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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英准备拉开室门,闻言回头道:“你注意我对他们的言行,然后依样画葫芦,千万不可心慌,知道吧?”
徐经纬点点头,于是两人相偕走出室外,回到刚才他们坐的地方。
他们才一出现,徐力已堆满笑容,迎了上来,抱拳对徐经纬道:“恭喜徐少侠玉体康复来来,请上座!”
徐经纬还是有点心慌意乱,征了一怔,没有立刻还礼寒喧。
他正不知说些什么门面话才好,站在徐力之后的,一名瘦瘦高高的中年汉子,已冷冷哼了一声。
这一声冷哼,当然是误会徐经纬对徐力过于失礼之故。
唐英心里一震,忙对徐力道:“徐坛主,家师兄外号冷面书生,其实是面冷心热,就是不善与人交际,希望坛主不要见怪!”
徐力对徐经纬的初次印象,本来极为恶劣。
此刻因唐英如此解释,始才不以为意。
而徐经纬也在唐英一言提醒之下,憬然而悟。
当下他顺水推舟,装出冷漠的表情,微向在场的人拱一拱手,道声“有了”竟然大刺刺地坐在上首。
由于唐英声言在先,在场的人也就没有人再计较徐经纬傲慢冷漠,纷纷落座。
徐经纬趁机将眼光投向唐英,但见她美眸露出奕奕的光彩,想来甚是满意徐经纬的做作。
唐英既然希望徐经纬装出傲然的神态,徐经纬自然可以减少开口说话的麻烦,此举正可避免露出马脚。
这时徐力已开始引见场中的人。
坐在徐力左首的那名瘦瘦高高的中年汉子,原来是黑道中大名顶顶的鬼头大王谈金。
在谈金下首的是冀北五王谷的代表鹰王米才发,接下去是独行大盗,恶名昭彰的黑衣秀士梁不温,还有来自东瀛亡命武士代表片冈二郎。
大家正式见过面之后,徐力便开门见山地道:“此次本会会主老神君,为同道利益着想,通过余泛老联络水陆双方的名士高手,计划虽未开始付之履笔,但已得到各方响应,成功机会甚大”
徐力说到此处,故意顿了一顿,等徐经纬将眼光投向他时,才又道:“可是同道中仍有不少顽劣之徒,妄图与众人的共同利益抗衡,不接受老神君的好意。因此老神君已订下最后期限,等待这批人的答复,期限一过,我们将视这些为害群之马,予以铲除,这是老神君要本座转知各位的。”
鬼头大王谈金插言道:“敢问徐兄,老神君的最后期限,不知订在什么时候?”
徐力道:“就订在本月十五日,也就是后天”
唐英道:“这么说,过了后天,我们就要对那些不合作的同道,采取行动了?”
徐力精光一闪,毅然道:“不错,而且老神君已交待下来,要本座负责第一次惩戒行动,由我们这里先行发动!”
此言一出,在座的人除了唐英和徐经纬之外,都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
因此徐力一眼就发现他们两人神情有异,不免讶道:“唐姑娘像是不大赞成老神君的这项指示呢!”
他指名询问唐英,是因为徐经纬太过阴沉冷漠之故。
不料唐英还没有开口,徐经纬却说道:“徐坛主没有将我们行动的对象说出来,叫我们师兄妹如何赞同?”
这一反问不仅显示出徐经纬的狂傲,而且也问得合情合理。
徐力不由得对徐经纬的反应另眼看待,忙道:“徐少侠说得也是老神君的第一项指示,是要咱们在期限过后,先行突击离此不远的五船帮分坛”
徐经纬“哦”了一声,表示他已明白,但他却仍然未置可否。
其实他不知道该如何表示意见,于是唐英迅即道:“师兄!五船帮是黑海蛇娘邱真珠那一伙人,咱们正好趁此报他们追击之仇呀!”
徐经纬听唐英如此一说,还是沉吟不语。
他装得可真到家。
在场的人一见徐经纬缄口沉默,莫不将目光凝注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徐经纬心知室内所有的人,都巴不得他赶快说出决定来。
可是他偏偏用冰冷的语气,道:“黑海蛇娘邱真珠这帮人,固然该杀但本人却不愿受人支使去做这种事,师妹,你该晓得为兄的脾气吧?”
如此直截了当的拒绝,连后英都大为吃惊,徐力他们颇有意外之感则不问可知。
唐英如同徐经纬心意一样,不愿在徐力他们之前,被邱真珠拆穿真正的身份,是可以意会的。
但是唐英却料不出徐经纬居然那么坚决地拒绝徐力的要求,神色自是有些焦急。
她担心徐经纬操之过急,引起徐力等人的疑心。
果然徐力在听了徐经纬的话之后,微微动容,道:“徐少侠之言,只不知是什么意思?”他虽然没有说出不满的话来,但在场的人都可以从这句话中,听出徐力心中已有所不满。
徐经纬挥了一下手,道:“本人话已经说得那么清楚,难道徐坛主还听不明白?”
徐力怎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呢?
使徐力感到意外的,只是徐经纬为什么会一口拒绝参加突击五船帮分坛的事。
于是徐力耐着性子道:“徐少侠!你可能有你自己的理由,所以不愿参予袭击五船帮分坛的事,不过你既是余泛老推介面来的,事前应该知道本会邀请你们来的目的”
“不错,本人早就知道”徐经纬道:“我们来此等于是贵会的人一样,自应听任贵会差造。”
他目光扫过众人,才又道:“但贵会却也要顾到我们的立场,总不能东支西使,不问我们的意思,对也不对?”
徐力道:“本会自然要尊重各位的意思,但是像袭击五船帮分坛那么合理的要求,你都要拒绝参与的话,声会就不能不考虑尊重的程度了”
徐力越说下去,火药味越来越重,显然他甚是不满徐经纬一开头就不合作。
而有拿他“开刀”惩戒的意思。
他这种心思,徐经纬是可以体会到的。
今后徐力要想指使得动像徐经纬这一批外来客,自非先确立他的权威不可。
要不然大家都有意见,大家都有主张,徐力哪能利用这一批人为海龙会效命?
