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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威像扛着一袋米似的扛着猿飞喜喜跃出房间。
跳离房间的瞬间,高杉已经挥刀冲向银时。
他的速度很快,几个动作就跃出银时三人所在的大天守阁,跳到大天守正对面与城墙相连的小天守阁楼顶。那袋米挣扎着从怀里摸出把苦无,怒道:“神威——放我下来!”
神威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刀剑声交错的阁楼,撇到那袋米的小动作,微笑道:“好啊。”
说着就把某人往城楼下的江水一丢——
身体忽然失重,猿飞暗骂一声死兔子,腰上用力迅速调整姿势,从楼顶落到城墙时手臂趁势勾住了用来架瓦的檐木。
在这种地形下落时稳住身形,对她而言并不是难事。
只是整块大地却忽然猛地一摇。
“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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猿飞觉得眼前一黑,身体突然发软,再也抓不住那根木头。
城墙距离水面几十米高,这个姿势下落——不死也残了啊。
脑中混乱地闪过好多念头。
银桑……和高杉终究免不了前世的一战吗?算了,这一战能了恩怨也好,将来对着虚的时候,他身边若有昔日的战友相陪,会不会少一些痛?啧,这种关键时候全藏死哪儿去了,茂茂就拜托了啊……你别出事,也千万别让他……再出事。
最后一丝清明,是一个人在月下如水般的笑容。
江户的黎明么?好不甘心啊……可嘴角却不由自主地上扬。
他们中若有一个人在,都不会这么狼狈——可她明白,他们都不在,他们都不知道。
唉,算啦……
寂静的夜里,水面哗地一声泛起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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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中睁开眼,猿飞菖蒲发现自己坐在那条发光的河中。
刚想习惯性地环顾四周的黑暗,却听到一声怒吼,整个空间都震颤了起来。
她回过头,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只通体雪白的四足巨兽,宛若一栋大楼矗在眼前,它怒目盯着自己,凶狠地龇着一口獠牙,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猿飞猜到这是震慑猎物的动作,身上瞬间吓出一身冷汗,强忍着颤抖从怀中拿武器,却发现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有。
“嗷——”
迟疑之间,巨兽已经张着巨口猛然咬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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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猛地惊醒,猿飞发现自己头上没有血盆大口,而是一双明亮而干净的蓝宝石般的眼睛。
神……威?
“哟。”头发还湿嗒嗒地滴着水,少年咧开嘴笑起来,背后是满天星光。
猿飞菖蒲努力回忆起失去意识前的事情,那是落水时的瞬间,仿佛突然被一个有力臂膀环抱,护着头垂直落入水中。当时的她只觉得这拥抱亲切而熟悉,被一股力量牵引着,也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抱住了那个人——
还以为是幻觉。
而现在自己躺在房顶上,身边是这只大兔子——把自己丢下水的是他,从水里捞起来的也是他。
猿飞菖蒲叹口气,调整好心态还以微笑:“……多谢。”
“不用谢。”神威脑袋上的呆毛抖了抖,回身坐到一边。
猿飞菖蒲躺着活动了一下手脚,又撑着手坐起来。转头去看神威时,这才发现少年此时裸着上身,盘腿坐着,手里抓着黑色的上衣在专注地拧水。
他的皮肤是夜兔特有的白得几近透明的肤色,因为常年打架,虽然还是个少年的身形,肌肉线条却饱满紧致;没有坂田银时那种成熟的男人味,但好像初夏里新鲜的瓜果,自有一番动人。夜兔康复能力超强,因此这家伙虽然打架打得多,身上的伤口却不明显,唯有心口那一处猩红的刀疤,因为是新伤,加上某人下手还挺狠,所以在一片雪白的身体上格外抢眼——
似乎注意到这边的目光,神威转过头,还是那个笑眯眯的表情:“你在看我?”
