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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三峰冷笑一声,道:“本座同来之人,就有少林、武当两派名宿,不知田堡主还要本座举出何人?”
田堡主冷笑一声,道:“申帮主既有同来之人,何不问问他们,申帮主是否能够代表?”
申帮主呆了一呆,回头望了浮云大师和青风子一眼。
白天平突然接口说道:“帮主,这里明明是武家堡,但堡主却自称姓田”
田堡主怒道:“我田无畏,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难道还说了假姓不成?”
申三峰奇道:“你是田无畏,田大侠”
田无畏接道:“怎么,申帮主可是不信?”
申三峰道:“信!在下虽没有见过田大侠,不过,却听说过田大侠威武形貌,素有赛武圣之称,今日一见,果然非凡。”
田无畏道:“申帮主既然相信在下的身份,那就该相信在下的话。”
白天平突然微微一笑,道:“田大侠,既是武林中大有名望的人物,不知何以要借尸还魂”
田无畏脸色一变,道:“初生之犊不畏虎,年轻人,你怎么称呼?”
白天平道:“在下白天平。”
田无畏点点头道:“一举间,搏杀本堡四煞星的,是你吧?”
白天平道:“正是区区。”
田无畏道:“才俊之士,难改高傲之性,本堡主也不和你计较了。”
白天平笑一笑,道:“田大侠,以丐帮帮主之尊,对你田大侠,亦极推祟,足见田大侠的高明了,不知何以竟替武家堡这地方,出任堡主了?”
田无畏道:“难道武家堡的堡主,一定也要姓武不成?”
白天平道:“顾名思义,武家堡中人,应该大部姓武,至少他们的堡主,不会姓田,田大侠身任武家堡中堡主,恐怕是非出自愿吧?”
田无畏冷笑一声,道:“年轻人,祸从口出,你不觉着自己说话太多了吗?”
白天平笑一笑,道:“武家堡布下了天罗地网,咱们既然敢来,就不会害怕。”
田无畏冷冷说道:“区区不愿和你多费口舌”目光转到申三峰的身上,道:“申帮主,咱们谈正事要紧。”
申三峰已然觉到情势对自己不利,但箭在弦上,不能不发,目光转到浮云大师的脸上,神情一片严肃,缓缓说道:“大师听到我们的谈话了?”
浮云大师道:“老衲听到了。”
申三峰道:“希望大师能给在下一个明确的答复。”
浮云大师轻轻叹息一声,道:“申帮主,你不能这样问的。”
申三峰笑一笑,道:“使你很难回答,是吗?”
浮云大师道:“不错,申帮主,事已如此,老衲就是不回答,你也应该明白了。”
申三峰皱皱眉头,还未来得及回答,田无畏却突然接口说道:“不行,大师,如今事情已经明朗了,不能不说个清楚!”
浮云大师合掌喧了一声佛号,道:“申帮主,你一定想听清楚吗?”
申三峰道:“其实已经用不着再说了。”
白天平道:“申帮主,他非说不可。”
浮云大师瞪了白天平一眼,道:“白少侠,老衲很想领教你几招。”
白天平道:“有机会,大师不用慌,咱们早晚会有一场搏杀的。”
浮云大师冷哼一声,道:“申帮主,你听着,你不能代表少林。”
明明知道了是这么一个结果,但听入了申三峰的耳中,仍有着利刃刺心的感觉。但他乃一帮之尊,定力修养,都有了相当的火候,淡淡一笑,道:“大师说的很明白了。”目光转到青风子的身上,道:“道长,你也可以表明一下身份了?”
青风子道:“申帮主,你也不能代表武当。”
申三峰道:“撇开两位少林、武当的身份不谈,你们都是武林名宿,这事情,如非从两位口中说出,就算别人告诉我,我也是不会相信。”他说的很缓和,但字字句句里面,都含蕴了无比的沉痛。
青风子黯然一叹,垂首不语。
白天平仰天大笑三声,道:“申帮主,这样也好,这好比潜在体内的毒瘤,如今出了头,咱们也可以操刀一割了。”
浮云大师双目圆睁,直似要喷出火来,冷冷的目光盯住在白天平的身上,道:“操刀一割,那要看你的手段了。”
白天平笑道:“大师,你是少林派中的名宿,平日里受尽了武林同道的敬重、尊仰,但你今日的行为,如是一旦传扬于江湖之上,只怕你一世的英名,尽都付于流水了。”
浮云大师冷哼一声,道:“田堡主,在下请求堡主下令,让老衲生劈了这姓白的小子。”
田无畏笑一笑,道:“大师,他们既然到这里来了,早晚都会有一场血战,大师也不用急在一时。”目光转到白天平的身上,笑道:“白少侠,年轻人,血气方刚,你这份豪气,虽然叫人佩服,不过,盲目逞能,只怕要招致凶祸临头。”
白天平回顾了一眼,笑道:“在下来此之时,早已想得清楚了。”
田无畏笑一笑,道:“那很好,你想得十分清楚,咱们可以仔细的谈谈了。”
白天平道:“谈什么?”
田无畏道:“白少侠,我们正准备公开出现江湖,正在需用人手,像你白少侠这等人才,正是我等所需。”
白天平淡然一笑,道:“多谢你田堡主看得起白某人。”
田无畏笑一笑,道:“诸位原本要以丐帮为主向本堡展开总攻,何以又忽然停止了?”
白天平笑一笑,道:“原因很简单,我们发觉有了内奸,那就不得不停止这场总攻了。”
田无畏道:“幸好你们能及时而止,如是不停下这番总攻,这一战下来,我们就可以歼灭丐帮大部精锐。”
白天平道:“这样严重吗?”
田无畏道:“不错,我们有了很精密的布置。”
白天平道:“现在,可以用这些精密的布置,对付我们了。”
田无畏道:“那倒用不着了,对诸位,我们希望以真正的武功,和你们分个高下出来。”
白天平点点头,道:“那很好,希望你们手段光明一些。”
田无畏道:“不过,以白少侠的聪明,应该是看得很清楚了。”
白天平道:“过奖,过奖,在下看不出什么。”
田无畏道:“一旦动上了手,只怕吃亏的是你白少侠了。”
白天平道:“你们准备以多为胜吗?”
田无畏道:“白少侠如是确有过人之能,至少也得闯过几关,才能离开武家堡。”
白天平四顾了一眼,笑道:“多谢堡主指点。”
田无畏哈哈一笑,离座而起,一挥手,道:“撤去酒席。”
几个迎客的女婢,应声动手,她们动作奇快,片刻之间,已收好桌椅退下。原本宽阔的大厅,也就更显得宽阔了。这时,黑、白双卫已悄然移动身躯,到了申帮主的身后。
田无畏身侧两个剑童,右手已按在了剑柄上,身后巨人,也似有跃跃欲动的样子。一瞬间,大厅中,形成了剑拔弩张之局。
田无畏摇摇头,阻止了身侧剑童,道:“白少侠,你初出茅庐,在江湖上识人不多,年纪轻,武功好,我们很需要像你白少侠这样的人。”
白天平道:“承你看得起,可惜的是,在下无意在武家堡中任职。”
田无畏道:“既是这样,只有得罪了。大师,你同白少侠过几招。”
浮云大师一合掌,道:“谢堡主。”目光转到白天平的脸上,道:“小娃儿,不幸被你言中了,咱们终有一场搏杀,想不到的是这么快就动上了手。”
白天平笑一笑,道:“大师,似乎是有把握胜我了。”
浮云大师道:“白少侠,老衲对你已经忍耐得太多了,咱们这一番动手,正好一泄心中之忿。”
白天平淡淡一笑,道:“大师如是胜了在下,自然可以杀我泄忿,不过”
浮云大师道:“不过什么?
白天平道:“不过,我未死之前,想请教大师一事。”
浮云大师道:“好,你说吧。”
白天平道:“大师在少林寺的身份,不去谈它,就是在武林中的地位,也是极受尊祟,像大师这样一个身份很高、备受敬慕的人,怎会甘为武家堡的鹰犬呢?”
浮云大师脸上掠过一抹惭愧之色,道:“老衲的事,用不着你白少侠费心。”口气之间,又有改变,似乎是对白天平尊敬了不少。
白天平叹口气,道:“大师,你定有什么苦衷?”
