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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玉娇摸不清他们变化多端的关系,故此没有做声。不过她却不觉得很诧异,因为这等忽敌忽友的态度,出自邪派人物身上,时常得见,这等人大都是因利害关系而结合,一旦利害关系起了变化,他们之间的态度便跟着转亦下鬼影子娄东原又道:“林元福,你虽是诡诈机警之极,可是有一件事,我如果不说出来,你一辈子也猜不到的。”
林元福目下是性命要紧,哪有心情猜测别的事情,可是他又深知情势危殆万分,唯一的希望是使这个掌握大局之人,多说几句话,说不定就可以找到逃生的机会了。
因此他装出很感兴趣的样子,问道:“那是什么事情?”
娄东原道:“这话须得从头说起了。我先问你,你百邪派上一辈的高手狼烟客倪渴目下在什么地方?”
林元福道:”他老人家已去逝,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么?”
娄东原道:“不错,你已经告诉我,但当时我还不知道凶名满天下的狼烟客倪谒得享天年而死,抑是被你谋杀的?”
阮玉娇一来深知狼烟客倪谒在昔年纵横天下,凶名盛极一时。二来娄东原话中有话,合有深意,是以忍不住插口道:“难道娄前辈现在便晓得了?”
娄东原道:“当然啦,狼烟客倪谒虽是第一流的魔头,但他毕竟仍是具有血肉之躯的人类,所以他和别人一样,亦有弱点。林元福得传他的绝艺,不知为了什么原因恩将仇报,反而下手谋杀倪谒。”
林元福道:“娄兄真是一派胡言,谒老与我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我怎会出手谋杀于他?”
娄东原道:“你们这等邪人,谁知道你为何会生出杀机?反正这等杀师之举在你们邪派中,层出不穷,已经不是奇怪之事了。”
阮玉娇道:“娄前辈何以敢肯定林元福犯下这等滔天罪行?”
娄东原道:“你当必还记得,我起先对林元福恭谨万分,宛如奴仆,你可晓得是何缘故?唉,你当然猜不出,那是因为他还给我一件昔年的信物。这件信物,是我送给一个人,并且立下大音,将替持有这件信物之人为奴为仆。林元福正是持有这件信物之人,故此我唯命是从,替他追踪你,迫得你自动回到此处。”
阮玉娇恍然大悟,但跟着又生出更多迷惑的问题。
只听娄东原又道:“阮姑娘,你一定会发生疑问,因为既然林元福有那么一件信物,我何以现在个听他的差遣?”
阮玉娇道:“是呀,这是什么缘故?”
她口中说着话,两眼却紧紧盯住林元福,丝毫不敢松懈。
娄东原道:“因为这件信物,我当年交给狼烟客倪谒之时,为的是报答他一个人恩。我当时告诉他说,这件信物,可以差遣我做任何事,但最三要的一点,便是只做一件事。倪谒不会忘记我的声明。所以他既然把这件信物交给林元福,却没有声明只能差遣我一次,便可证明鼎鼎大名的狼烟客倪渴,乃是被他素所信任爱护之人谋害。”
林元福道:“胡说,如果我谋害了谒老,他怎会把这件信物送给我?”
娄东原吟笑道:“原因很简单,倪兄定是处于一种无力反抗的形势之下。也知道没有人能解救他,所以他把这件信物给你,而不将内情说明,等你露出马脚,我便知倪兄之死,与你有关了。”
林元福道:“这种道理简直荒唐之至,如果是我谋害谒老,我才不敢使用他给我的这件信物呢,我一定会怀疑此物另有作用。”
鬼影子娄东原道:“这正足以解释为何最初你不敢亲自找我,却叫别人带了此物给我之故了。你利用别人试探这件信物的真实性如何,而我在最初时亦根本没有想到倪兄会被你谋害。”
林元福道:“娄兄难道凭这等推测,便认定我是谋害谒老的人么?”
娄东原仰天一晒道:“我就算猜锗了,亦没有什么关系。反正像你这种人,多一个不如一少”
他的话声犹自在院中缭绕,可是他的人却突然消失,身法之快,果然有如鬼影一般。
眨眼间这个快如鬼魅的人又出现在院中,手里多了一根钢枪,迅速交给阮玉娇。
阮玉娇拿枪在手,登时雌威大发,娇叱声中,擎枪疾刺。
林元福赤手空拳,实是难以抵挡。眨眼间身上已中了两枪,鲜血进流。他大吼一声,忘命冲出壁角,阮玉娇不慌不忙,丢下长枪,改用双手近身拂拍。
两人兔起们落地攻打了十余招,阮玉娇突然五指一落,抓住他肚脐上的那片鳞甲。
两人激烈拼斗的动作完全停止,林元福僵硬如木人,全然不敢动弹。要知他肚脐上这片鳞甲,正是他全身中的要害,阮玉娇只须玉腕一起,便可揭下这片鳞甲。
阮玉娇两眼注视着对方,冷冷道:“林元福,你能成名露脸,纵横一时,全仗这一身鳞甲,但今日丧生,亦在这些鳞甲上。”
林元福立刻道:“阮姑娘,假如你手上留情,饶我一命,我定然有所报答。”
阮玉娇道:“像你这种杀害传艺长辈的恶徒,说话岂能相信。”
林元福面色未变道“我的话虽然不算数,但咱们现实现实,不赊不欠,阮姑娘想必愿意谈谈条件?”
阮玉娇沉吟一下,摇头道:“不必谈啦,留你在此不但遗祸人间,亦将必是我的一大祸根”
林元福这时才面色大变,突然厉吼一声,一拳劈出。
阮玉娇左手封挡时,被他这一股凌厉掌力震得退了七八步远。但她左手五指没有松开,故此把林元福肚脐上的鳞甲也给扯下来。
林元福肚子上鲜血迸涌,惨吟一声,踉跄后退,直到身子披围墙挡住,才停下喘息。他双手虽是掩往肚脐,可是鲜红的热血从指缝和掌缘喷溅出来,顺着双腿淌流,地上很快就出现了一大沫血迹。
他还没有立刻死掉,口中发出惨厉的笑声道:“阮玉娇,你的,心肠毒如蛇蝎,比起我来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阮玉娇面色十分苍白,一望而知她虽然重创了对方,但本身亦被林元福垂死挣扎的一记掌力劈伤。
鬼影子娄东原接口道:“不对,阮玉娇比你林元福好得多了。至少她刚才坚持杀你之故,并非全为她个人利害得失着想。”
林元福大不服气,厉声道:“住口,莫非你打算告诉我,幻府的妖女也有替天行道的高洁志行么?”
