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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宛柔一直沉迷于自己的思绪中,连门开了都没有注意。
等她反应过来里面的人已经走了出来,她一时来不及闪避,竟和那人打了个照面。
一时三个人都愣在那里,还是沈默曦先反应过来叫了她的名字。
许宛柔没有回应他,而是审视着那个陌生人,他身材高瘦,只是两鬓有些灰白,却丝毫不影响他严苛的气质,一点也不像刚刚对沈默曦苦口婆心的那个人。与此同时那人也打量着许宛柔,他的眼神如利剑一般犀利,那眼神简直要把她掏个窟窿,末了,他狠狠的对着许宛柔唾弃道:“祸水!”才大步向学校外走去。
许宛柔怔了一下,随即追了上去,她拉住那人,对那人道:“请帮我带一句话给默曦的父亲,告诉他我叫许宛柔,我的父亲是沈清,还有——我不是□□。”
她此时虽然穿着最破旧的衣服,却仍旧带着最迷人的微笑,那是属于胜利者的微笑,她知道,她会赢的。
果然,那人听到“沈清”两个字的时候,脸色瞬间如死灰一般,她猜想他一定也知道当年的事情。
许宛柔眼见他抬腿便要向沈默曦走过去,在他与她擦肩的片刻她突然低声在他耳边说:“你现在跟他说,他会相信吗?而且,该由你告诉他,他的父亲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吗?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去告诉沈政甯。”
她的话音刚落,他果然浑身一震,随即整个人像脱弦的箭一般飞快的跑了出去,她看着那人的背影唇角漾起了一丝冷笑,原来将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竟是如此简单痛快。
沈默曦见钱叔飞快的跑了出去,不无疑惑的走到她身边问:“你和钱叔说什么了,他怎么那么慌张的跑出去了?”
她笑,笑的十分温柔,“我只是告诉他我叫许宛柔,不是□□,请他将这句话转告给你的父亲。”
她说的是实话,只是没有将细枝末节全告诉他罢了。
沈默曦的注意力完全被“□□”两个字吸住了,他之前一直害怕她听到,可是她还是听到了,她是自尊心那么强的人,现在一定很生气,很伤心,是他对不起她。
他轻轻的环住了她的肩膀,在她耳边低语道:“对不起,他们不了解你,我知道你是最好,最纯洁的女人,我知道就好。”
“恩。”她闭起眼来靠在他的身上,她喜欢这样依恋他的感觉,要是这样可以地老天荒该有多好。
耳边忽然传来郑雨晴的笑声,她一边笑一边说:“我还以为你走丢了呢!居然在这甜蜜啊!”
原来陈浚和郑雨晴已经走到了他们的身后,她刚刚一直想事情竟丝毫没有发觉。
许宛柔听她这么说,有些不好意思,还是沈默曦先开的口:“你们不在屋里凉快,跑出来干什么?”
“不识好人心!我是怕你们的饭凉了才出来找你们。”
郑雨晴这么一说她才想起来,她是来给沈默曦送饭的。
在乡下的日子如水般静静的流淌着,一个月,两个月......
他们就像一对真正的夫妻,平静且安逸,这样的日子令许宛柔忘记了外面战火连天,也几乎忘记了她的仇恨。
多年以后的,她无数次的回忆起这段日子总是无限的眷恋,她也不止一次的遐想,如果那天沈政甯没有来,是不是一切都会有不同的结果。
那天晴空万里,碧波似得蓝天下偶尔还会飞过几只候鸟。玫瑰园的花已经开始凋谢,可满院却依旧弥漫着玫瑰的芬芳,一切都那么不惊不扰,只有岁月在悄悄的流转。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日子,一切却都来得那么突然,让她措手不及。
那天上午,她正洗着小葱,隐隐约约的听见有人敲门,敲得很轻,也很规矩,敲几下便停一会儿。
许宛柔甩了甩手上的水,随手将洗好的葱放到一边的台子上,便急忙去开门。
可将门打开的一刻,她却整个人都愣住了。
是钱叔,竟是钱叔。
她的日子真的是过得太过安逸了,如果钱叔不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她恐怕都不会记得生命里出现过这样一个人了。可是,他来了。
还是钱叔先开了口:“许小姐,老爷想见你。”
不必多说,许宛柔便知道他口中的老爷自然是沈默曦的父亲,沈政甯。
她有多久没有见过沈政甯了?她已经记不清了。只是事隔经年,她听别人提起他的名字仍然会忍不住的颤抖。
钱叔见她怔在那里,轻声唤道:“许小姐?”
