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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接前回,不多啰嗦。
话说赵瑜一听要将云心的弃妇娶回家当儿媳,先自急了,只当是老爹脑子一热要牺牲自己。
那缘参他们听了,正中下怀,不觉眉开眼笑,佛号连连。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多谢师叔援手!”缘参但怕赵瑜一再坚辞,从而坏事,连忙抢了上来,不让赵瑜多说。“若有令郎这等人才品貌,对方应该不会再有别的奢求了,师父脱厄有日”
“缘参师父误会了,不是瑜儿”赵无求知道自己没说清,闹了误会,便笑着解释。“老朽共有两个儿子,这是次子,另有个大儿子,已经婚娶”
“哦没想到还有大公子?岂不是更好!”缘参一愣,又一想,只要有人愿意顶缸怎么都成。“阿弥陀佛,师叔真是好福气,儿女成双,子孙满堂”
“爹爹”赵瑜也明白过来,但又为兄长抱不平,兄长整日沉湎酒色,早显油尽灯枯之象,再给他弄一个女人回去,岂不是等于又添一道催命符?
“瑜儿休言,爹爹自有安排”赵无求心里却在说:傻瓜,还不都是为了你?你大哥虽然已是废柴,要能为你的将来添砖加瓦,也算赵家没白费米粮。
于是,缘参就把对方的落脚之处给了他们,干脆由赵无求直接找媒婆上门,缘参他们再也不用出面。只是再三叮嘱,千万不能让人察觉此事跟本寺有点牵连。
另外一点,急事快办,既然县衙来了传票,那最好在升堂之前就让人撤诉。
这样一来,赵家三位也就不能再住在这景山寺的客寮里了,决定连夜搬出。
从景山寺到景口县城,也就十来里路,这一折腾又花去两个时辰,找到客栈,安置停当,已近子时。要说也是半夜辛苦,可是赵无求一点困意也没有。
客栈得找好的,房间也应该不错,这是为赵瑜铺路的第一步,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一点小钱不必计较,说不定还能小赚一笔,怎么算都不可能吃亏。
不用缘参他们提醒,自个儿也能踅摸出来,若是此事办成,自然是一份天大的人情。本来准备给法山乃至云心各送一笔厚礼,但是要跟这一番人情相比,这两笔就算不上什么了。
现在不仅可以省下带来的银子,说不定为了安顿那位弃妇,人家寺庙也会表示一下。至少云心,毕竟赵家帮他养了妻小,免除后顾之忧,大家都该会算账。不过,他也不是那种特别计较的主,两不亏欠就行,留条后路就好了。
莫非这就是所谓的船到桥头自会直的道理吧?
本来听了赵贵的主意,想利用邻居覃家的线索,请景山寺帮忙,今天倒是忘了提了。转念一想,缘参他们应该还不够级别。反正今天算是把线搭上了,只要弃妇一案办成,赵家跟景山寺的关系自会更加紧密,更加牢固,兼之云心欠下这么大的人情,还有啥事不好跟他商量?也就不必急在一时了。
赵无求想得顺了,心情一松,也就昏昏然了。
第二天醒来,便着赵贵出门去探询那个弃妇,自己则跟赵瑜在客栈等消息。
到了晌午,却仍不见赵贵回来,肚子倒饿了,便和儿子各要了一碗面吃过。
赵瑜没书看,没事做,有点坐不住,想上街转转。
“要不瑜儿也去看看,贵哥不会遇到什么麻烦吧?”找个冠冕堂皇的的理由很容易,赵瑜已经在门口挨蹭了一会,吃面条本来热,明堂里还算有点凉气。
赵无求习惯要拦,但是赵贵老半天没有音讯也急。“快去快回!不管有事没事,”
赵瑜应了一声,掂着一把折扇便走了。望着儿子的背影,赵无求这时有点懊悔了,不该为了省点盘缠,把老二的书童赵路撂家里。现在自己看着行礼不敢脱身,单放赵瑜出去又不放心,可这会儿不让他去找赵贵又有谁去?