娄东原道:”我是照事论事,阮玉娇确有此心,这亦是使我感到很奇怪的现象。”
林元福道:“罢了,想不到我林元福竟然死在幻府妖女手中”
他的话声之中,透露出强烈的懊恼和不服气,好像这样死法乃是天大冤枉似的。
阮玉娇心头火冒,顾不得内脏伤势,怒声道:“你不过是百邪派中的一个而已,有什么了不起?我幻府之人,哪一个取你性命还不是易如反掌。”
林元福摇摇头遗憾地道:“可惜我已没有机会试给你看了,老实告诉你莫说是你们幻府双狐,就算是幻府一娇的乔双玉,只要与我睡一夜,包管她一辈子也离不开我。”
阮玉娇呸了他一口道:“下流胚子,这等手段算得什么本事?”
她已不用再骂,因为林元福咕哆一声,倒在地上的血泊中,不再动弹。
娄东原道:“阮玉娇,你的伤势如何?”
阮玉娇修眉轻轻一皱道:“好像很不轻。”
娄东原道:“我去找一个人,讨点儿药回来给你,定可迅即痊愈。”
阮玉娇道:“娄前辈为何突然对我这般慈悲?”
娄东原道:“你一定想知道的话,我告诉你也不妨。这是一来我瞧你心性气质,已大有改变,与一般邪恶之人全不相同。二来你是戒刀头陀的朋友,冲着那个和尚的面子,我不能不管你。”
阮玉娇摇摇头道:“戒刀头陀和我不是朋友。”
娄东原道:“你之所以不承认与他的关系,不外是怕弄坏了他的声名,这一点你不必担心,我已跟他谈过话。再说,他的清誉亦不是如此容易就会法污的。”
阮玉娇这才点点头道:“原来娄前辈与戒刀头陀也是老朋友了?”
娄东原道:“我还高攀不上,不过他确曾要我回来暗中帮助你。”
阮玉娇啊一声,心中泛起一股温馨。
她并没有其他的想法,完全是由于得知戒刀头陀亦很关心她这一事而欣慰欢偷。至少她在戒刀头陀心中,已经不是下贱的妖女了。
娄东原道:“你且把衣服穿好,返回住所,我拿了药,就送去给你。”
阮玉娇回头望了那房间一眼道:“我的衣服都在里面。”
娄东原道:“我老早晓得,你去换衣服吧!”
阮玉娇道:“我不想进去。”
娄东原听了这才明白,敢情那个房间内,还有一对赤裸的男女,而且据林元福透露,因为有药物作崇,所以这对男女无休止地颠驾倒凤。
阮玉娇目送这个形容狠琐的鬼影子娄东原走人房间,心中涌起感激温暖的情绪,想道:”人世虽然多的是残酷恶毒之事,可是在另一方面,也不是完全没有人情味。像鬼影子这种古怪的武林高手,有时却可爱得很。”
她不禁联想起戒刀头陀,由于他居然瞩咐鬼影子娄东原帮助她,可见得他确实有份关怀。在戒刀头陀这种身份之人来说,能够使他关心是十分不容易的事了。
她胡思乱想了一阵,突然吃惊地望着那道房门,暗念鬼影子娄东原已经进去好一会儿了,柯以尚不见他出来呢?
她当下扬声道:“娄前辈娄前辈”
一面叫着,一面移步走到门前,侧身而听。
厚厚的棉帘内传出很细微的声浪,阮玉娇凝神听清楚之后,登时玉靥上泛起桃花般的红晕。
原来他一听而知那种声浪,正是男女燕好时的淫亵声音。阮玉娇一方面觉得很羞人,另一方面又感到芳心荡漾情思恍馏起来。
她退了一步,轻轻喘几口气,等到心跳恢复常态。才又叫道:“娄前辈,你在不在房间里面?”
