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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现在你和我说说这次又是为什么逃出医院的?”院长放下手,走到办公桌旁,端起茶杯慢慢抿了口茶说。
我被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不懂他在讲些什么,再看郑天,他却一直低着头。
“看来你又忘记自己是这的病人了。”院长微微一笑,从抽屉里拿出一份病例,自语道:“典城,编号9700,患重度偏执型精神分裂症。有点意思。”
我听了之后直来火,心想老子好端端一个人怎么被你说成精神病了,不过话说回来这家伙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还有这病例又是哪来的?我瞥了眼郑天,见他还是没抬头,就用肘子拱了拱他,浮夸的笑了两声说:“你刚才听见没,他说我是个精神病患者,这真是太可怕了,你最好的朋友竟然是个精神病人,看来你一定受尽了折磨是不是?”
我说完后郑天缓缓地抬起了头,却不搭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这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正费解间,那院长又开口了:“郑医生是你的主治医师,你不应该把他忘记的。除非,你根本就不愿记起他。”
这是在唱哪一出?像郑天这种连咖啡和板蓝根都分不清的人能做医生?我看了一眼郑天,正好与他四目相对,便略显愠怒道:“老兄,拜托你别玩了好不好,我们还要回家呢。”
我说完片刻后,沉默许久的郑天终于开口了:“这里就是你的家,从五年前我负责治疗你开始。”
我感到匪夷所思,心里渐渐有些恐慌,郑天这小子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帮着对方说话。总之不论是什么情况,我一定要保持自己头脑的清醒,不能被他们给唬住。
于是我开始回忆之前的经历,先是收到一封来自莫斯科的奇怪书信,然后和郑天一起到藏珑山解开书信之谜、寻找天国窖金下落,在山里我们看见了一些动物残骸和两个身份不明的男女,不久我们无故昏倒被一伙人绑架到了偏僻的小木屋,后来这伙人把我们押到公路边释放,最后来到了这间病院借电话……
我把所想的内容说了出来,并厉声对郑天表示我已经很生气了,希望他不要再开玩笑。哪知郑天听完后冷冷地回了我一句:“我在山下的木溪村找到了你,并将你沿山路带回。其间种种都只是你荒唐的假想而已。”
实实在在发生的事情怎么可能是我的想象?我指了指脖子上的伤口,大声说这就是鬼蛰咬的,我所述全都是现实中的事情。郑天眉头皱了皱低语道:“那是你前几天用打火机自己烧的。”
我不觉感到身子一颤,什么情况?我还会自己烧自己?我根本就不相信他们所说的,因为之前的一切我都清楚地记得,我的家人朋友亲戚,我的小学中学大学……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我甚至记得幼时曾替一条流浪狗办过婚礼。五年前?对,他们说五年前我来到了这,可五年前我还在大学校园里,学的专业是古文物鉴赏与修复,当时我的下铺是郑天,等等……郑天?
“有时候,记忆是会骗人的。人们自我架构出一个世界,而后沉溺其中,不能自拔。”院长走到我面前将病例交到了我的手上,神情依旧莫测。他的这句话让我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如果这一切是院长的谎言,那郑天为什么也要帮他呢?他们之前根本不认识!这时,我猛然想起医院门口长椅上老人对我说的一句话:“记得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
“不!我才不是精神病!你们两个别想害我!”我把自己拼命拽出他们设好的思维陷阱,大喊道。
“没有哪个精神病会承认自己有病,就像喝醉酒的醉汉总是声称自己没醉一样。”院长说完便拿起桌上的座机拨了通电话,几分钟后,四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护人员就走了进来,他们的眼神冰冷却又似曾相识。
“编号9700,你现在该回病房了。”
我顿时心如死灰,一种漂泊虚空无所依靠的孤寂感袭遍全身。临走时我回头看了一眼郑天,他的神情依旧冰冷。
当所有人都相信谎言时,谎言也就成了真相。
我被带到的病房和普通医院里的没什么两样,里面有一扇小小的窗子,窗外能看见的只有一堵灰暗的墙。刚到那时,我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趁那几个医护人员不注意时就逃跑,可事实上我还是太幼稚了,因为我的人身自由24小时都被限制着,值得一提的是,我同病房的室友正是我此前在病院大门前遇到的那个老先生。
一开始在病房见到那老人时,他正侧卧在病床上看报纸,那时我的内心真的是百感交集。他瞥见我进来,放下报纸像欣赏艺术品一样打量起我。我有些尴尬,挥手向他打了打招呼,勉强挤出一个很难看的笑脸。他还是像之前那样,和蔼地拍拍自己的床沿示意我坐过去。
“回来了?”那老人一开口就让我感觉自己真的就是这的病人一样,我配合得点点头,想听听他接下来说什么。可奇怪的是随后老人便不再与我搭话而是继续看起了报纸,我瞥眼看了看那张报纸,心里感到有些惊讶,因为上面显示的日期竟然是2010年10月1日。
我很不解老人为何要看几年前的报纸,便又顺势浏览了一下版面内容,但上面只是一些普通的民生报道。我无趣地回到我的床位上,闭上眼静静思考起来。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我好像还根本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是个精神病?郑天是我的主治医师?开什么玩笑,这一切不可能是真的,但问题究竟出在了哪?我他妈到底是为什么在这?当我睁开眼再看那老人时,他已经睡着了。
当天晚上似乎很平静,院长、郑天、看护都没有再进来过,他们锁上门窗后,整间病房一片寂静,静得我甚至可以听见自己惶惑起伏的心跳。
入睡后,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的我置身于一座石桥上,放眼望去,石桥两边都是依河而建的茶楼酒肆,亭台水榭。不知何时,迎面突然走来一个身穿旗袍的女人,朦朦胧胧中我无法认请她的模样,只记得她捧着半卷残画。
接着我听见有人在唱京剧,那旋律还有些耳熟,正当我努力回想是什么曲目时,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密集的枪炮声,霎时间周遭火光冲天,硝烟弥漫,我身边涌现出不少逃亡的难民。我被人流推搡着向前,刚走到桥的另一端,一颗手榴弹突然向我扔来,我大喊一声便失去了意识。
重见光明时,我已置身于一处地宫模样的地方。这里显得很破败,残壁瓦砾让人有一种来自远年的遗迹感。地宫中央摆着一张石椅,石椅上坐着一个捧画女人,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刚才在桥上见到的那个,也依旧看不清她的五官轮廓,但潜意识里,她好像在对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