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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雁红旅店产子,黎明即走,当然读者不难想到,她一定是欲奔干天岭小雪峰。
如今她已万念俱灰,然而她并不怨恨任何人,只是觉得自己真个是生夹命苦,她想到了那无人的山上,将永与世事隔绝,她要好好的把自己的儿子教养成人,传授他一身武功,希望他能在武林中吐气扬眉,甚至于还要超过他的父亲!
可是事情是那么巧,世界上伤心失意的人太多了,并不仅限于他一人,眼前的这位侠骨柔情的纪公子又何尝不是呢?
当他知道那位产子的姑娘竟是自己一心苦念的李雁红时,就像睛天打了一个霹雳,读者知道,一个人如果真心的去爱一个人,那是任何力所阻不住的,笔者深信,纪翎爱雁红已近于痴狂。
即使他已知道,应红和砚霜已到了如此深的关系程度,即使他知道雁红脸上留下了疤痕,甚至于他知道,雁红并不爱自己。
然而这些又怎能会使他改变初衷,不过他是一读书明理之人,他更敬重叶砚霜的为人,他以为雁红和砚霜的结合,还比和自己结合更为美满,所以他才忍痛的退却,希望有情人能成眷属。
正是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似一番滋味在心头
此时他带着徒弟方凤致追去了,自然他们一定会在干天岭见面,此节暂不细表,容后交待,而笔者却劫要掉回笔头,另外谈一件事了。
太阳才一出来,在山那一边一片小竹林之后,有一块大石头,此时并肩的坐着两个小女孩,正在交谈着交谈着什么话。
也许这两个小女孩已不算小了,都有十八九岁了,长得都颇为清秀,一个个子高一点,眼睛大大的,一个个子矮一点,嘴巴小小的,总之、她们两人都很美就是了。
这两个女孩,一个穿著一身绿裙,一个穿著一身黑缎露臂的单衫,因为天很热!
再走近一点,就可以听见她们谈的什么了。
“你说实在话,你不喜欢他呀?”
那穿黑衣的少女问那个穿绿裙子的,遂见那绿裙少女脸色微红:“我你呢?”
那黑衣少女以手掠发,一面注视着地道:“我自从第一面见他,早就喜欢他了”
说着还伸了个懒腰,脸上一红瞟了那绿裙少女一眼,又道:“你呢?”那黑衣女不由点了点头,跟着二女笑作一团。
这二女不是别人,如果读者再仔细的看一下她们,就可明显的认出她们是谁?
那穿黑绸短衫长裤,嘴巴小小的少女,正是铁府失踪的丫环小梅,那穿绿裙的略高少女,却是赤杖姥的孙女崔翔倩。此时二女正在互谈心事,她们依然是那么天真无邪,一别铁府几年,这小梅可练成了一身颇为不凡的功夫,因为她师父赤杖姥管得紧,所以这几年来,小梅虽已练成相当的一身功夫,却不许她私自外出。
读者也许可以想到,这小梅心中私恋着叶砚霜已非一日,不管何时,只要她一闭上眼晴,叶砚霜的影子就会浮在她的眼前。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有时候她想到自己这份私恋是多么不可能,多么傻,偶而她也会流下一些眼泪,但是当她念到砚霜和守容结为连理时,她不由自主的又会笑了
这种感情的确很难解说是为什么?只能说这姑娘纯洁的心里,充满着真情的稚爱,固然她爱叶砚霜,但是她只是一种依附在守容的爱里,如果铁守容爱叶砚霜,她当然更爱,如果铁守容不爱叶砚霜,就算她有一份深情,但是她也不敢爱。
小梅就是这么一个人,此时二女正并肩谈心之际,却不知就在她们身后竹林之外,倚树依着一个少女。
这少女一身深蓝马裙,高高的个儿,一双青缎绾花小蛮靴,背后系着一口长长的剑,垂着杏黄色的剑缌,正在面带薄笑的偷听着二女的对谈
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名震天下的云中雁铁守容,此番来至张垣,主要是欲接小梅一齐回家,想不到一上这坡口,就看见二女正在并坐谈心。
铁守容一时好奇,心想看样子,这小梅像是和那崔翔倩正在谈什么心事,我不妨偷偷去听听,看看这小鬼丫头都说些什么
因此她把马远远的系在一株小树上,自己展开一身功夫,一霎那已扑至二女身后,二女正谈得开心之时,那会料到有人在侧偷听,因此尚在款款的谈着。
铁守容只听了两句,已不由想笑了,心说:“好个小丫头,居然有了心上人了我真要听听这丫头到底是想谁?”
想着她依旧不动声色,静心的又向下听,却听见那崔翔倩向小梅道:“你认识他多久了?”
小梅红着脸笑道:“我呀!我认识他可早了,铁姐姐才认识他,我就认识了!”
铁守容心中一惊,依然不动声色往下听,那小梅却仍然不知的一笑道:“我真担心他和铁姐姐闹翻了那可真糟,我那位铁姐姐也真是,世界上那里再去找这么好的人又年青,又漂亮,本事又大真是”
铁守容听得脸一阵红,心中一动,这才知道那小梅方才嘴中所说的他,竟是指的叶砚霜,看来,这小丫头竟也是爱上了砚霜不成?
于是她又往下听,却听见那崔翔倩笑道:“小梅姐!你爱上了叶砚霜,铁姐姐知不知道?”小梅脸一阵红忙伸舌道:“小鬼!你可别瞎叫呀!我怎么配”
说到此她的脸愈法红了,不由低下了头,嘴中哼道:“我只是一看见他,心里就挺舒服你想呀!人家是一个大侠客,我那铁姐姐人也漂亮,本事又大,人家俩个才是一对呢!我算什么”
铁守容听得直想笑,至此她不由恍然大悟,心中不由又酸又甜,那一种味真是说不出。
她兴小梅自幼相依,虽是主婢,但她们之间就同姐妹一样,无话不谈,铁守容闻言后再一思索以前小梅对砚霜的那种言谈,不由大大的明白了,原来这小梅一直是暗恋着砚霜,只是在自己面前不敢表露而已。
她不由低下了头,玉齿轻轻的咬着下唇,心想:“这小梅也真可怜自己是终身有托了,难道还能叫小梅以后侍候自己一辈子?”
想到此地不由把来兴大大的打消了一半,一时倒怔住了,忽然她心中一动:“如果砚霜也愿意,倒不如二女同事一夫也是很平常的事这样小梅一辈子也都不会离开我了!那多好?”
她这么一想,不由愁容顿歛,顿时心喜十分,当时就把这念头存在心里,心想见了砚霜一定要把这事促成,同时也要告诉二老双亲,想他们一定也赞成,这么作,也总算对得起小梅对自己的那一番忠心了!
想着见二女犹自讲个没完,铁守容主意既定,也不再听她们说些什么了。
她展开轻功,又退回原地,解下了马缰,这才抖动丝绳,一径向这小山坡上跑来。
二女正在谈得开心,猛见一女乘骑而至,都不由站起了身子,再仔细一看,都不由大叫了一声:“铁姐姐是你!可想死我们了”
铁守容在马上轻点莲足,人就像一支箭也似地拔起了五六丈高,已落足在一稞大树之尖,向下轻笑道:“小梅!你如今本事练得如何了,敢上来同我玩玩么?”小梅此时早已兴奋得跳了起来,一扯崔翔倩道:“你帮我,我们俩个把她捉下来可好?”
崔翔倩尚觉不大好意思,铁守容在树尖已娇笑道:“崔家妹子如有雅兴,不妨也比着玩玩
小梅此时已娇叱了声,拧腰点足,身形突然往那树尖上捶了去,向上一欺:口中却娇笑道:“铁姐姐你下来吧!”
一双玉掌分两下直往守容两肋切来,来势还算凶,铁守容此时见小梅居然能身纵五六丈高下,也不由感到十分惊异,想不到她进步如此神速。
此时见她双掌切下,在树尖之上,只凭一双足尖轻勾横枝,全身猛地向下一躺,小梅一双玉掌已切了空,人也跟着栖上了树。
铁守容笑叱了一声:“看你还往那里跑?”