所以徐力有拿徐经纬惩戒的打算,唐英也看了出来。
当事者徐经纬则格外了解这种情势发展下去的后果。
他心中极是骇然不安,表面上却保持最高的冷静,满不在乎地道:“徐坛主!请你说话不要自相矛盾好不好?”
徐力脸色微变,但他在没有取得在场的人同情之前,虽有惩戒徐经纬之心,却仍不敢付诸实行。
他道:“我的话有什么矛盾之处?”
他说话之间,故意编过头看鬼大王谈金,然后将眼光溜过五王谷的鹰主米才发,黑衣秀士梁不温及片冈二郎等人。
虽然这一眼只是一溜而过,但谈金等人无不觉得徐力受到不少委屈。
换句话说,徐力带着委屈的语气说话,谈金他们听来,已对他生出同情,何况徐力那一眼包含的请求支助的神色,更使谈金他们替他大为不平。
徐经纬不是傻蛋,当然知道徐力正试图博取谈金等四人的同情,以取得动手杀他的藉口。
这当然不是徐经纬所愿意碰上的事情,于是他挖空心思,想瓦解徐力的计谋。
不但如此,徐经纬还想争取谈金等四人的支持,以抗拒徐力所施的压力。
场中的气氛形成如此微妙,只在弹指间的工夫而已,设非徐经纬思路敏捷,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要应付徐力的压力,还真不容易。
徐经纬仅顿了一顿,便道:“徐坛主,贵会既然通过余泛老邀我们来此,阁下就不能限制我们的意志,刚才阁下这言,大有不惜用硬的功夫对我们,这岂不是自食其言,矛盾之至吗?”
他不容徐力有反驳的机会,迅速又道:“当初若不是看在余泛老之面,我们根本犯不着来此替贵会卖命,是不是?”
这话很明显地指出,要徐力尊重他们“客卿”地位。
谈金等四人,与徐经纬同属海龙会的客人。
徐经纬的这项要求,他们四人自是听得过去。
因此他们四个人脸色一下缓和下来。徐力看在眼里,心知不妙,说话也就客气得多了,他道:“徐兄之言固然不差,但是你来此之前,总也应该知道余泛老对你的要求吧?”
谈金、米才发、梁不温、片冈二郎等四人闻言都垂下了眼皮。
四人的神情也推测得出个大概来。
徐经纬迅速忖道:“余泛老一定要求过所有应约到海龙会的人,要绝对服从海龙会调度指使。”
如果是这样的话,徐经纬就不能再坚持他的立场,不顾徐力的指挥。
这该如何是好?听徐力的?
一碰上邱真珠,他和唐英就得露出马脚,不听吧?
不但徐力要翻脸,想争取谈金他们四人的支持也不可能。
置身在这种进退维谷的境况之下,实非徐经纬始料可及的。
他调整一下思路,道:“余泛老的要求,并不一定对大家都一样呀!比如说,他对本人的要求是如何?徐坛主是不是知道?”
徐力露出愕然的表情,显然他还真不知道余泛老对所有邀请的人提过不同的要求。
徐经纬这句话也不全是信口胡扯,他算定那名被称为余泛老的人,绝对不可能公开说出他对所有被邀的人,所提的条件。
这从在座请人来自不同的地方,以及不知余泛老到底一共邀了多少高手到海龙会来这件事,也可以推测出余泛老必定未作公开的要求。
既然余泛老将邀请人手前来海龙会的事,保密得如此周到,则在座的人更不可能知道他们互相之间,受到余泛老什么样的请求。
是以徐经纬刚才一问,果然深深打动了谈金等四人的心。
从他们露出迫切的眼光去推断,不但可证明余泛老本必对所有被邀的人作过同样的要求,也可猜想到谈金他们四人极欲明白徐经纬是不是曾受到余泛老的特别优待。
就是徐力也忍不住问道:“这么说,余泛老对徐兄的要求,是有什么特别之处了?”
徐经纬胸有成竹地道:“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说出来徐坛主你也未必肯信,所以本人不说也罢!”
这话说得机巧已极,隐隐之间,已显示出余泛老确曾特别礼遇徐经纬。
可是徐经纬为什么不愿说出来,这就非问个明白不可,徐力遂道:“徐兄不将余泛老交代之言说出来让本座知道,本座哪能依照泛老的吩咐去办?”
徐经纬道:“现在说之无益,反正徐兄你未必肯信就是啦!”
“为什么?”徐力追问道:“真有那么一回事的话,本座怎敢不信泛老之言?”
徐经纬耸耸肩,道:“我不说个明白,你们一定当我信口开河”
他掉过头看一下唐英,只见她表情极为平静,心知她很欣赏他这一阵胡扯。
于是放心又道:“余泛老在我们师兄妹来此之前,曾经交给我一封推介函,函中对我们来此的权利义务交待得极为清楚,可惜那封推介函却失落在海里了”
谈金露出恍然之色,道:“那么,余泛老所提的事,徐兄一定知道?”
徐经纬迅速接道:“当然知道,否则我怎会应约来此?”
函中所提的条件,既然能得徐经纬他们同意来海龙会应约,必是徐经纬认为有利的条件。
既是有利于徐经纬的条件,则刚才徐经纬反对徐力的颐指气使,必然是条件所允许的。
这么说,徐经纬所受的遭遇,一定高出谈金他们许多,否则他怎敢拒绝徐力的调度?
这是相当浅近的道理,谈金他们四人仅仅认真推敲一下,就全都了然于购。
余泛老如此厚彼薄此,设非徐经纬自己说出来,谈金他们还当是海龙会对所有应邀的人一视同仁呢!
既然有此差别,谈他们四人忿然之色,也就露了出来。
但他们不满的对象是代表海龙会的徐力,而不是徐经纬。
这点可以从谈金怒视徐力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大家同样是余泛老推介过来的人,凭什么徐经纬要得到特别的礼遇?
