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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雨水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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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心中那股暖意厮磨了良久之后,茉然自觉有些失态。于是赶紧正了正神色,目光再次落到管家身上:“管家知道我大哥在哪里吗?”

    “回小姐。央州已经下了好些天的雨,河道水涨成灾,淹没了大量农田牲口和百姓屋宅。大少爷每天都和李大人一起去观水,救济难民。”

    “嗯,管家忙去吧,我知道了。”她点点头。

    天色阴沉,雨帘不断洒落,风月山庄淹没在了一片雾霭之中。

    茉然迈着细碎的步子,走出书房,一路寻思——

    怪不得最近苏明风早出晚归,老不见人,原来是发生了水患。

    按照气候规律来讲,央州这里远离海岸,雨水并不充足。水患更是鲜为少见。

    李浒不久前曾说过,今年蒙山的雪水融化较多,水势较大。央州的地形狭长,且中间低洼。再加上这不期而至的连日骤雨,水患才来得猝不及防。风月山庄傍山而建,地基高,自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可其他地方就难说了。

    如果水患不严重,苏明风大可不必整日在外。他又不是当官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而今天天如此,看来情况不容乐观啊。罢了,我且去看看好了。

    “小柔,准备马车,我要去城里看看!”

    茉然始终还是放心不下,决定亲自前往,看个究竟。

    ················

    地上一片泥泞,马车在雨中艰难地前行。车辙所过之处,泥水溅散。地上轧过的痕迹,很快又被污泥填满。雨点落在马车的木箱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大风扬起车帘,夹杂着细细的雨丝,阵阵灌入。车内的人明显地感觉到股股凉意。

    半个时辰后,茉然主仆到了水患区域。

    地势低洼处,早已一片汪洋。木棚草厩所筑的民宅,被大水连根拔起,变成杂乱的碎片,零散地漂在水面。好点的瓦房,和一株株高大的树木一样,只看见一个顶。大量的流民,携儿带女,逃到地势较高的城郭之内,无家可归。

    水患来得突然,让所有人始料不及。古代的抢险救灾工作,远不及现代。事先没有应急机制,官府只能奋力疏导灾民,到处乱哄哄一片。

    这样的场景,让茉然很是揪心。

    “茉然,这里风雨大,你快去帐篷里面避一避吧!”

    李仁辅撑着伞,带着一群侍卫,顶着西风斜雨,快步走来,焦急地说道。

    茉然随意地摆摆手,素净的脸上,浮出一丝坦然的微笑:

    “李叔叔,我不打紧。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李仁辅望着远处翻滚激荡着的汪洋大水,长叹:

    “能怎么样呢?好几十个村庄被洪水淹没,地里的农作物,百姓养的家畜牲口都没了。索性人员伤亡不大,都被疏引到了央州北部的城郭之内。仁辅在央州上任十多年了,没遇上这样的状况,棘手得很啊!”

    看着李仁辅被风雨打得湿迹斑驳的衣衫,茉然有一丝感动。

    “李叔叔。我大哥呢?”

    “明风正在城郭之内,安置灾民。无家可归的人越来越多了,官府没有办法提供再多的粮食和帐篷。大公子把布庄库房里的毡布全部拿出来了,搭建了数顶临时帐篷,供灾民居住。大米也是苏家的米庄拨出来的。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灾实在是太多了!”

    茉然心头一沉:一般每个州府,都会囤积一批税银和粮食,以备不时之需。央州又是富庶之地,遇到这种状况,只要朝廷开仓放粮,安抚百姓,都能挺过去。那么央州的库存呢?

    “怎么会这样?难道央州府,没有足够的存粮吗?”

    李仁辅摇摇头,低沉的声音,满是沧桑:

    “茉然应该知道,上回央州的税银全部被朝廷调去丰州赈灾了。在此之前,大量粮食和救灾物资,也被调到了南方。今年天灾特别多啊!不知道朝廷什么时候能拨出银粮来救济央州的百姓了!”

    茉然不禁骇然:此刻,岳国四处生灾啊!

    自然灾难往往带来四方面严重的影响:人员伤亡,财产损失,社会动荡,资源破坏。央州遭遇的这场水患,人员伤亡倒不是很大,但是其他就不至如此了。百姓赖以生存的牲畜农田,商铺作坊都没有了,这是极重度财产损失。眼下,虽然官府和苏家都拿出了存粮,暂时安抚了流民的肚子,可是应该顶不了多久了。一旦食不果腹,民怨四起,社会能否安定就不好说了。

    茉然等人的车马,随李仁辅进入央州内城。一路上,她深入地思考着各种可能出现的后果,不寒而栗。

    城内帐篷遍地,人口密集。

    喧闹声此起彼伏。孩子的哭声,成人的呵斥声,伤者的哼吟声,夹杂在豆大的雨点中,铿锵有力地砸在石板铺成的地面上,砸在一行人并不平静的心里。

    ……

    “大家慢点,不要急,人人都有啊……”

    路旁搭建的简易粥棚里,传来自己无比熟悉的声音。

    茉然寻声望去——

    苏明风带着众多苏家的伙计,站在棚中施粥。粥棚外面,排着长长的队伍。流民们纷纷拿着一只碗,焦急地等待着充饥的食物。那几口铁锅装着平日里再普通不过,薄薄的白粥,却让他们望眼欲穿。

    热气不断地腾起,包裹在苏明风的周围,仿佛一层云烟。即便在这偌大的风雨里,他的眉目依然自由舒展。

    低头舀粥时的淡然,抬眼送碗时的温和,一副迷倒众生的从容之态,让茉然觉得他不太像自己的表哥苏明风了。

    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苏明风总是有一句没一句地戏弄自己。一直以来,茉然觉得苏明风是典型的富家子弟,吃穿住行都格外挑剔,一股子纨绔子弟的高傲。真没见过他如此平易近人的一面呢!

    一抹浅笑,浮上女子娇俏的容颜。她迈开步子,走到粥棚旁边。

    苏明风把手中的粥碗,递给面前的流民。余光瞥过,发现了茉然。他的嘴角扬起,眯起漂亮的桃花眼:

    “我家茉然也想到出来散步啦?”

    一如既往的玩味声,提醒了茉然,眼前的人正是苏明风。赶紧上去推搡了一下:

    “没正经!什么时候了,还跟人家开玩笑呢?!”

    苏明风宠溺地笑了笑:

    “茉然要不要跟我一起分粥?”

    “好……”想都不想,茉然就一口答应了。

    她收起油纸伞,进入粥棚,从苏家的伙计手里接过一把勺子。

    接碗……舀粥……送碗,这样的动作很快就熟悉起来。茉然时不时地递上亲切的笑容。她觉得,这样的笑容,能让这些流离失所的人,感觉到温暖。

    看着流民们拱手作揖,连连道谢的样子。茉然心中被一种满足所充斥。随即更卖力地工作起来。

    苏明风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这一双男女,在潮湿阴冷的落雨天里,在无家可归的众人眼中,和煦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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