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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歇止,明月晦暗,淡淡的光芒很倦怠地一点一点洒落,被暗月窃窃偷笑。夜幕之下的大地,清冷开始悄悄流窜,一颗巨大的蛋像是远古的遗迹巍然独立,蛋体浑厚,蛋面光滑,以一种骄傲的姿态冷冷漠视世间万物,这片土地,因此而更显清冷了。
“你伤得可不轻呀,估计得养上几天了。”
魅的声音还是没心没肺的,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的味道,羽化很是无奈,“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受伤了,管他呢,书岑和默羽应该跑远了,那个千机打不破我的结界,我就在这里好好休整一下,等我恢复了力气我就设法跑掉。”
“你以为你的蛋很结实?”
羽化气得快要抓狂,“我这是结界!结界!我的蛋没这么大!”
“哦~~~”魅意味深长地悠然说道:“你的蛋原来很小呀。”
“......”羽化指了指自己的脸,“素质啊素质啊,我说的是我的脸蛋!”
“哦?我以为你说的是屁股蛋呢。”
“......”羽化决定不再理他,收摄了心神仔细凝听外面的动静,好一会才问:“那个千机是不是走了?怎么没有声音了?”
“还没走呢,我去看看情况吧。”
冰晶似的残刀轻轻插在土地上,依然放射着寒气逼人的光芒,华服的男子面向巨蛋负手而立,闭目沉思,仅仅是刚才一次劈砍,他已知道这个蛋不是他可以击碎的,任何一件魂器皆有其防御的结界,若想打破,一是靠魂器的攻击,一是靠攻击者本身强横的实力,他自问没有这个能力。冰魄刀虽然名列九州四大名刀,却只剩了半把,发挥不出一半的力量,这让他惋惜不已。
不远处,六名风卫和数十杀手早已脱困,片刻前羽化和千机的劲力比拼震伤了他们,眼下的他们帮不上千机的忙,只得默默坐在地上慢慢运功,希望能快点恢复力量。
“嘿,他们没走,不过他们没有办法打破你的蛋。放心吧。”
“......”羽化还是决定不理他,盘膝坐好,闭了眼睛。刚想调息内气,隐约又听见了什么碎碎的声响,他睁开眼睛问道:“哎,妖怪,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我再去看看。”
刀锋贴上巨蛋的表面,来回蹭了蹭,没有发出太大的动静,偷偷瞧了瞧自己仍在运功打坐的部下们,千机舒口气,随手抹了额上冷汗,放心地来回拉动冰魄刀。可怜这云中叶氏的镇军之宝,被他拿来锯蛋了。恍惚中这凌风堂的首领似乎在念叨着“不信锯不开”之类的怨言,看起来好像接近了崩溃的边缘。
“让他锯好了,我的蛋哪那么容易破......这话真别扭......”
“感觉不对劲,他好像有什么别的想法,我再看看。”
断折的冰魄刀,依然是神兵利器,片刻之后,蛋体表面竟然有了纵横两条浅浅淡淡的痕迹。若是照此速度进行下去,不出三五个月,这个蛋必然被刀所破,当然,真要过了三五个月,这个蛋里的人也早饿死了。当魅将这情况告诉羽化,这一人一魅同时爆笑起来。
千机没有听到笑声,冷着脸孔收刀退开五尺距离,露出了冷笑。左手施施然伸出,五指张开,手臂微微一振,一颗黑色的小小圆球从袖中飞出,“啪”的一声,落在了那纵横十字的中间。千机轻叱,“开!”
那黑色圆球忽的转动起来,冒起丝丝红线,顺着纵横的轨迹流泻*出去,转眼包围了巨蛋。丝线不绝,一条条红光以纵横十字为基,扩展出更多线条,似蚕茧一般将巨蛋团团裹起。
“不好!捕神网!”魅惊呼一声。
羽化更惊,“那是什么东西?”
“......无怪书岑天天骂你笨,捕神网呀,云中叶氏的镇军之宝,专门用来擒获敌人的工具,被这网网住,神仙难逃。”
正在魅上课的时候,外面的千机五指收拢,冷冷喝道:“破!”
头上有土石碎块忽然落下,继而整个空间摇晃起来,羽化坐在蛋里也觉得地面开始了震动,茫然问道:“妖怪,地震了吗?”
“哦,不是,是你的蛋要破了。”
魅的声音还未散去,猛听得一阵“咔咔”连串声响,瞬息之后裂声炸起,平地腾起巨大烟尘滚滚升空。千机飘退丈许,左掌伸出随意一扫,巨大的烟尘随着掌风渐渐消弭,终于散到了远方。烟尘散尽,千机凝神看去,忍不住抽搐了嘴角眉眼,极想放声大笑,可为了保持风度硬生生忍下,憋得非常辛苦,
一人盘膝坐地,稳如泰山,屠宰场里的猪被紧紧捆住之后便是这种“安稳”的状态......此人劈头盖脸全都是灰,看不清本来样貌,飘渺的神情里带着对世俗的讥讽,当然也可以理解成还没有从震惊中醒转过来,泛着微弱红光的丝网死死捆住了他。
“前辈印池系秘术师与北邙山河洛族阿洛卡联手制作,中品魂器——捕神之网,非金非铁,是为液态武器,任何神兵利器也不能破。”
羽化听到这话,愤愤叹道:“你不早说,害我费这么大劲。”说着话,右手指尖夹着的刀片被他甩到了一边去。
残刀的寒气再次逼到脸前,羽化当即一动不动,生怕一个不小心被这刀毁了容。
千机像逗弄老鼠的猫儿一样笑了,冰魄残刀压住他的肩头,“如此可还有何话说?”
