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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兴三年,又是一个春日。
裴旭整理好行装,推开院门,一步一步走到了斜对面的万府门前。
他已经上了退隐的折子,提前半个月回到卢阳城老宅。
把宅子每个角落都翻新,再栽上一大片冬白喜欢的桃花林。
他每天忙忙碌碌,好像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每天总琢磨冬白喜欢什么就好,心无旁骛的很。
本来今天,他要来问上一问,往后余生,能不能牵住她的手,圆了他一辈子的心愿。
不求青丝日相对,但愿白发共相随。
这执念太深,已入了骨血。
冬白会答应吗?
他不知道……
砰砰砰,裴旭站了半晌,终于敲响了门。
吱呀一声,竟然是冬白亲自开的门。
她开了半扇门,往关着的半扇上一靠,先上上下下打量了裴旭一圈。
“今天舍得过来串门了?除了刚回来那一天,你天天在家里捣鼓什么呢,叮叮当当,人来人往的,难道要把老房子推了重盖?
裴旭,你发财了?!”
裴旭忍不住笑了笑:“嗯,有钱,还剩下不少,都给你用。”
李冬白嫌弃的啧了一声:“好难得,你竟然好意思说自己有钱。
爷躺在金山银山上睡觉,钱多的甩你几条街。”
她从怀里摸出几张银票,道:“恭贺你老宅子翻新,迎来第二春,这些就当贺礼了。”
裴旭接过银票,想问一声:我还有没有第二春。
他张了张嘴,揉了揉李冬白的头发。
李冬白晃了晃脑袋,躲开他的手啪得打了一下:“返老还童了你?别瞎摸。”
裴旭轻轻地说:“下午我就走了,你……不如你还是回杭州去,我听说衡哥儿的女儿调皮的很,应该能和你玩到一起去……”
李冬白愣了一下问:“走哪儿去?”
裴旭抿着嘴低了头,又飞快的抬起来说:“还能是哪儿,京城呗。初一喜欢了温大人家的三小姐,他虽然不在家,却一直催我赶紧给他提亲去。
温小姐后日及笄,我得赶紧去把她定下,千万不能错过了去。”
李冬白眨了眨眼睛,了然道:“这就对了,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你赶紧去。
嗯,你刮了胡子果然又帅了回去,记得那天穿好点,把礼物备的足足的,让初一早点把儿媳妇娶回家去。”
她看裴旭还不走,就杵在那里看着她。不由得哼了一声道:“赶紧去吧,你再看,我也变不回十五六岁去。
大胆的给彩礼,告诉初一,他姑姑不差钱,要多少我都给他补上。
对了,要是那小子拿不下姑娘,让他趁早来找我,我教上他几招,绝对无往而不利。”
裴旭噙着一抹笑意,摘下腰间的双鱼玉佩,亲自挂到了李冬白身上。
“别急着不要,下一次不知道又要几年才能回来,我那老宅子刚修好,你有时间就过去照料一下。
听说那桃子很甜,明年不管是赏桃花,还是尝桃子,你都随便去,别荒废了才好。”
他把一串钥匙放进李冬白的手里,笑着摆了一下手:“记得吃我给你种的桃子。”
李冬白把手里的钥匙上下抛了一抛:“多此一举,压根不用钥匙,我翻墙进去。”
裴旭离开的背影稍稍一停,又笑了一声,他没有回头,只喊了一声:“只要你高兴,都随你,走了。”
李冬白拧了拧眉头,又叮嘱了一句:“裴旭,不是我说话扫兴,你老胳膊老腿的,可好好养着吧,有什么事吩咐儿子去,别太惯孩子。”
裴旭举了举手臂,表示他听到了,便踏进了裴府大门。
李冬白也扭头进门,用脚把大门往后一踢,转着手上的钥匙进了屋里。
……
匈奴蛰伏二十余年,再次越过边境,侵袭大梁。
困苦的生活,让各部落更加野蛮悍勇,新一批长成的匈奴人,出现了不少巴图尔,他们是部落中最勇猛的英雄。
铁弗部的巴图尔莫敦身高超过两米,身躯如铜墙铁壁一样坚硬,弯刀如流星般快速。
他杀父夺位,扬言要推翻父亲懦弱无能的统治,带领突厥杀进大梁,抢夺无数的牛羊,凌辱最娇柔的女人,踏烂大梁每一寸土地。
他如飓风一样,联合其他巴图尔,仅仅两年时间,就统一了大部分部落。他们杀掉不服从的牧民,把他们当做食物,鲜血洒满草原。
大梁有无数的金银财宝,他们会把一切,都抢夺过来,让受尽磨难的匈奴人,站在汉人的尸骨上高歌。
野兽的热血已经被点燃,每一个匈奴人脑中只剩下贪婪、掠夺。十名巴图尔将带领各部落的勇士,重现冒顿单于的辉煌,他们会如疯狂的恶狼,贪婪的秃鹫,把大梁啃噬殆尽。
乾兴三年二月,匈奴越境破关,一路攻陷六座城池,击杀守将九人,伤七人,边关告急。
少将军裴初一,也在受伤之列。
西夏连日在边境增兵,凉州各守将严阵以待。
皇帝连发急召,令大柱国裴旭入京,持虎符号令三军,赴北境抗击匈奴。
五月,双方在祁连山激战,迫使匈奴后退七十里。
六月,匈奴在河套地区偷袭,杀入居延城。
七月,匈奴多个战线齐齐发兵,占领龙城,直逼飞狐口。
八月,裴旭率领数万骑兵,经过长途跋涉,向西穿过沙漠,袭取河西。
中间各种小型战役不断,双方各有胜负,战况胶着。
李冬白每天看着前方奏报,眉头越皱越紧。
“匈奴的那个夜巫堃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如此难对付?”
李冀道:“探子说那是一伙蛮子兵,体形高大,力大无穷,异于常人,却十分灵活。左挎弯刀,右持利斧,他们骑的马是野马种,矫健迅速,杀人如砍瓜切菜,十分难对付。”
李冬白放心不下,准备亲自去前线看一看。
“姐姐稍安勿躁,你这一去,皇上不安,裴大哥也放心不下,反倒影响他全力杀敌。
杨老将军和大宝都已经赶去支援,你不是说后勤也万分重要,得保证前线供应。
咱们的店铺目前大都在储备物资,转眼就到了冬天,那边九月就能冷得冻死人,棉衣、药材、军械、粮草、马匹样样都要考虑,消耗极快。
虽然朝廷已经做了安排,可是西夏那里一旦开战,耗费更是巨大,我们得未雨绸缪,让他们无后顾之忧才是。”
李冬白的手指在桌上急敲,对那个夜巫堃十分忌惮。匈奴这也算二十年磨一剑,不会轻易罢手。
莫敦,狡诈凶狠的头狼,他要带着身后的野熊和豺狗,将大地用鲜血浇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