浮云大师道:“老衲没有什么苦衷,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白天平淡然一笑,道:“我生也晚,不知这位武家堡的田堡主,是何许人物,但听申帮主对他的抬举,这田无畏似乎也是一位甚受江湖同道尊敬的人”
浮云大师淡然地接道:“白天平,这时刻咱们似乎不是谈论江湖是非的时间,你可以出手了。”
白天平看情形,似乎巳无法避免去这一战,叹口气,道:“田堡主,在下有几件事情请教。”
田无畏道:“你如是改变心意,敝堡是欢迎得很。”
白天平道:“很难,田堡主,白某不会做贵堡的鹰犬,为恶江湖。”
这话明里是回答田堡主,暗里却无疑是讽劝浮云大师,和青风子。
浮云大师突然一上步,右掌一探,迎面劈了下去。白天平右手一抬,硬接下了浮云大师的掌势。但闻砰然一声,双掌接实。
这浮云大师,有数十年的深厚功力,掌势雄厚无比,心想白天平应该以巧招取胜,决未想到他会硬接下自己的掌力。双掌接实之下,白天平被震得向后退了两步,浮云大师也被震得向后退开了一步。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大师,好雄浑的掌力。”突然飞身而起,双掌连环拍出,攻势猛烈异常,掌指招式,一直不离浮云大师的要害大穴。
两人接实了一掌,浮云大师心中有数,这白天平的功夫,确然能够伤害到他。因此,不得不小心应付。浮云大师心中有了顾虑,出手反而大受拘束。
白天平抢尽先机,攻势愈来愈是凌厉。两人动手打了一百招,仍保持个不胜不败之局,浮云大师的掌力,愈是凌厉,强猛的掌力,激荡整个大厅。
忽然间,白天平身子一侧,滚入了浮云大师的掌影之中。只听一声冷哼,浮云大师突然收住掌势,身躯摇颤,不自主的向后退了五步。
白天平脸色严肃,冷冷说道:“大师,承让了。”
申三峰想不到白天平的武功,竟然高明到如此境界,以浮云大师武功之高,仍然是伤在他的手中。
浮云大师脸色苍白,垂首而立,显然巳无再战之能。
田无畏脸色一变,道:“白少侠,果然是高明得很。”
白天平道:“堡主夸奖了。”
田无畏冷哼一声,道:“白少侠,今日不是比武会友,大家点到为止”
白天平接道:“堡主的意思是”
田无畏接道:“大家要打一个生死存亡出来,几位如若能冲出武家堡,那就是诸位的武功高强。”
白天平道:“换一句话说,那就是我们冲出武家堡,也要全靠这身武功了,如是我们冲不出武家堡,那就要埋骨于此了?”
田无畏道:“好像如此,诸位既然进了武家堡,如若不留下性命,那就请留下武功。”
白天平道:“好!哪一位再和区区动手?”
田无畏笑一笑,目光转到青风子的身上,道:“道长是否愿意出手试试呢?”
青风子道:“贫道悉凭堡主之命。”
白天平哈哈一笑,道:“鸟尽弓藏,田堡主这样急于谋杀功臣,未免太过急一些了。”
田无畏冷冷说道:“白少侠,你应该瞧出来了,不论你如何挑拨,只怕也无法使他们反对我了。”
白天平道:“在下看得很清楚了。”
田无畏道:“那很好,少林寺本以拳掌见长,白少侠,能够以拳掌胜了少林高僧,武当派以剑术见长”
白天平冷冷说道:“田堡主之意,可是要在下,以剑术对抗吗?”
田无畏道:“兵刃拳掌,各有所长,如是白少侠不会剑术,随便用什么兵刃都好。”
申三峰突然接口说道:“白少侠,这一阵让给区区如何?”
白天平笑道:“申帮主,用不着抢了,田堡主似乎是很希望在下出手,对吗?”
田无畏道:“本座倒无此意,如是白少侠自知气力不继,不妨换个人出手。”
白天平冷笑一声,道:“田堡主不用激我,在下既然试过了少林的拳掌,希望能再试试武当的剑招了。”
田无畏冷笑一声,未再接口。
白天平目光转到青风子的身上,一顿,道:“道长,你应该明白了”
青风子道:“贫道不明白。”
白天平冷冷道:“你如是还不明白,在下就不能怪你了,也不忍怪你。”
青风子道:“白少侠,你可以亮出兵刃了。”说完话,抽出背上长剑。
白天平笑一笑,道:“道长只管出手,在下该拔剑的时候,自会拔剑。”
青风子忽然扬手一剑,刺了过来。
白天平剑未出鞘,也未封挡,一吸气,闪避三尺。
青风子一剑未中,立时连环进招,剑招相连,有如长江大河一般,一招紧过一招,攻势绵密异常。
白天平闪避开四五剑后,人已被那绵密的剑势圈住,不得不拔剑还击。但闻一连串金铁交鸣之声,青风子的攻势,尽被白天平封挡开去。
田无畏一直很留心看着那白天平出手的攻势、剑路。
申三峰回顾了黑、白双卫一眼,低声说道:“你们两个准备一下,看看咱们如何能破围而出?”
黑、白双卫,满脸都是激忿之色,沉声道:“想不到平日里受尽咱们敬重的浮云大师和青风子道长,竟然是两个内奸。”
申三峰苦笑一下,道:“如非白少侠洞烛先机,只怕咱们整个的丐帮精锐,都将尽入敌人的阴谋布置之中。”
就是这谈上几句话的工夫,白天平已和青风子分出了胜败。
青风子道长,本是极为擅长用剑之人,但他伤在了白天平的剑下。
掌伤浮云大师,白天平也许还有些取巧的行为,但剑伤青风子,那确是真本领,硬功夫,必得以高绝的剑招才成。
青风子左臂上一道四五寸长的口子,鲜血淋漓而下。
白天平收住剑势,冷冷道:“道长,够了吧”
青风子满脸愧色,垂首而退。
田无畏笑一笑,道:“白少侠掌力深厚,剑法高明,当真是能者无所不能了。”
白天平冷冷说道:“不是在下高明,而是他们两位心中有所顾忌。”
申三峰道:“什么顾忌?”
白天平笑一笑,道:“他们没有用出全力对付我。”
申三峰暗暗忖道:这孩子究竟是年轻得很,这些话,怎么也能够随便说出口来,也许这两位武林名宿别有用心,这岂不是一指点穿。
只听田无畏缓缓说道:“原来白少侠也瞧出来了。”
白天平道:“他们的掌力、剑劲,都是差那么一点,那不是他们的火候不到,而是他们受到了禁制而已。”
申三峰道:“白少侠,你是说他们”
白天平道:“他们太怕死,身上受了禁制,所以,只有听摆布了。”
申三峰转脸望去,只见浮云大师和青风子,背靠大厅的墙壁上,脸色苍白,似乎是害了很久的大病。他心中立刻生出极大的惊惧,道:“白少侠,他们伤得很重,是吗?”
白天平摇摇头,道:“在下这点功力,如何能使这武林两大名宿,受此重伤?”
申三峰道:“那他们”
白天平道:“他们伤在身上的禁制,伤在他们自己的内心,他们意志早已崩溃了,功力也在逐渐的消散、减弱”
田无畏突然叹口气,接道:“白天平,你太聪明了,这世间有一个很奇怪的定律,那就是太聪明的人,总是活不长久。”
白天平道:“田堡主,太聪明的人,也最怕死,但最怕死的人,也常常是先死的人。”
话中似乎有很深奥的道理,听起来若有所指,但如是不用心想仔细,很不容易想得明白。
田无畏浓眉耸扬,凤目射光,右手一挥,两个剑童,和身后两十九尺巨人,一齐围了上来。
申三峰冷笑一声,道:“白少侠,请稍息片刻,这一阵让给区区。”
黑、白双卫,齐齐跨前一步,道:“不劳帮主出手。”同时一探右手,取出了一支短棒,那短棒粗如鸭蛋,长不过一尺二寸,但一抖手,忽然间长逾三尺,但却变细了很多。
白天平缓缓向后退了五尺,站在申三峰的身侧。
黑、白双卫,各向横里跨出两步,保持了三尺的距离。
两个青衣剑童,突然抽出长剑,道:“请赐教。”口中客气,手中长剑却闪起朵朵剑花,攻向两人。这两个年纪不大,但剑招却是快速得很,一眨眼,两人已各自攻出八剑。
黑、白双卫都是身经百战的高手,哪里会把两个十几岁的童子放在心上。一念轻敌,立时陷身于两个剑童的快速剑招之中。
但见寒芒闪闪,黑、白双卫竟然被逼得手忙脚乱,无法还手。
中三峰一皱眉头,低声道:”好快的剑法。”
但黑、白双卫,终是久经大敌之人,虽落下风,都能镇静心神。
两个青衣剑童各自攻出了三十六剑之后,剑势突然一缓。
就是那一缓的空隙,黑、白双卫,手中的如意打狗棒,立时展开了反击。刹那间,棒影轮起,带着啸风之声,罩向了两位青衣剑童。
两位青衣倒童,立时被卷入那重重的棒影之中。
那两个身逾九尺的巨人,站在五尺以外,望着四人动手的情形,苦于两个剑童困于棒影中无法脱身,两人也无法出手攻敌。
白天平低声对申三峰道:“帮主,你看到那两个巨人了吗?”
申三峰点点头,道:“瞧到了,这两人体形特异,似人似兽,恐怕是有着很特异的武功,必得设法早些把两人除去才是。”
白天平道:“晚辈也这样想,一般体型高大的人,都不太适合练小巧灵动的工夫,照晚辈的看法,这两个似乎是有着一身横练的硬功,而且,亦必有着奇大的气力,黑、白双卫,善于硬战,如是和这两个人动上了手,硬拼可能要吃大亏”
申三峰接道:“白少侠的意思呢?”
