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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晔出门往外面挟寒霜,越发的不怒自威。
他平日虽也不苟言笑却也极少情绪外露如今薄露怒容一路所遇的仆人等均都不寒而栗,不敢出声。
崔晔来到会客堂下果然见阿弦在门口徘徊,原来因阿弦&p;;一回生二回熟&p;;门上早就认得了她知道是崔晔甚是看重的人故而这次阿弦一来,即刻便忙不迭地请了进来。
阿弦抬头看见崔晔,急迎上来:&p;;阿叔!&p;;
正要说话,目光一转看到他外头的圆领袍领口撕开上头沾着零星血迹。
阿弦一愣之间,崔晔已一言不发地进了堂中自己落座,垂眸淡淡问道:&p;;有何事?&p;;
阿弦见他神情大不同从前,那本来在嘴角的话便先忍住。
她跟着走过去,把崔晔上下又打量了一遍,原本崔晔来时右手是拢起负在身后的,此刻落座便搁在腿上,阿弦猛地看见他手上带伤!
又看领口是这幅模样阿弦十分吃惊:&p;;阿叔,是谁欺负你来?&p;;
崔晔一怔,抬眸看她,却见阿弦的双眼瞪得圆圆的,满是震惊地瞧着自己。
崔晔还未吱声,阿弦举手拉了拉他的领口,发现只外头的纽子不见了,其他倒无伤损,这才略松了口气。
复抄起他受伤的手问道:&p;;这又是怎么伤了的?&p;;
崔晔抬手撤回,淡声道:&p;;不小心自己弄伤的,不碍事。&p;;
他浑身寒气凛然,并未消退。阿弦哪里会信:&p;;胡说,你怎么会有不小心的时候?&p;;
崔晔心头一动,冷哼道:&p;;我怎么没有?我又并非神人,不过肉体凡胎,一介俗夫,有时候甚至比寻常之人更加愚蠢。&p;;
阿弦见他谈吐气质皆跟往常大为不同,惊疑非常,忙又追问:&p;;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真给人欺负了?是谁欺负阿叔?&p;;
崔晔道:&p;;你问这个做什么?&p;;
阿弦举手握拳,当空挥了挥:&p;;我给你报仇啊!到底是谁这么胆大包天敢欺负阿叔!&p;;
崔晔心中本郁积一股邪火,又被生生按捺,却仍冷而无声地暗自鼓动,甚是难受。
但这会儿见阿弦一本正经认真之态,那股无名怒意却像是被她那不大的拳头软软地打了一拳,竟瞬间似流沙般四散。
却只是哼了声,崔晔道:&p;;好大的口气,如果连我都被打败了,你又有什么能耐替我报仇?&p;;
阿弦一愣,继而道:&p;;这可说不定,蛇有蛇道,鼠有鼠道,阿叔做不成的,难说我也做不成。&p;;
崔晔忍不住:&p;;什么蛇蛇鼠鼠!&p;;
阿弦忙陪笑道:&p;;我只说我自己,阿叔当然不是,你是你是老虎狮子,我是蛇蛇鼠鼠。&p;;
崔晔忍俊不禁,却又仍冷着脸道:&p;;瞧你那点出息,谁许你这么看不起自个儿的。&p;;
阿弦认真道:&p;;我不是看不起自个儿,我只是说这个道理而已,周国公人虽邪,有句话说的却对,他说有些事阿叔做不得,因阿叔是正人君子,而他不是所以我也是这个意思。&p;;
崔晔听她提起贺兰敏之,不由多了几分留意,听她说罢,却又道:&p;;所以你说你不是正人君子吗?&p;;
阿弦忙摇头:&p;;我虽然称不上正人君子,却也不是周国公那样不择手段。只是阿叔是大人物,我是小人物,总是各有所能各有所长的,你说对不对?&p;;
崔晔叹了声,不再做声。
阿弦瞅着他,又看他伤处血渍未干,她举手在怀中摸来摸去,掏出一方手帕,握着他的手放在桌上,小心地擦拭血渍。
却见是掌心一道划伤,看着有些深深可怖,阿弦忍不住嘀咕道:&p;;当初在桐县里,我都没让你这样伤着&p;;
崔晔闻声转头,看着阿弦低头给自己擦拭伤处,小脸近在面前,一如桐县之时的相处。
忽然崔晔回神,想要缩手:&p;;好了,不必理会。&p;;
阿弦道:&p;;什么不必理会,快拿伤药来涂。&p;;
崔晔道:&p;;回头我自会料理,你不是有要紧事来寻我么?先说事。&p;;
阿弦却并不退让,倔强道:&p;;你先涂了药我再说。&p;;
