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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兰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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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别了那两位客人,兰院中再也没来过生人。

    一个暖意融融的午后,花花在院子里吹风,做着熟悉无比的广播体操,享受着春日的气息。

    “小姐,不好了,夫人又吐血了!”

    大老远地听见双儿的呼喊。花花掉头冲进苏玉兰的卧室,坐到她的床边。图妈妈在一旁安静地为苏玉兰擦拭嘴角红色的血迹。

    屋中一片静谧,唯有火炉发出吱吱的炭烧声。

    大夫摇了摇头,望了一眼落寞的苏老爹,叹息,转身离开。这一刻,花花知道,她的娘亲快不行了。苏老爹请的大夫,是不惜重金全城最好的。而这些年来,苏玉兰也是一直药不离口。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滴落下来。

    “娘啊……娘啊……你看看我啊……”

    惶恐如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吞噬着她。花花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这个自她转世以来,一直深深疼爱着她的女人,或者说,她这一世的娘亲,将要离开她,而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青纱帐畔,苏玉兰半闭着双眼,眼神中裹着一层雾水,迷离地看着她的女儿,握住女儿颤抖的双手。

    “我的女儿,你长大了。答应娘,好好地活下去,替娘活下去。可惜我无法看你……花嫁,你一定要漂漂亮亮的。和自己喜欢的人共……度一生。不要像娘这般懦弱,抱憾……终生……”

    苏玉兰开始颤抖,咬字吃力。她的眼泪流了出来,划过苍白的脸颊。吐了口血。鲜红的血,落在洁白的蚕丝被面上,一朵一朵,成触目的花状。

    花花趴在床沿,泣不成声。紧紧握住那只纤细瘦弱,冰凉颤抖的手。体力在一点点抽空。她一刻都不敢松开,意识很清楚:松开,就会是永远的失去。

    “孩子,遇到天大的难事,记得找陆七,或者回姑苏找苏老太爷。记住……”

    花花拼命地点头,虽然她不知道谁是苏老太爷。

    苏玉兰的目光,慢慢地转向苏老爷,轻轻呢喃:

    “玉海哥哥……”

    苏老爷俯身倚在床头,拉着她的手:

    “兰儿,你说!”

    “告诉爹,我不能活着回去了。无论如何,让我的孩子,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苏老爷重重地点头,压抑着眼眶中的隐忍。

    苏玉兰的脸上,浮起许多欣慰:

    “姑苏的兰,该开了吧……竹,一定也绿了。七哥,我们一同回姑苏可好?我们一起——教玉海哥哥吹……竹叶做的笛子……”

    苏玉兰的枯瘦苍白的手落下去。合上双眼,很平静,像是睡着了。

    可是花花知道,她不会再醒过来。

    “兰儿,你醒醒,你醒醒啊!我们和陆七,一起回姑苏,回姑苏……”

    苏老爷伏在她身上,浑身抽搐,语凝噎。

    大娘和明月,跪在床榻前,默默流泪。

    图妈妈呆呆地坐在地上失神。

    兰有群清,竹无一曲。

    山同人朗,水与情长。

    花花的脑中一片空白。她难以接受一些事实。

    在此之前,她不知道什么是爹妈。现在知道了,却又失去。

    在此之前,她从未经历过生离死别,亦未感受过这样的痛,是多么锥心。

    在此之后,她亦不知道,不久的将来,会有多少生离死别会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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