白天平道:“晚辈之意是,先行下手把两人除了。”
申三峰道:“你准备如何出手?”
白天平道:“晚辈觉着如其等他们出手,不如咱们先行出手,一举击毙强敌,就算取不了两人之命,只要能把两人击伤,对咱们突围之举,可减去不少阻力。”
申三峰皱皱眉头,未置可否。他是武林第一大帮的帮主身份,如是要他暗施算计伤敌,自然很难出口。
白天平笑一笑,道:“帮主之意,可是和他们明来明往的搏杀一阵吗?”
申三峰道:“在下生平从没突然对人施袭的事,早些除去两人,也不能有失光明的手段,咱们合力出手,各自对付一人,这两人纵然是天生异禀,但咱们两人,也可应付了!”
白天平道:“帮主光明磊落,不愿暗施偷袭,但晚辈觉着,咱们今日的处境不同,不能以常情而论,如是晚辈出手施袭,希望帮主不要见怪才好。”
申三峰道:“对敌之道,本不厌诈,只是有很多权诈之术,在下不能施用罢了。”言下并无阻止白天平偷袭之意。
白天平点点头,缓步向两个巨人行去。
田无畏一直留心着白天平的举动,眼看他和申三峰谈了半天,心中早有警惕,又看他绕向两个巨人,立时沉声喝道:“大虎、二虎,留神了。”
站在左首是大虎,转目一掠白天平,突然挥手一掌,拍了过去。巨灵之掌,力逾千斤,迎面劈到,有如铁锤击岩一般。
白天平感觉到那劈来掌力,十分强大,但也看出他的出掌很笨,举动之间,不够灵活,当下一矮身,闪在那大虎身旁,左掌一挥,切向大虎出拳的右臂。
但闻砰的一声,掌势正中大虎。那大虎体壮皮粗,中了一掌,只不过一皱眉头。
白天平这一掌虽只用了五成力道,但也有二三百斤气力,竟然未能使那大虎臂断骨折,心中已确定这巨人,果然练有一身横练功夫,只有看准他要害,全力一击。就在他心中念转之间,忽觉一股掌风,斜里撞了过来。
原来,二虎一拳击了过来。这一拳,力道奇猛,正好封住了大虎拳势不及的空档。
大虎、二虎似乎早知道了自己的缺点,身躯转动不灵,所以两人练了一套很奇怪的拳法,彼此配合。但见四只小斗般的拳头,飞舞挥击,绵密异常。
这是一套合出严密的拳法,白天平施展一套很奇快的身法,有如风中之絮,随着两人呼呼的拳风,旋转、飘荡。
尽管是大虎、二虎的拳势绵密,但却始终无法伤到白天平。
田无畏一皱眉头,道:“飘花步。”
白天平突然大喝一声,疾出一掌避过了那绵密的拳势,击在了大虎的后背之上。这一掌,白天平用出了八成劲力,只打得大虎巨大的身躯,不由自主的向前冲了三步。
这一来,两人合击的拳网,立刻有了极大的漏洞。
白天平疾如飘风一般,一闪身,绕到了二虎前面,迎面一掌,拍向二虎的面门。二虎一偏头,闪避了一击。
哪知白天平掌势突然一转,击在了二虎的脸上。这一掌落势奇重,只打得二虎,打了两个旋转,才稳下身躯。白天平一掌击中二虎,身子立时飞跃而起。大虎回身发拳击来,白天平已然闪避开去。
田无畏突然大喝一声,道:“住手。”
两个巨人,应声退下,两个剑童也急攻两剑,后退三步。
田无畏淡然一笑,道:“白少侠不但武功高强,而且艺业博杂,在下要亲自领教几招了。”
申三峰一抱拳,道:“田堡主如想动手,老叫化奉陪。”
田无畏目光一掠白天平,道:“白少侠,可是不敢和在下动手吗?”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申帮主,既是田堡主有意和晚辈一战,申帮主就请再让一阵如何?”
申三峰道:“你已经连搏数阵,理应由老叫化子出战。”
白天平道:“晚辈自信体能还可以支持得住。”
申三峰微微一笑,道:“田堡主,难道老叫化子不配和你田堡主动手吗?”
田无畏道:“如是申帮主很希望和在下动手,那就请等候一阵,待在下对付过白少侠之后,再和你申帮主动手不迟。”
申三峰还未来得及答话,白天平已转身一跃,到了田无畏的身前。
田无畏点点头,道:“咱们动兵刃昵,还是比拳掌。”
白天平道:“但凭田堡主。”
田无畏道:“咱们比试拳掌一百招,如是无法分出胜败,再以兵刃相搏。”
白天平道:“好,田堡主小心了。”呼的一掌,拍了出去。
田无畏冷笑一声,右掌推出,硬接掌势。
这次,白天平忽然改变了方法,不和田无畏硬拼掌势,右手一翻,五指开合,疾向田无畏手腕上抓去。
田无畏沉腕变招,倏忽间,弹出了三缕指风,袭向白天平的前胸三处大穴。
白天平一闪避开,双掌连环拍出,展开一轮猛攻。
申三峰眼看着两人的搏斗,心中既感奇怪,又是不安,忖道:田无畏何以不愿和我动手,却要和白天平动手?论声望我老叫化是一帮帮主,难道不胜不过白天平吗?
心念转动之间,忽听一个娇脆的声音喝道:“住手!”
申三峰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玄色劲装,姿容绝世的少女,当门而立。
田无畏疾急的拍出两掌,逼住了白天平的攻势,道:“公主来了。”疾快地向后退出三步。
白天平缓缓转过身子,只见那玄衣少女,正是那日古庙中遇上的姑娘。
玄衣少女冷冷地说道:“田堡主,还有些什么人?”
田无畏道:“浮云大师、青风子道长,都早已归服咱们,如能对付这位白少侠和申帮主,这一战咱们就大获全胜,再借势反击,也可能瓦解丐帮精锐。”
玄衣少女向白天平行了过去,一面缓缓说道:“咱们见过一次了,是吗?”
白天平吸一口气,道:“不错。”
玄衣少女道:“当真是冤家路窄,想不到咱们今天又碰上了头。”
白天平道:“姑娘的意思是”
玄衣少女笑一笑,道:”我的意思是咱们不应该再碰头的。”
白天平道:“很不幸的是咱们又碰上了。”
玄衣少女点点头,笑道:“既然有这么一个不幸,应该有一个解决的办法,是吗?”
白天平道:“姑娘此刻现身,想是早已胸有成竹了?”
玄衣少女道:“本来,我还没有什么打算,但现在我已有了决定。”
白天平道:“姑娘可否见告呢?”
玄衣少女道:“以白少侠的智慧,说出来,只怕你也不会相信了。”
白天平道:“在下心中也想到了一些,但不知对是不对?”
玄衣少女道:“说说看。”
白天平道:“姑娘可是觉得咱们两人之间,该有一场搏杀,是吗?”
玄衣少女道:“你说的大致不错,唯一要修正的是,咱们之间,要有一个死亡。”
白天平朗朗一笑,道:“彼此无怨无仇,两度会面,就要以命相搏,姑娘不觉得太过份一些吗?”
玄衣少女道:“我不想和你抬杠,也不愿多费口舌。”
白天平道:“看来,咱们是非得有这一场凶险的搏杀不可了?”
玄衣少女道:“好像是无别的选择了。”
白天平道:“好吧!姑娘既然决心要和在下一战,那么咱们只好放手一拼了。”
玄衣少女点点头,道:“你准备出手吧!”
白天平笑一笑,道:“姑娘准备如何和在下动手?”
玄衣少女道:“悉听尊便。”
白天平道:“兵刃太凶险,咱们在拳脚上比个胜负就是”
玄衣少女道:“好,你出手。”
白天平道:“在下男子汉,应该由姑娘先行出手。”
玄衣少女道:“当真吗?”