崔晔皱眉看了她半晌,终于扬声叫了个仆人进来,命去取一瓶伤药。
吩咐完毕,崔晔脸色复淡了下来:&p;;说罢,你来找我是做什么?&p;;心中却早料定阿弦是为了卢照邻而来。
阿弦正扭头目送那仆人离开,闻言道:&p;;阿叔可知道袁少卿在查宋牢头的那案子?&p;;
&p;;嗯?&p;;崔晔着实地意外起来,&p;;你是为了这件事而来?&p;;
阿弦道:&p;;是啊。怎么啦?&p;;
对上她黑白分明的疑惑双眸,崔晔&p;;啊&p;;了声,忙转开头去,嘴角轻轻一扬:&p;;没,没什么,你继续说,我听着呢。&p;;
原来这世间并非所有人都围着卢照邻转这感觉让他略觉欣慰,却又无端有些酸楚。
阿弦将所梦情形同他说了一遍,大概是那种感觉太过真切,忍不住举手又揉了揉脸颊,眼睛鼻子等。
崔晔道:&p;;你是说是梁侯杀死了宋牢头?&p;;
阿弦道:&p;;是,我看见宋牢头盯着梁侯府。&p;;忍不住又摸摸脖子,心有余悸。
此刻仆人返回,将伤药等物呈上。
阿弦倒了药酒替他又将掌心略加清理,洒了药粉,包扎妥当。
崔晔轻锁眉头,脸色凝重:&p;;那你怎么来找我?&p;;
阿弦道:&p;;我本来想立刻去告诉少卿,但、但是一想,如果把这件事告诉了他,他继续查下去的话,这梁侯是皇后的亲戚,万一因此惹祸上身,岂不是我的错?我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来请教阿叔。&p;;
崔晔凝视着她,眼神早非先前那样寒冷凌厉,恢复了素日的宁静无波。
阿弦道:&p;;阿叔说我该怎么做?&p;;
崔晔看看她,又看看被包扎好的手,道:&p;;去告诉袁少卿吧。&p;;
阿弦吃惊:&p;;告诉他?会不会对他不利?&p;;
崔晔道:&p;;他是大理寺少卿,也不是毫无经验初出茅庐的新官,不必担心,他自会相机而动做出决断。&p;;
阿弦本意也是告诉袁恕己,只是怕反害了他,如今听崔晔如此说,如吃定心丸,连连点头。
事不宜迟,阿弦讨了真言,即刻起身欲去。
崔晔看她忙忙碌碌,不由道:&p;;天色暗了,要不要我陪你一起?&p;;
阿弦回头笑道:&p;;阿叔放心,我不怕。&p;;
&p;;我不怕&p;;三个字跃入耳中,竟在心湖惹起一阵不大受用的扰动,崔晔道:&p;;怎么真不怕了?&p;;
阿弦道:&p;;我只是记得阿叔的话,不会再像是先前一样软弱。&p;;
他听了这话,本该觉着欣慰,可这会儿心底的感觉却恰恰相反。
崔晔不语,阿弦却又补充了一句:&p;;不过,如果我害怕的紧,我还是会找阿叔的。&p;;
虽然对于寻常的&p;;孤魂野鬼&p;;,阿弦有足够的勇气应对,但是如同深宫里所见的萧淑妃那种骇人厉鬼阿弦心有余悸,并无信心,笑道:&p;;就像是上次在宫里一样,如果没有阿叔就糟了。&p;;
崔晔眼带暖色:&p;;好,一言为定。&p;;
阿弦答应,将跳出门口的时候又回看。
却见崔晔正凝视她的背影,目光相对,他道:&p;;还有什么事?&p;;
阿弦冲着他受伤的手小脸一扬,道:&p;;下次可不要再这样不小心啦。狮子老虎可不会粗心大意到弄伤自己的掌爪,对它们而言这可是会致命的。&p;;
崔晔终究&p;;嗤&p;;地笑了出声,阿弦才转身跑了出去。
看着空空如也的门口,崔晔起身,站在厅前往她离开的方向看去。
此时正夕照满庭,淡金色泛泛烁烁,有些黯淡的廊下,是阿弦身着青衣的影子一跃消失不见。
就像是夕照一点点的隐没,崔晔唇边的笑也随着一点点地消失,他举手抚向双眸,却惊觉手上缠着绷带,低头看看掌心,复将手翻过来,发现手背上的绷带尾被小心地系了一个蝴蝶结的样子。
他看着这蝴蝶结,无缘无故地就笑了。
&p;;傻孩子,真是个傻孩子。&p;;他轻声低语,不知为何双眼有些泛红。
廊下一名仆人来到:&p;;大爷,老夫人那边儿请您。&p;;
崔晔答应了,却并不着急过去,只先回书房换了一身常服,略微整理,将伤手拢起半缩在袖内,估摸着老人家看不见,才转去内宅。
才进崔老夫人的上房,崔晔便看见在座的居然还有卢烟年,她也换了一身衣裳,看着神情平常,好像之前并未发生过什么事。
