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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蹄击踏地面,轰雷阵阵,大地震动,地平线的远端出现一线黑影,转眼间便已放大,速度快如旋风,以一种涡卷残云的气势狂冲倾泻。
是骑兵,至少上千骑兵,玄骑黑甲,头顶白缨,覆面的铁盔下,一双双嗜血的眼神喷薄出狂暴的杀意,那是百年世仇积压下来的怨气,在这一刻得到充分的绽放。
“是止水国的骑兵!”有人高叫起来。
白缨黑甲和覆面盔是他们的标志,金色刺矛闪烁着烈日的余辉,眩起无边的杀意。
沐血的眼神收缩着,再收缩着,细小如针。
然后,他发出一声狂暴的怒喝:“大家小心!那是抱飞雪的亲卫队!飞雪卫!”
抱飞雪?
这个名字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三重天总领军,京远城守将,止水国第一名将抱飞雪?
如果没有这个人,或许天风国早已亡了止水十次也不止。
他的三千铁卫纵横裨阖,战力绝不在龙牙军任何一支部队之下。
那一刻,沐血的心也凉了。
“布车阵,弓箭手上前,标定距离一百二十米,无差别射击,放!”沐血狂喊。
下一刻,漫天的箭雨再一次如飞蝗般射向半空。烈日的阳光为箭云所阻挡,天空中忽明忽暗,仿佛一个电压不稳的大灯泡。
飞雪卫的骑兵冒着箭雨如潮水般涌来,卷起条条尘烟,挟带着逼人的威势,发起了浩瀚凛然的进攻.
十余支飞芒流电狠狠射中一名来袭骑士的胸膛,他兀自狂冲了数十米方自倒下。紧接着,又是一名骑兵在狂突中倒了下去。
倒下的骑士虽不少,然而更多的骑士却已经狂啸着冲得更快更猛也更加逼近!
铁蹄落足于地面,如流石击瀑,激扬四方,势若山洪的攻势已无可阻挡。。。。。。。
论力气,他们或许不如熊族武士,论战意,却丝毫不逊于前者,而论阵型排布,战术指挥,和士兵数量,更是远超熊族战士。
下一刻,他们已近在咫尺。
“冲锋!”沐血发出了粗旷的雄音。
凛浃着凛冽的雷风,千骑铁卫迈着沉稳的骑步,开始步入前方那片血浴沙场。
密集的长矛如林,冰冷的盔甲闪烁寒光,他们是一群人型的杀戮机器,坚强,残忍,冷酷,狂暴。仿佛一群恶狼,永远不知疲倦地吞噬着眼前的一切。
飞雪卫的铁骑以一种踏破虚空的狂野姿态冲向护粮队,与沐血的千名精骑展开了第一次的强力冲撞。
两支骑兵队伍相接触的那一刻,轰的一下,平地中仿佛升起了一股龙卷风,席卷四方,鲜血在飞溅,生命在迅速地流失。双方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每一次接触,都给对方来带巨大的伤亡,伤亡之大,大到令所有人都为之心痛。
骑兵队不惜伤亡的阻止对手的进攻,为后面的弓箭手带来了多几轮发射的机会。一支支呼啸的利箭以焚尽苍云,击碎牧野之势冲向广袤的天庭,挟着猎猎劲风,刺进止水铁骑的胸膛。
长戈兵开始走出车阵,将矛尖朝上,以准备抵挡随时突破而来的狂暴骑兵。
三千新兵已经开始初步适应战斗时应有的状态:他们开始学习放松自己,调整身型姿态,甚至时不时的开上几句玩笑话,以掩饰和冲淡内心中的紧张情绪。
可就在这时,遥远的地平线上再次出现了新的黑影,竟然又是一支骑兵队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见鬼!他们至少来了两千人!说不定抱飞雪把他的三千骑兵都派出来了!”一个骑兵狂怒的大喊。
“我看见了!。。。。。。戚天佑,带着你的人从他们的侧翼发起冲锋!”沐血嘶哑着声音大喊。
“这样不行!”戚天佑回喊道:“他们不是那些熊族武士!他们的目的不是抢粮食,而是毁粮!”
