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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于黄昏时分才到达建州,进入建州城前,那八人便各自散去,并没有随楚云昊一起进城。
虽然楚云昊不想惊动众人,但马车到达锦绣宫的承德门后,很快,嫔妃侍卫们便全部迎了出来,为首的是三名贵妃,楚云昊在位六年,只册封了这三位妃子,分别是杨妃,容妃,林妃。
常籽曦好不容易才睡着,楚云昊不想将她惊醒,便单独下了车,吩咐一名侍官驾着马车带聂欢和常籽曦去休息。
众人一听,都是一愣,一个个也顾不上冒犯圣颜,都吃惊的看向楚云昊,尤其是那三名贵妃,简直可以说是瞠目结舌。
侍官也小心的又确认了一遍之后才驾着马车离去。
楚云昊并没有在意众人的惊讶,连日的赶路,加上旧疾复发,他已经颇累,并未想到许多。接受众人礼拜后,楚云昊便示意众人各自回宫,只留下了三妃中年龄最小的林妃,帝妃并肩,一起往林妃所住的露华殿走去。
林妃今年不过才十三岁,闺名林悦,长得天真可爱,尤甚薛溯玉几分。因为年幼,个子并不高,站在楚云昊身边,只齐他的肩膀。
见杨妃和容妃都离开了,林悦大眼珠子转了几转,看向楚云昊,低声问:“陛下,怎么突然提前回来了?”
楚云昊没有说话,因为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林悦并不惧怕楚云昊,继续笑着问:“刚马车里的那位姐姐是谁啊?”
楚云昊低头看了眼林悦,眼里都是宠溺,但无关风月,却是兄长看妹妹的宠溺,楚云昊摸摸林悦的头,笑道:“她呀,她是朕的师侄,你这个人小鬼大的丫头,又在胡思乱想了?”
林悦眨眨眼,笑得很灿烂,道:“可是臣妾真的从没见过陛下这么紧张一个女子啊。”
楚云昊微微一愣,笑的有些不自然,反问道:“朕紧张她?”
林悦点点头,“陛下忘了吗,陛下曾立下规矩,除了陛下和太后以及皇后之外,不许任何人骑马乘辇在皇宫出入。”
楚云昊这才想起,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这下连他自己都诧异了,自己竟然会为了一个女子破例。
林悦突然掩嘴轻笑起来,楚云昊连忙收了心思,笑问:“在笑什么?”
林悦仰起头,幸灾乐祸道:“陛下刚才没瞧见杨妃和容妃的样子,简直……简直……”
“简直什么?”楚云昊问。
“简直想冲上前掀开车帘看看那位师侄姐姐究竟是何方神圣,然后再将她剥皮抽筋。”林悦笑道,笑完林悦又正色道:“不过今日陛下为那位姐姐破戒,此事做的的确不妥当,这事很快就会传进姑母的耳中。”
林悦所说的姑母,就是当今太后余氏,楚云昊称帝后尊先皇的余妃为太后,余妃当初是先皇宠妃,权倾朝野,正是由于她助楚云昊一臂之力,与楚云昊里应外合,楚云昊才能这么顺利当上皇帝。
林悦的话立刻给楚云昊提了个醒,他该好好想想要怎么安顿聂欢,尤其是常籽曦了,他绝不能也绝不允许让悲剧再次发生。
回到露华殿,宫娥们已经在偏殿里准备好了沐浴的浴汤,楚云昊一向不喜欢别人服侍沐浴,林悦亲自替楚云昊脱去外衣后,就带着宫娥们转身离开。
林悦特地吩咐宫娥在浴汤里撒上了茉莉干花,闻着阵阵清香,楚云昊的心反而紧绷起来,他很清楚,回到皇宫,便是回到战场。
沐浴完毕,换上干净的寝衣后,楚云昊咳嗽一声,林悦立刻率领众宫娥走了进来,林悦笑道:“陛下现在又变得英明神武啦。”
楚云昊故意沉声道:“怎么,你是说朕刚才的样子很不英明神武吗?”
