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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子落稳后喜娘上前撩起了轿帘儿,秋香上前一步小心的把岳书瑶扶了出来,随即岳书瑶在秋香的搀扶下迈着小碎步缓缓朝冷家正院的大厅走去,这一路上自然还是有位老太太不断地撒谷豆,到了正厅自然就是拜天地等成亲最重要的事宜了。
岳书瑶边依着在耳边不断出声提醒的喜娘的话儿行事,边觉得自己突然摇身一变成了古装电视剧里的女主角———这成亲“三拜”的步骤同古装戏里演的差不了多少。
拜完天地与高堂接下来便是夫妻对拜了,别的新人在拜这一拜的时候心里大概都是汹涌澎湃、激动难耐,幻想着以后夫唱妇随、恩恩爱爱的好日子……但在这从姑娘成为妇人的最后一拜中,岳书瑶却悄悄的走神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很久之前在网上看到的传说。
岳书瑶曾经在一个远古杂谈的版块里看到一个关于“拜天地”的传说,说的是女娲初始造人时,开始只捏了一个后生,让他独自生活在天地之中。
这后生虽然有吃有穿、日子也过得逍遥自在,但他却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像缺少了些什么,慢慢的他逐渐觉得自己是个不完整的人———用现代点的话语来说,便是身上缺少了最重要的那根肋骨。
这样怪异的感觉让书上脸上逐渐布满愁容,最后再也开心不起来,后来有位天神不忍见他这样萎靡不振,显灵告诉他这种怪异的感觉叫做“孤独”。
于是书生便请求月老给他找个知心的人儿,让他免受孤单的侵噬、成为完完整整的一个人。月老辗转找到了女娲娘娘求她再造个姑娘、让她与书生结为伴侣。
女娲答应了、且取走了书生身上的一根肋骨,女娲施法用这个肋骨再造了一个姑娘,书生自是千恩万谢、欢欢喜喜的那同姑娘结为夫妻。
书生与姑娘结为夫妻时,月老领着两个白发长者对二人说:“这是天公和地母、你们以后的生活全都离不开他们,所以得给他们拜上三拜。”———从此便流传下了新人成亲要“拜天地”这个习俗。
想到这个传说岳书瑶忍不住暗自猜想,在这个自己完全陌生的朝代,她会是谁最重要的那根肋骨?亦或者她已彻底失去了同那个人吻合为一体的机会了?
这个传说让盖着红盖头的岳书瑶止不住的发呆,待她回过神来时早已拜完了堂、她也被扶着走向了通过新房的长廊里。
岳书瑶握着那红绸带,有些木然的跟随着牵着红绸带另外一头的新郎官的脚步,但在走近一处贴着红纸的厢房时新郎突然止住了脚步,侧身相让让他的嫡母先入了新房,当然岳书瑶只能觉察到有人在他们之前入了新房、具体是谁她就不知道了。
冷夫人手执着一副金托盘,盘里铺着红彤彤的锦缎,上面放满了枣、栗子、桂圆、花生果子等,只见她托着那金托盘款款径直走至床沿,一边抓起那些果子撒向寝帐,一边吟诵道:“撒个枣、领个小(儿子),撒个栗、领个妮(女儿),一把栗子、一把枣,小的跟着大的跑!”
岳书瑶一听这话儿立刻羞红了脸蛋,幸而有红盖头遮挡住让别人看不见她害羞的模样,但她却不敢再细听冷夫人念叨的吉祥话了———这又洒枣儿又抛花生的可不就是“早生贵子、儿女双全”的意思?
冷夫人撒完帐后吉祥婆上前替新人把被褥铺好,一边铺还要一边说“百年合好、早生贵子”等吉利话儿,此举称之为“安床”。
安好床后新郎官才把岳书瑶牵到了床边,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坐下、并细心的替她理了理凌乱的衣角,做完这些他自个儿才转去外头应酬宾客,待屋里的人随着新郎官出去了一大半,岳书瑶才长长的松了口气心里开始盘算着该如此落跑。
岳书瑶先是规规矩矩的在新房里坐了好半响,见四下服侍的人儿逐渐都退到外头去候着了,才低低的唤了声:“秋香?”
秋香立即应了一声从外头走了进来,把门关紧后来到了岳书瑶身旁:“小姐,奴婢在这儿,这屋里没别人了。”
岳书瑶闻言随即掀掉了红盖头,先四下打量了下见没什么人靠近,才悄声问了句:“你刚刚有没有偷空去探一探这冷府的地形?”
“奴婢打探了,可这冷府虽是小家小户但宅子却也不小呢,”秋香先是神色古怪的看了岳书瑶一眼,才吞吞吐吐的接着说道:“且单守在这新房外的丫鬟大大小小就有十几个,婆子和老妈子还有一拨人,各处守着的人也不少……”
岳书瑶闻言轻咬住红唇,低低问道:“那依你之见,我们趁着新郎官酬宾客这空挡能不能溜出去?”
秋香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应道:“依奴婢看来定溜不出这冷府,闹不好还会连月姨娘一起拖累了。”
“逃不掉?那可怎么办?我可不想同那个素未谋面的冷公子洞房啊!”
秋香也是一脸愁态,试探性的问了句:“要不小姐您先同冷公子洞房,等稳住他后再探探情形,等咱摸熟了冷家的情况再做打算?”
“洞……房!不行,绝对不行!”岳书瑶虽是穿越过来的现代人,但她还是不能接受没有爱的性啊!更别提同一个素未谋面、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男人做那档子事了!
“小姐,奴婢也知道这样让您受委屈了,可眼下也找不到逃出去的法子啊,总不能明知会被拦截住还以身犯险吧?”
