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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灯再次燃起时,杀手老兄已然不见,放跑他的意图很明确,放长线才能吊大鱼,如此鲜浅的道理,恐怕连逃路的杀手老兄自己也明白。
甘勇重新出现在房内,换了一身新衣赏,确是打算跟踪追击,沉静地从床头枕下取过刀,不紧不慢地系于背上,似乎智珠在握,但很难另人相信,在这种两眼一摸黑的暗夜里,如何才能抓到灰衣蒙面人的逃遁踪迹。
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总会有追踪办法。
用短棍小心地挑起门幔,轻步出了屋。
门口外,五名官兵早已待候多时,胸前有布带结,刀也都系在背上了。
其中两人手里握有人高般的长弓,两个力的强弓在百五十内可贯穿重甲,别外三人脚下安静地匍匐着三头硕壮的狼犬,尖牙利齿,异常狞猛,站起恐怕有人多高,尤其是那一双双碧绿的狼眼,瞅得人直发毛,野性远远未有消褪。
答案解开了,这就是法宝。
甘勇含着笑意瞅瞅地上的狼犬,道:“几位,黄毛狗准备好了吧,可是喷喷香得仅。”
五名官兵听得哈哈大笑,显然刚才是在作戏,作得好像,把杀手老兄给骗倒了。
一头狼犬像是能听得懂人话,恼怒地对着甘勇几声低闷的沉吠,欲欲跃起、扑出、嘶咬,声势可怖极了。
甘勇苦笑着摇了摇头,脱去靴子,这畜牲鼻子顶灵,就是不会认人,官兵的头儿连忙叱声让狼犬重新匍好,上前从甘勇手里接过换下来的衣赏和靴子,拿至犬群中让它们作闻。
“几位,此次追踪全仰赖诸位了,若是真能揪出潜逃的杀人真凶,加官升级重赏自不待言,本人脸上也是光彩万分,也定要重谢几位。”甘勇临阵鼓劲,不动人但很实在:“走吧!”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众官兵摩拳擦掌,齐应一声,驱犬尾随追击,脚步声消失在夜幕里。
杀手老兄无瑕作思,虽觉不妥但还是选择了逃亡,人在危急关头,首先想到地是保护自己为最先,留下来只能等死。
这也并不能怪他,他并不是死士,就哪他自己所称得一样,他只是一个为钱卖命的杀手,敢向皇家特务提刀子,就已经表明了他的勇气,一击不中就应该远遁千里,这是保命的金科玉律。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大多数杀手并不遵守所谓的行规,介于可有可无间,只有在需要时才会冠冕堂皇的说给人听,一听到刺杀对象是特务或特权人士,可能就会吓得浑身抖颤,待从雇主那里把定金骗到手后,就逃之夭夭,毫无信用可讲。
他窜出胡同巷道,选了最直接的路,走大道南奔,与时间赛跑。
脚底下生风,快逾奔马,一里,两里,三里,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逃离是非之地,毫无顾及地向南狂奔五里地,眼角略见汗影,气息却还相当优长,显然下过苦功练过,再冲一程,郊野就有接应点,那里备好了快马。
只要连夜冲出京都地界,就可以保住性命无忧,不管是雇主或是锦衣卫的特务,都将是鞭长莫及,天下这么大,四海任人遨游,寻个远僻地方隐姓埋名躲藏起来,口袋里又有银子,吃喝不用愁,舒舒服服躲个十年八载也不成问题。
“大哥,情况怎么样了,跑得这么急,尾款不要了吗?”两名同样打扮的灰衣蒙面人带着吁吁气喘,追了上来。
“刺杀失败,尾款不要也罢!”杀手老兄狠狠地吞下一口快要冲出喉节的唾沫,大而化之地避过了细节,“后头的情形怎么样,发现有跟踪的尾巴吗?”
