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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籽曦闭上眼睛,听耳畔的风瞬来忽去,手微微有些颤抖,才来第一天,还没到半山腰,天丽就死了,死在这变幻莫测的天山中,如果早知道是这样,常籽曦绝不会同意让他们来的。
常籽曦真的很痛恨自己,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天丽年轻的生命不会就在这里断送……渐渐的,常籽曦靠在雪窟里,带着满心的愧疚悔恨进入了半梦半醒间,脑中不断浮现各种画面,但那些画面支离破碎,最后定格在常籽曦脑海中的,是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薛瑾!”常籽曦无意识的叫出这个名字。
突然,一阵“哒-哒-哒!”敲击火石的声音传入常籽曦的耳中,常籽曦猛然惊醒,脑中的那些画面迅速退回到记忆的最深处,常籽曦拉了拉风帽,将露出的发丝塞回帽兜。
原来是楚云歌正准备生火做饭,可怎么也点不着火,楚云歌对薛瑜大叫:“你带了火石吗?真是见鬼!”
而幸存的两匹马,已经被他们牵了回来,常籽曦一看到马,就想起天丽,心上像压了一块大石,喘不过气来。
常籽曦见薛瑜在身上找了半天却没有找到,便问道:“要什么?”
薛瑜在她手心里写:“火石。”
常籽曦一听便站起身,走到楚云歌的身边,从怀中掏出火石。
楚云歌抬头看了眼常籽曦,随即低下头,“嚓!”一声脆响,热流涌起,火舌微微舔着枯枝。
“终于点着了!”楚云歌如释重负,大大喘了口气。
常籽曦见他好像根本没有为了失去天丽这个伙伴而感到难过,常籽曦想问他,可又不敢问。
常籽曦对他苦笑一下,便站起身,准备回到避风处,楚云歌却抬起头,拉住常籽曦的手,一旁的薛瑾见状也愣住了。
常籽曦重新蹲下身,楚云歌用已经冻开裂的手在常籽曦手心里写,“你还好吗?”
常籽曦愣住了,没想到这样一个冷漠的人竟然会一而再的对自己表现出关心,她很想看看他的眼睛,但楚云歌却松开她的手,又低下头。
“我……还好……”常籽曦说。
楚云歌点点头,不再说话,常籽曦走回避风处又坐了下来,然后又昏昏欲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常籽曦又听到薛瑜的声音,常籽曦睁开眼睛,看到薛瑜正在用陶碗添粥,“籽曦,可以吃饭了。”
常籽曦早已经腹内空空,立刻动了动冻麻的手脚,走了过去,常籽曦看了看,锅里的稀粥加进了一些牛肉干。
薛瑜将陶碗放进常籽曦手中,“还热着呢,快点吃吧。”
常籽曦接过碗,喝了一口,薛瑜又给楚云歌添了一碗后,这才给自己也盛了一碗,仰头喝起来。
常籽曦又想起天丽,终于还是没忍住,“对不起……如果不是我,天丽不会……”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滴在碗里,稀粥泛起一点点小小的涟漪。
“这都是命,你不用自责,既然来到这里,我们就已经做好最坏准备。”楚云歌突然低声道。
常籽曦听不见楚云歌说什么,她深吸一口气,对楚云歌说:“林大哥,你回去吧,找血蝎是我的事,你没必要为我冒险。”
楚云歌咧开冻裂的嘴唇笑了笑,没有说话。
常籽曦咬了咬嘴唇,“你可以和他们说我也跌落悬崖,葬身雪山了。”
楚云歌摇摇头,“我一定要带你回去,所以你绝对不会死,我也不会走。”
薛瑜听楚云歌这么说,一路观察他的言行,总觉得这个‘林正’很特别,他身上好像有很多故事,而是,他好像很关心籽曦,不是那种因为楚云昊命令而不得不做的关心,而是发自内心的,虽然每次稍一露出关心他就会刻意的压抑。
常籽曦见楚云歌摇头,好像心意已决,便也不再多说,两人回到山下,花了很长时间,也没有找到天丽的尸体,常籽曦祈祷天丽能逃过这劫,但同时她又知道这种可能性是多么的渺小。
当时他们四人一起来的,现在最年轻的她却永远的留在了这里。
常籽曦他们休整了半天,略微收拾好心情,便再次上山,好在这次接连三四天都没有再遇上大雪暴,这几天他们一直在雪山中行走,不肯再耽搁时间,可惜始终没有找到血蝎的踪影。
带的干粮虽然是省了又省才吃,还好楚云歌箭法极好,经常能猎到几只飞禽,倒也还没有饿到,只是到了夜晚,气温比白天还低,虽然有篝火,但对于常籽曦这样的情况,就非常难熬了。
更严峻的是,常籽曦又开始吐血了。
常籽曦怕他们担心,每次感觉要呕血时,却偷偷躲到一边,但在满眼的白色之下,那一抹鲜红实在太过怵目惊心,薛瑜和楚云歌又怎么会看不见呢,每次见到呕完血后的常籽曦若无其事面色苍白的回到他们身边,两人的心都狠狠的揪起来,可他们谁也不敢多问。