现在她分怀疑在那对男女共同发出的声浪中,有一个正是鬼影子娄东原。若然这一猜役猜错,则她万万不可进去,以免娄东原正在兽性发作之际,向她施暴。尤其是她目下内伤颇重。不能运动施以抗拒,自然更无法逃得过受辱的命运。
她涌起了满腔疑惧,又退了一步。可是芳心深处,确感到一般情欲之流,正如暗潮汹涌地冲激高涨。
房内传出的声浪,她居然还听得很清楚。这正是她何以会泛起情欲之故。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尖锐但却不刺耳的哨声,阮玉娇举头望去,只见一群鸽子在空中划过,朝阳之下,其中有几只银白色的鸽子,特别触目,而且非常悦目好看。
这一群鸽子的本身没有什么,但阮玉娇从鸽子联想到伺养它们的人,循此线索,又联想到这是一个繁华稠密的大城市,四面八方都有人居住活动。
她马上回到现实中,房内的声浪已听不见了。
这个出身于幻府的高手,迅即定下心神,忖道:“敢情房内有人施展极为厉害的淫邪魔功,怪不得连鬼影子娄东原这等人物,入了房间,便出不来了。”
要知她本是专门迷幻人心的专家,凡是这一类的功夫,她就算未曾见过,也曾听过。是以当她神志清醒的一刹那,便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此外,她也晓得自己何以会隐隐受制之故,说穿了很简单,不过是她已有了先入为主之见,深信房中那对男女乃是凡俗之人,全然不加防范,以致被那阵淫声侵人心灵中,险些中了道儿。
阮玉娇凝眸寻思起来,由于她身负内伤,不能动手,无法直接进去出手制服那对男女。
所以她须得慎重从事。
在房间之内正是春色无边,榻上一对身无寸缕而又年轻貌美的男女,正在缝绪缠绵,做出种种不堪人目的姿式。
离开床铺不远,鬼影子娄东原像个木人似的站着不动,正在观看榻上的活色生香。不过他也有一点很奇怪的,那便是他目光虽然凝注杨上,可是却以双手梧住耳朵,并且捂得很用力。
床上男女瞧都不瞧他一眼,径自寻欢作乐,两人的表情都在告诉旁观之人他们正处于极大的欢乐中。
娄东原的额上忽然出现汗水,眼睛似乎睁得更大了。
那道门帘忽然掀开,刮人一阵冷风,娄东原身子大大震动了一下,迅即转头向房门望去。
他目光到处,却没有看见预期会走进来那个曲线丰满面貌美丽的女人。
娄东原微微一怔,忽见一团火球直滚人来,他跨了两步,避开了火球。可是火球所经之处,有些家具和衣物已经着火。
床上的那对男女直到这时,才停止疯狂的动作,面现讶色,齐齐瞧看那团火球,以及查看起火各处。
门口出现了阮玉娇的身影,只见她盈盈含笑,美艳照人。尤其是她身上的衣物,既没有遮掩住胸前高耸的双峰,底下那条短裤,又暴露出浑圆修长的大腿,更形成了强大的魅力。
鬼影子娄东原重重的哼一声,身子有如铁受磁吸,向屋门移去。
不过他速度不快,可见得他虽然起了淫念邪思,但毕竟是修为多年的人物,自制力尚未全失。
娄东原走到门口,上面忽然倾泻下一片水花,照头淋下,把全身都弄湿了。
阮玉娇这时向他比个手势,娄东原恍然大悟,发出嘿嘿一阵冷笑,一面移开了梧住耳朵的双手,他的冷笑声冷酷中合有愤怒之意;阮玉娇道“娄前辈,怨我不得不以水火夹攻之法,不然的话,实在很难破得他们淫邪魔功。”
娄东原道:“娄某人活了这一把年纪,不想今日在你面前大大出丑了。我当然不会怪你,还要好好的谢谢你才好。”
他一转身,己站在床前,俯视着那两个赤裸的人。
那对男女都惊惶地望着他,娄东原冷冷道:“你们要不要尝尝被火烧死的滋味?”
那个女的连忙哀求道:“娄爷饶命,我实在是被迫的,都是他的主意那个男的忙道:“娄爷别听她的话,其实是她的主意,与小的无干。”这对男女互相抓住之际,身体仍然搂压在一起,在如此亲密之时,却毫无一点儿情分,只求自己逃生,不管别人生命,这等冷酷的情景,连见多识广的娄东原也不由得泛起了恶心之感。
他冷哼一声,铁掌挥处,力道沉雄如山拍出,击中的男的后背,发出砰的一声。
只见床上这对胸股相叠的裸体男女,一起被掌力震起两尺许,在空中一个翻滚,又落在床上。可是这回已变成女上男下的姿势了。
娄东原铁掌再挥,又是砰的一声,击中了那个女子的后背。
他随手拿过一床棉被,盖在这两人身上。
阮玉娇走进房内.只觉眼前一花,已失去了娄东原的影子。她回头一望,棉帘亦已放下,遮往门户。当下微微一笑,迅速脱掉身上的卒物,把自己本来的衣服换上,还搜过林元福的口袋,把一叠银票放在自己怀中。娄东原得到她的招呼,才走人来,上上下下看她几眼,笑道:“阮姑娘风姿娇美无双,连我这个老头子看了,亦禁不住要贪看几眼。”
阮玉娇嫣然道:“娄前辈过奖啦,若说晚辈的容貌,诚然算得不错。但比起敝府大姊,便又变成米粒之珠,不足与皓月争辉了。”
鬼影子娄东原,摇扬头道:“我老头子自问阅人不少,若说世上还有比你更美丽之人,我万万难以相信。”
阮玉娇微微一笑,不再多言,她心知娄东原受刚才魔功侵袭,心神摇动,是以自己的艳色芳容,已经深深烙在他心中,无法抹去,这好比是顽固的成见一般,使得他固执地认为她是最美之人。
鬼影子娄东原又道:“你刚才以神奇机智手法,破去我心灵上的障蔽,使我老头子不致在垂暮之年,出乖现丑,此恩此德,定须报答,你不用给我这买抢的银子,我还可以把朱一涛的下落告诉你。”
阮玉娇欢喜得跳起来,问道:“他在哪里?”
娄东原道:“他就在东南城郊、我带你去。”
阮玉娇讶道:“娄前辈如何识得朱一涛?”
娄东原道:“那是前天晚上之事了,我收到信物赶来京师,忽然一个夜行人从城墙上凌空跃下,极为迅疾,我心中甚奇,不明白此人武功如此之高,何以又这般匆速,好像被人追赶似的”
阮玉娇插口道:“等一等,娄前辈看得出此人武功高强,不足为奇,但如何晓得他十分匆速?”
娄东原咧唇一笑,好像心情很愉快道:“你一问就问到关键所在,跟你谈话很有意思。”
阮玉娇见他说得真诚,口中只好谦虚两句,心中忖道:“假如连这一点儿才智都没有,岂能在幻府中出入头地?”
只听娄东原又道:”要知那城墙甚高,不是一流高手,无法飞跃落地。但就算是第一流的高手,亦须小心从事,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决计不肯冒险冲泻跃坠。这个夜行人纵跃之势如此急骤,连我也替他捏了一把冷汗。乃至他落地时,虽然无事,也禁不住曲膝踉跄数步,才稳住了身形,可见得他并不是绝对有把握可以冲落的。”
阮玉娇道:“这就怪不得娄前辈疑心他是被人追赶了,但不知事实上有没有人追赶他?”
娄东原道:“有是有,但这个人不是他逃避的对头,而是我老头子。因为我一看无人追赶于他,而他一站稳之后,又刻又放步飞驰,是以甚感稀奇,便尾随追去。”
阮玉娇忙道:“他可曾发现娄前辈的踪迹么?”
