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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林安直到天亮了一个多时辰才从梦中醒来。平常的话,天不亮他就要起床给父母亲准备早饭,毕竟父亲瘫痪在床,母亲痴呆,都不能做饭,全要他来照顾。不过昨夜他窝在大山里半夜,累的不轻,今天实在是起不来了。
一睁眼,看到窗外天已然大亮,林宇一怔,立马翻身起了床。家里被子不多,他一般都只是脱了外套睡觉,起床后,披了外衣,踢啦着鞋就往外面跑。
到了堂屋,林安就见到父亲已然坐在靠背椅上嗒嗒的抽着旱烟,平日里父亲不方便行动,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这般抽旱烟。
爹!林安喊了声。
嗯!林冬阳回了一声,自从双腿没了后,他就有些沉默。林安也不许为意,就要出门准备做饭。刚迈步,林冬阳突然道:“别去了!我让你娘去熬粥了,你要是还累,就再回去躺会儿。”
林安扭头奇怪的看着父亲,发现父亲已然扭过了头。说实话他绝没想到父亲会说出这样的安慰话,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疲乏的身子也突然觉得有了力气,故作轻松道:“没事,累不着,我年轻着呢!爹你多坐会,我去看看娘,她做饭少,怕做不好。”说完便走出了屋子。
出了屋子,林安深深的吸了口气,并伸了个懒腰,便走向了院子西头的灶房。
还未进灶房,林安便闻见浓浓的糊味,不由在心中叹了口气。母亲嫁给父亲时便是个傻子,嫁进家后一直由父亲养着,洗衣做饭带家务都由父亲一手包办,在自己的记忆里,母亲总共也没下过几次灶房。
进了灶房,果然看见母亲正手忙脚乱的从土灶里往外扒拉燃烧着的木柴,显然是母亲也发现粥熬糊了,正做着补救。
“娘,我来吧。”林安快步走了上去,把母亲请在一旁,拿簸箕铲起灶旁的炉灰盖在了木柴上。
嗯!啊!哈!林安的母亲吕玉华见林安一下就把柴火扑灭,不由的在旁拍起了手,并啊啊的叫嚷了出来,之后她一指铁锅道:“粥,粥,粥。好了!”
吕玉华并不是一出生就是傻子,是后来才傻的,所以并不是什么也不懂,还能表达自己的意思。
嗯,嗯!林安回应了两句,起身看了看锅中的粥。好在母亲发现的早,锅里的粥还没完全糊,算是能吃。转身朝母亲翘了翘大拇指,他知道这个时候要夸夸母亲,毕竟母亲能烧糊并不怪她,若是自己说了她,那不懂事情的母亲不定会记惦多长时间。
转身上一旁拿碗,林安得先把粥盛出来,然后看看是不是再抄几个鸡蛋给父母亲补补,毕竟自己昨晚上逮了那银貂,能换不少钱。正准备盛粥,母亲突然道:“安,安!鸡笼里有黄鼠狼,黄鼠狼,好吓人,我给扔了。”她这句话说的含糊不清,但林安却一下傻眼了,暗叫一声坏,赶忙放下碗,转身就出了灶房。
到了鸡笼前,林安眼一扫,立时觉的浑身像没了骨头般软绵无力。只见这偌大的鸡笼里空空如也,哪还有那银貂的身影。
哎!好半晌,林安才长出了口气。罢了,扶着鸡笼站起身来。又看了眼鸡笼,他才转身回到了灶房。对于焦急看着自己的母亲,他也没有多说,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道:“没事,我看看鸡让黄鼠狼叼走没,到了才想起来咱家没鸡。”听他这么一说,吕玉华才放下心。
把粥盛了出来,林安想了想,还是从灶台旁的坛子中摸出了最后两个鸡蛋。毕竟银貂被母亲放了不能怪母亲,虽然不能换钱了,但这两个鸡蛋还是抄了给父母补补吧。至于以后,再说吧。
