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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城外少行人,百尺峰头望虏尘。
越往西北走,人烟越发稀少。李冬白每日除了赶路,应付追杀,就是练功。到了离凉州百里处,她便改头换面,化妆成一个黑不溜秋的男人。
这日,她尝了尝地道的葡萄美酒,又带上水囊和干粮,准备穿过眼前的沙漠,直入凉州。近一年时间不见,料想裴旭和裴暄两人,定然已经在凉州站稳脚跟,能庇护她三年五载。
沙粒松软,骑行缓慢,热辣辣的日头晒得人皮肤生疼。
李冬白举目四望,终于看见几棵胡杨树,遮挡出一片阴凉。她赶过去刚方便完,准备歇上一刻钟吃点东西,眼角余光中便看到远处闪过一阵刺眼的刀光。
没想到刚进入沙漠,才到了人迹罕至之处,李冬白就又被盯上了,她心下暗自纳罕,都变成这个鬼样子了,刺客竟然还能认得出来?莫非他们也有如十日香之类的追踪秘法?也不知这次的人马是苏彦的,还是马刺史买的江湖杀手,反正料想安平县衙门里的捕头,是没有能耐一拨又一拨地跟着她这么久。
来凉州这一路上已经杀了七个人,似乎每杀一个人,李冬白的心便平复上一分,冷上一分。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她倒是慢慢想开了,脸上也恢复了笑模样,看起来简直比从前还热情三分。
那刺客果然是冲着她来的,举刀阴狠地盯着李冬白片刻,看样子还在想如何活捉她。
李冬白冷笑一声,如猎豹般冲向对方。
刺客的质量倒是越来越好,这人竟然能和她拼上六七十招,才命丧当场。
李冬白刚把刀从刺客的身上拔出来,便远远看到十几个人打马向这边冲来。她心里一凛,忙施展身法往回跑,骑上马朝右侧奔去,祈祷老天保佑这些人不是来逮她的。
天意果然弄人,那些人放着正路不走,留下一人查看刚才的刺客,其他人都一齐转向,沿着李冬白逃离之处追去。
李冬白翻过一座沙丘,将马赶到东边,自己则朝西方奔去。她又跑了十多里,天色渐暗,终于看见了一大片废弃的村落,忙迅速地矮身躲进一堆早已倒塌了一半的窝棚边。
她刚刚躲好,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便感觉剑光袭来,势如闪电。
李冬白一个铁板桥后仰,堪堪躲过心口的剑锋,便甩出一枚铁钉直刺对方咽喉。
对方剑身一震挥落暗器,便不要命似的欺身将剑尖刺向李冬白的肋下,逼得她一个鹞子翻身才躲了过去。她暗道一声好险,不由得怒气冲冲转过头来。
夕阳余晖将尽,面前穿着普通士兵衣服的高个子男人,也正在警惕的打量着她。
看穿着对方应该是凉州的驻兵,怕是以为自己是歹人才会出手。算了,只要不是来取她脑袋的便好。想到外面那一批人马,她顿时感觉有些棘手。
“你是逃兵?”李冬白问的小心翼翼。
她就是听说这几天发生了两场小规模战役,才绕了一个弯,准备穿过这片沙漠再入凉州。
面前的男人身姿挺拔,双目如电,肩膀处还正往外渗着血迹。
“别误会,我就是路过的,你别出声。外边有坏人,万一被发现,搞不好还要连累你丢掉性命。”李冬白安抚道。
那男人好像个哑巴一样,收剑回身,在不远的地方继续躲避。
远处传来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骤然停了下来。李冬白与男人对视一眼,都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霎时,数把寒刀反射出最后一抹阳光袭来,两人与对方战成一团。敌人战力不弱,且人数众多,李冬白二人互为攻守,配合的倒也算默契,且战且退。
数道破空声袭来,仍旧在马上高坐的四名骑士,竟然都是一流射手,逼得李冬白狼狈闪躲。
她正想运起花胜的独门轻功逃走,余光中看到一枝利箭直奔男子后心而去,忙甩出飞镖将箭打偏。她又一想这个逃兵也是倒了血霉,今日碰到她只能被连累,还是搭一把手救他一遭。
李冬白拉着男子往前飞奔,半路竟然遇到绕了一圈又跑回来的马,忙骑上死命抽打,狼狈逃命。
幸亏金乌西坠,不过一刻钟后,整个沙漠已经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跑了二三十里,已经中箭的马终于倒下,水囊也破了一个大洞,里面不剩半滴水。
后面的刺客紧追不舍,李冬白只得弃马而行,暗自决定再带他跑五里,要是追兵还是紧咬着他们不放,她也只能把他丢下,任其自生自灭了。
好在李冬白轻功卓绝,天色又足够黑沉,等到终于甩脱了追杀,李冬白已经累了个半死,扶着腰气喘如牛。
她看着瘫在沙子上的模糊影子,气得不行,用脚随便踢了男人两脚,粗声粗气道:“你他娘的死了没有?早知道你失血过多跑不动,我浪费力气救你干嘛?”
地上的男人躺着大口呼吸,对李冬白的无礼十分嫌恶,看在她救了自己的份上,忍了忍出声道:“你莫非是江洋大盗,沙窝土匪,怎的这么多人追杀你,差点连累我送了性命。”
李冬白大喇喇地坐在地上怒道:“你小子原来不是个哑巴,现在安全了你倒是能说会道啦。告诉你,刚才追杀我的都是坏人!”
“哼,追杀你的应该算作好人吧?”男人讽刺道。
是可忍孰不可忍,李冬白抬手就向他扬了一把沙子:“我这个坏人刚刚救了你这个白眼狼!”
男子举起袖子遮挡,还是被撒了一脖子沙,气得他胸口起伏不定。
“哎,你叫什么名字?”
李冬白这时才发现迷路了,她茫然四顾,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于是决定还是和此人合作,毕竟他看起来是本地人,应该比她熟悉地形。现在还不是内讧的时候,忍一时风平浪静。
赵玮恒左肩剧痛,也需要与李冬白守望相助,便也忍气吞声,低低地回答了一句:“我叫赵恒。”
“也不知道今天的刺客怎么如此厉害,跟前些日子不可同日而语,也不知道是谁舍得花如此大的本钱?”李冬白狐疑道。
赵玮恒的目光闪了闪,默不作声。
李冬白思前想后,忽然眨了眨眼叫道:“那些人是不是根本不是来杀我的?他们想要的是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