目的不同,战术便不尽相同。
正如戚天佑所言,第二支骑兵队以旋风般的姿势展开队型,手中拿的已不再是长矛利刃,而是一支支明晃晃的火把。千余火把组成一条硕大的火龙,以一种焚尽万物苍生的气势向着粮队奔来,无畏生死,以他们的生命为代价,突破骑兵队的封锁,只为了抛出手中的那支火把。
一支又一支,火把接踵而至,火势开始以一种燎原的姿态熊熊展开,转眼间便吞没了一辆大车,一个士兵凄厉的呼喊着,拍打着身上的火焰,待到火熄时,人已成焦碳。
“沐校,他们人太多了,我们挡不住!”方豹大喊,他的手臂已经多了一个伤洞,那是一个骑兵的刺矛的杰作,不过方豹也不客气地捅穿了他的胸膛。
“进车阵!转为全面防御状态!”沐血终于不甘心地做出了退缩防守的命令。好在千骑卫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他们并不急于后撤,而是自发地结成紧密阵型,用自己的身躯来阻挡敌人的进攻,为战友赢得后退的时间。
大批的骑兵陆续撤回到阵地上,他们跳下战马,然后趋赶战马来填补车阵间的空隙,擎起长矛,换上三角长盾,组成了一个严密的枪林。
“把被烧的车子推开,快点快点!你们这帮菜鸟。”一个骑兵旅尉愤怒的大叫起来。
几个手忙脚论的新兵在战刀的指挥下,不顾火势,奋力地将被火把点燃的车子推离车阵,火势终于得到了遏止。
“是蛇郎君碧空晴领队,妈的,我看见那家伙了。所有人都是黑衣,就他一身白。这狗日的娘娘腔,他怎么还不死!”方虎愤怒的大喊。
虎豹营的人和抱飞雪的亲卫纵队曾经有过两次交手,彼此都已经熟悉得知根知底。
远处的那彪人马中,一骑白袍在黑甲军中如苍山白雪,从容典雅,白袍的主人却是满面的狰狞杀气,秀气的脸庞因极度的扭曲而变形,略带尖细的嗓音颤抖出冷酷的清音:“杀!”
第三支骑队,终于也在这个时候现身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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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厉的惨呼,不甘的号叫,飞腾的鲜血还有那人仰马翻的壮烈景象形成了一幕惨烈的画面。
浅水清看着眼前的一切,一颗心已经开始麻木。
他的长矛在枪林中已不知吞吐了多少次,上面沾了多少人的血,他自己也说不清了。
身边的战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然后又迅速有人补上,尸体迅速堆积成墙。
假如你不想死,那么,就必须把这些尸体也作为盾牌进行利用,展开一次次无休止的抵抗。
“跑吧。”一个新兵终于喊了起来。
沐血回手一刀砍掉了他的脑袋:“有敢逃跑者,这就是下场!记住,战场之上,永远不要把你的后背留给敌人!否则,只是你加速你的死亡!”
“奋战到底!”一个年轻的声音劲喝出苍天的野望,唤醒身躯中不屈的灵魂,引爆出钢铁般的意志。
沐血愕然看去,正是那个被戚天佑赞扬的新兵浅水清。
苍劲的声音唤醒惊天的战意,沐血狂呼:“奋战到底,永不言退!”
“奋战到底!永不言退!”所有的士兵一起呼喊起来。
苍白的壮烈呼啸在这片血气升腾的大地上,充满了不屈与悲壮的色彩。勇士们的鲜血在沸腾,伴随着层层的尖啸,席卷长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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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住:战败,没有借口。失败的唯一代价,就是死亡!
不知何时,浅水清的脑子里一再回响起这句话。脑中是一片清明,他只知道他要杀,奋力的杀,在这不见天日的血光之中杀出一片生的天地来。
茫茫宇宙给了他一次重生的机会,他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但他知道:只有用自己的双手争取来的生命,才真正是属于自己的。
“戚天佑!”沐血再一次大喊起来。
“到!”
“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去叫援兵,让他们立刻增援我们,对方随时都可能还有部队过来!”沐血叫道。
“离这里最近的城市有一天半的路程,来回需要三天时间。”戚天佑回喊。
“那我们就坚守三天。”沐血也叫道。“我了解这帮兔崽子,他们不杀光咱们不会罢手的!他们搞那么大的阵仗,绝不光光是为了毁粮。”他挥出长矛,刺穿了一个敌人的胸膛,然后躲过一名骑兵的突刺,转手又是一矛,扎进马腹。战马哀鸣着倒下,马上的骑兵还未来得及爬起,已被一拥而上的刀盾手乱刀砍成了碎肉。
“那是当然,换了是咱们也一样!”戚天佑叫道:“方豹,你的马快,你带一个人,立刻去搬请增援!”
