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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马其顿人自称,马其顿是古希腊城邦阿勾斯的后裔──阿勾斯王子卡拉努斯流亡到埃格后,在此建立马其顿王国。阿勾斯虽然与斯巴达同为多利安人,但两城邦长年互掐,至今不复往昔辉煌,至于斯巴达也早没了当年的独霸之姿。而现在,腓力再一次的将此事重提并且带着一干人马来到旧都埃格,奥林匹娅丝目前总算瞧出了几个苗头:
第一,再一次的跟希腊人搭上线,向外界再一次声明马其顿人是希腊人,这方便腓力在今年夏季可以正大光明的与福基思人干上一场架。
第二,有意将首都迁回埃格,因此这一次带着大批的人回来「试坠。早年会将首都由埃格迁移至培拉,主因在于马其顿人无法完全控制周围部落,埃格地处北方蛮族南下要道,时不时就被各部落骚扰,迁都基本上就代表着退让的意思,但如今腓力有了想把北方势力纳入控制的野心,更不想偏安一角让国民安逸,因此迁回旧都就列入他考虑之中。
「我猜奥妲塔会想掐你。」桑德拉听了她的分析后是这么说的。
「为甚么?」
「你不知道我们国库空虚吗?」
「……我为甚么会知道?」
「因为后宫事务『据说』都掌握在你手上啊──算了,反正你现在知道了,腓力又是付军晌、又是付葬礼、又是修缮宫殿……他还有哪些花费你肯定比我还清楚,就算之前多抢了一处矿源也不够他这么花啊。」
住在偌大的宫殿、拥有无数金银财宝,奥林匹娅丝一直觉得烦恼钱这种事距离她还很遥远,不过确实很多有钱人都在哭穷,因为钱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一旦你有了更多你就会发现自己还需要更多。
奥林匹娅丝目前人在外,管钱这事又转到了奥妲塔手中,她也不知道是多少,就算有数据她也没什么概念,因为国库在算钱时用的单位是「塔兰特」(1),一个计算大量黄金或纯银的重量单位,对于以前吃一顿早餐花不到三块的孩子来说,数十、数百公斤的金银真的不是她能想象的。
不过既然桑德拉对她提起这事,显见其重要性,那么她也就直白的在一个晚上对腓力提了。
多数男人可能对钱没什么概念,她一句「省点花吧,咱们宫里还有很多孩子要养」竟然也没有打消对方在自己身上毛手毛脚的兴致──好吧,她也认了,谁叫她前些日子把安提帕特给心爱姑娘的定情信物戴在手上了,这个犯贱的男人这会儿又觉得她奥林匹娅丝得不到、稀罕了。
腓力手一面往她衣服里钻一面说:「不打紧,色萨利有我们要的军队和钱。」
看这样子色萨利人是引狼入室了,一旦腓力打趴了费莱、福基思,那么色萨利人只能门户大开的任腓力予取予求了──为甚么有种恶汉对上天真无知小姑娘的错觉啊?
腓力望着妻子怀孕后稍显丰腴的身材、期待着能再养胖一点,倾身又亲了几口,「你觉得怎么样?色萨利终身执政官、军事统帅。」越是说,腓力越觉得得意。
奥林匹娅丝无语──这家伙每一次问她觉得怎么样其实等于白问,自己根本早下好了决定了。
男人在讨论自己的大事业时,女人绝对不能在一边泼冷水,这一点是从她生母和继父互动时发现的。反正腓力确实有这个能耐,因此她这时候只要笑容灿烂,当个拉拉队就行了,「当然,我有预感你一定可以成功的。」
这句话外加她这阵子增强了不少的演技果真让腓力受用无穷,腓力像摸宝宝头一样的摸了下她凸出来的肚皮,「埃格斯、埃格斯,你长大后我会让所有骑术最精湛的色萨利人来作你的导师。」
奥林匹娅丝不断在心中提醒自己「这家伙私底下对每个姑娘都是这么说的」,一面得意的发现自己已经百毒不侵、视甜言蜜语为无物了。
不过她还是装作满肚子热情的抱住了腓力的脑袋──这一头乱发几天没整理好像又长了不少──。这阵子时不时就被艾梅莉亚那个小姑娘当标靶,她今天可不是没注意到艾梅莉亚跟旁边的女人们的低语:「听说她不是摩罗西亚最优秀的女骑士吗?这么看来摩罗西亚的女人都不怎样呢。」
一回两回奥林匹娅丝倒还忍了,毕竟她确实没什么郊外踏青、野外求生的技能,但再多几次任谁也烦──小姑娘你难道没看到我很不想鸟你吗!?姊姊我不会学山顶洞人生火又怎样?起码我比你会生孩子啊!
