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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十年未见的叔父,发现他霸气已失,与以前彻底不同的时候,杨青突然有种大笑的冲动,同时也感到莫名的畅意。
他竟然已显老态了!真是人生无常啊。
“阿叔,你这薄情寡义之人也有今天!我听说你中年丧妻,膝下并无儿女,虽然娶了几房夫人续弦,但却因身患奇症而一直无后……报应,这就是报应啊。你这些年来,夺人家产,庸附权相,各般恶事做尽,到头来得到了什么?”
杨青来前已经将杨政的情况打探清楚,此时说出口来,的确有一种幸灾乐祸般的畅快,同时也涌起了无比强烈的荒唐之感。
十年时间,竟能让人生有如此改变,这际遇,还真是奇妙无比的东西。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
杨青这句不仅骂了杨政,还有那权倾朝野的国舅林相爷。然而,就在这时,杨政伸手虚压了一下,一股无形的威严令所有人心头微震,生生地将要惊怒着骂出口的话忍住。
他们顿时醒悟过来,现在根本就没有自己插话的余地。
杨政眼中闪过一阵黯然,神情却开始变得严肃,稍微回复了杨青儿时记忆中的模样。
“既然你还愿称我一声阿叔,那便仍然是我杨家子弟,我这里随时欢迎你来。”
身为凡俗世界中的廷尉,管理天下刑狱,杨政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度,简单而平静的几句之中,便认定了杨青为杨家子弟的事情,同时试着劝说杨青回来。
他直视杨青,眼神逐渐由最开始的悔恨与迷茫变为平静。这么多年来,他已经很少在人前失态了。
“我看此事便这样定了吧,你从今天起就不要走了,我先为你谋一份官差,再保你仕途无忧,将来好继承家业。这杨府的一切,虽然都是我创下来的,但却动用了祖上的基业,而且我这一脉并无香火传承,还是归还到你那一脉为好,毕竟你才是嫡长子,我杨家正宗的传人……”
杨政此言一出,站在他身后的一名妇人和那年轻男子顿时大惊失色,而那年轻女子和两名妇人,却是略带怪异地看了看杨青,似乎想不通他为何能得到杨政如此看重。
杨青冷哼一声,道:“不要自作多情,我称你一声阿叔,并不是因为还将你看作亲人,而是因为身上流的血。”
说到这里,他目光从杨政身后几人身上扫过,无形的剑气在体内翻涌,散发着逼人的寒意。
在杨政说出要由他继承杨家的一瞬间,他从某几人身上感觉到了强烈的敌意。
“我杨家先人曾为古青州大将,历代皆是一时无双的忠烈之士,立过不世功勋,又有惊才绝艳者创下家传武学,造福后人,这些都是足以令人自豪的事。我不会否认自己的血统,而你是我爹亲生兄弟,这也是不变的事实。”
他的意思非常明白,两人间,仅是天生的亲属关系,除此之外,并无近亲情谊。
“你果然长大了,有自己的主张了。”杨政眉头微皱,眼神也变得阴鸷起来,他现在才发现,杨青真的不同往昔了。
如此好事也会遭到拒绝,这让杨政感到奇怪。他现在还不知道杨青已经成为真正的仙门弟子,而且是年轻一代弟子中佼佼者的事情,如果他知道杨青此刻的境界,便不会感到有丝毫奇怪了。
“好了,将我晾在门外,难道就是你杨廷尉杨大人的待客之道吗?我要回来祭祖,相信你也没有理由拒绝,让我进去吧。”杨青不想与他多谈,冷淡地说道。
杨政眼神闪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与杨青对望几眼,从他眼中看到逼人的锐利之后,不由心神微动,退让了一步。
“那便请吧。”
他果真以待客之道,迎接自己这个十年未见的侄子。
杨政的忍让让杨府众人惊讶,甚至偷偷细谈,看向杨青和剑灵的眼神中充满了猜测与惊讶。
“他究竟是谁?竟然如此嚣张,杨大人怎么如此忍让……”
“他真的是杨大人的侄子?”
