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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
眼前这人的出现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云仙先愣住了,抛出一句试探:“叶笙歌?”
“看来你二人很合得来啊。”
少女似乎根本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甚至不认为这是个名字,因为她根本没有回应,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屋内两人。
她是一个人来的,从外面的天色看来,似乎也已经不早了,没想到他们竟聊了那么久。
“小师妹?”
相里庆狐疑地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少女,
“原来你跟来了啊,这么多天了我怎么没见过你?”
“你成天到晚就钻研那些个木头,一有任务跑的比谁都快,能见着才怪了。”
少女白了他一眼,视线打量屋内,最终看向了云仙先手中的那些经卷,淡淡一笑,
“这位公子在看《墨论》?看后对这墨学可有何感想?”
“当然是无与伦比,尤其是那兼爱、非攻、尚贤、尚同、节用、节葬、非乐、非命、天志、明鬼之主张……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
在云仙先张嘴之前,相里庆已经抢先回答了,他的脸上满是推崇。
少女却是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抬起一根手指微微摇晃:“看来哪怕你跟在巨子屁股后面学了那么多年,还是没有学到精髓啊。”
“啥?!”
相里庆声调都提高了不少,摩拳擦掌地盯着这个少女,
“小师妹平时毒舌师兄我不跟你计较,既然牵扯至此……看来小师妹是想跟师兄我论论?”
“怎么,是非利害之辨,不可得而明知,需有本、有原、有用三表,身为墨家弟子竟连这些都不懂,谁稀罕与你浪费时间?”
少女冷笑一声,回顶了他一句,随后纤纤素指直指云仙先,
“况且,我是想知道他的看法。”
“我?”
正在一旁悄然观察的云仙先突然被牵扯入其中,不由得微微一愣。
面对云仙先的疑问,这个与叶笙歌长相相似的少女认真地点点头:“没错。”
“墨道兼以易别,视天下若一体,不分彼此,如此大义,在下佩服。”
少女却是摇了摇头:“别说谎,我看的出来,我既是问了,自然是想知道你真心所言的。”
云仙先不由得偏过头,饶有兴致地望着这个少女,虽然长着一张叶笙歌的脸,在灵智高低上倒似乎有所不同。
相里庆却是在旁不忿道:
“小师妹,可是你先问云兄看法的,云兄回答了却又说他不是认真的?如此作为,岂不是故意将人才往北边那个儒学士引?”
少女摇摇头:“儒学烦扰而不说,糜财而贫民,伤身而害事,那儒学士更是满嘴烟火华而不实,正常人怎屑与其为伍?”
“那你是想怎样啊?”
“呵呵。”
少女冷笑一声,不予回应,死死盯着云仙先,命令道,
“老实交代。”
见状,云仙先轻笑一声,摊了摊手:“在下对墨家之论终是一知半解,故不予置评了。”
少女却不依不饶:“你的心中其实已有答案,我看的出来。”
云仙先不禁眯起双眼,一种想法盘桓于他的脑海:“既然你看的出来,应当知道我的评价是什么。”
“我要听你亲自说出口,以及,你在轻蔑什么?”
“……”
两人之间的对话节奏忽地加快,相里庆眨了眨眼,好半天才跟上:
“你这丫头真是口无遮拦,云兄何来轻蔑……”
“二师兄!不好啦!出事……”
这时跑来了一个弟子,他神色慌张,语气急切,但见到陌生的少女后也不由得一愣,
“小师妹?原来你跟来了啊。”
少女眉头一阵抽搐:“怎么,不是说出事了吗?”
“对对,事情重要……不好了二师兄!听子夏说,今早他们在港口拦下的兵货出了些问题,要你带上东西去看一看!”
“啊?”
相里庆顿时一惊,犹豫地看了少女与云仙先一眼,随后咬了咬牙,丢下一句“等我回来再好好与你说道一番”转身跟着那弟子离开了。
少女冲着他离去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转过头去得意洋洋地看向云仙先。
“啪。”
却没想到就在屋门关上的同时,青年身形一动,鬼魅般将她狠狠按在墙上。
“啊!”