白天平还未来及答话,忽觉一股暗劲,直向身上撞来。
那玄衣少女手未抬动,脚未踢出,这一股暗劲不知由何处攻来。
白天平吃了一惊,暗道:这是什么武功?心中骇然,右手却疾快的拍出一掌,迎向那暗劲击出。但觉那拍出的掌力,忽然落空,可是发出的力道,却并未停止,似是被一股引力导向别处。
忽闻申三峰冷哼一声,扬手拍出一掌。
白天平只觉身躯一震,身不由主的向后退了一步。敢情,他和申三峰拼了一掌。
申三峰功力深厚,发出的内力,十分雄猛,白天平被震得退了一步。
那股力道来得太过奇怪,申三峰还未觉出是何人所发,但白天平却是心中明白,有如哑子吃黄连有苦难言。
就是这一瞬的工夫,玄衣少女已然欺到了白天平的身前两尺左右处,右手一抬,点向白天平的前胸。她的举动优美快速,但纤指点向的穴道,却是白天平的死穴要害。
白天平已然觉到玄衣少女,身负莫可估测的奇技,哪里还敢大意,瞧不出她这一指中,还蕴含有什么诡异变化,不敢出手封架,一吸气,陡然间退后八尺。他身子灵的有如落叶飘絮,随着那点来的一指,飘然退去。
玄衣少女淡淡一笑,道:“白天平,你的‘飘花步’大概已有了八成的火候。”
白天平听她一开口叫出了飘花步,心中虽然惊讶,但更惊骇的是,她竟能说出自已有了几成火候,而且一点不错。
玄衣少女很快的又欺近身侧,接道:“咱们再试试吧!”一掌拍向前胸。
白天平既震惊这玄衣少女的武功,深不可测,又惊于这少女的见识之广,当下不再让步,起手一招“剪腕手”横向那少女腕脉上搭去。
玄衣少女浑如不觉,掌发如故,直叩前胸。
白天平一吸气,身躯后缩半尺,右手却已搭上玄衣少女的右腕。
玄衣少女拍出的掌势,本是虚无轻飘未见内劲,但白天平的右手搭上了右腕脉穴之后,却感到一股疾劲涌出,撞中前胸。
力道强大,撞得白天平身不由己的后退了五步,内腑血涌。
玄衣少女微微一笑,一跨步,人又欺到了白天平的身前,左手一探,抓向白天平的右腕。
她每一招的武功路数,完全不同,看上去平平常常,不见有什么精奇变化。但白天平连吃过两次苦头之后,已然明白,这玄衣少女的武功,实已到了化繁为简,变化随心的境界,挥手投足之间,藏奇变于平实之中。
因此,他没有硬接那玄衣少女的攻势,施展“飘花步”一连向旁侧让开了五尺。
玄衣少女两度连击,都被“飘花步”闪避过去,不禁微微一笑,道:“男子汉,大丈夫,原来只学的闪避功夫。”
白天平心中暗道:这位玄衣姑娘,被人称作公主,武功又十分博杂、高强,不知是个什么来路,万万不能被她激出怒火,未了然内情之前,似是也用不着和她以命相拼。心中念转,口中却缓缓说道:“在下已然连搏数阵,姑娘”
玄衣少女冷笑一声,接道:“你可是想和我订期再战?”
白天平心中一动,暗道:浮云大师和青风子道长,已然证明确为敌用,一着失错,满盘皆输,丐帮布置在武家堡外的上百名弟子还在待命,此事必得早些处置,如能借和她订约之赌,暂时退出武家堡,实为上策。暗中定了主意,淡然一笑,道:“如若姑娘敢和在下单独一会,希望能订约在三日以内。”
玄衣少女冷笑一声,道:“后天午时,咱们在武家堡正北方十里左右,大水塘会面。”
白天平嗯了一声,道:“好!希望姑娘届时能如约赶往。”
玄衣少女道:“失约的,只怕是你白天平。”
白天平道:“姑娘,白某后时必到。”抱拳接道:“我们告辞。”
玄衣少女一挥手,道:“恕不送客。”
田无畏冷笑一声,道:“白少侠,就这样离开吗?”
白天平道:“堡主的意思是?”
田无畏笑道:“武家堡什么所在,岂是任人来去的吗?”
白天平哈哈一笑,道:“田堡主如此用心,是想要阻拦在下和这位姑娘之约了。”
玄衣少女一扬柳眉儿,道:“田堡主,放他离去。”
田无畏道:“公主,放申三峰等离开,何异是纵虎归山,属下尽了全力,安排了近年之久,才有今日一个机会,咱们如若轻轻放过,岂不是可惜得很?”
玄衣少女冷冷道:“放他们离开。”这时,两个剑童,和那两个巨人,都已堵在门口。
田无畏对那玄衣少女,似是十分敬畏,一听口气不对,立时一摆手,道:“你们闪开。”
白天平大步行了过来,低声说道:“申帮主,咱们走吧!”
申三峰略一犹豫,举步向前行去,黑、白双卫,分随两侧而行。
那玄衣少女的话,似是有无比的威严,武家堡重重埋伏,竟无人敢施暗算。
申三峰等四个人,安然的撤出了武家堡。
一离险地,申三峰立刻吩咐黑、白双卫,道:“快些传令,要帮中弟子撤退到三十里外,等候令谕。”
黑、白双卫心中也知道,这次因无少林、武当两派弟子相助,集中于此的,都是帮里百中选一的好手,实为全帮精英,动手搏杀,决无所畏,但如被人暗施算计,伤一人都会叫人痛心。
当下疾步飞驰而去。
申三峰目睹黑、白双卫奔去,才长长嘘一口气,道:“老弟,老叫化真得谢谢你了。”
白天平道:“为什么?”
申三峰道:“分集在武家堡外,两百多丐帮弟子,是我丐帮精英所聚,如不是你老弟揭穿了浮云大师和青风子的阴谋,本帮精英,必然会被他们诱入绝地,唉,老实说,这两百多人的生死,对丐帮关系太大了。”
白天平道:“贵帮遍布大江南北,人手众逾数万,两百多人,就有这大影响吗?”
申三峰道:“老弟,这两百多人的关系太大了,如是折损太多,将使我丐帮至少要在江湖萎缩十几二十年。”
事情这么大,白天平却有些想不通了,沉吟了一阵,道:“申帮主,可以见告吗?”
申三峰道:“这原是本帮之秘,但你老弟不是外人,自可奉告”略一沉思,接道:
“本帮能在武林中盛名不衰,帮规不坏,全赖我们有一种良好的制度。那就是,我们每一代都有一批中坚人物,为帮中骨干,这些人,都是费去近二十年心血,培养出来的人材,他们有的是孤儿,有的是本帮千方百计谋求所得,所以,他们都有很好的资质,至少都会有相当的成就,他们都是本帮中未来的分舵主、护法、巡察,其中也可能有下一代的帮主,他们来历单纯,幼小都经有严格的教养,所以忠于帮规,心存丐帮,别无他念,支撑了丐帮这庞大的组织。”
白天平道:“这果然是一个很大的隐秘,帮主不说,只怕很少有人知晓了。”
申三峰叹口气,道:“这一批两百多人,刚刚离开他们学艺之处,为了增长一些阅历,我把他们作为这次攻打武家堡的力量,唉!凭仗武功硬拼,纵遇高手,他们也能对付,但他们的阅历太浅了,怕的是中人埋伏,这两百多人,如果损伤太大,申某就变成丐帮的大罪人了,再要培养这批人手,至少还要二十年的时间了。”
白天平笑道:“幸好,贵帮中这些精华,还无伤损。”
申三峰道:“这都是白少侠的帮忙。”
白天平道:“晚辈只是胡撞瞎猜的碰上了一次。”
申三峰道:“浮云大师、青风子,用心显然很恶毒,诚心要把我丐帮这些骨干一举断送,不过,他们也并非完全不能有所伤亡,他们要接替帮中各重位要职前,也必得经过一番历练。”
白天平道:“我明白。”
申三峰道:“所以,白少侠如需用助拳人手时,但请吩咐一声。”
白天平道:“晚辈如有需要,自会请命帮主。”
申三峰道:“白少侠你和那玄衣姑娘,订下的后日中午之约,是否要如约赶往呢?”
白天平道:“自然要去,但不知那个大水塘,是一个什么样的地形?”
申三峰道:“那个大水塘的形势很怪,是一个很大的池塘,四周都是水,中间有一片突出水面的旱地。”
白天平道:“她约我在那里动手,大约就是想在那环水旱地之上相搏了。”
谈话之间,已然行到了丐帮居住的农舍附近。这时,黑、白双卫,也同时赶了回来。
申三峰沉声道:“他们都撤回来了?”
黑、白双卫齐声应道:“他们已然撤回到预定的防守之处。”
申三峰点点头,似是放下了很大的心事,回头对白天平,道:“白少侠,那位玄衣姑娘的权势很重,但不知她的武功如何呢?”
白天平道:“很高明,是在下生平所遇中,武功最强的人。”
申三峰道:“那一战,你是全无把握了?”
白天平道:“坦白点说,这一战,我的胜算很小,而是十之八九要败。”
申三峰道:“那又何必要去呢?”
白天平道:“我心中有很多疑点,希望能在她身上求证一下”话题突然一变,道:
“申帮主,咱们混入武家堡中的人,是何人派遣?”
申三峰道:“我们丐帮中,也有五个弟子被选了去,但却一去不归,如今是全无音息。”
白天平心中暗道:看来,金萍、金芝的事,申帮主也不太清楚,此事不可泄漏的太多。
心中念转,话题又变,道:“申帮主,你们是否认为这武家堡是目下江湖祸乱之源?”