“应该没有吧。”两名灰衣蒙面人轻摇了摇头,都不是很肯定。
“算了,不去理会他,先去接应点跟老二、老四汇合,逃出京都这鬼地方再说。”杀手老大急喘几声,回头催促,“老三、老五,你们两个脚下最好快一点,五更有初了,时间紧迫,天一亮我们可就完蛋了。”
其中一人抱怨:“大哥,脚下不好走,低一脚高一脚地,跑急了说不定会扭到脚腕。”。
“是啊,大哥,欲速不达,我也快透不过气来了。”
二人说得都是事实,路道坑坑挖挖,凹凸不平,尖利的小石子路面布满了路面,却实不太好走,穿着薄底快靴跑路,真有如活受罪。
当时的京都还没有外城,出南关市街就是郊野,荒芜一片,外城的城墙更不见一星影儿,那是嘉靖三十三年后的事了。
眼下皇帝令大兴土木,建造天坛(天地坛寰丘,十三年改称天坛)和山川坛(现在的先农坛),改革郊祀大礼,两万民夫从天下各地被工部召来,做苦力没有工钱发,食物供应也还得自己出钱,个个怨天恨地,自然有人会暗中使坏出气,工程土木乱糟糟地一片,连带着中间的大道都成了出气对像,把皇家威仪搞得荡然无存。
接应地点约在天坛南面不远的野生酸枣林,酸枣这类向阳的小灌木,荆棘丛生,是鸟类天然地保护伞,最喜欢在这种地方筑巢安窝,不怕被扎到头脚脸面,可以去捉它们试试。
附近有空地,可以栓马驻人,马儿在,人却不见踪影,想来应该伏在暗处,咕咕地几声斑鸠鸣叫,发自杀手老大,但却未见有回应。
其中一人却冒冒失失地接近了马匹,欢声叫道:“二哥、四哥,是我们别躲了,快点出来吧。”从称呼上这人应该是老五才对。
有点不对劲,一切都太安静了,倦鸟是会归巢地,杀手老大心念电转,老三、老五早在一个更次前就在这里等候接应,受到惊吓的飞鸟早应归巢入窝,一旦有生人接近时,稍作异响,必会受惊而又冲空飞起。
没有鸣声作回应,也没有飞鸟的腾空,那么只能有一种可能。
“不对!”杀手老大骇然止步,一把拉住了身旁的老三,急声道,“老五小心,快伏下侧滚。”
情知不妙的杀手老大一狂声喊“打”,冷电飞射,两点寒芒截出,掷向出老三前进的方向,意在围魏救赵,但还是来不及了。
马腹底下一条黑影飞掠弹射出,雄捷有如一头飞鹞穿林,剑影激光暴射、突进,划过一条弧线,剑尖轻轻一抹而过,老五闷啃一声,脖下一凉,喉间已被开了一条大缝,嘴型张得大大地,乌血狂涌而出浸湿了面巾,像个醉汉般伸手朝前走了两步,“砰”倒下了。
偷袭实在没什么大诀窍,就一个快字,就这么简单,剑过人倒,毫无戒心的老五就在糊里糊涂中被了了帐。
与此同时,四面都有黑巾蒙面人立起,弦震声狂鸣,集中作攒射,“啊”一阵嘶心裂肺地惨号,老三也倒下了,成了头人形刺猬。
没有悲愤的余地,也没有发射暗器的机会,杀手老大作了回滚地葫芦,险象环生地躲过了箭雨。
甫一跳起,排空掣电般的剑影重重如山猛压而至,不给人丝毫喘息机会,杀手老大残存尚有几分精力,侧身连续几个后滚翻,拉开了距离,翻出了剑势的掌控范围,斜身腾空作大旋身,手腕一振,盘在腰间的飞爪百练索顺势疾射。
索练有如一条灵蛇,凶悍的吐出蛇信猛扑黑巾蒙面人的面门,如此迅猛的激烈反击,占上风的黑衣蒙面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铁钩子呼啸着从面门飞掠而过,分毫之差,但胸口却挂了彩,火辣辣地幸好只是皮外伤。