“是!”方豹呐喊,随手点了一名骑兵,两个人翻身上马,向着后方急奔而去。
“一定要守到我们回来!”方豹狂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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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打成了一片血河,后方那五百人的车队也终于开始动起来了。
不过他们不是向前方移动,而是向后方。
他们要迅速撤离战场,护粮队的情况实在不妙,很有可能连一天都撑不下去。
“头,你看!”方虎叫了起来。
他早看不惯那帮见死不救的家伙了。
“这帮狗娘养的。”沐血的牙都要咬碎了。“派个人,去喊他们增援。”
“是!浅水清,你现在立刻去后面,把那五百人叫上来进行增援!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总之不能让那帮家伙离开!”戚天佑也狂喊道。
浅水清二话不说,跳上战马就向后方狂奔。
五百人的车队已然启动,有护粮队挡在前面,他们有充足的时间可以撤退。
浅水清在这刻单骑飞至,愤怒的大喊:“前方血战,后方撤退,你们也算是铁血镇的兵吗?”
一名士兵大声回答:“这是上头的命令,我们也没有办法。你去和上头说吧。”
“你们的头是哪个?”
“衡长顺衡旅尉,就在那边,中间的马车旁,骑马的那个就是。”一名士兵为浅水清指明了方向。
衡长顺是个三十左右的壮年汉子,脸上的刀疤显示出这也是个身经沙场征战的老兵。
“浅水清见过衡旅尉,我奉沐卫校之命,请旅尉派兵增援。”浅水清马未到人先到。一声淅沥的嘶响中,浑身浴血的浅水清已经滚落下马。立刻有士兵将他给扶了起来。
衡长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这才说道:“我奉掌旗之命,保护重要人物前往盘山。我的任务是:不惜代价也要保护好车中要人的安全。粮草队的安危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你以为他们杀光我们,你就能跑得掉吗?”浅水清大叫道。
衡长顺冷哼一声:“小子,我也是战场上摸打滚爬过来的人。沐血带着这四千人要是连飞雪卫一天的时间都挡不下的话,那他也当真是白活这一糟了。看样子碧空晴和飞雪卫等候在这里也有段日子了,但他显然没想到这次沐血还带了三千新兵一起押送粮草,不然他到是可以轻松很多。这次多了那三千新兵,他再想轻松获胜,怕就不那么容易了。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可以离开,直到他们离去时再上路。”
“你他妈的放屁!”浅水清大骂。
衡长顺的眼中抹过一屡凶光:“小子,我不想和你计较,不过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小心我拆了你的骨头。你大概还不知道老子的这个旅尉是用什么换来的吧?”
说着,他有意无意间摸了一下胸前的那枚金质勋章。
那枚勋章上,一记刀斩的血色痕迹赫然在眼,浅水清的心中猛然一凛。
他入军时间虽然不长,不过关于刀纹金章的传说,还是有所了解的。
每一个身上佩着刀纹金章的战士,都是真正的高手!那枚金章,是他们用敌人的血和命换来的,与普通的勋章有着极大的差别。
此刻回首战场,喊杀震天,沐血的战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抱飞雪的亲卫纵队骑术高超,武艺精湛,那个白袍战将碧空晴更是如天神下凡,神威凛凛,所到处,血肉翻飞,哀号连连。
他就象一个杀神,纵横沙场,所向披靡。
“当”的一声脆响,那是戚天佑的弯月刺矛撞上了碧空晴的蛇枪,一团灿烂的金花闪烁出炙烈浓耀的光芒。
几名刀盾手跌冲而至,却被碧空晴转瞬间一个挥枪横扫,破开铁盾,划过颈脖,溅起了漫天的血花。
他竟然在戚天佑的全力阻击下,仍能自如来去的进行着肆意的屠戮。
浅水清心中一痛,回过头看着衡长顺,一字一顿地说:“车里到底是什么重要人物,竟然比我们四千战士和两万名铁血镇官兵的军粮还重要?”