这是使谈金等人忿忿不平的原因,徐力哪会想象不到呢?
但他不敢正面反驳徐经纬之言,因为徐经纬曾经落海之事,在座的人都知道确有这么一回事。
此处如果徐经纬真是余泛老特别看重的人物,徐力也犯不着顶撞他,他深知余泛老在海龙会中的影响力。
所以徐力只专心一意的,想设词稳住谈金他们四人的不满。
他运思想过所有较得体的解释辞令,可是却想不出一句适当的字眼来。
徐经纬却突然说道:“谈兄!你好像心里不大痛快?”
这是明知故问,徐力以为徐经纬有意火中泼油,挑拨谈金他们四个人对他的印象,不由得心下骇然。
不料徐经纬却将语气一转,道:“其实我要是谈兄的话,就不会为我刚才的话,生徐坛主的气了。”
谈金放缓了脸色,讶道:“徐坛主如此瞧不起人,也难怪大家不平!”
米才发、梁不温、片冈二郎等三人,都点头附和谈金之言,这情景叫徐力更为不安。
徐经纬却笑笑道:“谈兄!不是兄弟有意批评你,说句不客气的话,像谈兄如此老实,怎能在江湖上混出个名堂来?”
谈金愣了一愣,他有生以来,也许是第一次被人说他“老实”禁不住露出迷惑的神情来。
道:“什么?你说我这人老实?”
徐经纬道:“嗯!老实到不肯花脑筋去考虑任何事情”
这就等于是指称谈金的老实,是不会动脑筋之故,也就是说,谈金生性太笨“老实”
只不过是说得客气一些而已。
谈金听在耳中,却不觉得徐经纬有意骂他,这由于他急切想听听徐经纬的意见。
他道:“你不妨将你对事情的看法说出来,让大伙儿听听到底是你聪明,还是我太老实”
徐经纬将面容一整,道:“好吧!我且问你,你可知道我受到到余泛老的礼遇程度吗?”
谈金怔了一怔,道:“你根本没有说出来,我如何知道?”
“这就是啦”徐经纬迅即接道:“你既然不知道我所受的礼遇,那么你凭什么断言我高人一等?”
谈金想想道:“从你的言行也可以猜测得到,无须你说出来。”
徐经纬道:“光从我的言行你们就相信了?你们问问看徐坛主会不会相信?”
他没等谈金回答,又适:“再说,你们难道不认为我是为了抬高自己的身份,而佯装出余泛老对我的敬重,以博得你们另眼看待吗?”
自然有此可能,可是徐经纬为什么要自己点破?答案当然有待徐经纬解释,只听他道:
“其实我可以不必说出这些话的,可是你们要知道,如果徐坛主一直以领导地位自居,不问大家的意见,或者是谈见我们对海龙会存有芥蒂的话,那么我们不但有负泛老的重托,对今后的工作也就不会有帮助,我们来这里又有什么目的呢?”
这一席话深深打动在座的人之心,徐力不由得露出感激的目光,忖道:“原来他说来说去,全是一番好意呀!这番好意就是促成大家的团结,徐力怎能辜负了人家这份苦心?”
徐力一念及此,霍地站了起来,抱拳道:“听徐兄一席话,本座茅塞顿开,本座真不知如何感激才好”他态度一下子如此转变,显见徐力是个城府极深的人。徐经纬淡淡地道:“徐坛主不必言谢,我完全是为了自己着想才说出此中的利害关系,徐坛主如能接纳,以后的日子大家也好过一点,对也不对?”
徐力道:“是是作座哪敢有负阁下善意”
谈金他们四人冷眼旁观,对徐力的态度仍有不满,只是顾虑到徐经纬有言在先,不好表示出来破坏了大家的团结而已。
他们四人既未再开口,座中的气氛也就恢复了融洽。
唐英始才放下心中的大石,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话题又转到施袭五船帮分坛的事。
徐力此时对徐经纬的印象已大为改观,因此谈论攻打五部帮分坛的事,终于采纳徐经纬的意见分批行动。
分配工作的结果,由徐力负责率领手下,佯攻船尾,以牵制黑海蛇娘邱真珠所派的援手。
然后徐经纬负责猛攻五船帮分坛之一的定军岛。
定军岛离陆岸有四里之遥!岛上有三十余户渔家,五船帮在岛上设有分坛一处,由一名外号叫独眼龙的凶悍寇首所统领。
这一日,海面风平浪静,定军岛北方的海面上,突然旌旗招展,出现了三艘大型战船。
时值天亮不久,因此定军岛的把哨海寇,老远就看到那三艘大型战船的出现。
片刻之后,定军岛上螺声齐鸣。
独眼龙率领一批手下,全副武装,领舟杨帆,迎向那三艘来意不明的战船。
这是徐经纬所设下的调虎离山之计,他以片冈二郎正面向定军岛挑战,自己则偕同唐英和谈金两人,分乘五艘快舟,率领一批杀手,自定军岛南边悄然掩了过去。
等独眼龙发觉上了大当之时,徐经纬等人已登上了定军岛,攻入五船帮分坛的心脏地带。
依照徐经纬的计划,他要趁双方混战之时,与唐英偷偷溜走。
可是他上得岸来,竟发现谈金似乎一直在监视他的行动。
直到黄昏之时,定军岛战事将近尾声,徐经纬仍不能找到甩下谈金逃走的机会。
他心中不察暗暗在着急,唐英更不明就里他趁机质问他道:“徐公子!咱们到现在还不走,要等到何时啊?”
这时定军岛仍然喊杀震天,谈金正全力率领手下顶住独眼龙的反扑,因此徐经纬能有机会与唐英说话。
他拉住唐英,躲到一座巨岸之下,道:“我看情形有点不妙,所以一直不敢溜掉!”
唐英讶然道:“真的?我怎么没有感觉到?”