“咳咳。”欣赏别人美好的身体,猿飞有点心虚地咳了咳。喜欢上白卷毛后她已经很久没有正眼看过这个年纪的“男人”了,将要成熟而又未成熟的果实,是最中二讨人厌的年纪。虽然在万事屋总能遇到新八,但他在她印象里……也就是眼睛和吐槽。
毕竟比神威年长,她大着胆子调侃道:“我在想,你再长大几岁,肯定是个勾人的男人。”
“……再长大几岁?”神威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瞬间有些诡异的表情,随即立刻恢复了惯常的笑容:“你在小看我么?我对女人没兴趣。”
“对女人没兴趣……”猿飞笑起来,“长这么漂亮却说出这种话,多少姑娘要伤心。”
神威还是笑盈盈:“能生出很强孩子的女人,我才有兴趣。”
“标准真特别。”猿飞知道他执着于强的原因,更知道一提这原因神威就炸毛,所以也不反驳。
——更何况恋爱这种事,自己遇到白卷毛前不也同样是不以为意么?
所以她笑意深深地看着少年:“等你遇到了那个人,自然会懂。”
神威笑着轻哼一声,穿上衣服。
回望对面的天守阁,刚才的地震并没有影响那三人,依稀可听见刀剑相交之声。信女带着一群见回组的人守在外面,银时也是个有分寸的人,奈落更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跑到江户城中作乱,这么一想,猿飞菖蒲索性就放宽心,开始整理衣服。
看她的样子,神威问道:“想明白了?”
“嗯,三个跟松阳因缘纠葛的弟子,有些事情外人插不进手的,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比较好。”猿飞菖蒲想到前世被高杉捅的那一刀,下意识地捂了腹部:“我明白,你是好意带我出来,若是再晚一步,说不定又要被高杉捅一刀了…”
“又?”神威眨眨眼。
“口误。”猿飞避开那双透彻的眼睛,刚想站起来,发现刚才的脱力影响还在,腿一软又一屁股坐下来。“……我们就在这儿等等吧。——虽然你把我丢下去,但真的谢谢你啦。”
“不用客气,欠了人情是要还的。上次在伊贺你捅我一刀,救我一次。还给你而已。”
“……你这种算恩怨的方法是跟谁学的…”听他这么算,猿飞真的很想吐槽侵略伊贺这件事,他们夜兔撩起了伊贺多大的仇,但是想想自己现在打不过他又跑不掉,还是决定不逞口舌之快,低头思考起自己身体的诡异状况。
神威兴致勃勃,继续问:“我就是好奇,为什么你给别人的解药都是喝的,给我的却是一刀?”
“随便入侵别人的地盘是不对的。”猿飞菖蒲严肃道:“不给你一刀,哪里长记性。”
“好啊,记住了。”神威轻轻捂住了心口的刀伤:“当时还以为要死在你手上了,好——”
“不甘心。”猿飞菖蒲想到刚才的体验,自然地接过话,随后看着神威漂亮的蓝眼睛:“没说错吧?”
“没错,不甘心。”神威微笑着眨眨眼:“还不如被虚带回去,我也好奇这个永生者想对我做什么。何况他好强,好想跟他打一架。”
看着他眼里浮现出的狠历,猿飞菖蒲皱眉:“不老不死有违常理,必难得善终……遇到受阿尔塔纳影响的人,你还是离得远一点比较好。”
“你跟阿伏兔说得一样。受阿尔塔纳影响的危险人物……”神威自语道:“是啊,你说,当年那个男人怎么就迎上去,还硬是把那个人的永生给剥夺了呢?”