岳书瑶反复思量了一番,最终只得按着秋香的提议先按兵不动,打定主意后岳书瑶再次摸了摸从岳家带出来的匕首,准备必要的时靠它来保住清白。
岳书瑶经历了这么多事早比以前成熟了许多,眼下她虽自身难保但她还是冷静的对秋香吩咐道:“那我们暂且按兵不动,你去知会我娘一声———让她夜里不要睡下稍微提防着些,兴许我有可能半夜溜过去带她一起逃离这冷府。”
“嗯,奴婢记下了。”
“还有,把那好不容易得来的卖身契给我。”
秋香闻言把之前那个锦囊掏出来递给岳书瑶,岳书瑶先在红烛下铺了块手绢,随即才把月娘的卖身契从锦囊里取了出来,细细对了一遍才把它卷成筒状放到烛火上。
很快那纸生出许多是非的卖身契就在红色的烛光中化为灰烬,岳书瑶小心的用手绢把那些纸灰包了起来,交给秋香命她偷偷的把它丢了———这一烧彻彻底底的让月娘成为了自由之身,岳书瑶也终于放下了心中那颗沉甸的巨石。
案上的那两支雕刻了龙凤吉图案的红烛一寸一寸的减少,坐在床榻上的岳书瑶的心跳也一点一点的加快,几乎每隔一小会儿她便会伸手去摸一摸藏在身上的那柄匕首,摸完便下意识的往门口看去,生怕那新郎官会毫无预兆的突然破门而入。
岳书瑶虽已想好后路但她终归是个姑娘家,在这个特殊的时刻难免会紧张得绷紧全身的神经,她静静候到大约子时(晚上11点—1点)时,终于忍不住再出声唤道:“秋香?”
立时便有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回道:“回少夫人,秋香姐姐被月姨娘喊了去,眼下不在这儿……少夫人有什么吩咐尽管告诉奴婢,奴婢替少夫人去办。”
“没事儿……”
这小丫鬟唤出来的“少夫人”三字让岳书瑶变得更加紧张,看了看越来越沉的天色心里更加六神无主、担心新郎官会突然闯进来要同她圆房……
这新郎官会不会喝多了一进来就霸王硬上弓?
若是他真的来硬的,那她要不要拿出匕首来反抗?下手要用什么分量儿才不会伤着他那孱弱的身子?
他不会其实不是个药罐子吧?如果他是个身强力壮的猛男那该怎么办?
总之岳书瑶坐在红帐下、手紧紧的揪着那绣了鸳鸯的红被单,小脑袋瓜不断的胡思乱想,一会想着出手太重把冷家公子伤了、一会儿又想着冷家公子会不会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总之岳书瑶出嫁之前与岳夫人相斗的那股倔强气儿,此刻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没出嫁前岳书瑶有着月娘卖身契这桩心事支撑着她,让她无论如何也要斗倒岳夫人嫁到冷家……但眼下最重要的事已经解决了,她那“出嫁换契”的勇气瞬间消散的一干二净。
这女人再怎么穿越、怎么厉害她始终都是女人,就算岳书瑶此时不比当初、已成长了许多,也已能够面不改色的同岳夫人她们斗法———但她再怎么变骨子里还是一个平平常常的女人,她也有着所有女人会有的娇柔与羞怯,特别是在这特殊的时刻……
岳书瑶的注意力暂时被自己的胡思乱想给转移了,但就在此时房门突然“吱嘎”一声被推开了,岳书瑶的心一紧、立即竖起了耳朵,很快便听到一个男声低低的说了句:“你们退下吧,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了。”
众丫鬟恭敬的应了声“是”便散了去,这丫鬟被全都遣散让岳书瑶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隔着红头盖隐约见到一个修长的身影端着个托盘、一步步的朝她走来……冷公子的逼近让岳书瑶不知不觉的握紧了藏在袖子里的匕首,手心也已全是细汗。
冷公子走到离床几步之遥就停了下来,把托盘搁在桌上后自个儿也挨着桌子坐下,岳书瑶可以感觉到他把目光投放在自己的身上、久久都没有移开。
凝望了岳书瑶好半响,冷公子才柔柔的开口说道:“娘子,我们该喝交杯酒了,咳咳……”
冷公子才说了句话便咳嗽了好几声,岳书瑶猜想大概是因为他身上带病的缘故,但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冷公子便换过气来,接着说道:“为夫糊涂了,我都还没将娘子的红头盖掀起来,娘子如何能与我一起喝交杯酒?”
冷公子说着目光扫向了衬着红布的托盘上,见上面放着一支金秤杆,自言自语道:“嗯,应该是要用这金秤杆把红盖头挑起,金黄配大红……配得可真是喜庆。”
冷公子边说边拿着金秤杆一步一步的朝岳书瑶走去,见他逐渐逼近岳书瑶的心思也飞快的转动着,最终决定在冷公子挑起红盖头那一瞬间突然起身把他顶倒,然后再拿匕首敲他的头把他敲昏,等这冷公子一昏迷自己就立刻夺门而逃!
在冷公子拿着金秤杆慢慢的撩起一小角红盖头时,岳书瑶也已把落跑计划都拟定好了,待这红盖头被冷公子挑落地时、她飞快的闭上眼用力的往前一撞,打算用身子把冷公子撞倒……
但让岳书瑶感到意外的是她却扑了个空没撞倒冷公子,并在她因突然失去撞击目标即将同桌柜零距离亲吻时……突然被拉进了一个舒适的怀抱里。
“娘子,难道你想谋杀亲夫吗?亦或者你是想自寻短见?”
耳边传来熟悉的戏谑话语让岳书瑶忍不住睁开了紧闭的双眼,待她看清那张在眼前放大的俊颜时,忍不住惊呼了声:“怎么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