少女惊叫一声,云仙先的双手紧紧地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死死压在墙上无法反抗。
“疼!你突然干什么啊?!”
她挣扎着抬头看向他,却惊愕地看到在那墨镜后的诡异,顿时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少女的心跳加速,心中暗道不好。
他眼睛怎么不一样啊?坏了坏了,这个家伙果然不是正常人,真是马失前蹄,我居然就把自己这样手无寸铁地送到他嘴边了……
“你当我会就这样被你唬弄吗?”
云仙先眯起眼睛,细细端详着这个顶着叶笙歌脸的少女,也不管她在想什么,
“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谁关你什么事……”
少女还想嘴硬,但看到云仙先那张毫无动摇的脸后还是发怵了,赶忙说道,
“我说我说!我叫墨望清啦!”
“姓墨?”
云仙先偏过头,语气玩味,
“你和子墨子什么关系?”
“呃……师徒?”
自称墨望清的少女发出一声可疑的思考声。
云仙先发出一声轻笑:“老实交代,我会酌情调整对待你的态度。”
墨望清似乎并没有把他说的话当回事,眼珠一转便是说道:
“我是他的女儿啦,所以你最好给我放尊重点,不然我让他打你屁……啊疼疼!真的是啊我不骗你!你可以去查嘛,清林墨村!”
她始终坚持这副说辞,云仙先想想也就松开她了:“你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什么十恶不赦阴险狡诈的大恶人呢。”
墨望清活动了一下被按得生疼的肩膀。俨然有了退意,一边干笑着,一边自以为悄无声息地摸向门口,
“我就是听说今天有个失忆的人为了墨者活动身受重伤,特来见识一下而已。”
“是吗?”
云仙先偏过头,似乎理解了她这番说辞。
“对吧对吧。”
墨望清点点头,随后面色一变,嘴上叫嚣着“吃土去吧”便猛地一个箭步窜到门口,就要夺门而逃。
而出乎她意料的是,云仙先竟没有来拦,放任自己逃到了院子。
“哈哈,真是个迟钝的家伙。”
墨望清发出一声嘲笑,脚尖点地便是越上院墙,逃之夭夭前最后望了他一眼:
“姑奶奶可不陪你玩喽,我……”
然而,当她看到云仙先慢悠悠地从屋中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个木制方块正向她这里晃动时,她顿时一个踉跄从墙上跌了下来。
墙并不算高,但摔下来一定不会舒服,可少女只是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张牙舞爪着向他冲来:
“你你你!还给我!”
云仙先呵呵一笑,抬起手作势就要将那个木块摔在地上。
“等等!手下留方!”
墨望清赶忙停下脚步,咬牙切齿地盯着云仙先,
“你这家伙是什么时候拿到的……”
“我说是你掉在地上的……你也不会信吧。”
云仙先耸了耸肩,在手上把玩起这个方块,他注意到这个方块似乎是有十个小方块拼接而成,每一个部件还能够扭动,做工精巧,
“我只是注意到你一直在袖袍里摆弄这个东西,好奇而已。”
墨望清明白了,银牙一咬:“所以刚才你才把我控制住……”
“那只能怪你自己有多动症,把破绽送到我眼前了。”
云仙先笑了笑,想要转动那个方块。
少女急忙大喊:“别动!”
云仙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玩味地看着她:
“这方块看上去是个很重要的东西啊,而且即便我没有动,里面还会传来细微的运作声,这应该是什么极为精巧机关中枢吧?”
墨望清恶狠狠地瞪着他,没有回应。
云仙先喃喃自语:
“你刚刚说我很轻蔑?这可真是奇怪,你的眼神再准,是怎么看出我当时根本没有表现的情感的……
“硬要说的话,只有我在屋中与相里庆交流时才表现出了类似的感觉,可你当时根本不在场,是怎么看到的?”