林悦闻言连连点头,两人的逗笑惹得周围的宫娥都掩嘴轻笑,气氛一片和乐融融。
“好了,回寝宫吧。”楚云昊道。
两名宫娥立刻在前面领路,楚云昊和林悦相携着走进寝殿之中。
寝殿内的寝具已经摆好,林悦屏退众宫娥,等寝殿大门关闭之后,林悦才长吁口气,奔到床辇边,抱起一床厚厚的锦被放到旁边的贵妃榻上。
“陛下累了吧,早些休息吧。”林悦笑着道。
楚云昊很自然的走到贵妃榻前,掀开被子和衣躺下,夜晚依旧很冷,但好在寝殿中摆了四个暖炉,身在其中,如暖春一般。
林悦脱掉外衣,便也钻进被窝中,这三年来两人都是这么过的,两人各得其所,睡的都很安稳。
第二日五更时分,楚云昊便起来了,楚云昊见林悦睡得正香,没有惊动她,独自离开露华殿,来到他平日所住的上清宫。
回到上清宫,楚云昊便拟出一道圣旨,他想了一晚,这种安排应该是最好最合适的了。
常籽曦醒来时,天已经大亮,她昨晚下马车后一直浑浑噩噩,很多事都记不清楚,连怎么来到现在所睡的这个房间都不记得。
虽然睡了很久,但她还是觉得很不舒服,许是因为昨天哭得太久,她觉得浑身发软,但大哭之后,心中郁结已经散了许多,心情也比昨日已经好了许多。
她坐在床上,发了会呆,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她便要接受,她伸出双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苦笑,心想没想到一天自己双手竟然也会沾上血腥。
回过神后,她看了看四周,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晋南王府,
这时,房门被打开了,一道纤细的人影走了进来,常籽曦差点就喊出‘芸香’,还好再见到来人后,她立刻闭上了嘴。
来人是一名宫娥,年纪看起来很芸香一般大,不过看起来更乖巧一些。她端着一盆热水,见到常籽曦,立刻露出甜甜的笑,走进屋中,将盆放在盆架上,转过身对常籽曦拜了拜,笑道:“姑娘醒了啊。”
常籽曦点点头,问道:“这里是哪?”
那宫娥笑道:“这里是您的住所。”
“我的住所?”常籽曦听的云里雾里,她什麽时候有了这样的房子。
宫娥见常籽曦一脸迷茫,继续道:“恭喜常姑娘,贺喜常姑娘。”
“恭喜什么?”常籽曦疑惑的问,不知道她跟自己道什么贺。
“姑娘还不知道吧,皇上今天已经下了圣旨,封聂大夫和常姑娘为内医监从事,聂大夫着青衣,常姑娘着蓝衣。”
太医监从事?……常籽曦一想,那就是太医了,她觉得有些晕,自己心情还未完全调整好呢,怎么就突然变成太医了?!
“那你是?”常籽曦问。
“奴婢名叫香怡,以后便是常医奉的侍婢。”香怡说完对常籽曦又拜了拜。
香怡又跟常籽曦介绍了下,常籽曦才知道出国云国的官阶等级中,太医监是最高医疗机构,太医监中,大夫被称为医奉,又分许多级别,以颜色区分,从上而下是黄紫青蓝白。
常籽曦额头青筋开始跳了起来,而且越跳越欢快,常籽曦终于挤出一句,“香怡,那位聂大夫人呢。”
“今早圣旨来时,聂大夫见姑娘还在熟睡,便独自一人领了圣旨,被皇上召进了上清宫,现在还没回来。”香怡道。
常籽曦一听立刻道:“香怡,麻烦你帮我梳妆,我要去求见皇上。”
香怡‘哎’了一声,连忙给常籽曦换上官服,穿上官靴,将头发挽了一个松松的发髻,常籽曦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一身中性的装扮,她好像又变了一个人似的。
锦绣宫很气派,有外宫和内宫之分,皇帝嫔妃们均住在内宫之中,而内医监就在外宫,旁边就是太监和宫女们住的四合院,位于外宫西面上德门内,越过一道高高的城墙就是冷宫。内医监地点虽然有点偏僻,可是皇宫里谁出了毛病,太医们都可以及时赶过去。