许宛柔这才缓过神来,她向外探了探头,果然有一辆汽车停在那里,透过玻璃隐约可以看见沈政甯的侧脸,车上除了司机还有两个女人,看年龄其中一位应该是沈默曦的母亲,而另一位,看上去比她还要小几岁。
“你们进来吧!”她淡淡的道,转身向屋里走去。
屋子很小,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显得有些拥挤,让本来就有些胸闷的许宛柔更是喘不过来气。
此时,在场的每个人都谋划了一幅对自己最有利的画面。只是,谁都没有先开口。
许宛柔一直盯着沈政甯,他和她多年前见过的样子有了很大的差别,那时的他像一只鹰一样敏锐且犀利,周身都透着压人的气息,可如今他虽然战功赫赫,官也做得更高了,却看起来与其他的老人无异,他的双鬓沾染了霜白,额际的沟壑也显得更深邃了。许是大病初愈的缘故,他偶尔还会咳嗽一两声。
只是,他的目光依旧炯炯且坚毅,无刻不在提醒着她他不是一个普通的老人。
最终,还是沈政甯先开了口:“许小姐,我想你对我并不陌生,所以我就不兜圈子了。”
她对他当然不陌生,不夸张的说,他化成灰她都认得。
“我希望你可以离开默曦,你是知道的......”他继续道,声音却变得低沉而严肃,“他不适合你。”
“谁说的,我觉得他很适合我。”许宛柔说着,突然笑了出来。
“你我都知道,你和默曦在一起的目的并不单纯。如你所见,默曦是个真诚正直的人,他不适合做你复仇的工具。”沈政甯虽然脸上没有一丝愤怒的痕迹,可是他的声音明显提高了一些。
许宛柔笑的愈发明媚,天地良心,她对沈默曦的确是一片真心,她当初和他在一起只是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好,很温暖。直到钱叔的出现。她才想到复仇的。
可是这些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告诉沈政甯的。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难道就凭你杀了我全家?”她睨着眸子问他。
“你可以直接找我报复的,何必伤害一个爱你的人。”
难怪人家都说姜还是老的辣,更何况是这么一个久经沙场,阅历丰富的老狐狸,他风轻云淡的一句话,其实是在赌她对沈默曦的真心,和她的不忍。
“爱我又如何?”许宛柔脸色一变道:“他可是一把很锋利的匕首呢!我费尽心机也撼不动你半分,可是现在,你只是知道他和我在一起就病成这个样子,我怎么舍得放手!”
沈默曦的母亲听她这样说脸上的怒气越来越盛,她站起身来指着许宛柔道:“你不要太嚣张,默曦如果知道你这样利用他,他还会和你在一起吗?你要是识时务,趁早离开默曦,条件随你开,只要不过分,我们会尽量满足你。”
许宛柔打量了她一眼,冷笑道:“哦?是吗?你大可以告诉他,让他知道他的父亲是一个强盗,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你看最终受伤的是我还是他,我敢肯定,他会生不如死!”
许宛柔的语气至始至终都是淡淡的,可是却令对坐的几个人,一时间都脸色惨白。
许宛柔看着他们的样子一股奇异的快感从心里油然而生,她感到痛快,仿佛她的父母在那一刻都笑了。
“宛......宛柔姐。”那个始终待在沈夫人身旁的女孩子突间开口,许宛柔没有忽略的她的称呼,她叫她宛柔姐,而不是许小姐。
许宛柔打量着那个女孩,她穿着一件白色的锦缎旗袍,上面飞针走线的绣着一种美丽的花草,那种花许宛柔是认识的,叫忘忧草。这女孩身材气质都是极好,纵是这样简单的一件衣服穿在她身上都有种名媛般的气质。
哦,她怎么忘记了,人家本来就是名媛!
那样美好的气质偏偏又配上一张极具古典韵味的脸蛋,上天还真是眷顾她,这姑娘就像是一块带魔力的磁铁,让人看一眼都舍不得移开眼睛呢!所谓的美人如诗如画,说的八成就是她这样的女子吧!
而她此时被许宛柔看的有些局促,以至于说起话来都有些结巴:“宛柔姐,你......你别利用默......默曦哥哥了,他......”她似乎有些词穷,憋了半天,窘的脸都红了,最后才说出:“他是好人。”
许宛柔见她这单纯的样子忽然有一种冲动,想告诉她,她是不会伤害沈默曦的。
可是,她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因为,沈默曦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宛柔,今天下午学校放假,我带你出去走走怎么样?”
他的话音刚落,人就走了进来,他看见屋子里的人也是一愣,随即很快反应过来,问父亲:“爸,你怎么过来了?”
“我和你妈不放心你就过来看看。”
沈默曦似乎有些不相信,狐疑的眯起眼睛,看向一边的女孩,问:“雅菡,你怎么也过来了。”
原来这个女孩叫雅菡,真是好名字!
雅菡听沈默曦这样问脸刷的红了,许宛柔猜想这姑娘定是没撒过谎,她此时正悄悄的搓着手,搓了一遍又一遍,她没敢直视沈默曦的目光,只是低着头,小声道:“我很久不见你了......”
“什么?”沈默曦没有听到她说什么,皱起眉心问。
沈老夫人见雅菡为难,心疼坏了,连忙解围道:“我们只知道你为了一个女人抛家舍业,也没见过那姑娘,这本该是你请我们来,或者是带她回去给我见的,可是我和你爸等了又等,你都没有动静,只好自己来看,可你还一个劲的问我们来干嘛,也不说好好介绍一番。”
沈老夫人装的好像从来没见过许宛柔一般,想必也是怕沈默曦知道真相,而许宛柔却还在挣扎,她在想是不是应该配合她。
如果让沈默曦知道,那只能让他一个人痛苦,根本伤不到沈政甯半分,她又怎能甘心?于是她推了推沈默曦小声道:“你也不帮我介绍一下你的家人。”
许宛柔的余光看到沈老夫人悄悄的松了口气,她突然很想笑,她活了一把年纪竟不明白,这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她又怎么会无所由的陪她唱这台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