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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飞龙穿戴得此在王庄当总管时更阔气,几乎可以拿“衣冠楚楚”四个字来形容。
浅田樱子反而打扮得较为朴素,但却依然具有贵妇风韵。
在李敬元与哈瑞云来说,这情景实在太突然,他们做梦也没想到,铁飞龙跟浅田樱子居然敢在茶楼公开出现。
岂知更令人感到惊愕的事儿还在后头,铁飞龙一进门就噘嘴而笑,高声说道:“哈!李老大!好久不见,好吗?”
李敬元只听得一呆,一时之间,竟楞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在以前,虽然沈君山当家,但铁飞龙对李敬元依然恭敬有加,见面总是低三下四的笑脸相迎,满口李老爷子叫个不停。如今,竟然改口直呼起李老大来,似乎两人之间,已经可以平起平坐,这真是堂屋里挂草荐,太不像话。
李敬元那里忍得下这口气,难怪他当场气了个发昏,差点儿就晕厥了过去。
铁飞龙见李敬元楞头楞脑地说不出话来,不由裂嘴一笑道:“李老大!怎么啦?不舒服吗?几天不见,你好像就要半身不遂了!”
李敬元终于缓过一口气来,举起旱烟杆,猛地一磕,道:“铁飞龙!你是对谁讲话?”
铁飞龙依然笑呵呵道:“当然对你姓李的讲话了,咱们才不过分手几天,难道我还不认识你是谁?”
李敬元面孔铁青,太阳穴上青筋直冒,沉声喝道:“好小子!你要造反?”
铁飞龙道:“李老大!造反是要杀头的,你少给我扣帽子!”
“混蛋!李老大也是你这兔崽子叫的?”
“原来你是怪我不该叫你李老大?这样称呼,已算尊敬你,从前在王庄,对你客客气气,那是迫不得已,现在铁某人已离开王庄,彼此地位平等,我是看你活了一大把年纪,才尊你一声李老大,你应知足才是!”李敬元几乎已被气结,嗓子眼里被一口浓痰堵住,憋得咯咯作响,还没来得及再骂,却又听浅田樱子格格笑道:“姓李的!铁飞龙对你已经够客气了,别给脸不要脸!”
这两句话,使得李敬元更为气结,简直有些儿天旋地转的感觉。
哈瑞云眼见铁飞龙和浅田樱于嚣张到这种地步,是可忍孰不可忍,站起身来,纤手一扬,闪电般向铁飞龙掴去。
这时,铁飞龙已和浅田樱子在对面坐下,却因距离过远,掌势无法使到,而铁飞龙又急急向后一仰,被他躲了开去。
哈瑞云那里肯舍,刚要离座追击过去,又被李敬元一把拉住。
铁飞龙并未吃惊,反而嘿嘿笑道:“哈姑娘!这里不是王庄,少来这套!”
哈瑞云楞了一楞道:“你叫我什么?”
“叫你哈姑娘,不对吗?”
铁飞龙在王庄时,一向称哈瑞云为三格格。哈瑞云明知是手下人的奉承话,听惯了反而认为理所当然,尤其往日的铁飞龙,在她面前听话时像只哈巴狗,如今态度完全改变,一付小人得志的嘴脸,简直太胆大妄为了,但她没想到,他对李敬元口叫李老大,看起来对她已算够客气了!
哈瑞云厉声道:“大叔别拉我,我今天非要教训教训这对狗男女不可!”
浅田樱子立刻满面冰霜,-道:“哈姑娘,你骂谁狗男女?”
哈瑞云道:“我就骂你两个狗男女!”
浅田樱子冷叱一声,就要挽起衣袖过来动手。
铁飞龙却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道:“老七!何必跟那黄毛丫头斗气!”
哈瑞云顺手抓起茶杯,猛向铁飞龙头上砸去。
岂知浅田樱子动作更快,偏过身来一扬手,竟把茶杯接住。
她的手法快得出奇,接住之后,反手再向哈瑞云砸去。
哈瑞云一声冷笑,也把茶杯接住。
场面已弄成这种地步,大有不可收拾之慨。
溥修始终一付坐山观虎门的神情,到这时才掠了铁飞龙跟浅田樱子一眼,道:“两位若再闹下去,咱们今天就不必谈了!”
他们二人对溥修倒是非常听从,重新入座,不再作声。
李敬元此刻总算恢复了正常,瞪着铁飞龙沉声道:“铁飞龙!我看你是秃子打伞,太无法无天了!”
铁飞龙笑道:“听说沈君山翘辫子之后,王庄已由你当家,我先向你道喜了!”
“你用不着神气,有朝一日落到我李敬元手里,看我剥不剥你的皮!抽不抽得了你的筋!”
“你好像还在做梦?只怕有一天你要落在我姓铁的手里!”