徐经纬很快地说道;“那姓谈的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可能和徐力串通好,想暗中揭露我们的底牌”
唐英不相信地道:“不会吧?咱们装得那么象,他们如有怀疑,早该对我们下手了呀!”
徐经纬道:“徐力所顾忌的只是那名姓余的推介人,因此他隐忍住对我们的疑心。但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找到我们的疑点,否则他怎会安心?”
唐英心知徐力能登上海龙会坛主的地位,必定有他的真才实学。
徐经纬认为徐力不可能完全信任他们,似是相当合理。
徐经纬又将谈金显然负有监视他们行动的话说了出来,唐英越发相信她和徐经纬确已陷入凶险的环境中。
逃吧?这是一个最好的机会,但谈金虎视眈眈,他们逃得掉吗?不逃吧?放弃这个大好机会,想来总是不太甘心。
于是唐英说道:“那么,我们逃还是不逃?”
徐经纬道:“当然要逃,否则迟早会被徐力揭出底牌来!”
“该如何设法逃跑呢?”徐经纬接着道:“等下咱们仍得到前面应付一下,然后分途溜到南崖下会合,那边我已备有船只接应”
“船只?”
唐英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你什么时候在南崖备下接应的船只?”
徐经纬笑道:“你忘了我是本次行动的调度人吗?我命人备船在南崖,以防备五船帮的人从那边溜走”
唐英道:“其实你是为我们的逃走打算?”
“不错!”徐经纬道:“这定军岛南崖怪石林立,是个极为隐秘的地方,我们分途溜走,就在那里会合逃跑吧!”
事情既经徐经纬决定,唐英自不反对,她想想此计可通,遂点头同意。
剩下来是如何逃出谈金视界的细节,依照徐经纬的办法,是先安下谈金的疑心再逃。
安下谈金的怀疑徐经纬自有妙计,他要和唐英两人,先佯装突然失踪,等谈金发觉正感焦虑之时,又突然出现,几次之后,谈金必然渐渐对他们的失踪不以为意,松懈了警戒心,他们便可争取到逃走的机会。
他们计划半个时辰内在南崖会齐,然后杀掉守船的人,扬帆而逃。
如果过了半个时辰,能等便等,不能等就只有各自设法了。
两人计议既定,立刻分头行事。
他们这一耽搁,前面谈金果然已亲自寻来。
由此可见,徐经纬疑心他有监视他和唐英的任务,一点不错。
为了消除谈金的疑心,徐经纬和唐英两人一直磨到天黑了下来,方始分别输空溜走。
徐经纬一路沿南崖而来,这时定军岛上的五船帮海寇,虽已全军覆没,但残存的少数漏网之人仍未肃清。
是以徐经纬一路提高警觉,生恐碰上五船帮的盗匪。
路面很黑,徐经纬全力疾行,很快地来到了南崖之前,他只要越过一片怪石山坡,便可抵达备有船只的岸边。
可是那山坡虽然不陡,怪石横阵,却极是难走。
徐经纬花了一往香之久,才爬过一块巨石,手掌却已划破出血。
他正在进退维谷之际,背后突然有人道:“老兄!你想越过这些怪石?”
徐经纬心底发毛,转身面对背后的人。
只见离他十来步远的地方,正有三条黑影缓缓向他逼过。
这一惊非同小可,徐经纬猛地拔腿就跑。
他这一跑,那三人也立刻追了过来。
徐经纬慌得顾不得择路,一脚差点踩空,几乎掉进一个深坑里。
那深坑介乎两块巨石之间,黑不见底,方圆约有数十丈左右。
徐经纬略略打量一下,心想除了越过深坑,到对面那块巨岩之上,绝没法逃得过背后的追兵。
然而由他立足之处,要跳上对面那块巨岩,却有数十丈远,徐经纬纵有绝顶轻功,也难办到。
跳下深坑以避过追兵,却是冒险的举动,因为他根本看不清楚那深坑有多深。
被逼到如此绝地,徐经纬再急也没有用,他突然横下了心,缓缓转身对着背后追来的那三人。
就在他转身之际,隐隐中,徐经纬突然听见背后传来海涛拍岸之声。
他心底一喜,心想:“莫非深坑之下,竟会通向海洋?”如果深坑通海,乡么徐经纬一跃而下,凭他的汹泳之术,自能逃脱。
问题是他已没有时间确定那海涛之声,是不是从背后深坑传来的。
因为追他的三人,此时已站在他的跟前,徐经纬大是后海刚才没有仔细回察那深坑是不是通海,此刻他只有先应付了眼前的三人再说。
那三名来意不明的大汉,一字排在他的面前。
徐经纬先声夺人地道:“你们三人无故追我是什么意思?”
当中那人冷冷:“阁下是什么人?为什么怕见我们?”
徐经纬道:“敌友未分,本人自然不便跟你们见面,何况你们人多势众,难道说本人不该跑?”
“跑?”原来那人道:“阁下莫非是海龙会的人?”
徐经纬反问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那人缓缓道:“是的话,今晚就要你抵命”
他这么一说,徐经纬不问也知道这三人是五船帮的人。
他迅速思忖应付之策,但是那三人已亮出了兵器,逼了过来。
徐经纬心下骇然,但他仍维持镇静的外表,将手一挡,道:“慢!你们既是五船帮的人,一定已知道今晚定军岛的惨状了吧?”
那人道:“知道又怎么样?”
他一开口,三人都停下逼近之势。
徐经纬援一口气,道:“五船帮定军岛分坛已悉数被毁,如果你们是五船帮的人,一定是漏网之鱼,本人没猜错吧?”
那三人均缄默不语,因此徐经纬又道:“你们既是漏网的人,我不妨告诉你们一个消息,定军岛在天明之时,将有一次大规模的搜索扫荡,你们自信进得了吗?”
那三人神情微微一变,虽在黑暗中,徐经纬仍旧看得清清楚楚。
过了一会儿,那为首之人却道:“就算是逃不掉海龙会的搜索,但届时杀他几个人垫本,也还划得来”
徐经纬冷笑道:“你要是有这种勇气的话,也不会躲到这地方来,对不对?”