“竟敢对杨大人这般无礼,活得不耐烦了。”
对于旁人的议论,杨青尽收耳中,但却懒得去理会。到他这一层次的仙门弟子,已经可以开始斩杀尘念,专心投入修真问道的仙途之中了。
更何况,他已经下定决心,拜祭了祖宗后便脱离凡籍,一心求道。
杨青进去之后,毫不客气地占据了正厅客位,与杨政商量祭祖之事。
因各地礼俗不同,时节不同,祭祖的方式也不一样,不过,杨青回来,却是只能实行“家祭”,即将祖先牌位请出,陈于正厅,同时请出族谱,召集族人祭拜。由于是临时起意,所以礼制上也可以随意一些,但三牲粿品,香烛等供品,却是不能少的,杨府上下也没有这个准备,所以想要显得正式,还得有准备的时间。
而且,黄楼杨氏还有少量族人跟随杨政来到青州城,做些小官和小本生意。这些族人散落各处,并不像过去在黄楼郡一样,聚居于同一个杨家堡中了,要将他们召集起来,也需要些时间。
杨青早便料到如此,也有等待的准备。
不久后,杨青与他谈完正事,便头也不回去离开。
“老爷,刚才那少年,真是你亲侄?”二夫人卢氏从偏厅走了出来。刚才她心中不安,便躲在一边旁听,结果发现了这件事实。
杨政不打算隐瞒这件事情,点头道:“没错。”
“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件事情!”卢氏急道。
“嗯?难道我有什么亲戚子侄,都要向你禀报不成?”杨政双目一瞪,当真有不怒自威的威压,让那卢氏吓了一跳,再也不敢多嘴了。
……
“姑母,这可怎么办?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什么表弟?那小子究竟是何方神圣?”杨青与剑灵离开后的不久,杨府中,卢氏的房间中,卢邻焦急地问道。
“邻儿,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那小子出现得太突然了,都怪你姑父薄情,枉我从他未发迹前便跟了他,竟然连这么大的事情都不曾与我商量!”卢氏也真是怒了。
她依稀听府中旧仆谈过杨家之事,也知道老爷过去曾有个亲侄,但却想不到,有一天,这个杨青会回来,并成为家中基业的继承人!
杨政的态度是那么坚决,彻底寒了卢氏的心。
“姑母,你不是说过,姑父他自大夫人过世后便断了传香火的心思,一心只想找些子侄辈来继承吗?你还将我从家中叫来,住在此地,不就是为了讨好他,让他将我视若己出吗?我在这杨府中住了也有五六个年头了,上上下下都将我看作少主人,为何那小子一出来,就叫姑父彻底改了心意?这好不公平哪。”
卢氏沉声道:“这其中只怕另有内情。”
卢邻道:“无论什么内情都好,我都不能莫名其妙就输啊。姑母,您可一定要为我做主,没理由将这杨府的一切都白白送给那外人吧。”
忽然想到一事,他脸上更显焦急:“对了!还有那思儿表妹!她可是三夫人本家,如果那小子得了势,只怕连思儿妹妹也会被许配给他,这怎么能行!”
钱财,权势,美人,一切都要随着一个外人的闯入而成过眼烟云,这怎能让人接受?简直太突然了。
听到卢邻的话,卢氏眼神闪烁,心思开始飘浮不定。
卢邻的话让她警醒,自己毕竟是杨政的二夫人,平日里的富贵,权威,大多是仰仗着他,在他的霸道之下,根本没有丝毫掌权管理的余地!倘若这家真的交给了一个外人,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邻儿你说得没错,这个家终将是我们卢家人的,你姑父在暗处拥有的人脉,地产,良田,商铺,也都是我们的,无论他是何方神圣,我们也要将他赶走。”
卢邻道:“只怕姑父不答应。”
“哼,你姑父那人太霸道了,根本就没考虑过我们,既然他不仁,那我们便不义,没必要手软!如果他一意孤行,我们便收拾了那小子,看他能找死人继承去不?”卢氏的声音逐渐变得阴毒起来,念着杨青的名字,仿佛生死仇敌。
卢邻精神为之振奋:“对,不能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