照顾父母二人吃下早饭,并把家里好好的整理一番,林安才走出了家门。银貂既然丢了,他也就歇半天,到晚上再去山上打点夜行的狍子之类的。
雪已然停了,整个山村都是被人踏出的杂乱脚印,加上各种垃圾杂物,看起来极为杂乱。林安眯眼看了看瓦蓝澄净的天空,向着村中心走去。
在清溪村的正中心有片空地,这里有整个山村唯一的水井。平日里村民闲了,都会在这里聚着。
没多大会,林安便到了地方。这时候,地里没农活,除了爱睡懒觉的,基本上都会聚在这里东家长西家短的拉扯上几句。平日林安是个话少沉默的人,自然没有那么多的话要说,他来这里,一是没什么事,二是也好知道知道村里有啥新鲜事没,毕竟有一帮子爱嚼舌头的女人在,村子里芝麻大的事都能传的跟西瓜般大。
“呦!这不是我们的小猎人嘛!今儿怎么没上山啊!”林安刚到就有个女人笑着打趣。
“四婶说笑了,这不累了一天了,歇歇,晚上再上山。”林安一边老道的答着,一边蹲在了人群边缘,他不爱往前凑,大多时候都是蹲在边上听听。
不过他这么一说话,旁人也都注意到了他,一个男的向他竖起了大拇指道:“那是,咱们村也就你能晚上上山,那叫一个能。”林安以十四岁的年纪扶持起整个家,整个山村里的人都对他高看几分。
林安笑了笑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定在了人群中央一个正说的唾沫横飞的人。这人穿着厚厚的棉衣,带了瓜皮帽,露出一张颇为猥琐的面目。他就是漱石镇的行脚商人李三儿,不定期的会来一趟清溪村,收点山货,再卖些农村买不到的城里玩意儿。
此时,这李三儿也注意到了看着自己的林安,向他挥了挥胳膊道:“哎!林安啊,怎么样,进山打到银貂了没?”
银貂!听他这么一喊,众人皆是吸了口凉气,他们也都知道漱石山中有这么个东西,一身皮能换五六两银子,山村里的几个猎人早就想打上那么一只两只,可却一直没有人打到。听李三儿这么一说,皆是期望的看着林安。
这么多人看着林安,他也没有像其他的小孩子一样露出什么慌乱之色,只是淡淡的回道:“抓到了,可是让我娘当黄鼠狼扔了。”
咝!众人又是齐吸了口气,随后纷纷的道:“可惜了,可惜了”
“就是,要是林安娘不那个啥,那可不是能换好几个大钱”
…
李三儿也是大呼可惜,随后安慰道:“没事,打的到第一只,就能打的到第二只。”其实他也只是嘴上说说,对于林安能打到第二只银貂,他也不抱什么希望。
林安倒没觉得什么,单是点了点头。
又听一帮人长吁短叹一番,远处走来几个跟林安年纪相仿的小孩。领头一个虎头虎脑的孩子冲林安道:“就知道你在这,走走走,陪我们进去抓山雀去,抓到的都给你。”
林安看着这群孩子,也不由露出了天真的笑容,他毕竟还小,要不是家里的原因,本也应如这群孩子一般,每日里上山下水的四处跑着玩,说到底,他还是希望能有一个快乐的童年。
好!林安笑着点头。这群孩子不像他,常年在山里跑,对这漱石山熟悉的紧。所以只要是上山玩,一般都会找他领头。站起身来,便跟着一群小孩跑向了漱石山。
刚出了村口,那虎头虎脑叫做狗儿的孩子突然一拉林安,道:“二孙子来了!”他这么一说,林安立刻看去,正瞧见远处同样跑来了一群孩子。不过这群孩子可不像他么这群,各个身材高大,穿的也都是精心裁剪过的棉衣。
是二孙子!林安双眼定在了领头的那个半分头面色细白的孩子。他们这村子里的孩子也如村民一般有着穷富的分化,他们这群自然都是穷人家的孩子,一般都是以狗子为头。而剩下的那帮,自然就是眼前这群孩子,领头的就是村中最大的地主家的二儿子,他们一般都称呼为二孙子的家伙。
正想着,二孙子已经带着一群人跑到近前。他手一指狗子道:“狗子!你们这是要干啥去!”