猛地向上一挺腰,在树尖之上已拱腰窜起,取了一招“苍鹰搏兔”直往小梅两肩抓去。
眼看这一招已抓上了,同时小梅已惊叫笑道:“姐姐!你饶了我吧”
忽听那崔翔倩娇唤了一声:“铁姐姐看打!”
一对飞蝗石分两边,直往云中雁肩窝打来,迫得铁守容只好撤腕拧腰,口中道丁声:
“好暗器!”一分双掌,已把这一对飞蝗石接在了掌上,此时小梅已飘身而下,在下笑道:
“姐姐你下来嘛”
铁守容犹身蛮腰娇笑道:“你二人谁有本事能把我从树上逼下来,我才服气呢!”
小梅仰脸道:“那我用暗器了?”
铁守容笑道:“好!”二女闻言,各自耳语了几句,一反身已分纵了开来,小梅口中已叱了声:“打!”
铁守容闻声不由一惊,方一挫身,却不见有何暗器,方知是计,才一怔,一枚金钱镖已直向心窝飞来,云中雁笑叱了声:“小丫头!”反二指向那枚金钱上一点,铮一声已打落在地,忽听身后崔翔倩一声叱道:“还有哩!”
铁守容遂听身后唰唰破空之声,知道定有大批暗器击到,只见她在树梢上一仰身,好一招“犀牛望月”式,身子仅挨着叶面。
那满天飞蝗石俱都擦腹而过,云中雁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此一招已把树下二女惊得目瞪口呆,方自惊吓未定,却听见身后一苍老声音喝了声:“打”哧!哧!两声尖啸,竟是两支枯枝,一上一下直往铁守容身上射来。
铁守容身形方起,这一对枯枝来得好快,身形又在半悬未定之际,按说是万难逃开这双暗器之下了,铁守容身方向上一弯,闻声不由一惊,眼瞟出见飞来暗器,竟是一对枯枝,就知道这人有一身惊人之技,竟能折枝为镖,一时情急,也顾不得闪躲,施出三元掌力向外一挥,砰的一声,那双枯枝已飞向半天。
她人也跟着飘下,方一竖眉叱了声:“何方高人?”
眼瞟处却见一鸡皮鹤发的老婆婆正扶杖而出,细一观,已认出了竟是赤杖姥,慌不迭趋前施了一礼道:“不知老前辈驾到,方才多有失礼,尚请你老人家”
话还未完,那赤杖婆已呵呵笑道:“是铁守容么,几年不见你了,想不到你功夫更大人!好孩子别多礼了,我们屋里去谈谈,这几年可想死我了”
说着一只手拉着铁守容,往回路就走,此时小梅和崔翔倩早已扑上,一人拉着一只手,连叫姐姐,那崔翔倩笑道:“刚才还在谈姐姐呢,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铁守容边行边笑道:“你们都说我些什么呢?”
说着一双杏目却往小梅脸上望去,小梅不由脸色一红,显得不胜娇羞的笑道:“没说什么,只是想你罢了”
铁守容知道那些话,就是问,她也不好意思出口,当时只朝小梅笑着挤了挤眼睛。
小梅脸就愈发红了,心想不由奇怪,暗忖:“莫非我们的话她听见了?那可真羞死人了”想着不由又朝铁守容看了一眼,见她此时已目视别处,当时才放下心。
此时一行人进了赤杖姥室内,由小梅倒上了茶,赤杖姥笑道:“姑娘你一向可好?”
铁守容笑道:“谢谢老前辈,我好前很,你老人家可好?”
赤杖姥连连点头道:“我也好!唉!姑娘!去年那叶砚霜曾来过一次,你知道不?”
这一提到叶砚霜小梅和崔翔倩都不由对视了一眼,铁守容脸也不由得一红,微笑的点了点头道:“老前辈我知道了!”
赤杖姥一怔,遂笑道:“你见过他了?”铁守容害羞的又点了点头,小梅忍不住笑道:“姐姐真的?这就好啰”
赤杖姥不由长叹了一口气道:“姑娘!你见了那叶砚霜还得代我老婆子赔个礼,上次我太不对了!”
铁守容一怔道:“什么事,你老人家的事还用得着赔礼?”
赤杖姥也是一怔道:“他没告诉你?”
铁守容摇头道:“没有呀!他只是说,见到了你老人家和小梅!”说着看了小梅一眼,见小梅面上带着喜悦之色。
雷三姑不由又是叹了口气道:“这么说这孩子是真好!姑娘你不知道,上次叶砚霜来到我们这,我只想着为你出气,一时不分青红皂白,举杖就打,要不是小梅在一边说情,还不知怎样呢!后来我想想,这真是太不对了!”
铁守容一笑道:“这也没什么关系,你老人家是前辈,谁叫他不懂规矩呢!该打!”
雷三姑一笑道:“说真的,你们俩个现在到底怎样了,我老婆子也不是外人,你说给我听听!”
铁守容只是低头笑不发一语,那崔翔倩见状对雷三姑笑道:“铁姐姐笑了自然是好了,你老人家就别问了”
赤杖姥不由呵呵大笑了起来,遂点头道:“好,我不问,我不问。”遂道:“姑娘!你现在是预备到那去呢?”
铁守容笑答了一声:“回家!”
雷三姑遂叹了一口气道:“也该回去了,一出门好几年,家里不知急成什么样子呢!我这几天也在想,小梅这孩子本事随我也学了几年了,这孩子可真聪明,再学我也没什么好教给她的了,现在你来的正好,你们是一块出门,也一块回去吧!我老婆子也少了件心事!”
铁守容闻言心中暗喜,自己来意本是想接小梅回去,正愁不知三姑准不准,不想她自己居然出口,真是再好也不过了。
那小梅闻言也不由心中暗喜,但是多少也有些难受,因为这些年来,赤杖姥对她也太好了,突然提到叫她回家事,自然心中也有些难受,当时只是眼睛红红的看着雷三姑,不发一语。
大家都谈了半天,雷三姑见小梅那付样子,心中知道她此时心情,当时呵呵一笑道:
“今晚上弄一桌菜,我们几个好好吃吃,明天你们两个再走,小梅你也别难受,以后婆婆要高兴,就许带着小倩到你们那住上几个月,我在这也住腻了”
守容不由笑道:“老前辈要能和崔妹妹来,那真是太好了,就怕请不动大驾呢”
这么一说笑,小梅也就暂时撇开了难受,当下由铁守容把分别经过向三人略为讲说了一阵,直听得那雷三姑时而皱眉,时而微笑,又时而感叹,小梅和崔翔倩更是听入了迷。
当铁守容讲到和叶砚霜旅邸见面的一节,更是有声有色,她略把砚霜为救自己,而至庐山取药的一节,讲了一个大概,三人都感慨不已。
雷三姑听完不由连连点头道:“叶砚霜真是好孩子难得,姑娘,你可不能再叫人家伤心了,否则,我可不答应你!”
铁守容俏皮的笑道:“那可不一定”雷三姑气得一瞪眼,还是小梅在一旁笑道:
“铁姐姐逗你老人家玩的就是你老人家不说,她也不舍得再气他了”
铁守容脸被说得一红,看了小梅一眼,笑道:“小鬼!等回家我们再算账”
小梅笑道:“你可别欺侮人,我现在也会点人了,回家要是打不过你,我找叶相公帮忙”
说得铁守容又羞又笑,一时皆大欢喜,这一日四人差不多整整谈了一天。
一直到晚上,雷三姑备了一桌上好的酒菜,婆女四人张宴室外松林之下,边谈边食,一直到了夜阑才散,这一夜铁守容是和小梅同榻而眠,二人一直谈了一夜。
当小梅获悉守容此次回家是为了等待砚霜的迎娶,内心真有说不尽的喜悦和安慰。
第二天的下午,铁守容小梅拜别了赤杖姥婆孙,雷三姑和崔翔倩一直送了四五里外,这才告别,小梅和崔翔倩都哭成了泪人也似的,这些年她二人相处得和姐妹也似的,从未离开过,这突然一分别,自然大有依依状,要不是雷三姑答应半年之后叫崔翔倩去北京小住,崔翔倩是死也不放他们
天气是渐渐热了,这一条通北京城的驿道人马熙嚷,北京城远远在望。
二女一别家园数年,此次重回故里,一时心情不胜感慨,想到久别的父母亲人,真恨不能插翅而归,尤其是小梅此时更是别具心清,离家时自己尚是一纤纤弱女,而如今为一娇姿飒爽的侠女之流,思来又怎不令人大为感慨。
到了傍晚,已进了北京城,万家灯火照耀着这历代的古都,二女久别家园,沿途景物那有如此繁华,不由都看花了眼。
想着久别的家人,他们如今都怎样了小梅边在马上行着边道:“小姐!我心里真有点害怕”
铁守容皱眉一怔道:“怎么你又叫我小姐?不是叫我姐姐么?”
