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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其实已经动上了手,陈英骇叫声中悍然抢攻,手动处点、扫、拨、挑,在窄小的空间里旋起千重杖影,将阎老三圈进手杖的威势下,阎老三左支右绌连步后退,勉强封开要命的杖影,护住要害部位,但膀上腰上的青紫杖痕愈来愈多。
一寸长一寸强,行伍出身的陈英本身武艺就不可小觎,单打独斗也许比不上名家高手,但凶悍的教习弥补了后天不足,面临生死关头暴发出来的神力更是锐不可挡,杖使枪招在刀影中手杖化成一条毒蛇寻隙就入,“叭叭”肉着声响不绝。
阎老三凶眼神光萎缩,突袭杀死两名大汉后的凶焰被迎头打了下去,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伤受的陈英会这么难缠,身体的承受能力有限,凶猛打击力每落身上一次,就疼得咧嘴吡牙,手心开始沁汗,持刀的手根本封不开杖影的进击,人被迫退入墙角,刀影章法大乱,开始胡乱挥动起来。
陈英一鼓作气强攻猛压之后,状态也好不到哪里,体力消耗极剧正大感不支,凌厉的攻势正在消退,额头虚汗狂冒,抬杖的手腕感觉也重有如千斤,只是眼见胜券在握强提精神罢了。
两人是半斤对八两,陈英受伤在前,但占了兵器的优势,阎老三虽处劣势,精力却尚在,这是一场耐力与意志的比拼,不是你就是我,谁能撑到最后,就能决定对方的生死。
“阎老三,束手就擒,陈某也可许可以法外施恩,饶你不死。”陈英拂杖进逼。
“做梦,路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是吗?告诉我,为何要杀掉你的两个生死之交,阴谋叛变!”
“少废话,动手吧!”
阎老三被逼入墙角,吼叫着奋起勇力抵挡,两面的夹墙给予了掩护,手杖是长兵刃,不是使得太开,陈英反而被逼退了数步。
拖下去不是办法,陈英自知,心念一转间,双手使杖拦腰三闪击,一击二击,同样力道同样的轨迹,刀惯性迎上封架,将杖震开去。
第三击却中途猛然变招,杖影虚晃,刀杖相挫而过,引崩字诀,回力一崩之下,“咣当”刀如期脱手而飞撞壁落,在阎老三人的震惊中,他喝叱一声“着”,狂勇地挥杖疾点,尽全力锁喉一击,雷霆一击下十拿九稳,“扑”正中目标,杖到人倒。
难能可贵得是阎老三喉咙竟没被杖尖戳破,施杖力道显然收放由心,人已翻着白眼口吐白沫,双手撑壁滑落瘫软在地。
刑室内倏生变节着实另人震栗,一番激斗的结果却是令人感到啼笑皆非,窝里反目,自以为强势的突击后,反而让弱势一方取得胜利果实,实在颇俱戏剧化。
回过神来,孙林二人狂笑后,数落嘲讽的问侯自然不绝于耳,充斥室内久久不息,在刻薄的话语攻击下,陈英铁青着脸喘息着却无心理会二人嘲弄,在阶下囚的两双怪目注视下,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阎老三死狗般粗壮的身体架到空着刑架上。
“咳……”一阵狂咳,阎老三在冷水的浇灌下悠然醒转,抬眼就见面前是陈英那张愤怒如狂的脸,他抬回那把刚夺去两条命的带血尖刀,向前一指狂叫道:“阎老三,你到底是为什么,最好老实招认,敢有半字虚言,陈某要你肝脑涂地。”
刀上的血腥味充鼻,阎老三仰脖不敢妄动,刀尖挺进一寸他就完蛋了:“姓陈的,我阎老三落到你手里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反正平日里受够了你的窝囊气,就是看你不顺眼……”
“啊”撕心裂肺的嚎叫取代了说话声响,尖刀转向下身,毫无阻碍地深入他的大腿,伤口深及有三寸多,持刀人的手还正在缓缓搅动,难怪惨嚎声不绝。
沏骨持续的疼痛让阎老三全身痉挛,凄惨的嘶哑嚎叫一阵,翻着白眼人又昏死过去,人再被冷水泼醒时,插在大腿的刀没被抽走,可能伤及了动脉,脚下形成三五寸的水泊,汩汩水血依然还在一串串延着腿后跟往地上淌,与先前死去的两名大汉的血泊混在一起。
“阎老三,你这个叛逆,现在想清楚了吗?老实招了吧,你受何人指使,竟敢下毒手谋逆犯上。”陈英手上换了把截指钳,套在阎老三大拇指上,“陈某有的是耐心跟你耗,等你每一滴血流干流尽了……”
阎老三嘴巴依旧死硬,冷笑:“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我老阎在动手前早想清楚了,你又能奈我何,无非将我阎老三做成人干标本,告诉你我阎老三不是被吓大地……”
“啊”随着惨叫,血淋淋的大拇指滚落在血泊里,弹跳两下竟然如活物般还会抽搐,旁观看了心里直冒寒气。
截指钳转到了食指上,陈英木着表情,说:“现在玩个游戏,我问你答,问你一句,你就答一句,答错了,我陈某人只能说声对不起了,听清楚了就点个头,陈某不说第二次。”见阎老三点头屈服,陈英满意露出冷笑:“告诉我,你的目的是什么?”
