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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我在此守候着我家小姐便可。”
老龟公的询问让钟玄胤顿感无语,脑海中的焱老也揶揄地笑了起来,他连忙拒绝,转而冷冰冰地试探其行为诡异的两人来,
“倒是龟公与妈妈娘为何会再次踱步,莫非这偌大的杏花楼就没有让二位记挂之事了?”
久经世故的魏妈妈自然听出了其言外之意,连忙笑着澄清道:
“少侠可是误会了,我们可别无他意,只是这房中之人非同小可,我二人自然要多留意些才放心。”
钟玄胤心头“咯噔”一下,暗道这两个老狐狸果真还是发现了萧芊琴宣水宗女的真实身份吗?
老龟公陪笑道:“毕竟老奴方才也与公子说起过,‘仙仙’他是首次接客,许多业务不熟练,我二人在外守着也好有个照应。”
“什么?”
钟玄胤一愣,这话倒是有些没头没尾,他听是听懂了,更何况从经营着风月场所的、饱经世故的二人口中说出来,却又是那么的别扭且古怪。
“少侠不知‘仙仙’是何等的一块宝玉,自然是有所怀疑,但老奴甚至敢说,哪怕是少侠你初见都会为其风姿震撼……”
老龟公呵呵一笑,展开双臂道,
“别说现在是我杏花楼七头牌,到未来更有机会将‘宣水四大风月公子’之号纳入手中。
“不,不止于此,他是能够成为‘风月王’的男人啊!”
“……”
钟玄胤被他这话逗的发笑,但一想到方才焱老的提醒,心又是忽地一沉。
而魏妈妈呵呵一笑,接茬道:
“不过我看少侠也是少年英雄,体质非凡,若是少侠有意,我杏花楼也可豪掷千金……”
见对方投来的漠然视线,魏妈妈摇头笑了笑:
“哈哈,开个玩笑,少侠千万不要介意。唉,也不知道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不知道他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听她这忧心忡忡的话,似乎是发自真心,钟玄胤暗叹一声,心想这二人还是要失望了。
毕竟就他对于那妮子的了解,想必没在里面转几圈就找个借口出来了吧。
不过既然已经收了钱,他们也没损失什么就是了。
就当他心中这样想着时,却听到一阵清朗的笑声:
“哈哈,妈妈娘放心,老奴正是考虑到了此点,已在院内布了些许引媚香,绝对保证那家伙发挥正常,万无一失。”
听到老龟公满脸自谦地说出这些话后,魏妈妈脸上便是浮现出赞许之色。
只是让两人都没有想到的是,钟玄胤脸上却突然露出僵硬、惊愕之色:
“你说什么?!”
而好巧不巧,就是趁着这短暂的沉默之际,几人才听到了从屋内传出的一阵少女的哭泣声。
“那么快?”
“该死的!”
…………
“小姐?”
他的询声如自万里而来,让萧芊琴心中蒙上一层尘,如堕烟海。
坐在石凳上,萧芊琴能清楚地感觉到理智在身体里慢慢流逝。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莫名的情感一波又一波的袭上心头,使得她的身体微微颤抖,雪白的肌肤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红。
她当然也不是那般轻浮随便之辈,来此本身就是一时之气,没错,她岂能因其俊美外表而心生动摇?
但是,为何总觉得这人有些似曾相识呢……不行不行!你这不是完全陷进去了吗?!
萧芊琴思绪翩翩,面对面前这个人,她一时有些语无伦次、不知所措。
她现在的身体真的很古怪,难道是这人用了药?可她从头至尾也没喝任何东西,况且为何此人就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莫非真是心绪作祟?
无意识地紧咬的皓齿已然泄露了她心底的惊惶和羞涩,萧芊琴只得闭上眼睛,不让自己再看到面前之人。
“你怎么了?”
那人又问,萧芊琴红唇微启,气若幽兰,微微睁开一道细缝的双眸之中,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你别……”
“你的状态听上去很不好,生病了?”
云仙先听到了她急促的呼吸声,探出手掌抚向她的额头,果然很热,
“若实在不舒服便算了吧,强撑下去反而伤身。”
“走开!”