小梅闻言低头笑道:“现在回家了呀!我想还是叫你小姐好,要不然老爷太太不要骂我没礼貌么?”
铁守容闻言一笑道:“得了吧!谁会笑你?我们现在已是好姐妹了,你又有一身本事,爸爸要知道就许会收你作干女儿呢!”
小梅不由脸红的笑道:“那可真不敢当”
说到此不由微微抬头瞟了铁守容一眼,嘴唇微动却是没出声音,铁守容见状一笑道:
“小梅你有话就说,别这么吞吞吐吐的!”
小梅不由脸更是一红,又看了铁守容一眼,这才低声问道:“姐姐那叶相公他”
铁守容闻言不由噗哧一笑,心说:“好个小丫头,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想的谁”只是有意不动声色的道:“叶砚霜他怎么样了呢?”
小梅吶吶的道:“我只是问那叶相公,他他现在在那里?”
铁守容哦了一声笑道:“也许他现在已经在家了”
小梅闻言心中一喜,忽然她有一个极微妙的念头在脑中转了一下:“他们就要结婚了也许他们婚后就走了,而我呢我难道还跟着他们?要是不跟着他们,难道我还一个人住在铁家,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这么一想,小梅不由顿生出寂寞之感,虽然她尽量不让悲伤形于于面,但是,她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味儿,既觉为钱守容和叶砚霜而开心,同时更为自己的遭遇而发愁
因为小梅如今已不算是一个小女孩子,女孩子一到相当年岁之后,往往是会为着自己的终身而发愁,更何况那时女子一向是讲就三从,而无选择自由,像小梅这种女孩子的命运,可以说完全是操诸在丈夫手中,尽管是她如今已可说是侠女一流了,但是,婚姻永远是女人所必需要接受的过程和依赖。
因此小梅一想到此,不由得惆怅十分,如果说小梅从未见过叶砚霜,也许还不致于有这种念头,但是自后在铁府匆匆一见了砚霜,她不知怎么,早就把一颗幼小的真心,偷偷的送给了砚霜了
只可怜她只知忍耐和自卑,虽有万千心情,又何感吐露丝毫?
后来在张垣随师学艺时,又遇见过一次砚霜,这一次更是牢牢的抓住了她的芳心!
砚霜走后,小梅不知偷偷背人哭过好几次,但是偶而她也会为着铁守容和叶砚霜的结合而忧幸,相形之下,她的内心就更难受了
本来不想也就算了,但如今家门在望,这些问题马上就会跟着来,她又怎能无动于心!
现在她只敢希望能永远追随着铁守容,侍候她和砚霜一辈子否则就不是她所愿了!
曾经看过太阳的人,是不会觉得烛光的伟大,正同曾经苍海是不会再以平凡的河水为赞的,小梅如今就是这种心情
天底下在她看来,除了叶砚霜以外,是没有任何男人能算是美的了
而错就错在自己把一份少女的真情,偷偷的送给这位不该为自己所爱的人身上,尽管是对方虽不知情,可是已害了自己的一生,射影着日后的愁苦和悲情,如果说不能嫁给叶砚霜为妾的话,无异是天下已无能娶自己的人了,而小梅最终的收场,将是削发为尼
这是小梅的苦念痴情,但是她的忠心为主,将永不容许她能开诚的向守容提出此意,她只能期待着守容的恩惠大量,和砚霜的推爱
当她在马上低头想着这些问题之时,巍峨的家门已在眼前了,门前的青衣大狮子,依然踞峙对立着,古铜色的正门,那两个大钢环映着一列八盏气死风嬁,闪闪生辉。
二女静悄悄的下了马,不由对看了一眼,芳心也不知是怕是喜,通通直跳,隐约见内灯火渲目,守容猜想知此时正是晚饭的时间了。
她想到慈爱的父母,几乎高兴的流下了泪,忙紧了两步上了石阶,小梅随后而上。
却见由那正门岗位上步出一汉子喝了声:“什么了?这是铁提督府!”
小梅闻言笑道:“我们回来了你是谁?”这人先把手中提灯向上一提,由内中射出一道亮光,在二女脸上照了照,猛然惊得他张大了嘴笑道:“铁小姐小梅我的老天”说着他猛然回头大叫道:“老张开门,小姐回来了”说着紧上了两步,上前对守容打了个扞笑道:“小姐您可回来了这些年您”说话间那扇铁门已开了一扇,铁守容只笑道:“郭把总别多礼了,快带我们进去吧!”
这郭把总急急连声的反身进门,此时已有不少下人惊动了,门房里跑出八九个,一时小姐长小姐短,还有几个小丫头也拉着了小梅,叫笑成了一团。
铁守容一路飞跑着进了内厅,才一进内,就听见铁提督的大嗓问道:“她们在那?!”跟着门帘掀处,一个红面秃顶的老人。
铁守容早就哇的一声,扑入了这老人的怀中,口中喜极而泣道:“爸爸”这铁老爷只喜得裂着大口,口中连连抖道:“好好孩子你可回来了”
说话间由内中走出一中年汉妇,才一出门已喜极流泪道:“小容!小容!”
铁守容不由又是一声叫:“妈”母女不由又抱住了一团,经此一来这铁府上上下下无不惊动,这间内客厅里挤满了人。
铁老爷夫妇一时双双拉着守容的手,铁守容擦干了泪道:“女儿还有很多话对你们两位老人家说呢”说着就随二老进了内室。
此时小梅也低头走上喊了一声:“老爷太太”二老本就最喜欢小梅这丫头,本想骂她几句,可是此时却一句也说不出,铁夫人上前拉起了小梅叹道:“你这孩子!就算小姐不懂事!你也跟着她乱跑”铁守容怕母亲说出令小梅受不了的话,不由急上前对母亲道:
“妈!我和小梅已拜了姐妹了,她现在也学了一身本事!你就别再说她了吧!”
铁老爷在一旁闻言惊道:“怎么!小梅也会武了?”
铁守容笑着了小梅一眼,笑道:“哼!现在她本事可大着呢”
小梅闻言又羞又笑道:“姐姐哦,小姐你可别开我玩笑!”
话未完铁老爷已哈哈大笑道:“好啦!小梅!你以后就叫她姐姐我和太太就收你作干女儿了,你愿不愿意?”
话未完小梅早就跪下了地,铁氏夫妇笑作一团,守容在一旁笑道:“怎么样?我就知道爸爸会收你作干女儿吧!现在总可以当我妹妹了吧”
小梅已恭恭敬敬的对二老叩了个头叫了一声:“妈!爸爸!”
铁老爷笑着拍了一下自己的光头道:“小梅!你十几岁了?”
小梅脸一红道:“十八”
铁老爷笑道:“好孩子你等着我给你说个好婆家,”话未完小梅已脸色绯红的叫了声:“老爸爸!”铁提督又是一阵大笑。
于是这老夫妇不由问长问短,铁守容和小梅把别后经过略为说了个大概。
说到剑斩怪蟒时,铁母早就一把抱过了守容,连道:“我的老天!你简直吓死娘了”
铁老爷却听上瘾似的连道:“好孩子!真是将门虎女再说下去!”
守容见父亲非但不责,反而夸赞,不由大是振奋,更是一五一十的讲说了个痛快淋漓,直听得二老紧张时抚掌蹶步,兴奋时连连赞叹,听到最后那些奇闻异功,简直就听入了神,悲伤时四人一齐下泪,这一篇话直谈到了更深人静尚未中止。
铁守容此时面对双亲二老,一时又悲又喜,由不得情发于衷,把别后诸情细细的描叙了一番。
其中因常扯到不少叶砚霜的地方,虽然她觉得不好意思出口,但是亦难免说了不少。
铁氏夫妇何等精明之人,早就查颜观色,知悉了女儿的心情,只是不便中途打断她的话,只是细心的听着一度话毕已是午夜时分了。
铁夫人命小婢吩咐备上了一席点心,四人边吃边谈,二老见室内无人,那铁夫人才叹了口气对铁守容道:“孩子!你妈和爸爸小梅都不是外人了,你不妨告诉妈听听,那叶砚霜他现在怎么了?”