少年略略甩了甩头发,让眼前的发丝阻挡不了视线,微微翘了下巴,眼睛便落在夜空上,明月的光芒若有如无,云朵拉成了长长的雾,轻纱似的漂移过去,那暗月巨大的轮廓在明月之后隐约显露了半张面孔。
千机的心里闪出犹疑,此时的少年一脸悲伤,眼神中有着深刻的痛苦,更有甚者,那双目之中水光浮动,两串眼泪静静滑下了面庞。是害怕么?抑或是不甘?那份感伤显然不是因为被人擒获而发,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千机觉得这少年更像一个伤春悲秋的诗人。
果然......
“明月已无清光凝,暗月复起凄冷笑。”
“......”
少年念完这两句,忽的咳嗽起来,转头已是泪水潸然,哀怨地长叹,“他婆婆的,灰太大了......”
“......”千机猛觉一阵恶寒,额头处冷汗涔涔。
远处的树林里,一棵大树之后闪出了两点光芒,那是一双冷静的眼睛,一个黑衣人悄然而立,正在观察着羽化和千机。当看到羽化像死鱼一样被擒获时,他不禁嗤笑了一下,喃喃道:“这小子怎么可能伤到月夜儿呢?你说呢?”
他的话很是奇怪,明明周围没有别人在场,可这句话之后,林中有衣袂破风之声,迅即又消失了,另一名黑衣人忽然出现在他头上的横枝处,那枝桠微微一颤便静止了,显示出这人的高明身法。
这人也是嗤笑,“蜉蝣,你管他是什么货色,只要知道他伤了月夜儿就行,这仇是非报不可的,我倒是觉得那小子不会死在千机手里。”
“关雎,要不要现在把那小子抢了?”
“亏你说的出口,就算千机现在受创在身,也不是你我两人可以对付的,除了清水、月夜儿,就只有流火和白露能杀了他。”
“那就算了。关雎,你来干什么?”
“清水要我带你回去,过两天要去见一个人。”
“哦?那就走吧,反正千机的大本营我们都知道。”
风声乍起,话音只一落,他们已然消失了,形同幽灵。
睫毛微微颤了颤,眼眸缓缓睁开,茫然的眼神毫无目的地落在了帐顶,然后飘过了床畔的大红纱帘,最后停滞在窗口。光线明亮,透过窗户看过去,一角晴朗天空蓝得像海水。片刻之后,眼睛的主人轻轻撑起了身子,绿绸缎被子滑了下去,露出贴身的亵衣,单薄的亵衣内朦胧可见峰峦起伏。轻舒手臂,指尖掠过,将紫色长发梳理到耳后,露出一张素雅的面容,正正是个少女模样。
“不准看!”
一声冰冷叱喝,是另一个少女的声音,紧接着是“呜呜”的含糊动静。
床上少女顺了声音看过去,室内一张桌子边上坐了一个娇媚少女,倦容满面,像是几天没睡过的样子,眉毛却剔了起来。在角落里,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瑟缩着身体满面惶恐之色,被绳子捆了个结实,嘴中堵着一团抹布,那抹布半黑半白的,估计还没有洗干净。
紫发少女的眼睛只是微微扫过了他们,静静无言,黛眉轻颦,身体内隐约有疼痛流过,禁不住以手支额。好一会才想起了什么,她掀开了被子,两条白嫩的腿便露了出来,旁边是有观众的,倒是她似乎全不在意,便这么翩身下床,慢慢走到窗边去。虽是晴好天气,毕竟已是秋天,寒气渐生,她凭窗而立,那风吹得亵衣贴体拂动,本不算美艳的她如今也是妩媚了。亏得所处的是一方庭院之内,外人看不到这里,否则少不了惹起一番骚动,一个姑娘家家的衣衫不整示于人前,怎么也是不大妥当。
“你身体刚好,最好别吹风。”桌边少女冷冷说道。
紫发少女淡然回身,取下衣架上的衣衫穿戴起来,顺口问道:“我昏睡了多久?”
“两日而已。”
“羽化没有回来么?”
“刚才妖怪来过,说那小子被凌风堂抓走了。”
“嗯。”
紫发少女穿好了衣服,将桌上的弓背在身后,看了看她,点点头,“我欠了你的人情,我会记得,眼下却不能还你,我必须先去还了羽化的人情。”
桌边少女也不在意,“现在你打算去哪里?”
紫发少女对上她的眼睛,“你该知道的。”
桌边少女闻言一楞,忽的笑了,“原以为你是个木头,想不到你也挺聪慧的。”
紫发少女也不恼她,径自去拉开了房门,一片阳光浴满了全身,如同天使般恬静温然。然后她听到那少女的话,“等此事结束,我们之间还是要有个了断的,这是我的任务。”她微微抬头,让阳光在脸上温暖洗刷,迈出了脚步。
“华尔兹......是我的目标!”
桌边少女撇了嘴角笑了,站起身来,正要走出去,又回转了身来。
“喏,这是你的裁纸刀,你自己想办法哈。刚才看人家姑娘看得那么过瘾,亏得你还是个读书人呢。”
她将一把小刀抛到那书生面前,取下他嘴里的抹布,转身大步而去,浑不理会那书生充满凄苦的眼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