那人喏然不语,徐经纬又道:“要想活下去,本人倒是可以指给你们~条明路!”
左侧那人问道:“你能帮我们什么忙?”
徐经纬道:“带你们离开此地!”
那三人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什么?”
这一问,反叫徐经纬听出他们三人急欲逃走的意愿,于是他心情大为宽松,说话也更有分量,道:“假使你们三人愿意跟我合作的话,我可以伴同你们很顺利逃离此地!”
为首那人不禁问道:“阁下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离开定军岛?”
徐经纬道:“我是什么人,你们可不必管,反正听我的话没错就是了”
那人又道:“那么你可以解释看看,为什么要帮助我们三人逃走?”
徐经纬耸耸肩,道:“第一,我不帮你们,你三人一定也不放过我,这点没有疑问吧?”
那三人均露出相信他这项理由的眼色来。
于是徐经纬又道:“再说,本人也极想早点离开这定军岛,所以,我们双方何不携手合作,也许大家都有逃走的机会!”
如真有逃走的机会,那三名五船帮的海寇,岂有不动心之理?可是此刻连一艘木舟都没法找到,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逃出定军岛呢?
那为首的人不禁问道:“就算咱们可以合作,可是尊驾有什么办法将我们一齐带走?”
徐经纬道:“本人当然有办法,只要你们三位领我到南崖沙滩上,我自有办法找到木舟,供我们离开定军岛!”
那为首的汉子道:“原来阁下找不到前往崖岸的路径?”
“这是原因之-”徐经纬很快地接道:“再就是有你们三人拦阻我,我如何能寻路到南崖?”
他说得如此坦白,将他自己碰上的难处都说了出来,那三名海寇委实不能不相信他有合作逃走的诚意。
于是他们三个人低声商量了一会儿,那为首的大汉终于说道:“好吧!咱们可以合作”
徐经纬露出欣然之色,道:“那么请三位领路道南崖去吧!”
那为首的大汉突然道:“尊驾既是海龙会的人,为什么要逃出定军岛?”
徐经纬忖道:“这问题如不能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恐怕很难脱身。”
于是他道:“我不但是海龙会的人,而且今天袭击走军岛的事,还是我策划的,你们信也不信呢?”
那为首的人骇然道:“什么?你是冷面书生徐经纬?”
他这么一叫,站在一旁的另两名大汉,登时摆出一副迎敌的架势来,显见徐经纬这言,使他们大为震惊。
徐经纬颔首道:“不错,本人就是徐经纬!”
那为首的大汉突然仰天狂笑,道:“姓徐的!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自来,本座今晚势必手刃你这小子,看刀!”
他将刀势一摆,就要冲向徐经纬,但徐经纬却轻叱一声道:“独眼龙!且慢动手,你这一冲,咱们都休想离开这定军岛了”
那独眼龙果然停下步伐,讶然地盯着徐经纬,道:“尊驾怎晓得本座的外号?”
徐经纬冷冷一晒,道:“这就是本人比你聪明的地方”
他神态自若地缓步走到独眼龙之前,徐徐又道:“本人设非比你更能用心智,你今晚怎会败得如此凄惨?”
独眼龙嘿嘿笑道:“本座虽败在尊驾之下,但此刻能将你杀掉,多少还捞点本钱回来,虽死无憾”
徐经纬道:“独眼龙!我要是没把握说服你放下武器的话,试想,我敢在你面前说出真正的身份吗、’
这话自是有道理,可是独眼龙此刻杀机盈胸,连他自己都觉得没有放过徐经纬之理,徐经纬这话说得不显得过于玄虚吗?
独眼龙坚定一下心念,使胸中那股必欲杀掉徐经纬的心意,越发扩大。
徐经纬却将话题一转,道:“你如果用心思忖一下你此刻的立场,便不会有杀我之念,独眼龙你何不试试看?”
独眼龙缄口不语,果然用心考虑他所处的境遇。
徐经纬见状又道:“比如说,你何不想想我为什么能一下子叫出你的名号?还有,我为什么要透露自己的身份?这些问题你想通了没有?”
独眼龙满脸迷惑之色,显然他真弄不懂徐经纬的心意。
徐经纬遂道:“其实,这些问题都相当简单,只要稍稍动点脑筋,应该就可以获得答案的独眼龙!你找到了答案没有?”
独服龙摇摇头,忖道:“他说得那么简单,而我却一点头绪也摸不着,此人心智岂不高出自己太多了吗?”他天性好强,也就没有开口要求徐经纬将问题解释清楚,仍一味用全神自己找答案。
徐经纬暗暗好笑,但他并没有笑出声乐,仍保持着一脸凝重的神色,道:“独眼龙!你此刻心中已没有杀我之念了吧?”
独眼龙吓了一大跳,道:“你你怎么晓得?”
徐经纬微微笑道:“这又是个问题,如果我不说出来,你还会有更多的问题,你信也不信?”
独眼龙突然深深叹了一口气,道:“好吧!我承认你的心智比我更高,行吧?”
徐经纬耸耸肩,道:“如此最好,否则你一轻举妄动,咱们就休想逃出这定军岛”
他将语锋一转,又道:“我现在把我心中的问题说出来,好叫你相信我合作的诚意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得出你的名号吗?一来,定军岛上的五船帮帮众,此刻大都非死即伤,要不然也都已就逮,就只差你们几个漏网的人
独眼龙道:“既不是只我一人漏网,你怎能断定我是独限龙?”
徐经纬道:“咱们碰面之时,我已发现你们三位之中,地位以你最高,这点从你一直代表你们三人同我说话,便可了然”
他顿了一顿,又道:“你既是你们三人的头儿,开口闭口又自称‘本座’,不是独眼龙会是谁?再说,你虽已除去左眼眼罩,但那道额前白痕仍依稀可辨,这不是证明你是独眼龙的最好证据吗?”