“你要怎么样?”
“老子要好好处置你!”
李敬元手里仍拿着长杆旱烟袋,猛地一扬,向铁飞龙砸去。
铁飞龙一侧身,还是没躲过,烟袋锅正好敲在肩膀上,痛得他咬牙裂嘴,险些从椅上仰翻过去。
还好,若这一个烟袋锅敲在头上,准会让他当场脑袋开花。
浅田樱子急急扶住铁飞龙,关切地问道:“伤了骨头没有?”
“还好,这老小子竟然动手打人,看我以后饶不饶得了他!”
浅田樱子转头怒叱道:“姓李的!你想找死!”
李敬元冷笑道:“七嫂子!你变得太快了!”
浅田樱子也冷笑道:“老家伙!谁是你的七嫂子?”
“那我就叫你七婊子!”
浅田樱子反而格格一笑道:“我在王庄本来就是个婊子,可惜不是你李老大的婊子!”
“好个下贱的女人,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不过,现在我是铁太太,已经不是婊子了!”
李敬元听得一怔道:“臭婊子!你是那个的太太?”
浅田樱子斜瞟了铁飞龙一眼,再亲热地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我丈夫就是铁飞龙!”
铁飞龙痛得裂嘴叫道:“老七!你怎么专在这地方拍,方才那老小子的一个烟袋就够受的了!”
浅田樱子继续说道:“在王庄时,我跟他是露水夫妻,出了王庄,我们是正式夫妻,还奸,哈老头子不必再做睁眼乌龟了!”
溥修见李敬元跟哈瑞云似乎又要动手,忙道:“李老爷子!哈小姐!我看彼此还是谈正经事儿要紧!”
李敬元道:“老朽根本不想跟他们一般见识。”
铁飞龙道:“老家伙!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究竟是谁先动手的?”
溥修道:“从现在起,谁若再闹,谁就给我滚出去!”
他说着,再不动声色地望向李敬元跟哈瑞云道:“刚才谈的条件,二位还有什么意见没有?”
李敬元道:“老朽没有意见,不过那批货既然是铁飞龙他们的,他们必须也表示一下意见。”
铁飞龙拍着胸膛道:“朋友相交,义气当先,既然溥先生想交换他的传家之宝,我跟老七情愿舍弃价值百万的东西不要,成全溥先生!”
李敬元道:“你这小子还会讲义气,那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溥修道:“讲不讲义气是他的事儿,东西交不交换是咱们两方的事儿,李老爷子用不着再跟他多费口舌。”
李敬元道:“双方交换货物,总要约个地点!”
溥修道:“就在王庄跟县城交界处的墓地,李老爷子认为如何?”
“这样恐怕不方便吧!”
“有什么不方便?”
“哈王爷一向做事光明磊落,如果溥先生信得过,那就好办了!”
“李老爷子的意思要在哪里?”
“很简单,就在王庄,哈王爷一手收货,一手交出白玉狮子,然后再设宴招待。”
“李老爷子的话虽然有理,但在下却不能不做应变的打算。”
“好!就依溥先生!”李敬元道:“咱们再商议一下是什么时间?”
“三天后晚上初更天。”
溥修边说边从怀里取出一张纸条来道:“为了李老爷子不致弄错地点和时间,特地绘制了一张现场地形,可供贵庄参考。”
李敬元接了过来,和哈瑞云共同看了一下,这地点他们两人都很熟悉。
溥修等李敬元把地图收起来,站起身来,抱拳说道:“若李老爷子和哈小姐对时间地点没有问题,咱们三天后再见了!”
铁飞龙跟浅田樱子也随即起身,他临走还来了一句:“嗨!李老大!这一个烟袋锅可真厉害!”
浅田樱子凑过身子去,轻声道:“你就忍一忍吧!这笔帐慢慢再算!”
李敬元道:“你们准备怎么样?”
铁飞龙噘嘴笑道:“少不得你给五百,我还一千,李老大!今天算你狠!”
李敬元无奈地摇摇头,吁口气道:“三妞儿!咱们走!”
两人在茶楼外空地上找到骡轿,一路匆匆赶回王庄。
到家时已是晚餐时刻,哈国兴为示慰劳,特地备下一桌酒席,为他们洗尘。
李敬元首先把经过情形详细说了一遍,最使他难忍的,是铁飞龙与浅田樱子的狂妄无礼。说到气愤处,不禁咬牙切齿。
哈瑞云也寒着脸色,大骂两人无耻。
哈国兴只听得直吹胡子,跺脚骂道:“那对无耻狗男女,将来抓到他们,看我挖不挖得出他们的心来!”
三杯酒下肚,李敬元摇头晃脑道:“王爷!兄弟老了,若倒退二十年,今天非把他们抓回来见王爷不可!”
