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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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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父亲房中退出,案情明朗不少,案卷已到手,从陆松口中已得知卷宗其真正价值意思,当年逃过一劫的曹氏遗孤陡然现踪,成了近日京都动荡不安的导火索,萦绕在心的几点疑团一一解开。

    应该说案情俱有突破性地进展,但这却无助于陆炳现在的窘迫处境,父亲的意见和对他的禁锢令,让他心情低落万分,沮丧不已。

    父为子纲,父亲的话他不敢不听,乞罪的辞职表文已上,内阁联名题复再经司礼监批红最后一道手续,解职令明日就会下来,靖案署的任期只剩下最后一日了。

    明天再发生什么事情,就跟他再无丝毫干系了,回房路上,他想了许多,思路依旧清晰对案情作了全盘分析,沮丧的心境没有影响锐敏的洞察力。

    近来京城所发生的一切事,可说都是围绕着名单进行,在你争我夺的血腥杀戮与阴谋中展开,从现在掌握的案情作大胆假设,别业谋杀案的真正起因,极有可能就是因为那份名单。

    下落不明的名单成为关键,各方势力欲得之而后快,它到底落于何人之手?最大的可能持有人,就是切志复仇的曹氏遗孤。

    从卷宗及父亲对高恕言谈的转述里,不难听出,曹氏遗孤确切活着逃走的共有三人,身为仆从的丁友三、丁壮壮父子及曹氏血脉曹文文,他们既然在十六年后施行复仇行动,必然是谋定而后动,作为弱势一方,必须充分利用那份名单的作用,搅风动雨才能趁机混水摸鱼,以达成复仇的目的。

    争夺名单的主要势力有四方:张家的燕京保家会、死灰复燃的神秘组织蓝蝶、斡旋皇帝与张家间的朝野保张势力、最后则是自己掌控的临时设立单位靖安署。

    这四股势力的出现顺序隐藏着某种玄机,相互间的关系也颇为微妙,尤其是这教人讳莫如深的蓝蝶,其背景到底是什么?朝野上倒张势力衍生出来的产物或是受皇帝直接指使,搞明白这一点相当重要。

    “大人,见过指挥大人!”张定边、林文在会客室等候多时了,急急站起行礼,有太多的话要说。

    部下的称呼却让陆炳感觉好陌生好遥远,他笑容可掬招呼他们落座,说:“自家中不用这么拘泥形式,都随便坐吧,这里没有大人,今后一段时间恐也不会有大人了。”

    两人怔了一怔,话中语调充满浓厚地自嘲味道。

    陆炳继续说:“今日不谈公事,让我这个东道款待两位,把酒颜欢,一是尽地主之谊,二则以袍泽同僚之情为两位治酒压惊,二位不会不赏薄面吧!”

    两人不明所以,但见陆炳神情不对,也就不敢多问,正好肚皮又饿,想想也是吃饱喝足再说吧!

    一声吩咐下去,厨下很快在花厅摆开小酒宴。

    酒过三寻,菜过五味。

    几筷子菜落肚,张定边大感不是滋味,太过气闷了,三人各吃吃地,一口一口的闷酒往肚里灌,就是没人开口说话。

    “笃”木箸子重重地按在了桌上,在两人的惊诧中,张定边正容地大声说:“属下冒昧地很,请问,大人既然忝为东道,请我们二人吃酒,却为何作此郁郁不乐之状,故意待慢我等,这难道就是大人的待客之道!”

    对林文拉扯示意,张定边不加理会,与陆炳对视毫不相让:“酒再香,菜味再美,定边却不愿再吃这种毫无人情味可言的廉价施舍宴席,大人尽管自得其乐的慢用好了,定边无礼先行告退,恕罪!”

    说告退,人却迟迟没走。

    陆炳睿智地识破张定边的用意,对于无端质问及无礼的冲撞毫不在意,反而和声畅笑起来:“定边,请坐!你的好意陆文明心领了,不用再拿话激我,我心里头确实有点苦闷,但不愿也不会把气撒在你头上。坐吧!”

    张定边情绪相当激动:“大人,有什么苦恼为何不说出来,属下位卑言轻,但至少可以当出气桶,不痛快就骂属下们几句……”

    “坐下再说吧!”陆炳起身拍拍他的肩。

    “大人不说,我不坐。”张定边相当固执,“是不是因为昨晚之事给大人您惹麻烦了,受到了上面的斥讯,一切皆由属下而起,若有什么责任,属下愿为承受……”

    “斥责?那倒是没有,也不会有麻烦了。”陆炳苦笑摇头,“只是……”

    “只是什么?”

    陆炳默然片刻,尽静保持平静地语速:“家父已代我上了乞罪的致仕表,今日是离职的最后一日,明天……”

    “什么!”两人齐声惊呼。

    张定边跳起来,暴叫着就往外冲:“陆都指挥佥事大人没道理,他怎么能这么做,不行,我得去找他理论,据理力争……”。

    “回来,干什么去!”

    “大人是人子,不能违拗父命,但定边却不是,定边也不怕!”

    “已经太迟了,不用去了。”

    “奏本还没批复,一切都不迟,属下去通政司抢也要抢回来。”张定边凶狠地叫道。

    “不是奏本,是题本,内阁几位重臣已联名题复批准!”陆炳无奈地叹息。

    “他们这是故意,有意要挤掉大人您!”张定边怒吼,带着无限恨意,抡起拳头对门一阵狠砸,发泄着满腹闷气,“都怨我,怨我,辜负了大人托付期望,才一夜就弄成这样……”不一会,拳头上血痕斑斑,似乎疼痛才能减轻内心的痛苦。

    陆炳伸手抓牢他的手腕,阻住他的自残:“昨晚之事,你没有做错,同僚部属有难,怎么能眼睁睁地见死不救!我自问也没有错,只是一时情急所行有点过火,与定边犯下同样的过失,以致留下把柄,给人以发难的口实。算了,事情已过,今后就全靠你们了。”

    仆人如梦方醒地去取伤药回来,给张定边的伤口清洗、涂药、包扎。

    林文在边上小声地对张定边说:“还没到最后关头,现在只是猜测,说不定到时侯在圣上那里会有转机。”

    语气不是很肯定,其实是自我慰藉之词。

    张定边听了却满怀骥希,使尽点头,陆炳颇为清醒地叹口气:“但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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