本来楚云歌很顾忌,但见常籽曦吐血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便也顾及不到许多,主动靠向常籽曦,和薛瑜一左一右将常籽曦夹在中间,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过夜。
夜深人静时,常籽曦都久久难以入眠,缩在薛瑜怀中,常籽曦本以为想的最多的会是薛瑾,但很奇怪,每次想起薛瑾,她也会想起楚云昊,她有时会偷偷拿出那面龙虎铁券看看。
这几日,几乎每个她认识的人,都会在她脑海中转上一遍。
虽然想念,虽然现在情况非常糟糕,但常籽曦却觉得出奇的自在,那些爱恨情仇都离她很远了,远到常籽曦经常觉得是上辈子的事。
晚上实在太冷无法入睡的时候,常籽曦便找话和薛瑜聊,薛瑜一直是个最好的听众,无论常籽曦说什么,他都微笑着听着,然后时不时在常籽曦的手心里写上几句。
每次常籽曦说话,楚云歌也在一旁听着,他多么希望现在是他将她拥在怀中,但转念一想,现在能陪在她身边,就已经是苍天可怜他了。
又找了几日,常籽曦都有些心灰意冷了,身体的虚弱,已经让常籽曦举步维艰,更多时候只能在一旁休息,让薛瑜和楚云歌代劳。
在雪山里待了这么多天,几人露出外面的皮肤,都已经冻得发紫,被冰尖划伤的地方,更是都冻成了黑紫色,翻卷着,看起来十分骇人,就连薛瑜眸子中的神彩也渐渐黯淡了下去。
他们所带的干粮已经快要全部吃完,人也疲惫到了极点,好几次看到这满目的白色,常籽曦都觉得头晕目眩站立不稳,幸好有薛瑜及时扶住常籽曦。
这天中午,喝着薄的可以数清米粒的稀粥,常籽曦对薛瑜和楚云歌说:“我们回去吧。”
楚云歌抬起头看常籽曦,皱了皱眉,低声道“不能放弃。”
薛瑜握住常籽曦冰凉的手,温柔而坚定的看着常籽曦,“还没到最后一刻,不要放弃,好吗?”
常籽曦知道他们不会同意,苦笑一下,“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已经没有力气回去了,你们不要为我白白浪费时间和精力了,如果你们再出了什么事,我就是死也不会瞑目。”
“别胡说。”薛瑜道,然后在她手心里写,“两个人,一条命。”
常籽曦眼泪一下流了出来,她扑上去抱住薛瑜,这么好的男人,如果有下辈子,她发誓自己一定会好好珍惜。
楚云歌也伸出手,搭在常籽曦的肩膀上,常籽曦转过头,看到他正定定的看着自己,那眼神……充满了炽热,“我也不会走。”楚云歌一字一句道。
常籽曦竟然‘听’到了他说的话,她怔住了,过了片刻,终于,她缓缓道:“好,那我们继续找。”
薛瑜闻言这才展颜微笑起来,楚云歌也露出些许笑意。
三人继续喝起薄粥,楚云歌却突然听到风里传来奇异的哗哗声,刚想起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就被薛瑜一把按住肩膀。
下一秒,就已经飞雪漫天,狂风骤起,风吹得人睁不开眼。
常籽曦手里的碗“啪”地一声掉落,狂风将常籽曦吹得连连后退几步,薛瑜一把将她拉到怀中,用身体护住她。
山顶升起激烈的旋风,就像一双灰白色的巨翼在山顶一下下的扑扇,带起了漫天的积雪,白色的巨浪呼啸着,从山巅呼拉拉滑下,如万马奔腾,向着他们扑来。
看着如此巨大的雪浪,楚云歌、薛瑜和常籽曦一样,只能怔怔地看着那排山倒海的雪浪滚滚而来,忘了动弹,常籽曦和薛瑜紧紧拥抱住,而楚云歌也从常籽曦背后紧紧抱住她。
雪浪越来越大,雪山顶上的积雪几乎全部崩塌下来,有如滔天巨浪,常籽曦虽然没见过,但她知道,这是雪崩!!!
然而,面对那骇人的非人力可以抗拒的雪浪,他们知道跑也是枉然,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个背风的山坳处是目前为止最安全的地方,如果这里都躲不过,那么其他地方更是死路一条。
几十丈高的雪浪如同海啸般兜头而下,瞬间摧毁了一切。
剧烈的暴风雪过后,四野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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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应该可以两更!请大家多多支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