这一番解释已很清楚,徐经纬遂没有再说下去。
独眼龙这时不能不佩服徐经纬的观察入微,眼光锐利,不由得私下承认定军岛之败,败得一点也不冤枉。
徐经纬正要独眼龙对自己生出敬畏之心来,当下抓紧机会,又道:“我确定了你是独眼龙,所以就报出了自己的名号,以坚定你同我合作之意念,这点你能体会吧?”
独眼龙要能体会出徐经纬的意图,他早就说了出来,何需徐经纬多此一问。
因此有点不耐烦地道:“你何不干脆说出来?”
徐经纬道:“好!我说因为你既是独眼龙,我们合作的机会就更大,何况你一知道我是徐经纬的话,你的兴趣也自然更高,这话你懂吧?”
懂当然懂,双方身份地位相当,目的相同,携手合作,看来才是顺理成章的事。
人心原是如此卑下,尤其在江湖上混出名号的人,更没有委屈求全的可能。既然如此,独眼龙虽有逃走之念,也不会贱到去哀求一个陌生人。
这种微妙心理,徐经纬可谓摸得透彻,他自是不怕独眼龙翻脸杀他。
独眼龙深深一想,此刻如能利用敌方主脑人物,逃出定军岛,安然回到五船帮总坛,由他亲口渲染出来岂不是件美事?他这种心思,是徐经纬早已推测到的。
所以他不待独眼龙开口,又道:“咱们可以开始行动了吧?”
独眼龙说道:“等等,你何以看得出我有合作之意?”
徐经纬道:“情势所遏,你心中疑念丛生,除非有我,否则你根本没机会逃脱。是以你虽一度有杀我之念,却抵不住你利用我的心机,反过来当然只有合作一途了,对不?”
独眼龙心想道:“是呀!原来他发出一连串的问题的用意,就是要困住我的心意,将我杀人之念,轻轻抹掉,使我冷静下来啊!”先将双方的利害关系指明,再以心理攻势瓦解独眼龙的仇恨,徐经纬这么做,高明之至,独眼龙此刻竟然敌意全消。徐经纬一见时机成熟,道:
“咱们快走,要不然谈金那斯一来,大家就没机会了”
独眼龙果然还刀入鞘,道:“徐兄好像与鬼头大王谈金有什么仇恨?”
徐经纬迅速道:“不是谈金那厮跟我作对,我今晚也就不必不告而别,趁机脱离海龙会了”
经他这么一解释,独眼龙疑念全消,道:“徐兄!随我来”
他们回到那深坑之前,独眼龙又道:“你看得清坑底吗?”
这回徐经纬有时间供他端详,他仔细一打量,顿时发现那深坑波涛汹涌,与他刚才的判断,毫无二致,足证深坑果真通向海洋。
他不禁有点后悔,付道:“我早知道底下都是海水,就该一跃而下,何需和他们三人瞎磨了半天,只听独眼龙继续道:“这坑下海潮虽不算大,但漩涡处处,掉下去可就不得了”
徐经纬问道:“那么我们怎能渡过那深坑?”
独眼龙笑笑,道:“咱们先下了坑再说”
他不明言渡坑之法,徐经纬自是猜得出他的用意。
“你怕我一得知渡坑之法,便甩下你们不管,对不对?”
独眼龙坦白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徐兄不会见怪吧?”
既是这么说,徐经纬若然有不满的表示,岂不显出他的气量太狭。
他道:“你的心意我可谅解,咱们下坑吧!”
一时间,双方充满同舟共济的气氛,使大家心情特别畅快。
独眼龙一马当先,很快地沿着岩壁爬下那深坑。
徐经纬可没有独眼龙的身手便捷,好不容易爬下坑底,独眼龙他们三人早站在那里等候。
他们立脚的地方,只是一片突出的岩石,勉可置身。
但是脚底下汹浪拍击,看来的确是惊心动魄。
徐经纬根本看不清楚对岸有多远,只见一片白茫茫的巨浪上下翻滚,还有星罗棋布在浪涛中的无数巨岩。
他真弄不清楚独眼龙有何方法强渡那一片浪头,这时独眼龙突然递给他一葫芦酒,道:
“徐兄!喝一口压压寒”
酒是灌下去了,徐经纬也寒意全消,然而独眼龙还是没有行动的表示。
徐经纬不禁诧异的暗自忖道:“人已下了坑,独眼龙还在这里等待,为什么?”心念一动,徐经纬一时恍然大悟,心想:“原来独眼龙想等退潮了再过坑?他虽不清楚此地退潮的情形,但他从浪潮起伏的情形,及那深坑的地形去判断,也想象得出即使海浪退至最低点,那深坑仍然不会干涸。
深坑潮水既没有退尽的可能,他们仍免不了要泅水过坑,等待下去,虽可因潮缓易泳,只是此刻对他们不利,岂不一样有利亦有弊?
这个问题徐经纬不能不搞清楚,道:“咱们是不是要等到潮退再过坑?”
独眼龙道:“不错!”
徐经纬证实了他的推断,又道:“我看等此地退潮,非到天亮不可,咱们没有时间了,何不现在就过去?”
独眼龙摇头道:“不行,漩涡和暗礁太多,危险甚大,等潮退了,我们可以利用露出来的礁石飞越,不消一刻就可渡过这深坑,到南崖再也没有其他障碍了”
利用潮退露出的礁石飞渡,没有轻功根底也不行,对徐经纬来讲,仍是一项难题。
那么,等下去难题仍在,徐经纬自是没有等下去的必要。
但他不愿意独限龙他们知道他不想耽搁下去,只在心里私自计划该如何泅过那一片海涛。
场面显得出奇的沉静,双方都没有人开口,倒是那海浪有节奏地发出哗啦之声,消除了场中的沉闷。
海潮终于开始退落,然而退得相当缓慢。
那独眼龙徒然冲着徐经纬道:“徐兄,你像是没有多大把握越过礁石?”
徐经纬道:“如何见得?”
独眼龙狞笑道:“你别瞒我啦,我看得出你手底下稀松得很,对不对?”