知道他又想到了父母,正不知怎么回答时,猿飞觉得脸上有异样,用手一摸,这才发现水加上剧烈冲击,喜喜这张假脸的边缘脱落——这种面具边缘脱落的时候进水,现在她的假面具肯定皱巴巴地惨不忍睹。
“——我的脸…你怎么不跟我说…!哎,不是,一般人看到这种面具不是都会好奇,然后在别人晕过去时把它扯下来看看吗?你其实也没见过我长什么样吧?这么没有好奇心?”猿飞菖蒲趁机转移话题,一边抚平这张假脸,又疑又奇地望着神威。
“……”兔子看了她一眼,乖乖顺着话认真解释道:“上次在拉面摊,那个凶巴巴的男人跟我说的:你们地球的女孩子,要是遮住脸,不经人家同意就不能看。”
“……凶巴巴的男人?”
猿飞菖蒲愣了一下,仔细回忆了半天——拉面摊的男人,桂小太郎?
可这位贵公子素来温润谦和、情绪内敛,跟凶巴巴这个词怎么搭上边的?
不过,当时的他……似乎真是难得地有点生气。
心里一乐,猿飞忽然扑哧一声笑起来:“哈哈,所以你是怕我生气吗?”
“尊重你们的习惯而已。”神威扭过头不去看她:“看不见脸无所谓,你变成什么样,我总是认得的。”
说着,兔子又有点谨慎地问道:“对了,你……是女的吧?”
“废话……”猿飞菖蒲的感动瞬间变成哭笑不得:“原来你‘认得’的概念是这个。性别都不清楚,真不明白你这种超神的第六感是怎么运作的……幸好你不是地球的,不然忍者几百年前就该失业啦~”
神威似乎偷偷松了口气,笑眯眯地问:“你的身体怎么回事?刚刚看你明明稳住了,又忽然像尸体一样掉下去。地震一下而已,至于吓成这样吗?这里不是经常有吗?”
“你能不能换个比喻!”猿飞菖蒲没好气道:“我不是被吓的!是身体脱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没力气了。”
“突然就没力气?”神威眨眨眼。“好像闻了那种紫色的花一样?”
“醉梦?”猿飞菖蒲眼前一亮:“有可能!之前跟虚接触过,他的阿尔塔纳影响过我的身体,所以或许才有奇怪的现象出现?你这么一说…那感觉真的跟被醉梦放倒时好相像。”
不及多想,神威忽然站起来,盯着远处的黑夜,脸上露出一抹可怕的笑容:“血的味道。”
说着,又回头瞄了眼身后的天守阁。
他俩现在在高处,可以眺望整个江户。能让神威兴奋的血味出现在江户城中,肯定不是什么好事。看到神威的犹豫,猿飞挣扎着站起来:“高杉晋助不会只带你一个人就孤身前来,说不定鬼兵队就藏在附近。何况银桑也在,不会让他受伤害的;不用担心他。”
神威的目光移到猿飞身上,看她颤巍巍地朝自己走过来,笑眯眯地闭上眼感受风确定方位。
确定位置后,兔子睁开眼就打算跃走——
身上一重,一个大挂件就从身后扑上来,双手牢牢勾住了他的脖子,一瞬间,他感到身体有些僵硬。
侧头看见‘喜喜’的面瘫脸,神威虽笑着,语气却不耐:“你又动不了,跟着去只会碍事。”
“我就猜到你要自己过去。”猿飞菖蒲严肃道:“这是江户,你一个天人别乱来。引起骚动乱了高杉晋助的计划,他绝对会生气。”
“……”神威略思索,便一只手捞住猿飞的腿,一手扶着肩膀,又打算像之前那样“扛米”。
“等等,”猿飞菖蒲咬牙切齿地制止:“别扛着,我看不到路。我的手还有点力;就是腿软,你就这么背着我吧。”
少年迟疑了一下,老实地把她的脚架起来背在身后。
“你不喜欢别人这样碰你?”注意到神威的小动作,猿飞菖蒲有些歉意道:“不好意思,为我们俩好,稍微忍耐一下。”
“……只是掉下水时你抱太紧不舒服。”神威背着她层层跃下高楼,又顺口问道:“你讨厌天人吗?”