“干啥?你管的着吗你。二孙子。”平日里两帮小孩没少打架,狗子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张嘴就骂开了。
二孙子也不气,他自然知道自己在这帮穷孩子里的称呼,笑着道:“哼!管不着,我就要管,跟你爹说,明天我爹就要去收租了,让他先预备好,省的我爹白走一趟。”
平日里这二孙子老是拿收租说事,狗子自然是不在乎,撇撇嘴道:“收就收呗,有我爹呢,关我啥事,我们要上山,怎么?你要拦着。”说完嚣张的挥了挥拳头。
二孙子道:“嘿嘿,又抓山雀去是吧!你就不能有点出息,要是跟着我,我带你们上邻村看戏去。”说起来,这个二孙子也不是那么坏,他毕竟也是个孩子,老是跟狗子闹矛盾,其实是想狗子能跟他们一起玩。不过狗子从来不买账,所以几句话不合就会打起来。这次也差不多,二孙子其实很想跟狗子一起去抓山雀,但放不下面子,而狗子呢,从心眼里看不起二孙子,自然不会邀请他。
听二孙子这么一说,狗子嘴一撇道:“去个屁,见了你我就想踹你屁股。”
二孙子见这家伙又跟自己顶,也不由火气上涌,道:“哼!还不知道谁踹谁屁股呢!来,给我打,打跑了你们,看你们怎么去抓山雀。”说完一挥手,身后的一帮子人自然以他为头,立刻冲了上来。
“哈!你们这帮小子敢挑事,看我们不揍扁了你们,给我上。”狗子也不甘示弱,一挥手带着一帮人冲了上去。
其实,平常遇上打架这事多以狗子一帮失败的次数多,毕竟他们是穷人家的孩子,不像富人家的孩子,一天三顿吃的好好的,个个身体壮实。但今天他有这般豪气敢跟二孙子叫板,纯粹是因为有林安在场。
在他们这帮孩子里,林安绝对是个异类,他十岁就接过父亲的担子上山打猎,练就了一副好身板,找遍全村,也没有一个孩子敢跟他叫板儿的。而且最重要的是,林安也很仗义,只要有事绝对会力挺自己这帮穷伙伴。
见两帮人扭打在一起,林安也冲了上去。他不像别的孩子那样,冲上来就是抱在一起左右扭,那只是不会打架的人才会做的事。他冲上来照着一人的腿就是一脚,常年打猎,虽然经常吃不饱,但是力气绝对要比这帮小孩大。这一脚下去,被踹到的人立刻捂着大腿倒在了地上。
踹倒了一人,肃清了冲往二孙子的道路,林安立刻冲向了二孙子。擒贼先擒王,这个浅显道理,他也懂。
二孙子正掐着狗子的胳膊扭打,忽然瞧见林安冲了过来。立刻嚷了出来:“好哇你!狗子,我说你怎么敢跟我打,原来有帮手在这。好,林安你记着,我饶不了你。走,快跑!”说完,立刻甩下狗子跑了。
对于林安的厉害他可是深有体会,刚才林安在人群中没看见,这一看见,撂了句狠话,立刻带头先跑了。
他这一跑,剩下的人还能怎么样,立刻丢下各自的对手向二孙子追去。
哈哈哈!狗子见二孙子跑路,虽然不是因为自己,但还是开怀大笑起来。拍了拍林安的肩膀道:“哈,有你在就是好。”
林安耸了耸肩道:“哼!就知道你不会白拉着我,以后啊,你还是少惹他,没我在看你怎么办。”
狗子也不以为意,道:“管那么多干啥,这不是你在嘛!走,咱们上山去。”话刚落,又一推林安叫着道:“快看,快看,那有马车!”
马车,这在这个偏僻山村可是个稀罕玩意儿,整个山村只有二孙子的老爹有匹黑马,但这马后面的车却是一辆也没有。
听狗子一喊,林安也扭头看向狗子所指的地方。这就是马车?以前没见过马车,这回可算是开了眼。
只见村口西边的土路上正有一匹俊逸非常的白马拉着个两个轱辘的大木箱子缓缓走着。
“是马车吗?”林安嘀咕了一句,有些不确定。
“怎么不是,跟你说,我上回跟我爹上镇上去就见着了,可是那回见的都没有这回的马车气派。你瞧那马,比二孙子家的那匹老黑马强完了。还有那车,你瞧那布帘,那顶子,那叫一个漂亮。”听林安嘀咕,狗子立刻嚷了开来。
林安扫了一眼狗子,不屑道:“你就是见过,没啥了不起的。”
狗子听了也不在意,一招手道:“走,瞧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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