申三峰道:“过去,我是这样想,但现在,我这想法有些变了,武家堡,似乎是只是一处分舵。”
两人边谈边走,行入茅舍。这茅舍中还留下两个小叫化子。
申三峰、白天平相对坐下,两个小叫化立刻献上了香茗。黑白双卫,守在茅舍门外。
申三峰喝了口茶,叹道:“老弟,我一直不太明白,你怎么能够一眼间,瞧出浮云大师、青风子道长,为敌所用呢?”
白天平道:“晚辈觉着很多事机,不该泄漏,但却不幸的泄漏了出去,能够泄此隐秘的人,只有参与机要的人,才能知此机密,晚辈来此之后,发觉参与机要的人,除了帮主之外,就只有在下和他们两人了”
申三峰接道:“原本还有本帮中几位长老参与,因为,过去常有泄密的事,本座只好把参与此机要会商的三位长老,遣走了他们,白少侠未来此之前,只有老叫化和浮云、青风子三位研商大事,分四批两略攻入武家堡的计划,也是我们三人研商而定。”
白天平道:“这主意可是浮云大师想出来的吗?”
申三峰道:“不错,正是那老和尚提出来的办法”语声微微一顿之后,又道:“本帮三位长老离去之后,有很多机密,确然不再外泄,当时,老叫化还在想,我们丐帮三老之中,哪一位是卧底的奸细,准备想法查出来,以最严厉的帮规惩罚,想不到,这竟然都是他们的阴谋诡计,几乎使老叫化又上了当。”
白天平道:“帮主迷信他们在武林中的身份、地位,所以,想不到这两个人,会是敌人派来的奸细。”
申三峰道:“白少侠,十年之前,老叫化曾和浮云、青风子合手剿灭血手教,那时的两人奋不顾身,勇猛非凡,如是两个有变,也就是十年以内的事了。”
白天平点点头,道:“这就是他们的厉害了。”
申三峰道:“老叫化想不明白,以他们的地位,为什么会做出此事,唉!当真是生不如死了”目光转到白天平的身上,接道:“白少侠,他们用的什么方法,能使这两位武林名宿,甘愿为其效命?”
白天平道:“有一件事,申帮主是否瞧出一些内情?”
申三峰道:“老叫化没有瞧出来。”
白天平道:“他们两人的武功,似乎是减弱了很多。”
申三峰精神一振,道:“对!白少侠虽然身负绝技,但也不能轻易胜得两人。”
白天平道:“像浮云大师、青风子那样的高手,都是幼年扎基,武功也应该愈来愈好才是,怎会愈来愈差呢?”
申三峰道:“这中间,定然是有原因了。”
白天平道:“这就是他们控制属下的手段,浮云大师、青风子,不但武功消减,而且他们的志节,也有很大的亏损,本是武林名宿,英雄人物,但目下却沦落到贪生畏死,任人摆布。”
申三峰道:“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他们用什么办法,能使志节受损呢?”
白天平道:“晚辈也无法知晓,但那是他们控制武林高手的方法,我们能找出原因,进而解决此事,才可使敌势崩溃。”
申三峰道:“古住今来,很多妄图称霸武林的枭雄、魔头,大都借重用毒手段,但不知他们是否也是用毒?”
白天平道:“可能用毒,不过,所用之毒,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
申三峰道:“这话怎么说?”
白天平道:“浮云大师和青风子,在贵帮弟子环伺之中,住了月余之久,如是他们每日在一定的时辰之内,非用解药,只怕也无法瞒得过诸位的双目了。”
申三峰点了点头,道:“不错,白少侠。”
白天平道:“如是有别人按时送上解毒的药物,那也是无法躲过贵帮的监视了。”
申三峰又点点头。
白天平道:“所以,晚辈觉着,如是他们受毒药控制,那毒药必已经过了改良,每隔一次相当的时间,才会发作”
申三峰接道:“老弟,这不太可能,毒性发作,不会超过一十二个时辰,就算功力高绝,能够逼毒,也无法等过三天,而且,这三日还不能太劳动,再就是能把毒力遁聚一处,或是逼出体外,那就对人不会再有伤害了。如是浮云大师、青风子等服了毒药,为人控制,必得常服解药才成,再不然,他们已摆脱了毒药控制。”
白天平道:“晚辈也觉着有些奇怪,他两人不像中毒。”
申三峰道:“老叫化了解他们,他们本来都是一代名宿,武林高人,但目下,他们却变得很懦弱,很畏缩。”
白天平道:“难道武家堡有一种方法能改变人性?”
申三峰霍然站起身子,道:“老叫化早该想到这些了。”
白天平道:“帮主,目下最要紧的一件事是,咱们应该先设法找出原因,他们为什么会被控制?”
申三峰道:“可惜,他们都留在了武家堡。”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帮主,武家堡已然明目张胆的出手,罪证明确,贵帮和少林、武当一向是联手维护江湖正义,这一次,少林、武当两大门派,派来的主持人物,竟是敌人卧底的内奸,这关系何等重大,但不知帮主对此事有何处置?”
申三峰道:“唉!这件事确很重大,也很意外,我必须早些通知少林、武当两派中的掌门人才是。”
白天平道:“以最快的方法,帮主要多长的时间,才能将这件事通知到少林和武当门中?”
申三峰道:“这件事非同小可,因此,我准备亲自走一趟少林、武当。”
白天平道:“武家堡的恶行,已然暴露江湖,似是用不着急急对付他们,倒是贵帮和少林、武当之间,必须有一个圆满的协调才好,他们加害浮云大师,和青风子道长,只怕主要的也在离间贵帮和两大门派,因此,晚辈希望帮主,见着两大门派执事人时,能以忍耐为上。”
申三峰微微一笑,道:“老叫化明白,白少侠这点年纪,能够面面顾到,真是天纵之才,不过老叫化去后,此地无人”
白天平接道:“留在武家堡,可让对方暂安其心,晚一些发动,时间对咱们有利。”
申三峰道:“白少侠一人留此,力量难免太过单薄,老叫化想选二十名帮中最精锐年轻的高手,由两位长老率领,助你一臂之力,不知你意下如何?”
白天平笑一笑,道:“多谢帮主的盛情,不过,晚辈觉着,咱们目下既无意和武家堡硬拼一场,人多也是无用,晚辈一人,行动也方便一些,但晚辈希望能和两位申姑娘多谈谈,不知帮主可否赐允?”
申三峰道:“春、秋两个丫头,经过了这番挫折之后,自觉武功太浅,磨着要再求精进,她们虽非正式加入丐帮的弟子,但甚得本帮中几位长老的爱护,也正因为如此,使她们方便了不少,昨天已随本帮中一位长老离开此地了。”
白天平道:“两位姑娘既已离去,那就算了,贵帮也可以撤走了。”
申三峰点点头,道:“留在武家堡,也可以暂时稳定一下敌人,不致于放手胡为,但老叫化总觉着你一个人”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帮主不用为在下担心,我先告辞了。”
申三峰轻轻叹息一声,道:“老弟,你一身艺业成就,确非小可,不过,对手也很高明,你要小心些,老叫化身为一帮之主,行动不便,无法陪你了。”
白天平一抱拳,道:“帮主下顾,晚辈感激不尽,但愿帮主此行少林、武当,说服两派掌门人,多遣高手,合力对付强敌。”
申三峰道:“区区会尽全力,据理力争。”
白天平一抱拳,转身而去。
对这位胆大心细,武功杰出的年轻人,申三峰有一份偏爱,也有一份羡慕,可惜的他不是丐帮中人,无法传让他帮主之位。
目睹白天平背影消失,申三峰突然一招手,唤过黑卫莫宗元道:“传谕下去,留下龙、虎两位总巡查,要他各选十名高手,留此监视武家堡。”
莫宗元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申三峰沉声喝道:“回来,交代他们,暗中接应白天平,不得延误,敌人太强大,准他们便宜行事。”安排好人手,这位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立时动身赶赴武当。
且说白天平离去之后,立时赶往武家堡西北十里的大水塘,查看了一下形势,找了一处隐秘地方,坐息下来。他必须好好保养体能,那位玄衣少女,是他遇上的第一强敌。
第三天中午时分,白天平依约赶至。这是一片很大的水塘,四周都是水,中间有一片突出的旱地,方圆有四五十丈大小。水塘边早泊了一艘木船,一个青衣少女,坐在船头上。
白天平行近塘边,那青衣少女霍然起身,望望天色,道:“你还算守信。”
白天平笑一笑,道:“贵公主来了吗?”
青衣女道:“候驾多时了。”
白天平飞上木舟,道:“有劳姑娘。”
青衣女忽然一笑,道:“你敢来赶约,倒是有点英雄气概。”
白天平道:“姑娘夸奖了。”
青衣女划动木舟,直驰水中旱地。
这是正午时刻,农人大都归家进餐,四外静静得不见人踪。
木船离岸还有两丈,白天平暗提真气,一跃登岸。
一张黄色的锦墩上,端坐着那玄衣少女。在她身后,并立着两个青衣女婢。一婢手中捧着一束鲜花,一个怀抱长剑。
白天平皱皱眉头,暗道:“那丫头捧了一束鲜花,不知是何用心?”心中念转,人却一抱拳,道:“白天平如约而来。”
玄衣少女缓缓站起身子,冷冷地说道:“你可以不来的,但你却来了,两天的时间,你可以逃的远远的,为什么不逃?”