徐经纬大是震骇,还未及想出掩饰的理由,独眼龙已又道:“难道说我的看法有错?不过你不要担心,待会我不会将你丢在这里,没有你,我们可没法弄到船啊?”徐经纬定了定神,道:“你能背我跃过那片礁石?”
独眼龙道:“当然可以”
他答得干脆,徐经纬疑心更重,怎么也不敢相信独眼龙会心甘情愿地帮助他。
他深知独眼龙是在刚才爬下深坑时,发现他没有武功的,可是独眼龙直到下来这么久才点破,可知他已决计利用刚才那段时辰,计划好收拾他的方法。
徐经纬既有如此新的顾虑,那么独眼龙打着什么算盘,是他必须弄清楚的~件事。
他全力思索了一会,心想:“独眼花既然不怀好意,那么他深知自己武功稀松之后,不正是有害人之心吗?”
一想到独眼龙心存不良,徐经纬固然大为惶恐,但几日来的磨练,他还能维持表面上的镇静。
当下他决定以牙还牙,先下手为强。
海潮经过半个时辰的退落,虽未退尽,但海中的礁石,已露出不少。
独眼龙在这个时候,突然收起酒葫芦,道:“咱们准备纵跃过去吧!”
徐经纬点头同意,让独眼龙挟住他的臂膀,一跃纵上了第一块礁石。
几个纵落之后,他们四个人已越过大部礁石,只剩下两个踏脚处,便可上到南崖。
独眼龙这时突然停了下来,道:“你老实告诉我,南崖滩边,有多少海龙会的高手等在那里?”
此刻他们正站在一块巨岩之上,四周全是疾速后退的浪涛,汹涌澎湃,势甚惊人。
徐经纬心知独眼龙在这种紧要时刻,极险恶的地方提出他的询问,正是含有威胁他的味道。
他故意沉吟一会,没有提出回答。
独眼龙却催道:“你不坦白说出来的话,本座可就不客气了!”
此言既出,徐经纬心存万一的希望已全破灭,他料得不错,独眼龙已看出他没有利用价值,而已动杀他之念。
他后退了一步决定自保的步骤,才道:“独眼龙!你想干掉我是不是?”
“不错!你后悔了?”
徐经纬冷笑一声,道:“你先别得意,看!我的手下不已经全出现了吗?”
他将手指向对面崖顶,独眼龙和他的两名手下,不觉全循他所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徐经纬猛地暴喝一声,奋起全身之力,朝独眼龙撞了过去。
那岩面本就不大,独眼龙又站在边缘,闪都来不及闪,被徐经纬这么奋力一撞,一个拿桩不稳,立刻栽进海浪之中。
徐经纬也利用这一撞之力,跃了下去,两人终于全落了海。
这一落海,正符合徐经纬的计划。
他自恃泳术高明,何况离岸已经不远,这段波涛虽凶,徐经纬还不看在眼里。
因此他一掉进海中,自忖了掌握逃命的机会,心里不禁一阵狂喜。
不想他才运手游了一下,便已发觉情形不对。
原来他不论如何使力,总觉得脚下有力量将他吸住,使他游了半天,只游了半丈不到的距离。
糟的是,这半文不到的距离,还是他施出吃奶之力,所得到的一点成绩。
而他的体力,却已消耗了一大半。
他一面用力泅水,一面观察独眼龙落水之处的情况。
他想:“独眼龙久住定军岛,总应该知道此地的水性才对。”
徐经纬不看独眼龙还罢,一看之下,顿时信心全消,大呼不妙。
只见独眼龙被一道游涡吸住,渐渐被吸进中心之处,眨眼工夫,就已没了踪祭,而那道游涡,也正巧是此刻吸住徐经纬的那股力量。
同样,徐经纬也缓缓被吸进中心里去。
越接近游涡的中心点,徐经纬越发感到吸力增强,他挣扎了一会,咕噜一声,最后还是没了顶。
那游涡转得很快,徐经纬但觉身体迅速往下沉,最后叭喀一声,肩膀竟碰上一道坚壁,脚似乎也踏上实地。
可是水流依然疾如奔马,将他迅速冲走。
只是徐经纬感觉出这次不是往下沉,而是往横里卷了过去。
这仅是转眼间的事,当徐经纬再度发现自己身体悬空之时,人已掉进一个坑洞里。
那坑洞是水道石壁凹进去的地方,是以除了水珠喷洒不绝之外,竟是个可以容人的地方。
他将身子尽量缩进坑洞,喘了一口气。
然后抬眼看他置身之地。
那坑洞面积甚大,开口处就是水道,外面水势汹涌,也就是将徐经纬吸进来的那道水流。
徐经纬环顾一会,突然兴起一个有趣的问题,心想,这坑洞既是深入海底,那么四面的微光,又是从何而来?
还有供人呼吸的空气,从什么地方灌进来的?
有微光和空气,那么这坑洞必有通路。
徐经纬生念陡增,开始朝坑洞内侧爬行进去。
他只爬了一会,就被他发现了前面果然有三个洞口,一大两小,透着微弱的光线。
那大的坑洞,足有~人多高,徐经纬迟疑了一会,终于举步走了进去。
走了一丈多远,岩壁突然横在眼前,他不小心碰了上去,却发现原来坑道已经向右弯斜,有~股冷飕飕的寒风,正自那右首吹了过来。
徐经纬打量一下,但见坑道尽头,强光激射,明亮之至,心里一喜,迫不及待朝前奔了进去。
他很快地走了数十步,双眼死盯着前面的那~片光亮,却不防脚底一个踏空,整个人律进另一个斜坑里,滚了数个筋斗,才停了下来。
这一摔摔得他七荤八素,等他清醒过来时,才发觉自己掉在一处很大的坑洞里。
那坑润光线不弱,使徐经纬一下子便分辨出方圆约有十来丈许,隐约之间,又可看出四下岩壁又有大大小小的好几个缺口。
徐经纬看见这种情景,禁不住大皱眉头,心想:“这里边坑洞如此之多,宛如陷入迷魂阵,这怎么办?”
