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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勇被瞅得浑身不自在,有点吃不准:“怎么,我说错了?”
张定边眼睛瞪地老大,狐疑地反问:“你不知道?”
“什么意思?”
“怎么可能?作为蓝蝶北路行动总提调,连这种常识性的东西也不清楚,该不是在故意装傻充楞吧!”张定边仍旧不信,掌一伸化爪抓出,把憋了一夜的怀疑化作实际行动。
“张兄,你想干什么?”甘勇不悦抬掌反拨。
“啪”爪掌相交,两人都气涌如山,真火上来,互不相让,四条手臂在桌子上方缠扭在一起,各自用上了小巧的擒拿手手法,封、切、截、拿,以快打快,同一心思,想仗雄浑的力道扣死对方的脉门。
桌底下也不闲着,你踢脚我弹腿,谁也不吃亏。
一张八仙桌左移右顷,你挤我推,成了斗力工具,菜肴已撒出不少。
陆炳咬着酒壶,手里拿着鸡腿起身让开,优哉地站到门边,倚门作壁上观,任由二人施展,打个够。
拳脚相交,又非生死相搏,谅也不会出大问题。
“碰”云石桌面被踢出个大洞来,两脚相抵,力猛如山,云石碎块飞溅,桌子两面的束腰也拦腰崩折,两人也随着座椅弹撞到墙壁才刹住了身。
“去你的!”张定边大喝。人像个灌足气的皮球般从椅上弹跳而起,旋身蹬出,八仙桌拽着滋滋摩声飞旋摆动,向甘勇撞去。
“还给你。”甘勇滑下椅子,如一条扁虫仰卧贴地,鲤鱼打挺顺势飞脚把八仙桌蹬飞了。
“厉害。”张定边怪叫一声,侧移闪躲,顺手抓起边上椅子就朝甘勇扔砸。
两人打斗的动静还真不小,“砰砰”声不绝,结实的楼板轰然震动,厢房楼底下的食客咒骂着纷纷逃跑,承尘(天花板)被震裂开一条缝楼板顷斜,不跑就等着吃灰。
大批的伙计赶往出事地,雅间房门紧闭,里头依然是砰碰声不绝,拍了老半天门,总算开了。
刚才招呼三人的伙计探脑袋往厢里一瞅,世故的笑容彻底僵住了,厢内的生财工具全毁,厢壁门板折裂多处,菜肴断木碎石驳杂在一起,遍屋狼藉。
廊道附近的厢房门室都大开,食客们都纷纷走避,下楼结帐。
伙计哭丧地大叫:“三位祖宗三位爷呀,可坑苦小的了,这次,小的饭碗肯定不保住,东主肯定饶不了小的……”
张定边却哈哈大笑:“痛快,好久没这么活动筋骨,打得这么畅快了,老甘,咱们楼下活动……”伙计听得快要叫妈了,幸好甘勇苦笑地果断拒绝。
“小二哥,打碎了诸多生财工具,让你为难了,在下说声对不住。但还得麻烦你一次,再整间僻静的雅室包房出来。”陆炳含笑提出要求,手上的鸡腿早成了口腹之物,那把酒壳则成了地下的碎片。
“三位爷,小的看还是算了吧……”
“混球,你想把贵客往外推吗,有你这样做生意地吗?”张定边气势汹汹抓过伙计,两锭银子在手上一晃,塞进伙计的手里,“我只问一句,这二十两银子作赔,够是不够?”
“够,太多了,只是……”
“还记得你刚开始怎么说地吗?再敢多说废话,你张大爷可要把你的头拧下来当球踢……”张定边拳头一举。
“是是,张爷稍待,小的立即去办。”伙计一哆嗦,把话说太满了,真是悔青了肠子出面招待,哪里晓得三个财神是有暴力顷向的难伺侯恶客。
喜欢看热闹的人也随之一哄而散。
新的雅间环境好多好了,通风视界宽阔,一面临街,通过排窗可以把外头市街一览无疑。
酒菜也上得好快,全是现成的炒菜,放满了八仙桌,十几人才吃得完,原因小部分不愿惹麻烦的客人受到惊吓,连菜都没上齐,都结帐走了。
菜虽不是自己点地,陆炳三人却也不在乎,坐下来手和嘴就忙不过来,大口朵颐,真饿慌了。
张定边嘴里嚼塞着菜,拍拍甘勇的左肩,含糊不清地说:“老甘,我可以跟你打赌,你肯定得输,你绝不是什么雷霆使者,是个彻头彻尾大骗棍冒牌货……”
甘勇也是语意模糊:“定边老弟,我何时说过我是什么雷霆使者,这身行头的打制,初时跟文明提起过,本想让玉山穿上,画个丹青好辨认凶手面貌,留个印像,现在看来倒是没有这个必要了。无意间倒是立了一功,那些家伙是误把冯京当马凉,假李鬼成了真李逵,套出了一些内情,甚至将你们都给骗倒了……”
“的确,昨晚在卢沟集乍一照面时,真把人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倒霉,遇上个杀胚!”张定边抓抓头皮,说出心里想法,“当时情况不明,大人却对你信任万分,任我百般劝说毫无作用,着实忧虑了老半天,现在可以放下了心。”
“不过,我还是有一事不明,想请教……”
“请讲。”甘勇面容一正。
“杀掉阎立情有可原,但那陈英却正式的朝廷命官,也是蓝蝶中的重要人物,留下他可以说是百利而毫无一害,但老甘你为何要杀掉他,他难道跟老甘你有仇?还有为什么要将孙羽打成重伤,难不成就因为他是圣上派来的耳目,你就……”
“什么,陈英死了?怎么可能?”甘勇万分惊讶地叫起来,又急问,“鹏远的伤势又如何了?”