娄东原道:“起先他全不回头查看,一径绕城飞奔,突然间又跃上一道城墙缺口,回到城内。”
阮玉娇眼中出现迷惑之色道:“假如这个人就是朱一涛,他为何这样做法?敢是精力过剩找法子发泄?”
娄东原道:“那就不得而知了;这人正是朱一涛。当时我真以为他发疯了,何以如此匆急!险冲跃出城,复又奔回?如果有人追赶,则此举可以说是一种甩敌妙计,但我细查之下,实是无人跟踪。因此,我奇怪不过,幸紧追赶,决定看个究竟。”
他停歇了一下,又道:“朱一涛很快又奔回刚才跃出城处的墙顶,全不迟滞,再度迅即泻跃。我凝神看时,只见他这一回比上一次又有不如.踉论数步之后,还要探手撑地,才稳得住身形。接着又像早先一般,绕城急驰而去。”
阮玉娇大吃一惊问道:“这回娄前辈竟不跟去瞧瞧去?”
娄东原道:“我当然跟啦,不过心中亘断定一件事,那就是朱一涛八成是失心疯了,这回定要像上一次那样回到城内,然后又再来这么一记,幸而我没有自作聪明,当时仍然跟在他后面,并没有在原地等他绕回来。”
阮玉娇茫然道:“他究竟想干什么?这一次没有回到城里么?”
“没有。”娄东原说:“他亦是绕城疾驰,但没有像我所猜想般折回城内,过了那道缺口之后,依然疾奔而去。”
他微笑一下,声音中流露出得意之情,道:“朱一涛脚程虽快,但仍然没有摆脱我,何况此时我也明白他为何走得一波三折之故。”
阮玉娇道:“娄前辈胸中见识,自然不是凡俗之上可及。只不知他为何不怕耗费气力?”
娄东原断然道:“因为他正在以全力摆脱一个极厉害的追踪者,刚才而迂口,忽而直奔的方法,正是要骗对方留在原地守候的用心。尤其是那高的城墙,大概很少人敢像他一般连续疾冲急泻两次,就篡再跟下去,这一次亦将是慢慢飘落。试想以他的脚程,这一刹那间延误,哪一个人还能追赶得上?”
阮玉娇连连点头道:“不错,听起来他一定正是甩脱追踪他的人啦。”
娄东原道:“奇怪就怪在这里,根本上没有人跟踪他,这一点你凉能信得过我的判断。”
阮玉娇道:“娄前辈乃是字内第一追踪高手,以你的眼力,当然查看得出没有人跟踪朱一涛。”
娄东原道:“姑娘好说了,但朱一涛也真厉害,奔出数里之后,忽然失去了踪影,我搜寻了一会儿,才发现他已反而吊在我后面,竟是来一个反追踪。”
阮玉娇马上道:“原来形势有此变化,无怪你老得知他是朱一涛。”
娄东原道:“阮姑娘猜得好,正是由于此故,我和朱一涛才会动手拼搏了数招。我一看他双手都能变成真的长剑那么锋锐凌厉,知道他剑术通玄,已达到字内无有敌手的境界,所以不敢恋战,仗着独门轻功,全力摆脱了他。”
阮王娇发现他对这一段经过描述得很粗略,不问而知他曾经吃过苦头,为了怕失面子而略过,是以亦不追问。
娄东原停口想了一阵,才道:“我摆脱了他之后,便来此地见到林元福,我没有把经过告诉他,只问他近些年来武林中出了什么厉害人物,于是猜出这个夜行人就是朱一涛。”
阮玉娇问道:“既然娄前辈后来已没有见到他,又如何得知他眼下落脚在东南城郊?”
娄东原道:“是与不是,咱们去瞧瞧就知道啦!”
阮玉娇见他不说,使不罗嗦道:“好,我们走吧!”
她当先走出房门.突然又停止脚步。如果不是鬼影子娄东原轻功独步天下,定然会撞到她身上。
娄东原讶道:“你为何不走?”
阮玉娇道:“床上那对狗男女已经死了没有?”
娄东原道:“当然已经死啦,我虽然不是以掌力见长,但从反震的感觉,已知他们都不曾运功护体,非死不可。”
阮玉娇道:“那我就放心啦!”
他们迅快地跃出这重屋字,纵落街上,迅飞疾奔而去。
不久,他们已到达东南方的城郊处。
娄东原带她笔直扑奔一处,只见房屋极多,可知人烟十分稠密,这一大片房屋都低矮粗陋;巷弄甚窄,一看而知乃是贫民集居地区。
他随手一指道:“朱一涛必定隐匿在这个地区中。因为这等地方,人头杂乱,虽是陌生人,亦不易被人发觉。”
阮玉娇大为惊讶,也泛起了失望的情绪,间道:“娄前辈你不是亲眼见他隐人此区的么?”
娄东原道:“附近十余里方圆之内,再无一处比此地更适合隐匿。我多年前已注意到这一点,所以不要跟踪,也算得出他就在这里。”
阮玉娇更感失望道:“就算娄前辈没有猜错,可是这一区屋密人多,我们其势不能逐屋搜找,如何找得到他?”
娄东原笑一笑道:“我们追踪一个人,随时有很多资料可供参考,亦须得能够善为利用,才谈得到追踪,如果一定要牢牢盯住对象,哪有不败露自己行藏之理。”
他转头四望,又道:“大凡是存心潜匿之人,在这地区之内,一定不肯选取高大或是特别触目惹眼的房屋,所以咱们可以剔去这种屋字。从正面猜想,他最有利的地点,必须占有四通八达的位置。所以我们专寻这种位置的屋字,所须查看的就没有几家了。”
在他的口中说来,追踪之事好像轻而易举。但阮玉娇却深知其中学问很大,是以不觉大为佩服。
他们直到第二家,乃是一座前后左三方都有巷弄通道的屋子。娄东原查看了一下,便向阮玉娇比个手势,意思这就是朱一涛藏身之地了。
阮玉娇没有问他如何能肯定就是这一家,心念一转,走到门口,举手拍门。
鬼影子娄东原笑一笑忽然隐没,竟不知他是躲起来抑是业已离开了。
阮玉娇拍了几下,屋内全无响动。她的心情突然激动的紧张起来,因为她不知道朱一涛是不是在屋内?这个令她感到刻骨相思的男人、会不会止自己见上一面?