云仙先一手举起那个方块,一手指向屋中的一个铜镜:
“从一开始我就觉得这个铜镜上的宝石很奇怪啊,正常的红宝石是怎么会发出那么古怪的光,你是在通过什么机关观察我?
“而这种嗡鸣总觉得耳熟啊,这个机关与这方块还有些联系,该不会这是像那种中枢之类的东西吧?”
墨望清眼中划过一道异光:“你还知道中枢……你也懂机关之道?”
“回答我的问题。”
墨望清狠狠咬了咬牙:
“好吧好吧,你猜的没错,我就是在偷窥你行了吧?这个东西名为‘魔方’,是一种机关统合系统,可以通过魔方来操纵相应的机关。”
“范围呢?”
“分为十个区块,需要调整才能操纵对应区块的机关……外行千万别动!会坏的!”
“这种技术想想就知道不简单,在这个时代能掌握它的人屈指可数,一个所谓的小师妹怎么会有这种技术?”
“我天赋异禀不行啊?巨子就是喜欢我!”
云仙先摇了摇头,睨着她:
“你说你是墨家钜子的女儿?也许其他人都是那么认为的,但我要知道的是你的真实身份。”
“呃……”
“虽然听上去很荒谬……你该不会是子墨子本尊吧?”
“呃!”
云仙先注意到当他说出这句话后,墨望清身体明显一颤,脸上露出僵硬的微笑,
“哈哈,我还以为你会说出什么有见地的话呢,你不是见过巨子本人吗,竟然还能说出这些话来……”
“可墨家钜子应该是个真实存在的活人才对。”
云仙先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但我今天早晨遇到的只是个机关人而已,背后一定有他人操纵。”
“蛤?!你你你……”
墨望清彻底是慌了,
“不可能!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个机关人做的极为精巧,正常来说确实看不出来,但我遇见过一次,知道它的底细。”
云仙先本来也只是试探,但当看到了少女那剧烈的反应后,顿时哑然失笑,
“不过,我记得当时讲堂中没有你吧,仅是一个照面的功夫你就知道我见过巨子……所以你就这样承认了?”
“……”
“子墨子”墨望清死死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究竟是什么人?”
云仙先莞尔一笑,魔方的震感却是先他一步发声,而就在他被这动静吸引的下一刻,墨望清猛地扑了上来:
“给我还来!”
…………
翌日,在一间静谧的书房中,巨子盘坐于一张檀木坛前闭目养神,神情庄重。
一名墨家弟子缓步走进书房,面色肃穆,双膝跪地,向“他”行礼道:
“巨子,弟子有一事要向您请示。”
巨子微微点头示意,示意他说下去。
这个弟子站起身来,语气恭敬地说道:
“弟子针对近日开阳的一伙盗匪做了几份方案,特来请求您的批准和指示。”
巨子接过他呈上来的竹简,面容严肃地思索片刻,然后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很好,你在墨士中挑选三个前去吧,带上千机伞,务必小心谨慎,确保安全。”
“是!”
这弟子接过巨子抛来的一枚令牌,恭敬地再次躬身行礼,转身退开。
“唔哇哇!”
身后突然传出一阵无比诡异的怪叫声,弟子错愕,回头望向巨子,却见他依旧端正盘坐于原处,淡淡地望着他:
“怎么了?”
“呃……不。”
弟子赶忙低头不敢与其对视,
“弟子……”
“唔哇哇!”
这怪叫毫无疑问是面前传出的,弟子猛地抬起头,可在他面前的分明只有巨子一人啊?
巨子又是重复了一句:“怎么了?”
“没…没什么,弟子告退!”
这个弟子面露惶恐,三步并作两步地退了出去,关上门,也再不管门后传来的又一声怪叫,一溜烟地窜了出去。
“唔哇哇!你这个混蛋!!”
书房中的屏风后,墨望清被云仙先死死地摁在地上动弹不得,只得咬牙切齿地在嘴上咒骂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