“咦,你……”一语像惊雷。
“陈英是怎么死的,是被什么兵刃所杀,致命伤口又在哪个部位。”
“一剑贯胸,肺叶充血……”
“等等,一剑贯胸?”
“对呀!”
“可我明明记得,我只是用了剑脊与剑把将陈英击昏而已,即便他是被我所杀,致命部位也应试在脑侧呀!”
“可林文说,人确是被你杀死的……”
“不,那绝非我所为,对于信口雌黄的指认,我坚决予以否认。”甘勇郑重地说,“当时措手不及误杀阎老三之后,就怕那姓阮的故伎重施,一直小心谨防,在我离开囚室时,陈英肯定还活着,甘某这点自信还是有的,我只是用剑将他击昏而已。”
“可林文应该没有撒谎的理由呀!”
“哼!他的理由太多太多了,平日里就鬼鬼祟祟,肯定有问题。”甘勇冷笑,“我算是明白了,鹏远当时分明只受了点皮外小伤,现在怎么无端端成了重伤,想必是昏迷不醒短时间内不能开口说话了吧!”
张定边勃然色变:“老甘,你是说陈英的死和孙羽的重伤都是林文所为?”
甘勇悲沧地大笑,提起酒壶往嘴里灌:“我确怀疑,但死无对证呐,光听我的一面之词,你肯相信我的话吗?若是甘某没记错,林文可是你一手提拔的好部属。”
“不错,一切都需要证据。”张定边显得痛心疾首,但依旧咬紧牙关不敢也不肯相信,“你们说的都一面之词,各说各的,互相指责,反正二人中肯定有一人在撒谎,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
“那就用时间来证明吧!最好能找到有力证据,找不到也没关系,其实事理已经说出了真相,当时我所假扮的雷霆使者因追赶那姓阮的,离开囚室时,里头活着的人共有三人。但现在呢,陈英死了,鹏远昏迷不能开口,而那林文冠冕堂皇地挺腰板胡说八道,把一切都推到那个不知所谓,虚无飘渺的雷霆使者头上。若非那个杀手是我假扮,以致戳穿了他的把戏,恐怕还被他埋在谷里吧!”
“可他这是为什么呀!”张定边痛苦大叫,信念动摇,连灌两口闷酒。
“依我估计,十有八九是套取口供,杀人灭口,继续隐蔽身份。”
“说清楚一点。”
“现在可以打保票,我敢负责地说,他肯定是张家的内应无疑。”
“绝无这种可能!”张定边援援有词,大声反驳,“他与张家不可能走到一块去,他是奉圣夫人当朝一品诰命刘夫人的内侄,今后的前途无量,以他的才智定然早就看明形势,绝不会跟张家混搅在一起,自毁前程。”
奉圣,顾名思义,奉侍皇帝。
小王子或小世子呱呱坠地,那些妃子为保养身体,可没多余的奶水喂养孩子,在京责成一府两县选派奶娘,入宫轮流冲役,在藩地方官府责无旁贷,必须提供一定数量并身体健康的奶娘。
刘夫人是嘉靖皇帝的乳娘之一,当然安上奉圣夫人的头衔。
有明一代,奉圣夫人最为臭名昭著者当属木匠皇帝天启的奶娘客氏,与魏奸同流合污,祸乱后宫,淫炽凶焰祸毒朝野,不断怂恿那个狗皇帝天启,杀光杀尽了天下敢说真话实话的忠臣义士,朱明王朝也许合该寿终正寝。
甘勇沉声说:“可在下也相信自己的眼睛,绝不会眼走眼,可还记得灵官事发那一夜,你那好部下人在何处,是不是消失了很久很久?”张定边脸色巨变,强词分辩:“当时锄铲撬具不够用,林文是奉了我的令,前去征用民夫人丁送来工具……”
“张兄,别再自欺欺人了,我是亲眼目睹他偷越墙关,而后……”
“你跟踪他。”张定边抓住了语病。
“并非我所愿,只是无意间瞥见他正在军帐外偷听你与大人的谈话,似乎被他察觉了,然后突然掀帐进入截断了你们的谈话。事后我将此事告知文明……”
“难道他真是张家的内应?”张定边脸色难看,想起了那天情形。林文进帐是如此凑巧,刚想把话倒出来就进来禀报,打断了谈话,也正是他的主意,趁自己心乱如麻之际,滋事扰民,劳师无功,致使众多的杀人恶贼平空失踪,逃之夭夭。
而眼下,甘勇郑重其是地指证,更让他头脑发木,不敢再想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