她全副心思都集中在见得到见不到朱一涛这一件事上,是以也不多加考虑,玉掌内力陡然涌出,门上轻轻响了一声,乃是里面的横闩震断的声音。
阮玉娇这时毫不费力就推开了门,举步行入。正面是供起坐之用的堂屋,两厢方是就寝之所。
她尚未决定应该向左或右转时,突然间一股尖锐如锥的风力射来,袭向她身上死穴。
阮玉娇登时花容失色,骇然低叫一声,一面挥掌封架,一面跃开。
但那股锐利无比的风力接续向她袭到,味啸作响,一连三记,都从她最难防守之处攻人。
阮玉娇手忙脚乱的应付,全身沁出冷汗。她深知这一股锐利的力道乃是强绝一时的指力,若是被刺中了正如被尖长的钢锥扎上,尤其指力所指的都是必死的要穴,非得马上丧生不可。
故此她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生恐心神一分,遭了毒手。
那股指力乃是从左厢卧房的门帘内射出,阮玉娇使出幻府心功,脚下施展的是天狐遁法,在味味作响急激劲射的指力中,腾飞闪避。但见她整个人的动作,生像是随着乐声翩翩起舞一般,但她的去向和速度,每一次都极尽诡变奇幻之能事,叫人无从猜想,果然有如狐狸一般狡猾。
啼啼刺耳的指力彼空之声忽然停歇,可是阮玉娇还不敢就此停下,仍然在那容积不大的堂屋内奔来蹿去。她仍然是按照天狐遁法的步法走动,是以满屋都见她倩影飘闪。
堂屋内原本有一盏点燃着的油灯,这刻灯焰被她身影带起的风力吹得摇摇欲灭。
左厢卧房突传来女人惊叫的口音,阮玉娇转眼望去,只见门帘已经撩起,露出一个女人的面孔
她在一瞥之下,也能多瞧出这个女人年纪甚轻,大约只有二十一二岁,故此虽是睡眼惺松鬓发微乱,但那秀丽的面孔和青春光彩,仍然发出强烈的吸引力。
阮王娇飘然间已站在房门口,并且还伸手扯摔那道厚厚的门帘。
她目光到处,但见这个年轻少妇身上只有亵衣,露出大部分的肉体。房内也有昏暗的灯光,照出一张垂着罗帐的大床。
门口那个少妇见她突然在眼前飓尺出现,骇然又退。阮玉娇跨人房内,心中泛起强烈无比的妒火,一晃身已跃落床前,也不管会不会受到暗算;撩开罗帐。
床上空空如也,哪有人影。可是阮玉娇一望之下,已知此床本有两个人睡觉,一个是这个年轻少妇,另一个却是个男人。
阮玉娇满腔酸溜溜的,同时又因见不到人而大恨不已。
从种种迹象看来,已能连贯为一个完整的故事,那就是孤剑独行朱一涛与这个年轻少妇同余共卧,及至她震开大门闯入之时,朱一涛在房门口发出指力攻袭她。攻了六八招,才发现来人正是阮玉娇,因此他赶快捞了衣服鞋袜跑掉。
她一转面盯住那个年轻少妇,美眸中射出森冷的杀机。
但那年轻少妇却没有看见,因为她一见床上空无一人时,已惊讶得顾不到别的事情了。
阮玉娇一手抓住她的头发,往后一压。那个少妇负痛之下,头向后仰,变成页孔完全朝着阮玉娇。
阮玉娇冷冷道:“床上的男人呢?”
她声音冰冷可怕,使那少妇猛可感到不妙,震惊之下,期艾应道:“他他我不知道。”
阮玉娇内力从玉指指尖涌出.正要震断这年轻少妇的心脉,但突然感到一阵泄气,陡然收回内力。
那少妇不知自己已在鬼门关中打了一个转回来,只知道对方好像会变魔术似的,刚才突然使她全身炙热,但旋即又恢复如常。
阮玉娇寻思道:“此女虽是青春年少,但容貌平常。朱一涛居然与她相好,却弃我如遗,可见得他的口味甚是庸俗肤浅。唉,我岂能与这等蠢妇一般见识。”
她放手时一推,那个少妇不由自主地回到床上,就在她后退之际,阮玉桥已飞身离开这座房屋,她奔出数丈,方始听到少妇骇然尖叫之声。
阮玉娇大感颓丧,心灰意冷地顺着街巷往前走去,也不知走了多远和多久忽然前面数尺之处,平空出现一条人影,拦住去路。
她抬头淡淡地望了一眼,便又举步行去,只稍微错开一点,与那人身边行过。
那道人影一下子飘退一丈,又拦在她前面。
但阮玉娇瞧也不瞧他一眼,径自离去。这回仍然是错开少许,与那人察肩而过。
那人再度后退拦住了她道:“喂,阮玉娇,我是娄东原呀,你敢是不认得我了?”
阮玉娇这才停步,淡淡看他一眼道:“我认得娄前辈。”
鬼影子娄东原道:“你怎么啦,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好像天塌下来你也懒得管似的。”
阮玉娇道:“没有什么。”
她的心事,哪里能向别人说。
娄东原惊疑道:“你一定遇上了什么事情,才会变成这副样子?”
阮玉娇摇摇头道:“没有什么事。”
娄东原见她不说话,也就不便追问,当下道:“你刚才见着了朱一涛没有?”
阮玉娇听他提起这个名字,一阵妒恨攻心,几乎要掩耳朵不再谈起他。
可是她终于没有这样失态,只淡淡道:“没有,他不在屋内。”
娄东原道:“哪个讲他不在屋内,他大概是躲避你,所以没见着面。”
阮玉娇耸耸肩,动作虽不高雅,可是却十分好看和动人。
她益发显得淡漠地道:“也许吧”
娄东原心知她的态度,必与朱一涛有关,却不明白既然不曾见面,何以会有这等异常的反应。
因此他接口问道:“我知道他目下藏身之处,你要不要去?”