如果不是双目仍然微微红肿,崔晔也会当之前发生的那些只是一梦。
上前行礼罢了,崔老夫人道:&p;;听说你在会客,不知是什么人?&p;;
崔晔道:&p;;是之前曾对孙儿有恩的十八小弟。&p;;
崔老夫人留了意:&p;;果然是那个孩子?我也早听说了这孩子的异名,你怎么没叫人进来让我看一看?&p;;
崔晔道:&p;;阿弦是有事才来,问过事后就急着去了,一时顾不得来拜会您老人家,改日得闲必来。&p;;
老夫人点头:&p;;既然有正经要事,倒也罢了,不必耽误人家,改日甚好。&p;;
崔晔应承。
崔老夫人又看一眼卢烟年,问道:&p;;你可知道我叫你来是为何事?&p;;
崔晔道:&p;;孙儿不知。&p;;
老夫人叹息道:&p;;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卢家卢照邻的事吗?&p;;
崔晔道:&p;;是,已听说了。&p;;
老夫人皱眉道:&p;;我是才听说的,委实不敢相信,此事可确信了?不要总是听外头那些流言蜚语,未必是真。比如上回关于你媳妇的话,多是些好事之人,无事生非、添油加醋而已。&p;;
崔晔道:&p;;您说的是。&p;;
老夫人眼中透出回忆之色,道:&p;;我曾在年下见过那个孩子,他随着众人一块儿向我行礼,着实是个斯文有礼,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好孩子,若此事是真,那可真是大不幸之事了。&p;;
烟年听到这里,两滴泪悄然坠落。
老夫人看着她道:&p;;不必先哭起来,不吉利,让晔儿去打探一下究竟,看看有无能相帮之处。&p;;
烟年道:&p;;是,多谢老夫人。&p;;
老夫人叹道:&p;;你的心情我是知道的,就算大家不是亲戚,也不忍心见那样的好孩子遭难,何况还是亲戚呢,更重一层了。&p;;
崔晔一声不吭。
老夫人道:&p;;晔儿怎么不说?&p;;
崔晔方道:&p;;是,孙儿正在想此事。&p;;
老夫人道:&p;;不必想了,可知这尘世间的事,皆大不过一个死字。若有什么能相帮的,你且记得尽力相帮。知道了?&p;;
崔晔道:&p;;是。&p;;
老夫人又劝了烟年两句,便道:&p;;好了,你跟你丈夫一起去吧。&p;;
烟年起身同崔晔一块儿告退,出了老太太上房。
两人沿着廊下往回,烟年在后,崔晔在前,起初谁也不曾开口。
走了片刻,崔晔道:&p;;方才&p;;
恰巧烟年也道:&p;;我不知&p;;
两人对视一眼,停下步子,崔晔淡淡道:&p;;夫人要说什么?&p;;
烟年道:&p;;夫君先请说。&p;;
崔晔并不看她,只望着栏杆外的花树,早春之时,叶芽未出,一棵树便显得光秃秃地。
崔晔道:&p;;方才我一时冲动,甚是后悔,不知是否伤了夫人?&p;;
烟年道:&p;;并不曾,夫君不必挂怀。&p;;
崔晔道:&p;;那就好。&p;;顿了顿,又道:&p;;以后再不会如此了,请见谅。&p;;
两人重又往前而行,烟年垂首:&p;;我并不知老夫人是怎么听说了此事,但并非我跟丫头们多嘴所致。&p;;
崔晔道:&p;;明白,我不会因此误会夫人。&p;;
烟年听他语气冷淡,但话却偏贴心。
眼睛湿热,烟年忍不住道:&p;;我之所以哭,不为别的,只是不忍他的命运竟如此。&p;;
崔晔听了这句,眉头微蹙。
烟年咬了咬唇,终于又道:&p;;我自嫁了夫君&p;;
崔晔不等她说完便道:&p;;不必说了。&p;;口吻仍是冷淡无波。
烟年止住。
&p;;我并不想听什么详细,&p;;崔晔道:&p;;上次我既答应你救他出狱,这次也不会袖手旁观,毕竟就如老夫人所说,大家是亲戚,而且,除死无大事,对么?&p;;
烟年伸手捂住嘴,眼中泫然欲滴。
崔晔忽觉心头僵冷难过,忙走到栏杆边上,暗中调息片刻,才说道:&p;;我早说过,清者自清,我从来都相信夫人的人品,希望你莫要辜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