香怡带着常籽曦一路穿行,常籽曦虽然到过北京,去过紫禁城,但这锦绣宫与紫禁城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紫禁城庄严肃穆,锦绣宫华美纷呈,复道回廊,处处玲珑剔透,光彩夺目,三檐四簇,层层都雕有龙凤翱翔的图案,常籽曦看的是目不暇接。
终于来到上清宫前,因为楚云昊早有吩咐,常籽曦若来觐见,直接让其进殿,所以守殿侍卫一见到常籽曦,立刻恭恭敬敬的将她一人引进偏殿去,常籽曦便吩咐香怡。
虽然和楚云昊相处了数日,但今日见到楚云昊,常籽曦还是有些惊讶。
楚云昊穿着暗绣龙纹的玄色袍子,脚踩黑色云靴,举手投足间浓浓的水墨气息中又夹杂着一股王者之气,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他身上融合,竟然一点也不突兀,他双眸盯着常籽曦,常籽曦被看的发怵,只觉得他的目光摄人心魄。
聂欢果然还在上清宫,楚云昊赐了座椅给他,聂欢也穿着官服,见到常籽曦,立刻对她使了使眼色。
其实不用聂欢使眼色,常籽曦也知道现在不比在凉城的木屋,她现在面对的是一国之君,连忙对楚云昊跪了下来,叩首道:“微臣参见皇上。”
楚云昊难得见常籽曦这么乖巧,笑了笑,沉声道:“平身。”
常籽曦这才站了起来,楚云昊看了看常籽曦,微笑道:“现在觉得好些了吗?”
常籽曦点点头,“微臣已经无大碍了,多谢陛下关心。”
楚云昊颔首道:“这就好。”说完便吩咐侍婢全部退下。
等到偏殿中只剩下他们三人,楚云昊才问:“籽曦,你是不是有很多疑惑?”
常籽曦微微一笑,缓缓道:“本来是有很多疑惑,但在见到陛下和师傅后,就没有了。”他们要留在楚云昊身边为他诊治,的确需要一个身份,而太医,就是最好的身份。
聂欢微笑道:“籽曦,你来的正好,师父我今日便要出宫一趟。”
常籽曦闻言一怔,聂欢站起身,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笺交给常籽曦,“你每日按这上面的药方熬一剂药给皇上服下,要小心,这药方绝不能给太医监的人看到。”
常籽曦知道,若太医监的太医们看到,便会知道楚云昊所患疾病,常籽曦郑重的接下,将纸笺小心的放进袖袍中,“徒儿记下了,不过,师父,你要去哪?”
聂欢看了眼楚云昊,又看着常籽曦,笑道:“我要去采一味药来。”
“师父,徒儿陪你去吧。”常籽曦立刻道,每次和楚云昊单独相处,她还是会有些不自然,而且一个人身在皇宫,她有些不安。
“不用,你的职责便是为皇上也是你师叔煎药,然后监督他服药。”聂欢笑道,然后看了眼楚云昊。
常籽曦见聂欢都这麽说了,也不好再多说,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问道:“师傅什麽时候才回来?”
“少则三五日,多则半月,就肯定能回来。”聂欢道。
常籽曦在心里叹了一声,心想还好也不算太长,不然自己一个人就难熬了。
楚云昊也站起身,缓步走到两人身旁,对聂欢郑重的拜了拜,道:“师兄,要你为我奔波,云昊实在过意不去。”
聂欢拍拍楚云昊的肩膀,“你我是师兄弟,便是手足,师兄能为你做些事,师兄也觉得很高兴。”
楚云昊和常籽曦一起将聂欢送出锦绣宫,道别之后,聂欢便骑上马,一扬马鞭,渐渐远去。望着聂欢的背影,常籽曦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如果说她在这个世界有亲人的话,那就非聂欢莫属,现在聂欢离开,她心里空落落的。
“人已经走远了,回去吧。”楚云昊沉声道。
常籽曦立刻收回目光,转过身,躬身道:“是,陛下。”
“你无须太过担心,聂医奉一定会平安归来。”楚云昊看着常籽曦道。
常籽曦没有说话,楚云昊说完便乘上御辇,摆驾回宫,常籽曦跟在楚云昊身后往回走,在宫门关闭之前,常籽曦还是忍不住回头透过众宫娥侍卫看了看,这一眼之后,便开始了她在出云国当医官的旅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