阮玉娇道:“不要,我不要寻他了。”
娄东原摊摊双手,做个无可奈何的表情道:“我真不懂,但随便你吧,反正我履行了带你找到朱一涛的诺言,便没有我的事啦!”
阮玉娇对这位前辈风尘异人,倒是相当感激,当下道“娄前辈,谢谢你啦,我深信天下间除你老人家之外,断无别人能够找到朱一涛了。”
娄东原欣然一笑道:“你说的虽是客气话,可是我老头子还是很高兴。从今夜起,我心事已了,日后不会再到江湖走动。”
他说到这里,叹息了一声,变得相当沉重地又说道:“我能够全身而退,也算得是很大的福气了。若是不识进退,迟早要栽一跤重的。一个人老迈了,实在是没有法子之事。”
阮五娇安慰他道:“娄前辈何须说得如此消沉,只不知你老这回退隐。将在何处定居?”
娄东原道:“我打算返回江南故乡,做一个与世无争的野老。”
阮玉娇道:“娄前辈把优游林泉乐享大年之事,说得一副英雄气短的样子,可见得你老雄心未涡,尚难忘怀江湖。”
娄东原一怔,道:“你这话很有道理,嘿,莫非我深心中不想退出江湖么?”
他的话虽是大见豪情,但他的尊容,却狠琐得叫人难以相信他乃是当代异人之一。
阮玉娇悦耳的声音,使娄东原从沉思中醒来,只听她柔声道:“娄前辈若是在江湖上行走,感到有趣,何须把自己困厄于乡野呢?”
娄东原道:“是呀,我就算不退隐,又怕谁来?”
阮玉娇道:“娄前辈跟踪之术,字内无双,谅也无人胆敢招惹于你。”
娄东原做然一笑道:“大概没有什么人敢试上一试。”
他念头一转,正要询问阮王娇的打算,突然听到丈许外有人嗤笑一声,人随声现,却是个中年文土。
娄东原冷冷瞧看这个人,还未开口,只听阮玉娇低声道:“娄前辈,这人便是智慧国师座下第二号人物,你别招惹他。”
娄东原当下特别仔细打量对方,只看他走了几步,便对这个人的性格甚至武功所走的路子都观测出一点儿头绪。
那中年文士走到他们面前五六步处才停往脚步,潇洒地拱拱手道:“娄兄虽是擅长跟踪之道,达到如疽附骨的地步,但却不能认为世间就无人敢招惹你。”
娄东原道:“这不是光用嘴巴说说就见分晓之事,还未请教薄驾高性大名?”
中年文士道:“不才丁天厚,虽是一介书生,没有什么道行,但却长于驱妖捉鬼,是以也能够在江湖上混一口饭吃。”
他因说到驱妖捉鬼之时,特别加重语气,娄东原、阮玉娇一听而知他此言乃是向娄东原那个鬼影子的外号而发。
阮玉娇不想娄东原与丁天厚干上,便用话打岔道:“丁二先生,敢问陈仰白和甄小苹何在?”
丁天厚徐徐道:“他们跑不了,但目前躲在什么地方,我还未曾查出来。”
娄东原一听可找到机会了,冷笑一声道:“丁兄的绝技何止驱妖捉鬼。我瞧你吹牛的本领,实可当得天下无双之誉啦!”
丁天厚面色一沉道:“娄兄认为不才吹牛是不是?”
娄东原淡淡道:“正是。”
丁天厚道:“这敢情好,不才有个法子,立刻可以试出不才有没有吹牛。”
娄东原已感到兴趣了,问道:“丁兄有什么法子试得出来,是不是马上赐教几招?”
丁天厚摇头道:“你我出手相搏,以性命相争,当是智者所屑之事?”
娄东原略感迷惑,问道:“然则丁兄有何妙计?”
丁天厚道:“不才有个办法,谅娄兄一定接纳。万一娄兄输了,也敢相信娄兄定要心服口服。”
娄东原道:“我这个人肺气别扭的很,你的妙计我未必赞同。”
丁天厚以极自信的口吻道:“娄兄决计不会反对的。”
阮玉娇道:“那么二先生就说出来听听,让事实来证明你的话对与不对,岂不更妙?”
丁天厚道:“好,娄兄既是擅长追踪之道,号称天下无双。不才就在这一点上面出个花样。”
娄东原听了这话,心中果然有一大半不反对了。
只听丁天厚又道:“不过咱们要变化一下,娄兄向来是追踪别人,这回却反过来被追踪,只要娄兄能摆脱不才的监视网,便算你赢,反之,娄兄便算是输了,你瞧这法子行得通行不通?”
娄东原果然泛起了心痒难熬之感道:“丁兄打算追踪我了?”
丁大厚道:“不才何须亲自出马,随便派一两个手下就行啦!”
娄东原暗暗大怒,忖道:“这厮好生狂做自负、虽然是天性如此,但以乎也太过火了。
原来他的观测之中,已瞧出丁天厚性格狂做自负乃是好大喜功之辈。
他冷冷道:“只要你认帐,派什么人都行。”
丁天厚道:”好,阮玉娇姑娘是咱们的见怔人。”
阮玉娇听到此处,已绎把妒狠朱一涛之事给忘记了,欣然道:“使得,我愿意做见证人。”
丁天厚道:“假如不才赢了,只要娄兄负责为我找到朱一涛便没有事了。只不知娄兄若是得胜,要什么彩头?”
娄东原一愣道:“你是要朱一涛的下落就可以了?”
丁天厚道:“够啦,但娄兄不要为此所拘,你若是得胜,随便要怎么样都好。”
娄东原道:“好,若是赢了,要丁兄当众叩头认输。”
丁天厚仰天笑道:“如此甚好,咱们一言为定。”
阮玉娇突然摇头带摆手,道:“不行,我这个公证人不能做。”
丁天厚讶道:“为什么呢?”
阮玉娇道:“因为你们两人与一般武林高手不同,不论是哪一个赢了。我都很难措手。”
鬼影子娄东原道:“这话不无见地,你惹不起丁兄,万一竟是他输了。做公证人的实在不好办。”
阮玉娇向他暗暗一挤眼,才说道:“丁二先生固然难招惹,你娄东原也不是易与的人物,我说的可对?”