白天平淡淡一笑,道:“我为什么要逃?”
玄衣少女冷笑一声,道:“你真的不明白吗?来了,就得死,我已替你准备了一束鲜花。”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如是死得这等潇洒,死而何憾?”
玄衣少女道:“你好像是一点也不怕死?”
白天平道:“像这样一片绝地,在下就算怕死,也是无处可逃了。”
玄衣少女道:“你见到了这么一处绝地,就不应该逞强上来。”
白天平道:“在下赴约而来,怎能失约不来。”
玄衣少女道:“很英雄,咱们可以动手了!”
白天平道:“姑娘先请出手。”
玄衣少女道:“拳掌、兵刃,你哪一方面的修为深些?”
白天平道:“在下觉着,咱们还是比试拳掌的好。”
玄衣少女道:“悉听尊便。”
白天平一欺身,道:“看来,姑娘是不会先出手了。”右手一挥,拍了过去。掌力奇猛,带起了一股凌厉的掌风。
玄衣少女突然一转娇躯,避开了掌势。
白天平一皱眉头,道:“姑娘,你这是什么身法?”
玄衣少女道:“比你的飘花步如何?”
白天平道:“伯仲之间。”双掌连环击出,一招快过一招。片刻间,幻起了漫天的掌影。
玄衣少女似是有意在卖弄,竟然不出手封挡对方的攻势,只凭怪异的身法,闪让开白天平的攻势。
白天平一连击出了五十六掌,仍然未能击中那玄衣少女一掌。
白天平收住了掌势,微微一笑,道:“姑娘高明得很。”
玄衣少女道:“现在,你要小心了。”突然双手并出,一片指风,直袭过来。
白天平一吸气,疾快的打了两个转身,避开指风,人已欺到了玄衣少女的身侧,右手一挥,疾向那玄衣少女的手腕上抓去。
玄衣少女冷笑一声,五指反划,疾扫白天平的脉穴。
白天平暴退五步,正待再行攻上,突觉跟前人影一花,那玄衣少女人已欺到了身前。玉腕一挥,五缕指风,直袭面门。白天平吃了一惊,仰身倒卧,退出了七八尺远。身子刚挺起,玄衣少女又到了身前,右掌一挥切下。
这一招并不奇玄,但运用的恰到好处,使招术变化的威力,发挥到极致,当真是化腐朽为神奇。不论白天平翻掌缩腕,都无法避开那落下的掌势。他身子还未站稳,正是余力尽处,新招未发的空隙。
那只是一刹那的空隙,却被玄衣少女掌握控制,运用先机。
纤长的玉指,切中了白天平的右手,不过,掌势却避开了白天平的要害,落在了白天平的手背上,而且甚微。电光石火般轻微一触,玄衣少女忽然向后退开。
白天平站稳了身躯,脸上是一片羞红,呆呆的望着那玄衣少女。
玄衣少女虽然手下留情,但脸色却是一片冷漠,说道:“白天平,你是否觉出我手下留情?”
白天平只觉胸中热血上涌,脸上一片愧色。
但他仍然按捺下了激动的心情,道:“我知道,但在下想不出为什么姑娘要手下留情。”
玄衣少女道:“看在你授业恩师无名子的份上。”
这一下,使白天平受的震动,比之被人掌势切中,更为惊骇难忘。长长吸一口气,按捺下激动的心情,道:“姑娘,对在下似乎是知晓的很清楚?”
玄衣少女道:“不错,你的家世、父母,我们也都知道的很详尽。”
白天平浅浅一笑,道:“姑娘等对我白天平这样重视,实叫在下有着荣宠的感觉,不过,咱们该谈谈别的事了。”
玄衣少女冷笑一声,道:“你想谈些什么?”
白天平怔了一怔,道:“姑娘,安排这处绝地,定然是别有用心的了?”
玄衣少女道:“第一不让你有逃走的机会,第二,我存了杀你之心,所以,使你置身绝地。”
白天平道:“但姑娘为什么又改了心意呢?”
玄衣少女道:“我说过了,看在无名子的份上。”
白天平浅浅一笑,道:“刚才,在下虽然是受制姑娘,但并非是全无反击之能。”
玄衣少女道:“所以,我留给你机会,让你再打一场。”
白天平一耸剑眉,但未发作出来,缓缓说道:“还是姑娘和区区动手吗?”
玄衣少女道:“不错,不过,我也有条件。”
白天平道:“姑娘请说。”
玄衣少女道:“这次,你如不幸又败了,那就要一切从我之命。”
白天平道:“那要看什么事了。”
玄衣少女道:“不论什么事,你都要答应。”
白天平道:“姑娘,有很多事,就是丢了性命,也不能答应。”
玄衣少女道:“那只怕由不得你了。”
白天平看她双目闪动着寒芒,随时可能出手,立时暗中运气戒备。这一次,他决心不再抢先出手,以飘花步闪避那玄衣少女的攻势,再找适当的机会反击,能攻则攻,不能攻,只好以防守为主。白天平全神戒备,双目凝注到玄衣少女的身上,全神贯注。
玄衣少女向前行了两步,道:“小心了。”
突然挥手一掌,拍了过去。白天平施展飘花步,身子摇了两摇,人已闪避开去。
玄衣少女冷哼一声,道:“飘花步虽然含蕴玄机,但我不信我对付不了。”突然间,双手齐出,每手各自攻出了五掌。左右两手,分进合击,两手分攻是两处方位,心分二用,竟然能运用自如。
白天平只觉那玄衣少女,每出一掌,就带有一股强大的暗劲,涌了过来,这是什么武功,怎会有如此的威势。就这念头一转间,不自觉手脚一缓。
玄衣少女乘虚而入,指点掌劈,一直逼得白天平不停的向后退避。一直退了三丈多远,再要后退,就要跌入了水中,白天平才缓过双手,还击了两招。
原来,那玄衣少女双手攻势太快,指影点点,尽都是袭向白天平的双腕,白天平一直想抽出来迎敌,却一直无法稳住对方的攻势。
玄衣少女掌指忽然慢了下来,口中说道:“白天平,你应该认输了。”
白天平突然跃起,连环踢出了一十二腿,才着实落地。踢出的这十二腿,连环快速,逼得那玄衣少女也退了四五步。
玄衣少女道:“我忽略了无名子那牛鼻子老道,也忘去了他这十二招弹腿了”口中说话,人却极力反击,希望能把白天平飞腿招数给压制下去。
双方以快打快,不久工夫,又斗了五六十个照面。白天平这才感觉到遇上强过自己的敌手,交手数十招,十之七八是受人攻袭。但飘花步佳妙的身法,配合着截脉突穴的掌指,白天平可以勉力支持着不败。他自知胜人无望,所以不再存心攻敌,全力防守。这一来,门户严密,玄衣少女放手攻过百招,仍然无法击败强敌。
这时,太阳已然偏西,两人动手已过了四五百招,白天平虽是一直处在下风,但他也一直未败。玄衣少女抢尽了先机,一直是攻多守少,但动手五百招后,仍然是无法制服住白天平。
三个女婢,也都看的呆在当场。在她们记忆之中,公主和人动手,从未超过十招,十招之内,对方不死亦伤,但这年轻人,竟能和公主恶斗了五百招,不分胜败,在三婢心目之中,实是一桩大为惊奇的事了。
忽然间,玄衣少女向后疾退了五步,说道:“住手。”
白天平收住了掌拳,道:“姑娘有何见教?”
玄衣少女冷冷说道:“你拳掌很高明,不过一千招,只怕也很难分出胜败。”
白天平道:“姑娘之意呢?”
玄衣少女道:“咱们比兵刃吧!”
白天平略一沉吟道:“好!在下听凭吩咐。”
玄衣少女一扬秀眉儿,道:“你为人很和气啊!”白天平道:“姑娘乃在下生平所遇唯一劲敌,五百余招动手搏杀之中,姑娘攻出四百一十二招,我白某人还击了八十八招,姑娘攻出四招多些.在下才能还击一招,那足证姑娘的修为高出我白某多了。”
玄衣少女道:“你也很谦虚啊!”白天平道:“在下说的,句句真实,白某人和姑娘动手,只有十之一二的胜算。”
玄衣少女道:“那你为什么仍不肯逃?”
白天平道:“因为,我无法逃,也不能逃,所以,只有舍命一拼了。”
玄衣少女美目闪起了一片杀机,道:“好吧,你想碰碰运气?”
白天平肃然答说道:“不错,我要碰碰运气,如果在下今日逃了,过不了十天中,在下可能还会和公主碰头,对吗?”