这回他再也不敢贸然寻路举步,站在原地,大有不知如何是好之感。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听见缺口之中,传来一阵嘶嘶之声,很像有人在那缺洞之内,大声喘着气。
这声音使徐经纬好奇心大炽,于是移步靠近发声之处,以便探个究竟。
距离越接近,那嘶嘶的声音更加清晰,徐经纬终于从那发出声音的缺口,探首一望。
他只那么望了~下,又迅速将上身抽了回来,眼中爆出骇然之色,双脚也开始挪移后退。
不料那缺洞之内,却传来一阵急迫的声音,道:“徐兄!请你过来帮帮忙,不不要去丢下我”
徐经纬果然停止了移步,靠在岩壁之旁,对那洞口说道:“独眼龙!我我有什么办法可以帮你忙?”
在洞里的原来是五船帮的独眼龙,他一听徐经纬回他的话,迅即道:“你先走进洞里来,我自然会告诉你方法”
徐经纬心地朴实,对独眼龙曾想害死他的事,似已不再计较,闻言之后,果然再度移步靠近那缺洞。
只见独眼龙正高据在一块大石之上,岩石之下,正有一只大如桌面的绿毛巨蟹,瞪着两颗碗口大的突眼,仰视看着石上的独眼龙,口中不时发出嘶嘶之声。
那绿毛巨蟹的横足业已攀在石上,一对粗如人臂的长螯,正伸在独眼龙的脚跟前“咔碴、咔碴”的剪动,使独眼龙不断地飞舞他的宽背大刀,以挡住那对长螯地攻击。
最令人惊心动魄的是,独眼龙已没有退后的余地,连腾挪闪避的地方都没有,所以他只有一味用刀抵住巨螯的攻势。
徐经纬看了一下,不禁讶道:“独眼龙!你不会将那畜牲的长螯砍下来吗?”
徐经纬听见叮当之声,道:“哦,难怪你的刀一碰上它的巨螯,有如碰上兵器一般,才会发出交鸣之声”
独眼龙突然大声道:“徐兄!我可不是请你来观戏的呀,你帮个忙行吗?”
徐经纬道:“我一点武功也没有,再说手中亦无寸铁,叫我如何帮你忙啊?”
他也大声回答,那绿毛巨蟹这时突然停下攻击独眼龙的举动,将一双突眼,朝洞口的徐经纬望了过来。
徐经纬大吃一惊,忙缩回身子躲起来,心里怦怦跳动,生怕那绿毛巨蟹舍下独眼龙,朝他追了过来。
所幸片刻之后,洞中又传来一阵叮当之声,不问可知那绿毛巨蟹又开始攻击岩上的独眼龙了。
果然独眼龙又叫道:“徐兄!你赶快进洞来,随便拉些石子砸它,我便有脱身的机会”
徐经纬依言捡了几块石头,但却没有走进洞里边去。
独眼龙等了好一会,不见徐经纬进来,着急地说道:“徐兄!你还在洞外吗?”
徐经纬道:“是啊!你还好吧?”
这话真叫独眼龙啼笑皆非,在这个时候居然还问他好是不好。
他近乎哀求地道:“徐兄!石头捡好了,就请快进来呀!”
徐经纬沉吟了很久,才道:“独眼龙!你这小子可真不够意思,在这个时候你还想出点子害我,我失陪了”
他并没有真的走开,那独眼龙却急得哇哇叫,道:“徐兄!你千万走不得”
徐经纬任他哀叫了好几遍,才道:“独眼龙!你这小子为什么在这当口,还想害死我?”
独眼龙一听见徐经纬的声音,大喜过望,忙道:“徐兄!你你误会了!”
徐经纬冷冷道:“你还说我误会好吧!你不实说,我可真的要走了独眼龙大为着急,道:“徐兄!其实我为了脱离这畜牲的纠缠,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请你千万不要动怒”
徐经纬性子再好,听见他这种话也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道:“混蛋,王八蛋,你为了逃出那巨蟹的纠缠,就可骗我走进洞里去吗?!”
独眼龙舞动他的兵器,时间一久,不免有力不从心之感。
此刻一见徐经纬发火,真是又急又累,期期道:“徐兄!这这叫我如何解释呢?”
他的语气,已听不出一点威严来,使人泛起怜悯同情的感觉来。
徐经纬终于说道:“我如果按照你的方法去做,那绿毛巨蟹一发现我,必定舍下了你追过来,我用石子打它,又有什么用?”
独眼龙原来就只有考虑他自己逃走之法,徐经纬的生死毫不在意,可是此刻他的诡计被徐经纬看穿,原想利用他以移那巨蟹的目标,已经万万不可是以徐经纬一提出问题,独眼龙也只能缄口不语而已。
他暗自叹了一口气,付道:“看来徐经纬不会冒险进洞来救我了!”
片刻之后,突然又传来徐经纬的声音,道:“独眼龙!你能支持多久?”
独眼龙就怕徐经纬舍下他,一走了之。
既听徐经纬又出言询问,忙道:“一柱香的时间大概没有问题”
洞外的徐经纬又沉默不语,使独眼龙心情大为紧张,问道:“徐兄!你没有走开吧?”
徐经纬道:“你别吵我我正在想办法使你逃出来”
洞外又恢复岑寂,独眼花心知徐经纬心思镇密,他既然正在设法救他,那么他逃走的机会甚大,这一来,独眼龙不禁精神大振,奋力抵住那巨蟹的攻势。
可是等了很久,却仍然没有徐经纬的声音,独眼龙一时又慌了手脚,心想:“姓徐的莫非已溜走了?”
他越想越有如此可能,忍不住高声道:“徐兄!你你没有走开吧?”
这人如此多疑,倒叫徐经纬好笑,他故意不开口,等独眼龙又叫了两声,才道:“你准备好了没有,我已经想出让你逃走的办法!”
独眼龙大喜道:“真的?那就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