阎老三转首瞥了眼,答道:“为了救他们俩个……”
“答错了!”陈英含笑手掌一握,又是一截指头落地,“要救他们,何需等我来,早可以动手了。”
指头一个个消失,痛楚尚在其次,精神却饱受摧残,阎老三全身在颤抖,眼中已经露出骇怕。
“告诉我,目的!”
阎老三眼瞅着中指,瞳孔开始放大,哀叫道:“不要,求你求你!”
“又答错了。”陈英笑着摇头,笑容恐怖极了,比地狱的厉鬼面容要可怕百倍。
“先把东西拿开,我愿意招供,把所知道的合盘托出。”
“那就说吧,陈某听着呢!”
“是……为了那份名单,本想趁机擒下你盘问,想不到……”
“你也要那份名单?”
“是!”
陈英眉目一凝思索地道:“不对,你阎老三一个无足轻重的人,怎么可能知道那份名单,说,到底是受何人指使?”
阎老三不假思索地道:“是倪指挥教我这么做的,答应事后干成,提拔抬举我……”
“放屁,陈某人看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阎老三转首冲着截指钳狂叫,口不择言地吐出实情:“真的是出自倪指挥大人的命,他对我说从可靠渠道得到消息,说陈贴刑你最近加入了一个秘密会社组正图谋叛乱,要我阎老三便宜刑事,借机下手,向你套问出有关实情及还有那个名单下落,否则就是借一百个胆子阎老三也不敢这么做。”
“什么,我的身份已经泄露,他……他知道了,这怎么可能?”陈英如遭雷击,呆呆地自言自语。
阎老三眼见中指保住,逃过一劫,不由大松一口气,死鱼眼一翻,顿时又心惊肉跳,结结巴巴说不全话:“陈贴刑,你身后………有人……”
“扯鬼!哪来什么人?”陈英眼角余光一瞥,身体不禁僵住了。
“嘿嘿”阴笑声作耳,接着门口方向传来“啪啪”击掌声:“人心隔肚皮呀,世事真是变幻漠测,你方唱罢我登台,在下有幸目睹了整个过程,精彩精彩极了,实在妙趣横生,想不到在下也能参予其中,真是兴哉乐哉呼!”
笑声方起乍落,短促的阴笑直让人起鸡皮疙瘩,四人包含刑架上三人及陈英都把注目的视线投注到一个黑衣蒙面暴客身上,门户洞开,刑室室门已然在不觉间被撬开,黑衣蒙面暴客遐意地倚门而立,双手环抱在胸,表出一副懒散松垮的架势,显然并不在意有室内的人。
的确,刑室内中四个人里有三个是被牢牢缚捆的阶下死囚,还有一个伤患虽然有几分战斗力,但业已是精力耗损过剧,可能走几步就会脚软,不用动手就自己趴下了,实在不必劳神费力。
陈英在那双精光怪目的定定注目下,六腑生寒,血液停止流动,血管像是凝结了,死亡阴影笼罩在心坎,但形势不容他退缩,唯有硬着头皮僵值起身迎目正对,故作镇定沉声发问:“来者是客,尊驾不会一直站立在门口吧,请进!敢问尊驾是何方神圣,可否报上尊名贵姓,在这种时刻出现在这个地方,又是所谓何来!”