萧芊琴突然大声喊道,一巴掌打开了他的手,脸色已经红得跟苹果一般颜色,
“滚!离我越远越好!”
她这番举动让云仙先微微一怔,饶有兴趣地偏过头来,嘴中喃喃自语:
“就像一个被踩到了尾椎而无法断尾的爬虫一样,你不是来论道的吗……”
“论你妈!”
当听到他的这番话后,萧芊琴心中短暂流上了几分清明,紧随而至的是喷涌的怒火。
这个毫无感情却在某种方面充满玩味的声调与过去的某些声音重叠在一起,让她恼怒不已,激发了她心底的某种机制。
萧芊琴微微抬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云仙先,心中仿佛憋了一团火,一字一句道:
“那你知道你在我眼中像什么吗?”
哦?这就是所谓的类比论证吧,要开始了吗?
云仙先心中一时竟有些期待起来,他从未参与过世俗中的论道,想来应该会比宗门那些三句不离修真的百老讲坛要放开许多。
毕竟他始终坚信,唯有思想与思想的碰撞才能是称得上是对人有益论道,而不是那些说几句话便拍案而起、大骂自己有悖仙道的思想建设。
“什么都不是!”
“……”
云仙先一愣,一时没分清这是什么奇妙的类比。
莫非是那道经中的“无”字论?
而萧芊琴哪管他在想什么,眼神狠狠地盯着他,现在的她头脑火热,就与过去一般模样,一味地向外倾泻火力,以此来分散她心中的另一份燥热:
“你或许曾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但在你将自己出卖给那些短暂的欢愉,忘却了内心的充实后,你就已掩饰不住内心繁华落尽的枯萎!
“所谓振衣千仞冈,濯足万里流,非大丈夫不能有此气节,你却将自己沉溺于这烟花风月之地,追求那水中月、镜中花、可望而不可及之泡影,自甘堕落,白白浪费上天赐予你的才华!”
对话似乎突然向人身攻击跑偏了,云仙先想开口梳理一下。
“我怜悯你,你用浓浓的脂粉掩盖了容颜,却掩饰不住内心的脆弱不堪!”
但少女没有停下,她眼神通红,甚至不知究竟是在与谁说话,
“而是因为你很聪明,到现在为止的一举一动都保持体贴——因为你没有迷失,只是对此麻木不仁!
“我看得出来,你的眼睛并不瞎,明光在眸,不过是故作高雅,想给人以拒尘世之垢、不为世俗的尘埃所沾染的假象。
“但实际上,这只是你的一种逃避,一种懦弱的表现罢了!”
云仙先微微皱眉,眼睛缓缓睁开一条缝端详着眼前之人。
“你害怕自己的真实在眼中暴露,害怕他人透过你的眼睛看破你精心营造的假象。
“所以即便是放弃了视觉,你也要装作一副高深模样,貌似淡泊世事——
“你的伪装在我眼前已荡然无存,你的本质不过是一个独善其身、鼠目寸光的小人而已!”
少女几乎已经是在吼,将心中的一切情绪倾泻而出,但出乎她意料的是,眼前之人对此的反应却相当平淡,让她的心绪都不由得一滞。
“你似乎很敏感?”
然后,眼前之人脸上露出了让她惊慌的、仿佛将她的一切看穿的笑容,夷然自若,缓缓说道,
“很孤独吧。”
“……”
话语平淡,却又像一记重锤,瞬间击碎了她坚强的外壳,她感到周围的世界在瞬间崩塌了,所有的悲伤、孤独和无助如同洪水猛兽般涌上心头……
效果拔群。
“哇!”