奥林匹娅丝忽然有些同情起奥妲塔了,桑德拉表示之前那一位嫁给腓力后就是这么不待见奥妲塔的,偏偏那时候腓力一颗心还沉浸在爱情海中,事事偏袒奥林匹娅丝,可以想见奥妲塔当时处境有多艰难了。
「你给我振作一点啊!」桑德拉恨铁不成钢的话再加上奥林匹娅丝也被惹恼了,她以前只比三级贫户好上那么一点,作个低头哈腰的服务生,但她现在可不是啊,她是王后!既然艾梅莉亚想跟她玩争风吃醋,那就玩吧。
怀着一股怒火,奥林匹娅丝再一次把腓力逆推了。
至于明天会腰酸背痛甚么的,再说吧。
……
第二天一早,奥林匹娅丝神清气爽的出了房就看见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在她房外来回踱步,一见了她就停帧一秒,接着退了几步,然后又慌慌张张的走到她面前。
奥林匹娅丝无语地看着对方上演内心纠结戏码,直到对方赤着脸来到她面前,奥林匹娅丝这才想起来她见过这少年,上一回对方还负责为她送了个腓力从伊利里亚那儿抢来的项链呢。
少年支支吾吾、语无伦次的说:「腓力要、要您……马匹已经准备好──」短暂苦恼后,少年总算组织好话语,「快要到埃格了,您的坐骑已经准备好了。」还不忘偷偷瞄她几眼,稚嫩的脸红了又红。
这孩子该不会专喜欢姊姊类型的吧?
稍后,少年怀着又失落又松一口气的微妙心态离开后,一直躲在角落的桑德拉跑过来抓了抓她的衣角说:「保萨尼亚,奥林匹娅丝给他开过苞。在酒神祭上认识的。」
「……」
深吸了口气,要冷静、要冷静,身体前主人这性格自己不就已经有那么一点初步认识了?老少通吃真的没什么,真的没什么。「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桑德拉耸了耸肩,「我说过的,奥林匹娅丝在干些甚么从来不避讳我,她甚至当着我的面跟安提柯过一发。」
安提柯?
「……等等,安提柯?」奥林匹娅丝这一回还是没忍住在原地风中凌乱了,「你说错了吧,不是安提帕特?」
桑德拉晃了晃脑袋,「我说了,我跟那家伙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反倒是你这身体,我有理由怀疑处女之身是被安提柯拿走的。」
奥林匹娅丝回想安提柯之前和她的互动,对方对她根本称不上亲昵,言语、神色间还能看出安提柯对她的算计。「……你应该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当然不是,这又是一段很长的故事了,安提柯毕竟不同于安提帕特,他嘴巴甜着呢,小姑娘当然被他钓几下就上钩了。不过也没什么好尴尬的,各取所需,奥林匹娅丝当时可能对男.欢.女.爱这种东西充满好奇,有个懂情.趣的家伙引导她她当然乐得接纳;至于安提柯,我看是实际利益大于情感,公主美归美,在安提柯眼中怕是摩罗西亚公主所能带给他的政治利益更诱人。虽说他现在爬到这位子腓力赏识占大部分,但跟奥林匹娅丝的关系也没少帮了他。」
奥林匹娅丝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你干脆跟我说奥林匹娅丝跟哪一位男士没发生过关系算了。」
「放心,没你想的这么多。」桑德拉理所当然的又补了一句:「毕竟她才嫁到马其顿没几年就被你取代了呢。」
……
葬仪队进入埃格后比较意外的是没有受到民众的夹道欢迎。
……唉,不对,这才正常吧?
之前那种嘉年华式的风格完全无法让人与葬礼仪式搭上关系啊。
奥林匹娅丝这次落在队伍后面与几个孩子并行,列昂纳托一进了城门眼珠子就开始转啊转,神色间洋溢的紧张与兴奋,然后跟亚历山大低声交谈了几句、亚历山大没怎么犹豫的点点头,列昂纳托就兴高采烈的领着几个小厮脱离队伍,看来是要去找自己的母亲了。
这样一个孝顺的孩子再加上这颜值、相似的年龄──奥林匹娅丝望着小小的骑在马背上的背影,忽然觉得可以列入考虑,这年头的姑娘不管富贵贫贱嫁人都像蒙着眼瞎挑的,起码青梅竹马还比较有保障。
至于克雷塔斯,前些天他还跟自家侍女梅拉打得火热,还有那大叔年龄──这个绝对要刷掉!