“哎!你回来看着,我去”可已晚了,但他想换一下,儿子的身影早不见了。
赵瑜出门问了客栈的小二,整个景口县城也就一条直街,像样一点的铺子全在直街上,巷子倒是不少。赵贵今日去找的灯照巷在街西头,过了县衙就到。据说是因为县衙门口总通宵挑着灯,那条巷子始终有亮,就此得名。
赵瑜谢过小二,出门就往西街拐去,计划先找西街再看东街。
街上铺子不少,只是亮敞的不多,逼仄的不少,似乎并不比老家的龙山县城繁华多少。
街北边的巷子多些,但都不大,往往一眼能望到头。赵瑜随便挑了一个宽敞一点的巷子进去,很快就到底。
放目望去,原来这县城北面已经临江,街北的店铺后面还有一条与直街平行的横巷,横巷靠江方向都用石块垒成高低不等的驳岸,大概是防涨水的时候漫上来。
驳岸下面好大一片江滩,跟街面的落差不小。江滩上稀稀拉拉长着芦苇,白色的竿头上已经开始扬花了。不远处还有一两座栈桥,没在芦花中间,都是竹木搭建,不但简陋,而且粗糙,歪歪扭扭,岌岌可危,一直伸到芦苇深处。
不错的景色,赵瑜默赞了一句。老爹不让他出门,总怕他会招来很多异样的目光,所以他都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去。看着横巷毕竟比前面的直街僻静得多,几乎没人,便沿着横街,踽踽慢行,正好也能尽情享受江风的吹拂。
过了十几间店铺,又怕错过了目的地,即又寻找大点的巷口,打算返回直街上去。
看到一间挂着一个茶字幌子的大铺子前,他犹豫了一下。
他已经注意到临江的店铺基本上都是前后贯通,然而这间茶铺不仅通达,而且十分宽敞,三开间的门面一眼到头,每进的排门都摘光了,一张茶桌挨着一张,几乎从直街一直铺到横巷,茶桌看过去有大有小,差不多排了五长溜。
茶客倒是不少,不过一眼望去尽是青衫布衣,嘤嘤嗡嗡,仿佛是一大堆苍蝇聚在一起。最有趣的是那些小二,像是一只只灰蛾在扑腾,一边脆声应和,一边端茶倒水。
原来还有吃食供应,赵瑜注意到一位小二端着一碗面条差点被一位行色匆匆的茶客撞到,然而那一躲身形煞是漂亮,只怕老爹整天在院子里耍弄的花拳绣腿也不如他好看。
想到老爹,心说明日不如叫他到此一坐,家里天井多孤寂,这才是真正吃茶的地方。
这个时候,赵瑜突然感到一阵口干舌燥。原来这江南的面食合碱,一则易煮,二则好吃,但有一个最大的毛病,就是食后特别容易口渴,加之现在已是仲夏,又是晌午,热日当头,虽说赵瑜不走大太阳底下,可身上的汗水就没停过,不口干才怪呢。
想着讨口水喝,信步就进茶肆,可刚一进里面,立刻意识人家这是买卖,而自己压根儿就没想着带钱,不禁收步。
“小哥”正在尴尬之际,忽听有人叫道,凭着感觉,又像是在叫自己。
寻声望去,只见靠后门的半溜茶桌空着,唯有临天井的一张上坐着一位老者。也是一身本白,却是锦缎,笑微微,面团团,俨然一位悠然自得的富家翁。
老者身后还有一位同样年纪的人站着,典型的一主一仆模样。发声的显然是那位主人,而仆人正用特别鼓励的笑容迎着他,似乎通身都在发出邀请。
赵瑜不免生出几分怵惕,首先自己也不是一无体验,另外老爹一直在耳边叨叨不停,所以第一感觉里,素不相识的人主动招呼自己,都不会怀有好意。
至于这老者究竟出于何故主动招呼赵瑜,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