铁老爷也叹了口气道:“这孩子也真可怜!这么些年不知跑到那去了,他妈可把她想坏了”
铁守容闻言脸色不由一红,顿时低下了头,却偷偷瞟了小梅一眼。
小梅何等慧心,早识出铁守容这一看之意,当时一笑道:“二位老人家别担心,那叶相公如今好好的呢,他现在本事可大极了,大概也就在这几天就要回来了呢!”
二老闻言又惊又喜,铁老爷一把拉过爱女喜道:“这是真的?”
铁守容点了点头,二老相视一笑,那份乐就别提了,铁老爷直笑得直摸着自己大光头,嘿嘿连声,不发一语,守容不由讪讪道:“爸爸老笑什么嘛?”
铁老爷嘿嘿笑道:“这是好事!这是好事太太!你说吧!”
铁母也是笑不拢嘴的拉过守容小声道:“孩子!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可不许害臊,乖乖的听着”
守容早就玉脸娇羞的低下了头,遂听铁母道:“孩子!自从你走了第二天,叶家砚霜那孩子也走了,留了一封信给他娘,唉!才知道竟是为了你”说到此守容已让面入母怀叫了一声:“妈!”
铁母笑摸着她头发继续道:“叶太太后来伤心了好几天,她知道全是她的错,后来时给我们说,如果你们回来了以后,就让你们成亲”
铁守容听得芳心大慰,只是早已面红如火,把脸埋在铁母怀里撤娇不已。
其实她和砚霜的事,私下早已订好,只是正愁如何向二老点说,想不到母亲倒先说了,自然芳心大慰,当时只是暗乞着砚霜早日回家,自己终身有托,此一生也就不再他求了
铁老爷此时打了个哈欠,站起道:“今天太晚了,你们两个又走了一天的路,按说该把叶夫人请过来见见,只是今天不行了,明天白天再说吧!你们好好休息一下吧”
说着叶母也觉察出时间不早了,当时也催促二人休息,守容无奈只好和小梅一同拜别二老回房。
那间房子依然布置如初,铁守容拉着小梅同睡一床,这一夜,她二人都作了一个甜甜的梦。
第二天醒后,铁母早就差人来请,二女同去,却见内厅座上有一四十六七岁的妇人,正陪着母亲说话。
铁守容远远已认出了这妇人正是砚霜的母亲,几年不见,她头发已白了不少,可见思子心情是如何深切了!
铁守容同小梅忙上前躬身见礼,叶母不由老泪纵横的下位拉起了二女,一把搂过守容,连叫乖儿!可想死我了,遂道:“孩子!你的事我已听你娘说了,唉!都怪我不好早知道你和砚霜先有了感情,一切都不好了么?砚霜这孩子就是闷在心里”
说着叶夫人不由淌下泪来,她想到她久别的儿子,只是她又不便急于追问。
铁守容见状不由紧偎在叶母怀里,她明白叶母的心情,只好暂时拋开娇羞吶吶的道:
“伯母叶大哥如今很好,大概也就要回来了”
叶夫人不由喜急落泪道:“这孩子这是真的?”
守容红着脸点了点头道:“两个月以前侄女见过叶大哥,他因事要去苗强一次,说事情一完就回家看你老人家”
叶母喜得连道:“这就好了这就好了”由不得又问了问她别后情形,当时守容一一作答,虽只是随便问问,也由不得几个时辰过去了。
这一白天,铁守容就等于整个陪着母亲和叶夫人谈话,直到铁老爷由提督衙门返家。
晚上铁府备下了极丰腴的一桌上席为女儿洗尘,席上铁夫人当众宣布收小梅为义女,正了小梅身份名声,更为这席上添风不少。
这一席酒饭,直吃到了夜阑人静,正当铁氏二老随叶夫人及铁守容小梅等离座入室之篨,忽见一小丫环跑入叫了一声:“老爷!”
铁提督哼道:“什么事?”
这小丫环道:“听门房来说,大门口有位老先生,要见老爷!”
铁提督闻言一怔,哼了声道:“哦?我不认识这么个人呀?你把郭把总给我叫来,我问问他!”
那丫环答应了声,转身跑出,不一会那郭把总入内,上前打了个扞道:“回提督的话,大门外来了个老先生,牵了匹白马,马上还驼着个人,说是要亲自见老爷!”
铁提督不由皱了一下眉道:“你没问他姓什么?”
这郭把总后退了一步,低头道:“回提督的话,卑职问他,这位老人家非常厉害,连话也不肯说,说是提督不见他就算了,是卑职怕他真有事才留下他”
话还未完,就听院内人声鼎沸,有人喊道:“揍他!这老家伙不要命了,牵着马硬往里闯!
众人闻言全是一惊,那铁老爷惊得往起一站,郭把总已反身呛一声撤出了腰刀,铁老爷见状道:“你别乱动!传下话,请那位老人到此来见我,奇怪这是谁?”
话未完,果见一发须如银的老瘦老人,一手牵着一匹白马直往这花厅走来。
他身侧已有十几名军士都撤出了刀,正想上前动手,这老人远远看见了铁提督,哈哈大笑道:“提督大人,老朽卜青铃不远千里造访,难道却闭门纳客不见么?”
此言一出,早已震惊了室内众人,那铁老提督哦了一声,飞跑出室,上前一把握住这老人膀子,满面激动的道:“卜大侠想不到是你来了小弟接侠驾来迟,真是大大的不敬了”
说着狠狠的瞪了四周家人一眼骂道:“混蛋的家伙!还不滚下去你们要是伤了卜大侠,我不杀了你!”
南天秃鹰呵呵大笑,反手握住铁提督一膀道:“不必苛责他们了,老兄弟!这都怪我不好,不容通禀硬往里趟”
铁提督此时面见此一当年救命的大恩人,不由得兴奋已极,并叫了声:“把卜大侠的马接过去好好上料!”
卜青铃一笑道:“等一下,这马上还有人呢!”
铁老爷一怔,遂一骠那马背,果见一人面朝下伏在马背之上,不由一惊道:“老哥哥!
这是何人?何不讲下一见呢?”
南天秃鹰不由叹了口气,顿时满面悲容,忽然苦笑了笑道:“这是小徒叶砚霜!”
此言一出,铁提督不由惊得咧嘴抖道:“是砚霜,他还不快”
话尚未完,却听见一声娇呻道:“叶大哥!”由室内飞扑出一少女,正是铁守容,她连见卜青铃都没工夫,已哭叫着扑近了那马,而手扳起马上那人脸孔一看,不由抖成一片,哭道:“卜师伯他上他怎么了?”说着竟一交倒地。
卜青铃及铁提督都大吃一惊,那铁守容已挣扎着立起,满面苍白的道:“师伯!他
他死了么?”
卜青铃摇了摇头叹道:“姑娘你放心,要是死了老朽也不把他带来了”此言一出,守容才略放宽心。
只是她此时已抖战成了一团,早有小梅扶着了她,其实小梅此时早也泪流满面,泣不成音了。
卜青铃此时亲自由马上抱下了砚霜,守容见他此时面如金锭,一条发辨全部散着,牙关紧咬着,竟是不省人事,早不由得又哭成了一团。
要不是当着这么多人,她早就扑抱上去了,此时猛听得身后一声惊叫道:“儿啊”遂听咕噜一声,众人大惊,同视之,却见竟是那叶夫人,想是触子伤状惊吓过度,竟自吓昏了过去。
铁夫人吓得忙令人掺起她,送进内室,此时南天秃鹰一面平抱托着砚霜道:“里面有静室没有?”