一股无法抑制的酸楚涌上鼻尖,少女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一颗颗从脸颊滑落。
当着云仙先错愕的面,她再也克制不住地哭了出来。
…………
这个世上有很多人叫萧芊琴,但只有一个是名为林玄素的女子的女儿。
不过,更多人对她的印象多是当今皇后之兄的独女,抑或是二皇子叶子辰的内妹。
很少有人知道她的生活,又或许根本没有人想去了解,毕竟它实在太过索然无味。
她时时觉得自己太过不幸,因为在她刚刚记事起母后才死。
这意味着她体验过母亲怀抱中的温暖、玩耍过母亲亲自制作的娃娃、经历过与母亲一起的欢声笑语……然后又在转瞬间被毫不留情、猝不及防地从手中夺走,只余下一个默默无言的影子。
但随着人生的延伸,这曾经的美好更多的只是开端,因为此后,她就被父王安排住在了王府的一个阴冷的大宅子里。
在那里,所有的温暖都离她很远,父王不允许她出门,甚至不允许她与府内的其他人一起玩耍。
他说:“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啊。”
所以她信了,即便被禁足在此处,即便没有任何自由,即便周围都是些陌生的面孔,就连过去与母后亲密无间的丫鬟都没再来看她一眼,杳无音讯。
她误以为,是母后死后父王太忙了,没有功夫照顾自己,却又担心自己才对自己这般严加看护。
为了帮助父王分忧,她开始研读经书。
而在这个过程中,她发现自己对运算有着不错的天赋。
她能够轻松解决复杂的算学问题,处理起老管家的账本更是得心应手,过去常来找父王的那位老先生都夸自己颖悟绝伦。
这对于当时的她来说是多么振奋人心啊,但当她兴致勃勃地展示给父王和兄长时,得到的回应却是一句:“你怎么到这儿来的?”
否定和忽视,甚至连一顿教训都没有,她被送回了宅子。
不久之后,周围的人又换了一批,她在一群小厮闲聊时偷听到,过去的大家因为没能有效地看管自己,全被父王杀了。
“杀”是什么意思?听说那是夺走母后的东西。
这种情况持续了太久太久,让萧芊琴从最开始的窒息到了麻木再到厌恶。
十五岁,是宣水宗室规定的三大岁礼之一,她第一次跟父王吵了一架。
具体吵了什么她已模糊,只依稀记得她们谈及了母后,然后父王打了她,她就只记得哭了。
但在此之后,不知是什么原因但绝非亏欠,父王对她的管束变宽了,却又更加陌生了。
在很早之前,记忆中的父王就已面目全非,但这一次,是完完全全的陌生,完完全全的判若两人。
是她伤了父王的心吗?是她不配吗?是她在自由和父王之间只能拥有一个吗?
“唔唔唔,难道我做什么都是错的吗?”
少女嚎啕大哭,她的头深深地埋在云仙先胸前泣不成声,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颗颗滑落,打湿了他的衣襟,而云仙先此刻已睁开了眼,只是静静地听着这个她的话。
“唔唔唔!人家好想哭!”
你已经哭了。
阴阳眼瞳中闪过一抹异光,云仙先强忍着将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一把推开的冲动,耐心抚摸着她的脑袋,安慰道:
“如果你将自己的预期放在一个很高的水平上,就很容易曲高和寡。
“你端出了佳肴,可人家却不想品尝,这当然会使你内心产生可笑的伤感的激动,但转念一想,这会是悲剧吗?”
少女的哭声似乎变小了一些。
云仙先突然有一种这姑娘是不是把自己当成母亲的错觉。
就像是一个伤心欲绝的孩子趴在母亲怀中诉苦一样,在这种脆弱的境地之中,想必他说什么她都会听的吧……
这种念头突然闪过,云仙先一怔,一种有趣的想法涌上心头,随后他的声音变得很细,细若游丝般滑入少女的思绪,宛如在她脑海中呢喃,
“那你为什么……”
“那你还放任她肆意妄为不管!你这护卫是脑子有坑吗?!居然把当朝国舅爷的独生女带到青楼来?!”
门外传来怒吼,下一刻,本设有禁制的房门被轰开,首当其冲的是钟玄胤,满脸惊惶的老龟公和魏妈妈则紧随其后。
而他们很快被映入眼帘的、意料之外的景象所震惊。
只见少女扑在亭中那人怀中,身体如同受伤的小兽般颤抖着,千丝万绪化作泪水,崩溃似地抽泣。
“怎么回事?”
“那么快就搞定了?”
两种目的性不同的惊疑声响起。
“现在是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