玄衣少女点点,道:“这么说来,咱们之间,必将有一个埋骨这片小岛之上了。”
白天平道:“至少,我要证明一件事,姑娘的武功造诣,虽然高明,但却杀不了我。”
玄衣少女道:“兵刃和拳掌,有些不同,也比拳掌凶险很多。”
白天平道:“在下明白。”
玄衣少女举手一招,捧剑女婢应手奔来,奉上宝剑。
白天平长长吁一口气,挥手从怀中取出了两把短金剑。那金剑长一尺四五,只有一般宝剑的一半。
玄衣少女缓缓抽出宝剑,冷笑一声,道:“白天平,还要我先出手吗?”
白天平道:“姑娘请。”
玄衣少女突然一振右腕,手中长剑忽然间幻起了一片剑花,激射而至。
白天平看她起手一剑,就凌厉无比,心中更是惊惕,一面闪身退避,左手短剑却一招“拦江截斗”横向对方长剑上撩去。
右手剑平于胸前,不敢同时用于攻敌。
但闻当的一声,白天平左手短剑,竟然撩中了玄衣少女手中的宝剑,不禁大生意外。哪知变生肘腋,就在白天平撩中那玄衣少女宝剑的同时,玄衣少女手腕突然一翻,剑芒一闪,反削了过来。
这一下,变化快速至极,但幸白天平早已心存惊惕,向后闪退了一步,剑光划过左肋,挑破了一片衣服,伤及肌肤,左肋下,划了一道三寸长的血口。若是白天平未先向后闪退了一步,这一剑,必会使白天平重伤剑下。
玄衣少女未再攻出第二剑,突然收剑退后了五尺。
领教了玄衣少女诡异多变的剑招,使得白天平大大的吃了一惊,也使他更提高了戒备之心,不敢看伤势一眼,依然全神戒备。他心目中明白,以这玄衣少女剑招之快,稍一分神,就可重伤在剑下。双方又成了一个握剑对峙之局。
玄衣少女冷笑一声,道:“白天平,你怎么不出手反击?”
白天平双目看注在玄衣少女的长剑之上,既不答话,也不出手。
玄衣少女又举步向前行来,而且长剑斜垂,故意露开了门户。
但白天平确有着过人沉着,既不为对方言词激怒,也不肯出手攻袭。
两人拳掌搏斗了五百余招之后,白天平已觉着对方的武功,确然比自己高出了一筹,而且,对方剑上的诡异变化,似是尤过拳掌。这就要沉着应付,不得丝毫大意,只好以守待敌,以静待变。
玄衣少女直到白天平身前两尺左右处,已是白天平手中短剑伸手可及之处,但白天平仍然没有出手。
玄衣少女淡淡一笑,道:“你怎么不出手啊!”喝声中长剑疾起,向上撩袭。
白天平左手短剑向下一压玄衣少女的剑势,右手短剑疾快绝伦的刺向玄衣少女的左臂。
但觉左手向下压逼长剑的短剑,忽然被一股滑力滑开,玄衣少女长剑疾翻而起,剑尖寒芒闪动,长剑已然顶在了白天平左肋要害。
白天平大惊之下,短剑一送,也找上了玄衣少女的左肩“肩井穴”
两人都是内外兼修的高手,都已达炉火纯青之境,一种本能的反应,使两人的剑势都及时停住。因为,两人都感觉到,内力一送,立可把对方伤毙剑下,但同时,却也无法保住自己,是一个玉石俱焚的同归于尽。
这是个很尴尬、也很惊险的画面,二个人斜斜而立,彼此都用剑顶在对方的要害、重穴之上。四目相注,脸色一片严肃。
玄衣少女脸色由严肃、冷漠,缓缓的解冻,变成了一脸笑容,道:“你怎么不下手啊?”
白天平道:“姑娘的机会比我好,你的剑先找上我,但姑娘却手下留情。”
玄衣少女道:“那是我感觉到自己无法自保,我一剑可以置你死地,但我也可能死在你的剑下。”
白天平道:“姑娘的快剑,是在下生平所遇中第一个强过我的人。”
玄衣少女道:“你也是唯一可和我动手过招的人。”
两人口中虽然互相称赞对方,但逼在对方要害的剑尖,却不肯移开。两人心中都明白,任何人移开剑尖,就立刻受制于对方的剑下。
玄衣少女忽然叹了口气,道:“咱们这样僵持下去,总非了局,应该彼此撤去剑势。”
白天平道:“姑娘说的是,但应该谁先撤呢?”
玄衣少女道:“自然是你了。”
白天平淡淡一笑,道:“如若咱们搏杀,只是个人恩怨,白某人就算死在姑娘的剑下,亦是毫无怨言”
玄衣少女接道:“你怕我借机会杀了你?”
白天平道:“不错,在下对姑娘的为人,知晓不多,所以我也”
玄衣少女笑一笑,接道:“你不敢信任我,是吗?”
白天平道:“正是如此。”
玄衣少女道:“如是我先撤剑呢?”
白天平道:“在下决不会伤害姑娘。”
玄衣少女道:“你不信任我,我又如何能信得过你?”
白天平道:“姑娘,你非得冒一下险不可,否则咱们对峙下去,或是同归于尽。”
玄衣少女道:“我有两个女婢,她们可以助我一臂之力。”
白天平道:“以姑娘的聪慧,应不会冒这个险的,需知姑娘任何一个行动,都可能造成大错,使咱们同归于尽。”
玄衣少女突然收了抵在白天平肋上的长剑,道:“你现在可以杀死我了。”
白天平有些意外的感觉,呆呆地望着那玄衣少女,心中轮转,暗暗地忖道:此女武功之高,世所罕见,如是此刻一剑把她杀了,可绝后患。
但见那玄衣少女,甚是镇静,似是对他有着无比的信心,相信不会在自己撤剑之后,白天平会借机伤害自己。三个青衣女婢,内心中焦虑如焚,但表面上,又不敢擅自行动。
白天平笑一笑,道:“姑娘还要比试下去吗?”
玄衣少女道:“用不到了,今天咱们打了一个平分秋色,你如是心中不服,咱们半年以后再比一次就是。”
白天平道:“姑娘,今日之战,就此作罢,咱们两个人,都可以活下去了,是吗?”
玄衣少女道:“那是当然,两无损伤之局,自然是两个人,都可以活下去了。”
白天平道:“请姑娘吩咐女婢,送在下登岸。”
玄衣少女点点头,立刻吩咐女婢,划来小舟。
白天平一收双剑,平横胸前,笑一笑,道:“姑娘武功高明,在下告辞了。”
玄衣少女轻轻叹息一声,突然一抖手中的长剑。但见那百炼精钢的长剑,忽然间,化作了三截。
玄衣少女一振腕,把手中的半截长剑突然投掷出手。但见那一截断剑,直入高空。震断了长剑,投出手中的剑柄,玄衣少女心中之气,才似是消却了一些。缓缓说道:“不用客气了,希望咱们近日之中,别再见面。”
白天平微微一笑,跃上小舟,一挥手,吩咐那划船女婢,向岸上行去。
青衣女婢双手运桨,但却划得很慢,一付有气无力的样子。
白天平道:“姑娘,你”青衣女婢冷冷接道:“你惹她生了气,她竟然会放你离开。”
白天平道:“她没有法子不放我。”
青衣女婢冷笑一声,道:“你太低估我们的公主了。”
白天平微微一怔,暗道;这丫头说得十分认真,难道公主还有什么花招不成?自和玄衣少女交手之后,白天平心中的自负,大大的消减,至少,那玄衣少女比自己高明,造成这样一个全身而退的局面,是那玄衣少女缺少对敌经验。心中念转,立刻提高了惊觉,全神戒备。
又是一次意外,小舟平安的到达了岸畔。
青衣女婢冷漠地说道:“你记着,我们公主并非是不能留下你,而是她有意的放了你。”
白天平飞跃登岸,笑一笑,道:“多谢姑娘指教,请代复贵上,就说我白某很感激她手下留情。”
青衣女婢忽然微微一笑,道:“这还像句人话。”转过小舟,急驰而去。
白天平也同时加快了脚步,向前奔去。行约二里左右,瞥见人影一闪,一个五十上下的叫化子,拦住了去路。
那老叫化生像很怪,方脸长耳,双手长及膝下,灰衣上打着九个补钉。竟然是丐帮中的九袋弟子。白天平一拱手,道:“老前辈”他虽然瞧出了这人的是丐帮中的弟子,但却从未晤面。
老叫化接道:“老叫化游一龙,现任丐帮总巡查。”
白天平道:“龙、虎两位总巡查,巡视天下丐帮弟子,执法如山,丐帮的规戒,赖以维持,在下常听申帮主说起两位,今日有幸,得会前辈。”
游一龙笑一笑,道:“白少侠太客气了,老叫化和一虎兄,奉命留此,藉为少侠臂助,因此,在这大池塘的四周,已然满布了咱们丐帮中的人手了。”
白天平道:“老前辈,快叫他们撤退”
他本想说那玄衣少女武功厉害,但深恐此言激起那游一龙的反感,只好说了一半,住口不言。
游一龙轻轻咳了一声,道:“帮主交代咱们,尽量避免和武家堡中的人冲突,所以,咱们丐帮从不改装,但为了适应这番情形,也只好改扮易容了。”
白天平道:“这法子很好,过去,咱们在明处,敌人在暗处,咱们的一举一动,敌人无不了如指掌,但是敌人的一切情形,咱们却是全无所知,这就吃了很大的亏。”一面说话,一面举步而行。
游一龙道:“咱们在各处要道,埋伏了人手,万一白少侠不幸落入敌人手中,咱们准备集中全力救人。”
白天平道:“贵帮主和老前辈的盛意,在下很感激,但幸好在下还未落入敌手,现在,老前辈请先行撤退埋伏的人手,免得造成冲突。”
游一龙道:“不要紧,他们都奉有密令,未得我的通知,不会和敌人冲突”语声一顿,接道:“目下,白少侠有何打算?”