那小梅流着泪忙道:“有!有!”说着头前带路,铁守容跟她一块在前,铁老爷紧跟着卜青铃身旁,用手托着砚霜的头。
当他触目着这位自己最心爱的年青人,那两行老泪也不由得顺脸而下。
南天秃鹰边行见状叹道:“老兄弟!你别难受,我这徒弟死不了我已为他找着药了,只是要养息两个月,即能恢复健康,唉!这孩子也真难为他了”
说着一行人进内,那小梅敢情是把卜青铃带到了守容自己的卧室来了。
铁守容只顾为了救心上人,自然也不再顾虑这些俗节,铁老爷一心早就期许砚霜为婿,见状自然尽是无话可说,反觉小梅此举别有深情。
南天秃鹰放下砚霜,小梅已为砚霜脱下了鞋子,卜青铃扭脸道:“烦那位哥儿先打盆热水来,拿块毛巾”
不容别人答喳,那小梅已飞跑着出室而去,铁守容此时却只是坐在砚霜身侧流泪不已。
卜青铃旁观守容此情,不由暗暗叹赞不已,心中也不由深深爱幸爱徒得人如此,不由微笑道:“姑娘不必伤心,老夫自有救他之法”
铁老爷忍不住道:“老哥哥!他这是怎么搞的?受这么重的伤?”
卜青铃不由摇了摇头道:“容老朽小施药石后,再告之一切吧”
说着由身上取出一个扁平的小包袱,慢慢打开,内中却是一滩红土,卜青铃以手扒开这些红土,却由中间现出了七八粒似蚕豆的白色果子,生在一根软茎两侧,铁守容见状不由一惊道:“这不是银珠么?”
南天秃鹰不由一惊,看了铁守容一眼道:“姑娘如何识得此物?老夫为此银珠,曾不惜千里至长白一行呢!”
铁守容被南天秃鹰这一问,由不得触动前情,自己被赤臂尼忍大师“红霓掌”伤之后,命在旦夕之际,叶砚霜为了救自己,三日三夜疾赶庐山,为自己求此银珠,才能救得自己一命。
想到此不由珠泪点点而下,齿咬下唇道:“师伯你老人家有所不知,叶大哥当初为救晚辈掌伤,曾亲至庐山觅得此银珠,否则晚辈此时早就身入黄泉之下了”
南天秃鹰不由叹了口气道:“想不到砚霜竟也有此本事,能采取到这银珠真是不易,姑娘万勿再伤心了,有此银珠,保他活命是没有问题了”
说着小梅已打水入内,置于几上,南天秃鹰亲自下手拧出热巾,先把砚霜脸上汗尘擦静。
这才解开他上衣,守容见状方要起身和小梅回避,卜青铃正色道:“无妨!只脱上衣即可,老夫尚要麻烦姑娘同这位小姐一下呢!”
说着看了小梅一眼道:“你是否也练过功夫?”
小梅不由讪讪的点了点头,卜青铃面现喜色道:“如此甚好!就请你同铁姑娘各持砚霜一腕,暗以中指紧扣其脉门,以拿穴手拿住,不可松放!”
守容和小梅都答应着,各自遵言而行,卜青铃随后以真力内功打开他全身奇经八脉,须臾事了,不由惊诧言道:“想不到这孩子内功已练到炉火纯青地步,虽在重创,昏迷如此,竟仍能提住一缕真气,永不散开,而且周身穴门各自早已打通,竟不费我丝毫之力,已将其重新以真力贯疏了一番,看来他有此功力,如以银珠医之,不消一月定可复元了!”
说着面现喜色,铁老爷及守容小梅等闻言不由大喜,卜青铃遂将那银珠以二指箝起一枚,先以左手往砚霜下颚上一扭。
遂闻“喳!”的一声,竟将其骨臼给卸了下来,遂见他将那银珠对正其口,微一挤按,就见由其内滴出一种如牛乳一般的极浓白汁。
一时满室奇芬,清人口鼻,南天秃鹰就这么一连滴尽了那八粒银珠。
说也是怪,这小小的八枚银珠滴尽后,眼看着砚霜那苍白的脸色渐渐红润了起来。
他口中竟长长出了口气,遂开始起伏的呼吸了起来,只是牙关紧咬,全身连连战抖,而且眼睛也未睁开。
卜青铃见状面色大喜,略朝众人打了个手势,令众人出去外室,大家因恐有碍砚霜,俱都出室,方各自落坐后,己见铁母随着叶夫人共同而入。
进门,那叶夫人泪流满面朝卜青铃泣道:“卜大侠!砚霜他”
卜青铃忙立起拱身道:“夫人请坐,令郎只是受了内伤,所幸老朽已取得灵药,现在与砚霜服下,眄日即可回恢过来,最多月余定可复元,夫人请放心,现在他需要静养些时,夫人切莫去惊挠了他!”
砚霜母亲闻言不由一面擦泪,一面感激道:“卜大侠对砚霜恩同再造,难妇有生之日,决不会忘大侠鸿恩!”
说着话竟自要曲膝下跪,跪得卜青铃慌忙上前掺起,脸上变色道:“夫人切莫如此,我与砚霜师徒之间,还谈什么恩不恩,真是折煞老朽了!”
说着硬把叶母掺入座中,于是这才叹了口气,目视着守容道:“江湖上传闻,姑娘曾和南荒双怪,因师仇而牵恨,却卸不知竟也和砚霜有宿恨,真令人不解了,姑娘可知其详么?”
铁守容面色一红,征微低头道:“弟子仅知当初在曹州,叶大哥曾受过那鬼见愁乔平一掌,也曾受过云龙三现纪商授艺,疗伤之恩,师伯何故问此?”
南天秃鹰不由点头道:“这就是了若非我因事至苗疆一行,巧遇见他,这孩子命早就完了”
遂把当初眼见之事一一详叙,后才叹道:“我只是不明白,砚霜这孩子为什么要戴一付假面具,有意不回手,而令那纪商用混元一气劈空掌击在肋腹,这真不解其故了”
铁守容忍不住问道:“那乔平呢?”
卜青铃又叹了一口气道:“当我救回砚霜的当夜,我知道他这种内伤,若不先以雷火金针法予以将淤血先行逼出,只要一封上穴眼,即使有此银珠,亦难救其活命!所以我立刻给他上了针,将淤血全部泻出,已知他生命算是保住了,要想让他回恢原状,非冰峰银珠不治”
这卜青铃略为定了定,又继续道:“第二天一早,我亲自到黄沙谷,欲问知究理”
说着他又长叹了一口气道:“可是你们猜,怎么样了?”
铁守容首先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南天秃鹰不由落下了两滴泪道:“想不到这两个老怪物,纵横武林不下五六十年的一对性杰,一个死在砚霜掌下,一个却投崖自尽,尸身不全,好不可怜”
小梅却忍不住问道:“谁投崖自杀了?他为什么要自杀?”
卜青铃苦笑了笑道:“据我推想,一定是那乔平死在砚霜之手,砚霜报仇既了,因纪商对其有恩,生怕见他无法交待,他自己又怎能再对大恩人纪商下手?所以他才戴着面具回跑,偏巧那纪商见拜弟被杀,一时大怒,尾砚霜之后穷追不舍”
“砚霜这孩子,一向是立心纯厚,定是有意想死在他那恩人手里,以谢其往昔鸿恩,却不知那纪商大愤之下,以重掌力伤砚霜之后,才发现误杀了砚霜,又因我实时出现救走了砚霜,使他不知砚霜仍还活着,故以投崖自尽,在他来说,以其死来谢其误杀砚霜之罪,也算为其拜弟乔平尽了手足之情,此人用心,真令人可敬了”
说到此,就连铁老提督也不由感动得连连叹息,叶母和守容小梅等人,本听说砚霜是为纪商所伤,已把纪商恨入了骨,此时闻卜青铃言后,也都不由消释前念,反倒生出同情之心。
至此那铁老提督才和卜青铃谈了些别后长情,数十年经过,在二老人口中历历而过,大有人世苍桑,不堪回首之概。
二人一直谈到夜深,尚还淘淘不绝,一旁的铁守容和小梅真个是急坏了。
她二人芳心里,一直惦念着那叶砚霜,但两天秃鹰既有不便打扰之言,二女又不敢妄自行入,坐在椅子上,简直是不知如何是好。
卜青铃和铁提督谈着话,二女姿态早在目中,见状扭脸笑道:“姑娘如尚放心不下,可入室静坐,只要不和他说话就无妨了!明日此时他人定必醒转,那时可小谈无忧矣!”