哈国兴安慰道:“这不能怪你,在那种场合,也只有暂忍一口气,闹起来不是办法!”
“王爷!您究竟有没有那对白玉狮子?”
哈国兴不动声色道:“东西当然有!”
“王爷是同意交换了?”
“白玉狮子虽是无价之宝,未必卖得出好价钱,以二十箱鸦片交换,我有什么不同意的!”
哈国兴酒量奇大,一杯一杯的往肚子猛灌,哈瑞云深恐父亲-多了撑不住,劝道:
“爹!您少喝两杯好不好?保重身子要紧。”
哈国兴笑道:“爹当年的酒量,号称千杯不醉,只是这些年来喝得较少,现在既然知道那二十箱货可以再弄回来,心里一高兴,干脆就来次开怀畅饮!”
李敬元道:“大后天晚上的行动,王爷是否亲自出马?”
哈国兴道:“上次马失前蹄,这次比上次更重要,我当然非去不可!”
“这件事儿交给兄弟我跟三妞儿就行,王爷何必如此辛苦?”
“敬元!这次行动,除了交换货物之外,我还想再办件事儿!”
“王爷准备”
“如果我所料不差,铁飞龙跟那臭婊子必定也会到场,我要当场把这对狗男女抓回来!”
李敬元摸摸嘴角的酒渍道:“对!兄弟也这么想,非把这两个混帐王八蛋抓回来不可,否则,这口气实在咽不下!”
哈国兴已有些醉眼朦胧,道:“对了!刚才在城里,你们为什么不问问那两个混帐东西?”
“问什么?王爷!”李敬元也有些醺陶陶地。
“问问那臭婊子上次是怎样逃的?铁飞龙是怎样服了毒药不死的?”
“王爷!在那种情况下,再问也是白搭。”
哈瑞云也抢着说道:“李大叔说得不假,铁飞龙刚才一直在装疯卖-,自始至终没说一句人话,就是爹在场,只怕也没办法,可能还会被活活气死!”
李敬元又接下去道:“只要下次能把两个狗东西抓了来,兄弟就当场剐了他们,一边剐,一边问,到那时看他们说不说人话!”
哈国兴道:“只要人抓回来,随便你和云儿处置。”
“爹!”哈瑞云忽然灵机一动:“如果要抓他们回来,少不得要多些帮手,可不可以把秦风找来帮忙?”
“秦风?”哈国兴眯着醉眼道:“让他参加,这倒是个好主意。”
李敬元带着茫然神色道:“这样做妥当吗?”
哈国兴笑道:“秦风究竟跟他们有没有关系,咱们始终不曾弄清楚,如果请他来帮忙,就不难察知他的底细。”
“万一他帮了倒忙?”
“这一点用不着顾虑,他现在耽在咱们王庄,必然另有用心,若他帮了倒忙,势必落出破绽,那他就只有卷铺盖滚蛋了,他不会傻到这种地步。”
李敬元想了想道:“王爷的话有道理,不过,必须在行动当时再找他来,免得他事先把消息传给对方。”
“那是当然!”
李敬元拿出那张墓地地形图来道:“王爷再仔细研究研究现场的形势!”
哈国兴接过来,仅是走马看花的掠了几眼道:“我在王庄二十几年,这地方熟得很。”
说着,又交还给李敬元。
当晚,哈国兴跟李敬元都喝得醺醺大醉,散席后由人服侍着进入梦乡。
转瞬三天过去。
天黑后,哈瑞云才奉命去通知秦风。
在这三天里,她未曾到雅筑集贤,也未跟秦风在其他地方碰面。
据集贤雅筑的伙计们说,秦风经常偕同新娘子一早出去,直到天黑才回来。
还算凑巧,当她进入雅筑时,秦风跟山口美子正在房间内。
她并未进入秦风的房间,吩咐店伙去请秦风单独出来见面。
秦风一出店门就说:“三小姐!好久不见,为什么不到里面坐坐?内人不是外人,何必见外!”
哈瑞云道:“时间匆促,不便久停,家父请你去一趟。”
“这么晚了,有事吗?”
“我知道你们新婚,春宵一刻值千金,如果舍不得,那就算了!”
“这是什么话?”秦风被说得脸上一热,随即在哈瑞云身后问道:“到底什么要紧的事儿?”
“今天晚上有行动,家父希望你能去帮忙。”
秦风心中很快的打了一个转,道:“什么行动?”
“告诉你也无妨,舍下前些天在海上丢了一批货,你是知道的!”
“是否铁飞龙与浅田樱子骗走的?”
“不错!溥修和咱们约定,今天晚上要把那批货送回来。”
“有什么条件?”
“交换我家所有的一对白玉狮子。”
“这样说?今天晚上铁飞龙与浅田樱子都可能出面了?”
“正式出面的是溥修,他们两人十有八九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