白天平道:“晚辈心中倒有一些计划,不过,还得跟两位商量一下,借重两位的经验,研商一番,再作决定。”
游一龙道:“距此十余里处,有一处猎户住的石屋,地方很隐秘,不知自少侠是否愿去瞧瞧”
白天平接道:”贵帮中人,可是要在那里会聚?”
游一龙道:“不错,但敝帮主临去之际,曾经吩咐下来,要我们多多小心,随时以本帮特异的暗记,变更会合之地。”
白天平道:“贵帮主这等谨慎行事,实在早有所见,敌势太强大。”
游一龙道:“白少侠适才和人动手,胜负如何?”
白天平道:“单以武功而言,在下已经败在那位姑娘手中。”
游一龙道:“白少侠单身赴约,能在那孤岛上全身而退,虽然败了,也只是毫厘之差,如若那位姑娘,能够完全制服了你白少侠,只怕她不会轻易的放你离开了。”
白天平笑一笑,道:“因为她的经验不足,授我以可乘之机,造成了一个两败俱伤的对峙局面,她不愿和我一起死,只好放我离开了。”
游一龙笑一笑,道:“白少侠,听说那位公主很美,是吗?”
白天平嗯了一声,道:“不错,国色天香,艳绝人寰。”
游一龙微微一笑,道:“白少侠,你说她是不是有意的放你离开?”
白天平呆了一呆,道:“不会吧!”但他开始很认真去思索这个问题了,那青衣女婢,和这老叫化的话,似乎都若有所指。一个是那公主的贴身女婢,一个是江湖上阅历丰富的丐帮巡查。
只听游一龙道:“敝帮主临去之际,交代过在下一句话,除了留给我龙、虎二巡查二十名听候调遣的高手之外,另有两位长老率领五十名弟子,接应你白少侠,敝帮主的严令,是五十二个人,再加上我们龙、虎双巡,和二十个相从高手,合共是七十四条人命,生要夺下你白少侠的人,死要拿回你白少侠的尸,以酬谢你挽救丐帮精锐的深情、厚恩”
白天平大为感动地接道:“贵帮主对晚辈,当真是恩情如山了。”
游一龙笑一笑,接道:“咱们没有想到是这么一个结果,你白少侠孤剑深入绝地,又安安全全的退回来。”
白天平道:“不管如何,丐帮对我这份情意,白某是终身难忘,但不知是哪两位长老带人留此?”
游一龙道:“老叫化已传出暗记,白少侠安然脱险,要他们回师武当,保护帮主去了。”
白天平道:“申帮主先到武当山去了?”
游一龙道:“是的,敝帮主和当代的武当掌门人,私交甚笃,所以,想先行拜访武当派掌门人之后,再联袂去访少林。”
白天平道:“但愿贵帮主进行的顺利,消除江湖上这三大门户的误会”
游一龙奇道:“误会,什么误会?青风子、浮云大师离经叛道,变节降敌,他们还会有什么误会可说?”
白天平叹口气,道:“老前辈,浮云大师和青风子,都是两派中的长老人物,在少林、武当中,都有一定的地位,贵帮主先因机密泄漏,遣走了少林、武当两派中人,恐已引起了两派人的不满,如今又让浮云、青风子失陷在武家堡中,如是两派中人,能够了然内情,自然不会责怪到贵帮主的头上,如是两派掌门人,心中早存成见,贵帮主这番解说,只怕要得大费周折了。”
游一龙沉吟了一阵,道:“白少侠这么一说,倒也是有些道理,江湖上门户之见,十分固执,常使很多事情,造成了不必要的误会,不过,这一次,情势稍有不同,两人背叛,情势明显,我丐帮帮主亲眼所见,且有你白少侠可以做证。”
白天平笑一笑,道:“话是不错,但愿武家堡未再施别的挑拨手段。”说话之间,到了那石屋前面。那是一幢山坡前面,草、树环绕的一座房屋,果然是隐秘得很,不到石屋跟前,很难发觉那座石屋。
白天平感觉到石屋四周布守的有人,但却未发觉人在何处?
游一龙把白天平让入石屋,室内早已摆好了酒菜。满桌鸡鸭鱼肉,散发出扑鼻的香味。
游一龙道:“白少侠,饿了吧,咱们先吃点东西。”
白天平确实有些饿了,也不推辞,两人对面而坐,大吃起来。用过饭菜,白天平赞道:
“贵帮弟子的手艺不错。”
游一龙笑道:“我和一虎兄,轻淡名利,执法如山,丐帮中弟子,如说是尊重我们,倒不如说是害怕我们恰当一些,但丐帮两位总巡查,有一个最大的毛病,就是爱吃,不过,吃过、喝过了,还是公事公办,谁也别想我老叫化徇私。”
白天平笑一笑,道:“两位执法森严,不但丐帮中人知晓,就是在江湖上,也是无人不知了。”
游一龙喝了一口酒,笑道:“白少侠,敝帮主还吩咐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要我们今后的行止,听凭白少侠的吩咐。”
白天平摇摇头,道:“老前辈,这个不敢当,两番对敌之后,使晚辈已觉着敌势太强大,不出奇兵,很难操掌胜算了。”
游-龙道:“白少侠准备如何派出奇兵,老叫化愿率丐帮弟子,为其先驱。”
白天平叹道:“贵帮忠义帮风,实较各大门派的森严帮规,更受武林钦敬,但晚辈只是有些感想,还未有具体行动的计划。”
语声微微一顿,突然转了话题,道:“老前辈久年在江湖上走动,对武林中事物,知晓甚多,在下想向老前辈打听一个人,不知老前辈可否见告?”
游一龙道:“白少侠,想问什么?只管告诉老叫化就是。”
白天平道:“有一位丐仙袁道,和贵帮是否有关?”
游一龙道:“你是说袁大侠?”
白天平道:“正是袁大侠。”
游一龙沉吟了一阵,道:“就老叫化所知,袁大侠和我丐帮,似无直接关系,但却有一种相关的渊源,这渊源如何?老叫化就不清楚了。”语声微微一顿,道:“白少侠和袁大侠很熟识吗?”
白天平道:“袁大侠是晚辈的义父。”
游一龙道:“啊!那就难怪白少侠有这身造诣了。”
白天平从无名子学艺的事,江湖上知晓不多,而且无名子隐居深山,很少在江湖上走动,说起无名子,也很少有人知晓,当下含含糊糊地应道:“是的,晚辈得义父指点很多。”
忽闻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打断了两人谈话。
白天平霍然站起身子,道:“什么人?”
游一龙大笑,道:“一虎弟,快些过来,替你引见一位少年高人。”
一个身躯魁梧的叫化子,大步行了进来,道:“是白少侠吗?”
白天平一抱拳,道:“晚辈白天平。”
来人正是丐帮中龙虎两总巡查的黄一虎。黄一虎哈哈一笑,道:“常听敝帮主谈起白少侠,叫化子心仪已久,今日有幸一会。”
白天平道:“不敢当,天平少不更事,还得两位多多指点。”
黄一虎道:“言重!言重,少侠请坐。”语声一顿,接道:“那位约斗白少侠的玄衣姑娘,已带了三位女婢离去,大约是她败在了白少侠的手中吧,模样儿很伤心。”
白天平啊了一声,道:“她很伤心?”
黄一虎道:“是的,据本帮一位假扮农人的弟子所见,那位姑娘,似是流着泪水离开。”
白天平心中暗暗忖道:这丫头也未免太过好强了,其实这场比试,她并未败,而且还胜我一筹
蓦地里,一道破空铃声,传了过来。龙、虎二总巡查脸色一变,霍然站起了身子。
白天平却是第一次听到这等铃声,只觉它流速甚大,似是很快的由高空划过。
但见龙、虎双巡的惊骇、紧张的神色,不禁一皱眉头,道:“这铃声是怎么回事?”
游一龙似是未听到白天平的问话,凝神倾听了一阵,不再闻划空铃声,大大吁一口气,道:“真是邪门,老叫化从未见过那等怪异的暗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