猝然地反击只竟小功,略嫌可惜,但也让杀手老大信心倍增,抡索当鞭狂摆,一索飞着一索,一索连着一索,尘沙飞扬,泥石溅射,索影上下翻腾、抽扫、撩挂,像一头闹海怒蛟,黑衣蒙面人左支右绌,被打得节节后退。
无路可退了,后头是一片酸枣荆棘丛,黑衣蒙面人身形作势左跳,脚还没脱地,飞索如附骨之蛆,带出一片幻影从左侧拦腰飞扫而至,若被缠绕上,大势去矣。
黑衣蒙面人应变更快,拧腰向右急作侧空翻,头下脚上倒悬着身,身形保持着不变,突地一剑击出,有火星激射,压弯了的剑身拥用着惊人弹力,眼见快要坠地身体又高高被弹飞,飞索如掠地狂飙,正好擦头皮席卷过,“哗拉”酸枣灌木丛歪倒了一片。
糟糕,索钩挂进了荆棘丛中,一时半会出不来了,杀手老大暗呼上当已晚,优劣势态又有了分野,失去克敌的长索,只能翻身拔出腰腿间的双匕图变。
弹起的黑衣蒙面人以剑支地,蜷身后空翻落进的酸枣丛里,极速地下腰勾脚站立到了剑锷上,平衡功夫到家,冷然注目了杀手老大一会,显然这一切在他的料想当中。
浓烈的杀气凝聚,主客再次易位,黑衣蒙面人发起空前猛烈地进击,以脚腕作手挟住剑把,再次运用剑身的弹力,如陀螺般旋动起来飞出酸枣丛。
一寸长,一寸强,黑灯瞎火里激斗,没有招法可言,全凭个人经验作出反应及判断。
杀手老大双匕反握,左格右挡,金铁交鸣声暴响,臂上伤痕愈来愈多,痛彻心脾,完全封不住剑光的长驱直入,反而有被震开地危险,形势汲汲可危,万分凶险,稍有差迟,剑影便会排胸锲入。
说来话长,激斗其实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杀手老大带着满身的伤,踉跄着作后退,总算又过了一关,还不用一命呜呼,但这只是迟或早,这一点他清楚。
他在激斗前就已经狂奔了十余里地,精力耗损过半,武功发挥不出平时的一分水准,体力万分不济,两把匕首加起不过几两重,双手却在猛颤,时间拖得愈久,感觉上愈发沉重,加上身上的伤口的血斑淋淋,反抗只是延缓死亡的时间。
黑衣蒙面人第一轮攻击完了,并脚后翻,抛剑探手,剑重新回到掌内。
“老兄,本座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缚吧,也许还有一条活路,就给十息时间考虑。”黑衣蒙面人长剑朝前一引,蓄待待发,随时可以发起雷霆进击。
“呸!少他娘的放屁,生有时,死有地,规矩我懂,放马过来吧!”杀手老大语气不屑,暴烈地说,“在下既然混这行,早将生死置之渡外,还没贱到像绵羊似地被砍掉头颅还饶讨的程度,要在下的命,凭本事来取去便罢。”
“好汉子,在下感佩,可惜了,你必须死,不然我就得死。”黑衣蒙面人收起凌人傲态,弹指声后剑身清鸣,像是死亡前奏之曲,“老兄,在下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任务达成了吗?”
“果然是你们这些不讲信义的王八蛋。”杀手老兄高声痛骂,“达成如何,不达成又如何?”
“老兄,何必出口伤人呢,收了钱当然要为雇主排忧解愁。”
“包括死吗?”
“当然。”黑衣蒙面人想当然地笑了两声,“老兄,休息够了吗,时间不多,在下要送你上路,才可以回去复命。”
“少假惺惺了,动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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