一连数问,黑衣暴客呵呵一笑,戏虐地回答道:“不劳相请,在下单名,孤单的单,名字的名。”
“单名?”反过来念就是名单,陈英低喃一声,冷然色变,手上一紧后退侧移一步,“名单,看来你也是冲着陈某来地,似乎陈某成了香饽饽一个,所有会咬人的饿狗都把陈某当死人看,兴冲冲地扑上来,以为吃定了陈某……”
单名轻摇头,道:“话又何必说得这么难听,有道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陈贴刑在这风尖浪口的情势中,手里捏拿着那份名单,自然成为他人的关注对象,难道陈贴刑你不自知吗?”
“可惜,在下只是道听途说,名单根本不在我手上。”陈英轻摇头间又侧移一步。
“是吗?”
“千真万确!”
“也许!”单名闻言颇有意味地轻笑一声,简短一句话分开说,“名单确不在你手上!”
“尊驾相信陈某所言?”
“为什么不信?”单名饱藏意深地看着陈英侧移的动作。
“那么尊驾何不现在就转身离开这个是非场,陈某欣然举目相送,绝不在事后追究尊驾的冒失行为,咱们今晚就当可以从没照过面,天涯从此陌路人。”
“陈贴刑的意思是在下可全身而退,不受丁点的拦阻,在事后也不会受到追究。”
“不错,不知尊驾以为然否,对陈某的提意有不尽之处,咱们可再谈。”
单名正身面对,还是摇头,说:“条件相当优厚,在下几乎要被陈贴刑说服了,但是有两点问题不解决,在下却心难安忱,即使能在今晚全身而退,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陈英正容地说:“噢?请不吝赐教!”
说话间,人侧移到位,前头触手可及一组用刑刽刀,由小至大由短到长一应俱全。
两人其实都心知肚明,嘴巴上说得全是鬼话套话,一方是十二层胜算在握,就显得不燥不急有如灵猫戏鼠,另一方则利用些半真不假的信息,拖延时间趁机调养气息,以图奋力一搏,死中求生,奇迹会发生第二次吗?
单名沉吟了一下,说:“在下方才跟从陈贴刑进入这囚室时,没经细思,一时手快,以致发生了一点不太愉快的意外……”
“你是跟着我进来的?”陈英惊咦一声,初时乍以为是被人特意放进来的。
“是呀,那守门汉子倒是挺尽职,但尽职的人总是没好果子吃,在下失手就把他的脖子给扭了个弯。”单名淡淡地叙说着,言下之意扭断人的脖子要比杀鸡简单多了。
“可恶,你竟敢……”
单名抢着说:“不错,这就是在下第一个难题,在下失手杀了人,虽出于无心,但事实却已经成了杀人罪犯,杀人罪是要上法场的,但在下却很怕死,而且那个死的人是陈贴刑你的手下,是陈贴刑所在单位东厂的干办,有官方身份。不知陈贴是否有权一笔勾消在下的罪孽或者帮在下弄到一份****书?”
这分明在为难人,赦免是国家大事,不经过六部九卿及内阁同意,皇帝也不能胡乱赦免人,不然有失威信。
他一个小小的东厂百户小武官,哪有如此影响力,天子也不是随随便便说见想见就可以见到的,见皇帝一面得排上个把月的队,见了面说上三两句话可能就会被请出来。
陈英吸了口气,刚欲张口又被单名抢了话头:“你不要跟我说私下媾和及所谓保证云云,在下不是三岁娃娃,可以这么好唬弄,在下明确可以告诉陈贴刑你,在下以前也吃过公门饭,知道怎么回事。”
没等话完,陈英也抢着话大声说:“陈某不用虚妄保证,也可明确告诉尊驾,陈某有权一笔勾消阁下的所犯罪行,阁下可满意了。”
“哼,就你?一个不知所谓的东厂贴刑,空口说大话谁不会?”单名怪笑着嗤之以鼻,“难道陈贴刑不觉说大话有时会闪到舌头吗?”
“不是陈某吹牛,若有必要,陈某可以直接面见今上,信不信由你。”
“是吗,在下倒是不信,口说无凭,除非你能证明给我看。”
“这还不简单,在下的组织……”陈英右掌按至左肩胛处,脸部悚然而惊止住了话,“该死的,你在套陈某的话!”
“彼此彼此,你不也正在利用这一点,拖延时间吗?”单名怪笑反问。
自以为隐蔽的心思动机被一口揭破,陈英感觉脊梁骨冷流窜动,脊背手脚发麻发软,拼死一搏的勇气信心直线下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