衡长顺摇了摇头:“你不需要知道。”
浅水清的注意力,终于转向了中间那辆坠着啼血鸳花,刻着枪盾纹章,用八匹上等骏马拉着的豪华大车之上。
车窗闪过了一抹光亮,仿佛星辰的闪耀。
那是一双明亮到令你看了一眼就再难忘却的眼眸,仿佛夜里繁星,令人心动神迷。
“浅水清拜见大人,希望大人能恩准所属部下参战,保护军粮与我部兵马。浅水清叩谢大人大恩了。”
一步跪倒在马车前,浅水清重重地跪了下去。
马车中,响起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一个温婉如空谷百灵的声音响起,声音的主人说:“衡将军,我们。。。真的不能去帮他们吗?”
衡长顺连忙抱拳回答:“小人惶恐,小人不是将军,叫小人衡长顺就可以了。不是衡长顺不想帮,而是我们这点人实在太少,就是上去了,也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再不趁着这个时候离开,只怕就要引火烧身。小人不怕战死沙场,只怕保护不力,万一战败,到时候害得小姐您有个什么闪失,那就罪不容殊了。”
于是,马车内的声音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啊。。。你叫浅水清是吧?真得对不起,我很想帮你们,可是。。。我也没办法。我只是个受保护的人而已。衡将军。。。他是不受我指挥的。”
浅水清冷眼看向衡长顺,对方的眼中,露出一丝不屑的讥诮。
原来。。。是这样吗?
浅水清微微叹息了一声。
他叹息,是因为原来车里坐着的竟是个少女,一个有着好听声音本不应在这杀戮战场上出现的少女。
他叹息,是因为世间无奈,一个人的生命,原来是可以抵得上无数人的生命的。
他叹息,是因为他终究不得不做出一个艰难的选择。而倘若车中坐的并非女子,或许这个选择,就不是那样的艰难了。
然后,他站了起来。
他微微一笑说道:“既然如此,或许小人我有个办法可以解决这件事。”
“哦?”马车内的声音显得有些兴奋起来:“你说,什么办法?如果能帮忙,我一定帮。”
浅水清立刻一个跨步向前,走到马车的窗前,衡长顺见他不打招呼就擅自接近马车,皱了皱眉头,终究没有说什么。
浅水清笑道:“这个方法其实很简单,就是。。。劫持你。”
一抹寒光破天闪现,划出飞虹流彩,耀花了人眼,碎裂了门窗。
一张如花的容颜出现在众人眼前,那抹惊虹流电,已经向着绝美秀气的玉颈间狠狠刺去。
“你敢!”衡长顺大吼出手。
可开碑碎石的一击挟带着巨大的威猛气势汹涌澎湃地撞向浅水清的背脊,浅水清不闪不避,硬是承接了这雷霆一击,整个人却顺势飞上了马车,将那车中丽人压在了身下。
虎牙军刀闪烁着的锋利寒芒离那个女子的咽喉还不到一公分的距离,女子那淡抹轻扫的惊悸目光惊恐地望向这个浑身鲜血的军士。浅水清已低沉着嗓音喝道:“再敢上前一步,我就杀了她。”
“我看你敢,她可是。。。”
“不要告诉我她是什么人!哪怕她是野王之女,天风公主,你要是不派兵增援,老子照样一刀杀了她!”浅水清大吼道,虎牙微一用力,雪白的颈脖立时出现一道血痕。微微的吃痛声中,一缕鲜血已经缓缓流出,在雪肤银颈之间画出一道鲜艳的红线。
“你!!!”衡长顺双目充血。那缕血线清清楚楚地告诉衡长顺,眼前的这个被他称做菜鸟的新兵蛋子,真得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还不快去增援!”浅水清狂吼。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衡长顺倒退几步,终于狂叫起来:“全旅听命,目标前方阵地,增援我军将士,死战不退!!!”
“等一等!”浅水清大叫。
“还有什么事。”衡长顺怒问。
“此战之后,敌人若是未退,让你的兵按兵种分散进入那些新兵之中进行调派。那些新兵需要有人领导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战力。你本人。。。也要听候沐校的调派。”
衡长顺大怒,可是眼下自己保护的人在他手中,却是不得不听。
眼神中暴出寒芒,死死地盯住浅水清,口中发出低沉冰冷的声音:“小子,小姐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我会让你记住什么叫后悔做人的!”
大手一挥,五百名精兵立刻组成队型,以一股澎湃之势向着阵前凶猛的杀去。
望着离开的那五百战士,浅水清再控制不住胸腹中翻腾的血气,哇的一声,喷出了大口的鲜血。
手中的虎牙,无力地垂了下去。
衡长顺。。。好雄浑的掌力啊!
那一掌,竟然在他的身体中激荡起千重血色狂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