铁老爷闻言也笑道:“你大哥当初为你会远奔庐山求药,这正是你报恩的时候,你还不到屋里去看看去”
铁守容闻言大喜,当时告了个安,就自行往砚霜居室走去,离座时瞟了小梅一眼,小梅本正起身,想随守容一并入内,这一被守容看了一眼,竟羞红了脸,又坐回原位未动。
其实守容的意思,是想叫她随自己一起去,不想她竟错会了意,一个人坐在那好不难受。
且说铁守容进室后,见砚霜沉睡正浓,此时脸色已大为好转,只是满脸大汗,牙关紧咬,一张俊脸只这别后两个月的时间未见,竟会消瘦至此。
铁守容看着不由更是伤心,此时把门轻轻关上,悄悄走至床前,取过一方毛巾,轻轻揩去砚霜脸上的汗,想到这年青人往昔的温情,那种体贴真情,海誓山盟,怎不令人眩然泪下。
她静静偎坐在他身边,看着这多情的美男子,不由得红泪点点都滴在了砚霜的脸上,于是她又轻轻的擦去,那又有新的滴了下来
最后她叹了口气,暗骂了一声“多情的小冤家,我和你真是几世的情缘”想着她就紧偎在砚霜的身边躺下。
起先她只想小躺一会,脑子里似听见内厅中人声渐渐静了。
似又听见叶母和小梅在门口的说话声,似为父亲把她们劝开了。
她想起来去开开门,但不知怎么翻了个身,她竟睡着了!
也不知何时,一阵抖战的呻吟之声,由她身边响起,那是细微的呻吟:“水
水”
铁守容陡然一惊,忙翻身坐起,轻道了声:“砚哥哥你醒了砚哥哥”几上的残蜡燃得只剩了个头儿,天还没亮。
她轻着步,跑至几旁倒了一碗水,双手捧着,走近床前,却见砚霜已经睁开了眼睛。
他那似星星也似的眸子,虽然是在重伤之下,依然放射着逼人的锋芒。
当他触目在眼前的守容身上,他彷佛动了一下,由不得扬起了一只抖动的手。
铁守容早就放下茶杯,滚入了他的怀侧,也不知是喜是忧,无数的泪珠,由他们的眼内流出,她轻摸着他那火热的俊脸,小声道:“砚哥哥你已经回家了你受伤了,千万别多说话,只要听我说知道不?”
砚霜嘴唇动了一下,但却为她那纤纤的玉指给抚上了,他的脸刻划着无比的喜悦,目光中是那么的与奋兴安慰,因为他已回到了他爱人的身边了,至于他的伤,这些都是次要的问题了。
于是她带着满脸的泪,破涕为笑的挨近在他脸边道:“砚哥哥”
她觉得砚霜放在她身上的手,紧了一下,不由羞红着脸问道:“你要抱我么”
砚霜征笑的点了点头,她羞得把头埋入了砚霜的膀下,小声哼道:“真没羞受这么重的伤还想这些”于是她把娇躯送迎了些。
现在他们可彼此体会出对方的心跳和呼吸之声,铁守容忍不住又翻起了小脸,下视着她的爱人。
他那亮亮瞳子,就像午夜的牛郎星一样,直直的鼻子,显视出他出身的高尚和正直,斜挑着的两弯剑眉,象征着他的勇气和毅力。
她感到也只有这么个人,才配是自己的丈夫,于是她轻轻的拿过杯子,笑问砚霜道:
“你不是要喝水么?”
砚霜点了点头,铁守容笑着坐直了道:“来,乖乖的叫姐姐喂你”说着挤着小鼻子,把砚霜上半身扶放在自己的双腿之上,当那股热热的充满着男性诱惑力的气质,传到她的身上,她的脸愈发的红了,心也更是通通的跳个不止。
叶砚霜的那双点漆双目依然死盯着她,她微笑了笑嗔道:“呆子看什么呀?现在是叫你用嘴,用不着眼睛你快喝呀?”
忽然她想到:“这不是开玩笑吗!他连身都翻不过,那会自己喝水呢!”不由一笑道:
“你先等等,我去找东西喂你”说着正要起身,却见砚霜在她双腿上的头摇了摇,守容不由一怔,笑道:“你不喝水了?”
砚霜又摇了摇头,铁守容不由仰着脸,想了想笑道:“我不找汤匙怎么喂你呢?”
说到最后她意思到一种方法,自然她的声音变小了,脸色更是红成一片,偷偷的瞟了砚霜一眼,他那双痴情的俊目正看着自己,嘴唇彷佛欲言又止。
于是她不由伸出手轻按着她那微微发烫的唇,摇恍着娇躯哼笑道:“你坏那样不行”忽然她预盼着他那对痴情的目光,芳心不由一动,由不得又端起了杯子,似羞又笑,似嗔又怜的白了砚霜一眼道:“你呀”
说着她轾轻的俯首在砚霜的耳边小声道:“你是不是要我用嘴?”说到最后她实在说不出口,只是把脸埋在砚霜耳边,她意思着砚霜的头点了两下,她的脸就更红了,不由羞极而笑道:“那你要闭上眼睛才行”
砚霜果然闭上了眼,他那微微嗡动的嘴唇,期待着守容的兹润,隐约听见他那如醉又痴,断续的呼声道:“容妹妹我爱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两片温热滋润的层已经印在了他那嗡动的唇上,然而这只是热热的一吻,却没有他所需要的水
铁守容也不知如何,竟会这么作了,当她体会出对方的热唇,竟是那么的干这才想起自己那是喂对方喝水,这算什么嘛?
于是她慢慢挣开了砚霜的唇,他的眼睛竟也跟着睁开了,于是她笑着先亲了一下自己玉指,再往他的双目上一按,他的眼又闭上了
于是一口一口,她就用自己的唇这么喂他,似这样他竟喝下了整整两杯。
尽管是爱的结合,似这样一口口的喂,也由不得累得她香汗淋淋,最后她歇伏在他的臂弯里,虽然她多么想把自己的心情向他吐诉一番,然而她怕砚霜说话对他伤势有害,她只好忍着。
多少柔情蜜意,由他们的目光中互递着,她用手轻轻地摸他着的脸、唇、眼睛,就这么东方渐渐透了曙色。
第二天,叶夫人及小梅等都又到屋里来看砚霜,经过一夜的柔情,此时他竟又睡着了。
叶夫人看着守容红肿的眼胞,知道她定是一夜未眠,硬劝她到自己房中去睡睡,小梅也劝。
铁守容本是坚持不肯,经不住小梅硬劝,忽然她心中一动,暗忖:“我何不给小梅一个机会,也许借此,能使这丫头安心一点,同时他们之间,如果有了接唇之缘,日后自己再为砚霜作媒,谅他是不能不允”
想到此,不由心中暗喜,于是就对小梅道:“我要走了,谁来侍候他呢?别人我也不放心,而且也不方便!”
小梅不由脸色微微一红,半天才抬头道:“姐姐去休息,我来服侍叶相公”
铁守容一笑道:“如果你能守看他,我倒放心了,只是你却不能中途而退呢”
此时叶夫人在一旁轻声道:“你们都去休息!还是让我来看着他吧”
小梅不由抢道:“还是我来吧你老人家年纪大了”
铁守容不由也岔道:“伯母也不会武,万一他不舒服,还要给他推穴和血呢”
这么一说这位老太太才算无言以对,因不便在房内扰儿子清静,只好静悄悄又退了出来。
铁守容向小梅招了招手,小梅行近道:“姐姐何事?”
铁守容脸一红道:“他再三个时辰要喝一次水,你可要喂他,知道不?”小梅点了点头。
守容脸色一红遂笑道:“你会不会喂呀?”
小梅怔道:“不是用杯子喂么?”
铁守容红着脸摇了摇头笑道:“才不是呢!”
小梅不由跟着羞道:“那怎么喂呢?”铁守容不由扒在她耳上小声说了几句。
小梅的脸羞得通红,连连摇头抖声道:“那怎么行?姐姐,还是你来吧!”
铁守容劝了好久,小梅是至终不依,最后铁守容不由佯怒的冷笑了一声道:“这一点事你都不依,慢说叶大哥对你有授艺之恩,就是一个常人患此重疾,你又能忍心不救么,我们身为侠义道中人,岂能斤斤于此小节?”