队伍与奥林匹娅丝相距甚远的另一处,克雷塔斯连打了几个大喷嚏,他随手抹了抹嘴巴──肯定是昨天玩得太疯了。
队伍进入位于埃格城北部的一座大山山脚,山谷中有着成群的马其顿王室阿基德家族的陵墓,腓力的父亲阿明塔斯位于众陵寝中篇东南的小角落,占地不大,墓室大门上的群狮雕刻甚至比几个经过百年历史侵蚀的墓室大门还要粗糙,显然当初欧律狄刻把自己丈夫毒死后也没怎么管对方的后事了,而这似乎成了一种报应,欧律狄刻的面首托勒密的尸身不知去向,欧律狄刻则跟着自己丈夫一同葬在这一小点空间。
腓力牵着她的手,亚历山大、少数几名王成员及护卫官跟随在后,他们在神官的带领下即将进入阿明塔斯的墓室,大多数人则被留在墓室外。
奥林匹娅丝注意到无法进入的艾梅莉亚低着头没什么表情,内心忽然有种无力感:这种人段数不高,自己跟她闹还真没什么成就感。
他们进入墓室后首先对着安放阿明塔斯遗骸的纯金四方形大盒子献祭,墓室中一种微妙的凝滞空气在奥林匹娅丝进入后就不断搔痒她的鼻子,献祭期间她一直憋着不敢打喷嚏憋得难受,这也导致奥林匹娅丝没怎么专注在接下来的仪式上,糊里胡涂就给过去了。
等到出了墓室,时间该是过了几个小时了,大批人马依然守在门口等着他们,奥林匹娅丝注意到人群之中的桑德拉脸色有些不对,但没时间让他们交流,紧接而来还有一连串的活动等着他们。奥林匹娅丝一直跟在腓力身边跑这儿跑那儿的,各式各样繁复的仪式都让她几个恍神过去了,她也因此没注意到帕曼纽到腓力身边面色凝重的低声说出的某些讯息。
一直到晚上,侍女们打扫干净旧都宫殿中用来给她和腓力休息的最大的那一间寝室。趁着腓力不在,桑德拉赶紧对她说:「出了很多大事……我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
奥林匹娅丝那些微的疲惫也在桑德拉苍白的脸色下扫得一乾二净,忽然想起来刚才一离开墓室桑德拉脸色就糟糕极了,「怎么了?」
「有些不利于你的传言不知怎么的从培拉城传出来了,他们说你毒杀了欧律狄刻──」桑德拉抚着额头,下一句话透露出些许慌张,「还有,刚才你们进入墓室内,培拉城的信使就到了,因为也不是甚么机密,信使也就直接把讯息告诉帕曼纽:妮刻的身体出了好些状况,御医诊断后说怕是孩子保不住了。」
奥林匹娅丝松了口气,但这其中有着说不出的复杂,「只要妮刻身体没事就好。」
桑德拉垂着头,「我宁可她一辈子别生孩子。」
桑德拉说到这里也没什么兴致再多说甚么了,奥林匹娅丝赶紧让对方到旁边的小房间休息。
但情况远比想象中荒谬的严重,随后几天这些传言不只升级成奥林匹娅丝毒害欧律狄刻和妮刻希波利斯,甚至喧嚣到在她面前谣言都没能遮掩着,还隐隐指向与她肚子里的孩子有关。
奥林匹娅丝有种走在路上忽然被陨石砸死的莫名其妙感,面对旁人异样目光与指指点点,奥林匹娅丝硬着头皮装没事。情况一直到启程返回培拉的前夕,腓力似乎为了转移舆论的焦点,在酒会正酣、众人注视之下,逼着神官为她肚子里的孩子进行预言。
这些从首都跟随腓力过来的神官其实完全听命于腓力,因此老早就通过气。
腓力还煞有其事的编了段故事、说自己前几天做了场梦,梦到一只狮子,牠的身高有两个人这么高,鬃毛如艳阳般璀璨,而巨狮正伏跪在他的妻子奥林匹娅丝面前──奥林匹娅丝满肚子吐槽,但尽可能表现出惊讶的转头望着腓力,毕竟腓力这番戏码也是为了她演的,就算这故事编得相当矫情,诚意也有一百分了。
腓力面色沉着的说完这段梦境后,问:「我想知道这段梦境代表甚么涵义,是否与埃格斯、与我的王后奥林匹娅丝为我生育的孩子有关。」
神官果不其然给出了一套好到不能再好的说词,彷佛奥林匹娅丝这子宫是神器,专门培养神人之类的外挂生物。
奥林匹娅丝听着这大段明显是腓力小助手攸梅尼斯拟好的演讲稿,心中大石才放下一半,一个披着大红色披肩的老妇人就闯进了宴会场。
周围人的惊呼声此起彼落,可能是在叫唤这位身分特殊的女性的名字或职称,但奥林匹娅丝没能听清楚,因为老妇人缓缓走到距离她不远处,颤抖着举起手直指着她,大喊:「她不是奥林匹娅丝!这肚子里的孩子不属于王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