“求生本能嘛……”猿飞菖蒲不太记得了当时的事,尴尬地哼哼了一句,回答道:“我不讨厌那些谋求共存的天人。但毕竟操控这个国家的幕后黑手就是天人组织——将军要驱逐那些幕后的天人,我作为幕府的人,立场上必须讨厌天人。”想了想,她又补充道:“……这和我对你、对神乐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兔子笑着反驳:“真会说大话,见过几面,你对我能有什么感情?”
猿飞菖蒲环着快速奔跑的少年的脖子,也笑起来:“谁知道呢。”
“在伊贺放走我们,你也被为难了吧。”
竟然被理解了——!心底宽慰,猿飞的语气柔和许多:“高杉告诉你的?”
“我能猜到。”神威并不回头,专心赶路。
看不到少年的表情,但听声音估计……也是那个笑眯眯的样子吧。
“有人护着我的,放心。”
一个全藏一个茂茂都这么挺自己,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想到两人,猿飞心里泛着暖意。
自己想守护的人也在努力守护自己,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和神威相处的氛围也难得轻松,她又忍不住逗他:“跟你就不一样啦,神威,你说为什么每次见到你,我都会有这意外那意外、不断受伤呢?”
神威想了一会儿,轻轻说道:“我只会战斗,遇见我,总是会受伤的。”
不等身后的人说话,他又哈哈一笑:“你放心,下次大概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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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来到一处大宅院的角落。
翻墙而今看不见姓名牌,猿飞菖蒲并不知道宅子里住着什么人,只是看一眼就知道能住这儿的肯定不是寻常百姓。
庭院里每走几步就有个倒在地上的护院,都是被人从身后封喉。草坪上的血色触目心惊。猿飞菖蒲一眼认出这是与她系出同源的忍者手法,在江户与她同一流派的忍者么?——她轻轻叹口气。
神威拉开最靠近庭院的竹门时,两人皆是一愣。
布团里睡着一对相拥的母子。孩子不过五六岁,被母亲紧紧抱在怀中。
只是他们的颈部各有一道刀口,鲜血仍在汩汩地往外冒,染红了身下的一片白色的枕头被子。
想到自己做过同样的事,猿飞菖蒲眼中一片阴霾。而神威则握紧了拳头,跳进内室后又拉开对面房间的门,被窝里躺着的果然又是一具尸体。同样是颈部一刀致死,那人的身体还在微微痉挛。
依稀听到声响,她轻轻扯了扯神威的衣服。他立刻背着她又躲回庭院的树丛里。
几道黑影快速地从房间里跃出,聚集在房子那边,同时空气里飘来浓烈的火油味和黑烟——这伙人,杀人后又要放火烧了此处吗?
觉察到神威刚想跳出去,猿飞菖蒲在他耳边小声问:“想清楚了,你真的要管这件事?”
神威闻言,侧头瞥了她一眼,脸上的笑容令猿飞心里一寒:
“……晋助说得没错,这个国家真是烂到骨子里了。”
那几个蒙面的黑衣人已经散开,其中一人留在最后,朝着神威和猿飞躲藏的树丛望了一眼,两人迅速戒备起来。
——而那人却把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嘘”的姿势,然后立刻转身矫捷跳走。
猿飞一惊。
虽然大概猜出是伊贺流甚至是御庭番的人,但这个身形和手法——
全、全藏?
“那个人很强。”神威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神采。
“起火了,这个火势不久就会烧过来,你要去救人吗?”
“……不必救了。是他……他们的话,不会有活口的。”
猿飞菖蒲声音有些沙哑,忽然问道:“神威,你说过你不杀女人和小孩?”
“是啊。——杀他们有什么意思?我只挑强者。”
神威背着她跃出墙头,明亮的眼睛望着远处:“你是在为那家人哀叹?”
“我没资格啊。”猿飞菖蒲看着自己的双手苦笑:
“……你是个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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