说着不由叹了口气道:“算了!你既不愿意还是走吧,还是让我服侍他好了”小梅被说得泪如雨下,不由一把拉住守容的手抖声道:“姐姐!还是我服侍他吧”
铁守容不由暗笑道:“好个小鬼!你还当我不知道你那点鬼心思”想着由不得一笑道:“这么说你愿意那么作了?”
小梅由不得点了点头,只是连头也不敢抬,铁守容此时内心真不知有一种什么感觉,酸酸地,她感到有些后悔,但是话己出口,只好微笑道:“那么我走了?”
小梅一把没拉着她,她己出室而去,还把门给带关下了。
小梅的心就像跳到嗓子眼来了,雕花的窗梭外透进来暖暖的阳光,照着床上的砚霜,他睡得那么甜,他那英俊的面颊映着朝阳,颇得消瘦了不少,均匀的呼吸着,小梅在他床前站了一会,由不得心一阵酸,差一点又流下泪来
她想他醒,又怕他醒,一个人坐坐又站站,心乱如麻,她想:“现在要有点事作作就好了”
忽然她看见,砚霜那披散在肩头的头发,于是心中一动,暗忖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何不把他那一头乱发,给他重新编一下
想到此她就移步进前,轻轻坐在砚霜身前,慢慢的先把他头发规置好,找到梳子为他梳梳好,这才小心的编了起来。
无限的相思,都被他这条油松大辫子引起了,她想到那一天,叶砚霜在张垣赤杖姥处,遇见自己的情节,以及传授自己那套无形掌时的俏俊姿态,怎不令人默然神驰。
床上的他,嘴角带着慰笑,也许他已经醒了,他却有意的领受这份恬静腻情。
小梅不由心中一跳,口中叫了声:“你醒了?”
砚霜忽然伸出了一只手,他耳中听到彷佛是守容的声音,因为他不知道小梅也来了。
小梅见状面红心跳,一声不知所措的道:“叶大哥你要什么?”砚霜依然是微笑着闭着双目道:“手!你的手妹妹”
小梅闻言一时竟吓呆了,然而却情不自禁的,递上了那只水葱也似的玉手,当砚霜握住时,她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只这一霎那,她是多么安慰,满足与幸福,这有时候连作梦也梦见的事,今天竟会实现了,怎不令小梅泪眼迷漓呢?
小梅惊怔在床前,让砚霜握住手,她的脸红的像火也似的,心跳得更厉害,这在一个情荳初开的少女来说,是如何认为害羞的一件事啊砚霜把拉着的手向怀中一带,小梅不由自主的已依到了他的怀中,她娇羞无力的哼道:
“叶大哥!抉不要这样!我我”
砚霜闻声惊得一怔,随着睁开双目,他的身子跟着一阵急抖,脸上变色道:“小
梅!是你?”
小梅依熬在他怀中低头羞笑道:“叶相公,怎么样?想不到是我来了吧?”
叶砚霜不由脸色大红,他想用手推开小梅,但是他没有这个力气,同时他也没这份勇气,只是楞楞的看着眼前的小梅,似言又止。
小梅见状眼圈一红,两行情泪不由滑腮而下,遂低下了头小声道:“叶相公!我知道你讨厌我是不是?”
砚霜只是楞楞的看着她,没有回音,她抬头看了她一眼,不由叹了口气,正想站起身子,却见砚霜的脸角突然涨得飞红,吶吶的叫了声:“小梅”
小梅漫吟了一声,依然是流着泪道:“什历事?”
叶砚霜吃吃的道:“守容呢?”
小梅闻言一股凉气直透脚底,不由伤心得几乎哭出了声,她勉强忍住哭出的声音,抖成一片道:“她好!我去叫她来好了”
说着正要转身而去,却觉得腕上一热,竟被砚霜的手抓住了,她想挣脱,可是她竟又顺势坐在了砚霜的身边,一时羞得花容失色,只是低着头道:“叶相公!”
叶砚霜喘道:“小梅!你听我说”
经过一日夜的医疗,他的中气已退多了,因此他多少可以说些话了,何况这些话,在他认为是必需要与小梅说清楚的。
小梅一只手擦干了脸上的泪,回眸露着一对浅浅的酒窝道:“相公你说吧!我听着呢”
砚霜不由叹了口气道:“你知道我很喜欢你”小梅脸一红低下头道:“只是喜欢么?叶相公?”
叶砚霜不由点了点头,小梅触景眼圈一舡,但这一次她忍着没有让眼泪淌出来,尚装着微笑的听着,砚霜凝目看她那像苹果也似的小脸,心中不由一阵暗自神伤,他默念着:“我这一辈子,曾经令多少人失望伤心啊!”
他反手又握住了小梅的手低声道:“小梅!我快,结婚了,你知道不?”
小梅流着泪点了点头,忽然破涕为笑的道:“我知道!是和铁姐姐是不是?”
叶砚霜点了点头,小梅忽然翻身扑抱着砚霜的上身,抖泣道:“叶相公你和铁姐姐成亲太好了”
叶砚霜听得莫明其妙,可是小梅又继续自语道:“可是我小梅这一辈子可完了
我怎么办呢?叶哥哥你告诉我?”
叶砚霜听得不由打了个冷战,一时默然,小梅在他身上哭了一会,眼泪都把砚霜的衣服湿透了,连她自己也没想到,她竟会有这种勇气,她慢慢的抬起头来,却见砚霜闭着眼,然而眼角却有丝丝泪痕。
由此证明他对自己多少也有一份爱情,只是他是一个正人君子,心有所属,却不敢再滥用感情,生怕对云中雁铁守容不起。
小梅看到此,芳心像猛然被针扎了一下似的,突然自责道:“小梅呀!小梅!你这算什么呢?你不害羞?铁姐姐对你不薄,你这么作对得起她么?”
她那里又想到,这是铁守容一手造就的机会,因此这么一想,就像浇了一头冷水也似的,恍然大清,忙由砚霜身上起来,从新站好,再看看床上的叶砚霜,依然是闭着双目,剑眉微锁,满面戚苦之色。
她知道砚霜此时的心情,闭着眼睛的目的,也正是逃避自己的感情。
她忽然感到自惭,虽然她心里有千言万语,但是却再也不敢吐出一字,只是看着砚霜发了一会子呆。
过了一会,砚霜睁开双目,脸色已恢复了正常,对着她一笑道:“小梅你那套“无形掌”练得怎么样了?”
小梅此时芳心已暗暗有了一个打算,见状也自泰然笑答道:“不是你教我的那几招吗?
我早就练会了,要不要练给你看看?”
叶砚霜笑点了点道,于是小梅竟真的把凳子向一边拉了拉,在床前,空出了一块地方,先对砚霜一笑道:“我要是练得不好,你可不许笑我。”
砚霜笑点了点头,翻了个身,但见小梅举手抬足,果真一招一式的练了起来。
忽然砚霜岔笑道:“错了“清风醒目”双手应由上向外翻”
小梅笑着又练了一遍,遂笑道:“这样对不对!”砚霜笑点了点头,不由暗想到这小梅也真聪明可爱如果自己和守容成婚以后,小梅还跟着自己,倒真要给她找一个好婆家,才能把她嫁过去
小梅练完了一套掌法,却见叶砚霜凝视自着己,不由心中一动,当时笑嗔道:“叶相公!练完了呀?”
叶砚霜这才惊觉的啊了一声,忽然他想起了一事道:“小梅!我的行李呢?”
小梅笑着向墙角一指道:“那不是么?”
砚霜想了想道:“在!那皮袋内有一个紫檀木盒子,请你拿给我好不好?”
小梅答应着,就去开了那皮袋,果然见内中有一长方形木盒,不由取出边递过边笑道:
“这里面装的什么呀?厚厚的!”
砚霜接过木盒,笑着道:“麻烦你自己打开一下好不好?”
小梅笑着了他一眼,依言将木盒打开,却见内中竟是一本厚厚的线装书,一时好奇伸手拿出,却见这书面上龙飞蛇舞的草书着四个字为:“摘星拳谱”
不由皱着眉道:“这是一本拳谱呀?”