娄东原虽是机警聪明,闻一知十,但目下却十分迷惑,猜不出这个美女挤眼睛是何用意。
因此他只好顺着她的口气道:“这话倒是不错,你在我们当中,实是没有左右我们的能力。”
丁天厚道:“不才只想你不能使娄兄在输败之后厄约而已。”
娄东原冷笑一声道:“笑话,我担心你是宁可背信毁诺,也不向我叩头才是真的。”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斗了几句嘴,丁天厚虽然朋知空言无益,但他个性高傲,连语言上也不肯稍稍吃亏,所以才有斗嘴之举。
娄东原忽然若有所悟,转眼望向阮玉娇,问道:“好啦,我们吵嘴也吵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依你看来,要怎么样才敢当这个公证人?”
阮玉娇微微一笑,艳丽动人之极。她道:“办法不是没有,例如娄东原把朱一涛的下落告诉我,万一你不幸输了,我便可以把朱一涛的藏身之处告,诉丁二先生。”
娄东原立刻道:“这也没有什么不可以,但万一他输了呢?”
阮玉娇甜甜一笑道:“我可以想想看。”
她眼睛忽然一亮道:“丁二先生如果把敝府一件秘密相告,便等如是一大保证了。”
丁天厚哦了一声,问道:“是不是前商天我提到的元命心灯大法?”
阮玉娇道:“正是。”
丁天厚沉吟道:“此法纵是告诉你,我却看不出对咱们局势有何牵连?”
阮玉娇道:“丁二先生,你手中提着可以制我致命的秘密,我才不敢担当公证人之任。
如若此秘我已得知,自然没有什么顾忌可言了。”
娄东原恍然道:“原来你性命受他人威胁,当然不能做公证人啦!”
他的言语态度,都微微露出有取消这场打赌的倾向和迹象。
其实这正是娄东原人老成精的狡猾之处,目下他已抢先主动表示出可以取消打赌,则丁天厚在下意识中的反应,无疑认为娄东原心性怕输,就此借口下台。因而他会特别坚持下去。
再则他们所谈的秘密对阮玉娇虽是性命交关,对丁天厚却是无关痛痒之事,所以了天厚心理上对此一秘密必有无足珍惜之感。
在这等至为微妙的心理攻势之下,丁天厚果然坠人老好巨猾的娄东原,黠慧多汁的阮玉娇级中。
他道:“使得,我可以把幻府元命心灯之秘密告诉她。”
娄东原道:“等一等,你纵告诉了她,可是此举对你有何拘束之力?”
阮玉娇道:”我要知道的秘密,虽然对了二先生没有拘束力量,但我却可向天下英雄作证,证明有人背信毁诺。同时还可以与娄老你联成一气一同对付他呀!”
娄东原才释然道:“好吧,但老实说你的话只不过听来有理而已,其实一定行不大通的。”
就连丁天厚亦有行不通之感,因此阮玉娇拉他走到千旁把时,她欣然行去,到一旁把幻府心灯大法秘密迅即告诉了阮玉娇。
娄东原用不着运功偷听,因为他深知丁天厚是以内力聚束声音直接送到阮玉娇耳中,决不让旁人听去。
他只查看了这而人的表情和其他细微的动作,很快就晓得了天厚说的话并没有作伪,另一方面他也很替阮玉娇高兴。因为她美眸中不时流露出惊讶和如释重负之感,由于娄东原对这个绝色美女已生出一份亲切爱护的感情,所以替她暗暗欣慰。
等到他们说完之后,阮玉娇走过来时,又向他挤挤眼睛。
这一回娄东原清清楚楚地瞧出她的意思,乃是感激和大功告成的欢愉之意。由此可知丁天厚对她说的,定然毫无虚话,而且经他一点破,阮玉娇目前已全无忌惮了。
娄东原心中十分欣慰,但面上仍然神色沉寒,反而好像很不高兴似的,大声道:”如果你们已谈好了,丁兄咱们动手吧!”
丁天厚点头道:“娄兄以一日为限,不论你从何方离开京师,走的什么路线,从哪一道城门回来,不才都将一一指出,如若有错,便是娄兄赢。”
娄东原道:“听起来很合理,咱们明天上午在天坛碰头,便知胜负。”
他转眼向阮玉娇望去,又道:”你亦须到场作证,但怕只怕到时丁兄不敢应约前来。”
丁天厚冷冷一晒道:“娄兄净说大活,提防风大闪了舌头。咱们明晨便见分晓,不才就先告辞。”
他拱拱手,飘然自去。
娄、阮二人直到他背影消失了,才对望一眼,娄东原道:”我走啦,只不知你打算在何处度过这一天?”
阮玉娇突然想起那个与朱一涛同会共枕的少妇,心中泛起一阵绞痛,面色大变,过了一阵,才道:“我随便走走,但明天上午,我一定到天坛去。”
娄东原摇摇头道:“你面色不太好,使我很不放心。”
阮玉娇轻叹一声道:“没有关系,我还不至于会怎么样。”
娄东原道:“朱一涛目前藏匿之所,你已得知,你何不前去瞧瞧。假如你们实在合不来,你便不要勉强,我会替你安排一下以后的生活。”
他说这话时,眉字眼睛中透出亲切之意,使她深深感到他的呵护的真诚。这等亲切关怀之情,完全是一种像父亲对女儿的骨肉情感,毫无别的杂质。
阮玉娇突然感到无限温暖,因此她自然而然地挨过去,搂住他的手臂,把面庞贴靠在这个老人的肩膀。
娄东原伸手抚摸她的秀发道:“我知道你其实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但命运却使你反而得不到平常人也认为很平常的生活。”
阮玉娇啊了一声道:“一点儿都不错,我时时在想,只要我有爹娘,我就心满意足了。”
娄东原道:“假如你能嫁一个好夫婿,这个遗憾亦差可补偿。所以你不要多想,只要找个如意郎君也就是了。”
阮玉娇深深叹一口气道:“姻缘本是生前往定之事,岂是想得来的?”