砚霜微点了点头道:“小梅!这本书是一位叫太虚老人的老前辈送我的,这一年,我已把它练会了,确实是一本神妙已极的拳功秘籍。”
说着他喘了喘又道:“小梅!你对我一直很好我不能给你别的,这本书就送给你作一个永久的纪念品吧你高兴要不?”
小梅听完不由低下了头,眼睛又红了,她微微摇了摇头道:“谢谢你叶相公这么贵重的礼物我怎么敢要,你还是送给铁姐姐吧”
砚霜不由微笑道:“你铁姐姐,以后我可以随时教她,倒不需要它,你还是收下吧!”
小梅闻言心中一阵伤心,只以为砚霜言中之意是告诉自己,将来他们结婚后是要离开自己,不由得再也忍不住,珠泪点点又流下了。
砚霜又叹了口气道:“收下吧!小梅将来对你好处大着呢!”
小梅不由双手接过,忽然又破涕为笑道:“你送人家东西,也不题个名字呀?”
砚霜脸一红笑道:“既如此,请给我一枝笔,恐怕我现在手劲用不上写坏了你可不许笑我!”
小梅边至桌上磨墨,一边笑道:“没关系,我把着你手写”
说着已匀好了笔,把砚霜扶坐靠着起来,自己把着他手,打开了那本摘星拳谱第一页。
方要下笔,砚霜似想起不对,回脸笑问小梅道:“我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呢?”
小梅哂然道:“不是叫小梅么?”
砚霜摇了摇头道:“我是问你本来的姓名,难道你就叫小梅么?”
小梅闻言脸色红了一下,低头想了想,又看了叶砚霜一眼,不由羞道:“不怕你笑我,因我来此还太小,只知姓简,却不知道名字”
说着不由又红了一下,砚霜闻言略思了一下,遂笑道:“小梅!你现在已是侠女一流了,将来总要有个名字才好,如果不弃,我就为你取一个名字好不好?”
小梅闻言喜上眉梢道:“真的?相公要为我取个名字,那才真好呢你快取吧!”
砚霜闻言,略仰首思了一下,遂笑道:“不如就叫“若诗”吧”
小梅低低的念了念,含笑道:“若诗这名字太美了,我恐怕配不上吧?”
砚霜笑道:“你整个的人就像一首诗一样可爱,而且你本叫小梅,无梅不成诗,若诗这名字对你却是挺适合的,你要是喜欢,这名字就送给你!”
小梅痴望着这位不可一世的俊秀情侠,当然她为这名字的意义陶醉了一番,闻言不由痴笑了笑道:“谢谢你现在请你写吧!”于是砚霜就在小梅的把持之下,振腕挥毫。
淡黄的锦纸之上,立刻印下了一笔挺俊的草书为:
若诗女侠惠存:
相识梅花已数秋,
曾经交首泪共流,
蕴珠挥毫酬多情,
永忆蛾眉心长幽。
客居叶砚霜识赠于北京x日x月
小梅往昔随守容习文弄墨,对诗文也颇有一番见解,当时双手捧起这本书,细细的把这首诗读了两遍,由不得嘤然倒床,香肩连耸泣不成声。
叶砚霜随情赋诗,一时也颇伤感,想不到小梅感情竟是如此脆弱,见她这一哭,竟此方才还似伤心的多,一时偏又无法动。
原来小梅此时,芳心早就有了主意,已存心别此而去,一个人远走四方,本来心定了,见砚霜既抱病陪着自己说笑,一时倒也先忘了伤心。
此时由不得又为砚霜这一首诗引得万情齐发,想到不一会就要别了这多情的心上人,还有一生和自己相依的钱姐姐,此一别自己本心是再不想见他们了,见后反而更伤心,此时她这么一想自然由不得伤心不禁了。
砚霜见她哭了好一会,还不停,不由伸手轻拍着她背道:“好小梅,别难受了,好好送你一件礼物,你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反而哭了?”
小梅闻言,一面擦着泪,翻过身来,泪眼看着这位英俊的情侠,不知她那来这么多委曲,竟自一倚身,倒在了砚霜的怀中,又哭出了声。
叶砚霜劝了好一会,又为她把那书放在盒子里装好,小梅才收泪而起,砚霜不由逗道:
“这么大了老哭羞不羞?”
小梅此时整了一下衣服,忽然她问砚霜道:“大哥!你要不要喝水?”
砚霜了摇头道:“小梅!你累了在一旁歇歇吧!我还不渴”
小梅倒好一碗水放在几上,遂含笑道:“你歇了一伸手就可端起来了,我就在一边坐一会,你好好再睡一会吧,大慨快吃午饭了”
说着将水放在砚霜几旁,自己一个人退至椅上坐下。
也不知什么时候,砚霜又睡着了,在梦中他好象觉得,有个人在亲他的脸,同时觉得脸上湿湿的,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午睡方醒的铁守容,打开了窗,阳光满地,点缀着院中的各色花卉,万紫千红,粉红骇绿,煞是美观。
忽然她想到了叶砚霜,她想:“他的痛一定好多了,小梅这小鬼不知怎么侍候他的?他二人”
想到此,芳心不由显得多少有些不安,因见有几盆紫色兰花开得最是娇艳,心想:“我何不剪下些,用瓶子插好,送到她那屋里去些,顺便尚可看看,我的计划行通了没有?”
想着不由忙至院中剪下了几枝菊花,小心的回房插好,这才又换了一身水浅的湘绸百褶裙,在鬓角上还插了一朵小小的球兰,更显得婀娜多姿,楚楚动人。
她含笑走过花圃,穿廊行至砚霜门前,却见一边的窗子却是开着半扇,不由暗骂了声:
“小梅真粗心,怎么窗子也不关”
想着在门上轻叩了两下叫了声:“小梅!小梅!你开一下门,我送花来了”
但是室内却是静悄悄的,铁守容又叫了几声,依然是毫无回音,她心中不由一惊,暗忖!
“这是怎么回事?莫非他们都睡着了么?”
想到此不由脸色微红,忍不住伸手一推,那门吁一声,应手而开。
守容轻步入内,却见砚霜好好的睡在床上,脸上带着恬静的微笑,同时脸上气色,竟是大大见了好转,她心中不由略安,只是这房中却不见那小梅。
铁守容想把花瓶放好几上,却见那古瓷茶杯盛满着水,放在砚霜床边。
她不由想着:“也不知小梅是不是听我的话,那么作了?怎么水像是满满地未喝过呢?”
想着走近砚霜,低头看了看他的脸,本想把他叫醒问问病情,转念一想:“还是让他好好休息吧!”
正想转身找个地方坐坐,等等小梅,看她上那去了,却不知一转脸,却在桌上发现了一封素笺,用铜尺压着,铁守容不由一怔。
忙走近,把那铜尺移开,取过那张素笺,却见其上写着几行字,细一读,不由花容突然变色。
上面写着:
“铁姐姐!谢谢你对我的爱护,尤其是这一次能回家,看见了义父义母,还有叶相公我的心真高兴。
我本想能参加你和叶相公的婚礼,只是我又觉得,还是我走了的好。
姐姐!你不是一向希望我能学成本事,在江湖上有一番作为吗?那么,现在我就是去了,我一定听姐姐的话,好好的在江湖上闯荡一番,他年若有所成,姐姐之赐也!
叶相公睡得很好,我不忍叫醒他,他已好多了,相信再过几天就可下地了,他是多么的爱姐姐啊我已倒好了水,放在他床边,他自己会喝
本来想去见你一面,但是怕你留我,我想我就这么走了也许不久,我会再来看你最后祝你和叶相公,永远快乐幸福。”
\\\\\\\\\\\\\\\\\\\\\\\\\\\\\\\\\\\\\\小妹简若诗匆草上\\\\\\\\\\\\\\\\\\\\\\\\\\\\\\\\\\\\\\\\\\\\\\x月x日另外在一旁还有附语为:
“这名字是叶相公为我取的,我觉得很好,代我谢谢他!最后请姐姐代我问候义父母大人,我会永远感激他们两位老人家的”
铁守容看到此,不由泪流满面的惊叫了声:“小梅!”
猛然她扑向窗前,却再也没有小梅的踪影,阳光之下,万花竞媚,她不由一交倒地独泣念道:“小梅!你真的走了?狠心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