娄东原想道:“说来说去,她还是忘不了朱一涛。”
念头一转,有了主意道:“玉娇,你替我办一件事行不行?”
阮玉娇点点头道:“只要我办得到,自然可以。”
娄东原道:“我要到一个地方,你替我把风就行了。”
阮玉娇讶道:“替你把风?”
娄东原遭:“不错,如若有公差前来,你便诈作咳嗽,连咳三声,当然要以内力迫出声音,我才听得见。”
阮玉娇疑惑道:“你想干什么呢?”
娄东原道:“你不要问,自然与我这次打赌有关。”
阮玉娇道:“我到时一看自然明白。”
于是不再询问,随他行去。
出得大街,已经是行人熙攘,但由于赶早市的主妇甚多,故此阮玉娇还不算如何刺眼。
他们走了一程,娄东原突然停步,四顾一眼,才道:“我到这店铺里面。你在门口把风,没有公人前来,便不必要报讯。”
阮玉娇一瞧,这是一间专卖铝勺剪刀等铁器的店铺,两边则是布庄和粮食行,并无可疑。
她点一点头,在门口一站,娄东原走人店内,忽然失去影踪。
街上人来人往,不多时;来往的人对这个极为美艳的女郎都引起注意。有些人甚至不走开,站在稍远处瞧她。
这样又过了一阵,以这间铁器铺门前为中心,渐渐鹰聚了不少人,因而所有经过的人,都不禁驻足观看,瞧瞧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人群越来越多,不久,简直途为之塞,人车皆不得通行。
其实后来驻足之人,看来看去,都不知道发生何事。但好奇心一时难消,仍然站着张望。这种人多的事,故此有增无减。
阮玉娇初时毫不在意,因为她向来被男人看惯,有人围观,未足为奇。
不过到后来,她也感到不妥当了,心中一面琢磨娄东原进去于什么,一面向四周之人瞪眼睛。
她不言不动时,看她之人,也都默默瞧着。她这一瞪限,却引起了骚动,男人们一面议论,一面暄笑。
阮玉娇看看势头不对,正想开溜,忽见四名公人挤过来。
她连忙咳嗽,每次三声,都以内力迫出。
那些公人们四下瞧看,不见有任何意外之事,亦没有斗殴争吵,因此都莫名其妙乱瞧一通。
阮玉娇突然有点儿明白忖道:“我上了娄老的当啦!”
原来阮玉娇眼见这些公人的情状,得知他们并非因娄东原而来,实是由于街上行人堵塞围观,以为发生罪案或意外赶来查看的。
她念头转到此处,立刻举步走人那间专卖铜铁五会的店铺。
她这一走开,加上公人已到,围观的人纷纷散去。一会儿工夫,便走个干净。那些公人,连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得而知,终于也走开了。
阮玉娇人店之后,便躲向里面。店里的掌柜伙计,老早看得昏了头,虽见她进来以及进去,仍然无一人拦阻。
她躲在一道门的后面,一面向外张望。过了一会儿,忽然有人在她肩上拍了一下。
阮玉娇回头一瞧,不觉呆了,原来这个拍她之人,正是孤剑独行朱一涛。
她只呆了一下,便忿然向他瞪眼。朱一涛毫不在乎地向她笑一笑;伸手拉住她,直往内走。
在后面的一进,居然有一间书房,收拾的十分干净。
朱一涛让她在书房内落座,自己也在书桌对面坐下,两人离着一张书桌对瞧。
最后他耸耸肩,开口道:“你为何故意使街道阻塞?”
阮玉娇本来就不想解释,何况根本无法解释起。于是只好使出令人困惑惯技,反问道:
“你认为是什么缘故?”
朱一涛道:“假如我想得通,我就不会回来问你啦!”
阮玉娇道:“你不明白的话,我也不必说了。”
朱一涛怀疑地道:“奇怪,这话不是你平日的口吻。”
阮玉娇不置可否地微晒一下,她知道如果朱一涛对自己当真发生怀疑的话,则莫说他不会走掉,现下就算她想摆脱他也不容易了。
朱一涛面色一沉,目射寒光,冷冷道:“你最好说清楚,别耍弄成后悔莫及的局面。”
阮玉娇不理他,还把目光移开,投向墙上挂着的字画。
朱一涛站起身,绕到她后面,双手搭在她肩头,严厉的道:“你叫什么名字?”
阮玉娇也不敢迫得大急,便道:“我叫阮玉娇。”
朱一涛道:“你如何证明你就是阮玉娇?”
阮玉娇一想,倒也感到有点儿害怕,因为她在刹那间所想到的证明方法,假冒之人均可从她口中得知,也就不能算有力证明。假如她没有法子证明,朱一涛可能疑她是乔双玉或其他之人所扮猛下毒手,岂不死得太过冤枉?有此一念,她禁不住感到事态严重和可怕。阮玉娇忽又想到,她平日苦苦要来见朱一涛一面,谁知如今相见,形势却已有很大的改变。一方面是她已不愿与他再说什么话了。另一方面朱一涛竟有杀死她的可能。
她觉得人生真是变幻难测,不知不觉苦笑一下。
朱一涛突然冷冷道:“你笑什么?”
阮玉娇一怔,心想他站在背后,如何看得见我的表情?
当下游目回顾,很快就发现其中之故,敢情由于对面墙上有一把宝剑,剑勒上的铜片金光灿然,宛如镜子,把她的表情映到朱一涛眼中。
她道:“我发笑的原因,说出来怕你不信。”
朱一涛道:“你管我信不信?说出来听听。”
阮玉娇道:“我已决定不理睬你之后,竟会碰上了你。这还不说,眼下的形势竟又变成你可能杀死我,世事变幻,你瞧奇不奇?”
朱一涛道:“假如你是阮玉娇,怎会不理睬我?”
阮玉娇提到此事,妒火上升道:“你自家明白,何须问我?”
朱一涛声音变得温柔起来道:“听起来你果然是阮玉娇呢!”
阮玉娇道:“我也知道你是真货,不是戒刀头陀冒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