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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木梓衿起身,却见纳兰贺守在门口,手中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纳兰先生?”她开门,门外凉爽沁人雾气如纱般拂来,纳兰贺依旧谦和有礼,脸上的笑容恭逊温和,一身青衫长袍,广袖清风,儒雅清俊。
他将药碗递给她,淡笑道:“这是王爷吩咐给姑娘的汤药,消食暖胃,姑娘趁热喝了吧。”
木梓衿有些犹豫,纳兰贺的笑容依旧保持在脸上,似乎,不好拒绝。
她端过药碗,“多谢纳兰先生。”说完,仰头一口将药喝完。
“姑娘应该谢王爷才对。”纳兰贺说道,“王爷说,昨晚姑娘吃了凉性的水果,尤其是梨,还积了食,这才让贾大夫为你准备药。”
她点点头,“王爷呢?”
“王爷已经上朝去了。”他从怀中拿出卷宗,“这是王爷吩咐给你的,刚从户部调出来的。”
她立刻拿过来,快速翻看,果然是昨晚宁无忧承诺过她的,要给她看着那秦淮楼女人的卷宗。这女人名叫柳儿,已经从秦淮楼自赎离开了秦淮楼,如今却也没有立刻离开京城,而是与那日与她一同去酒楼的男人住在了京城南边儿的市坊之中。
清晨的露珠在树梢枝头慢慢凝聚,木梓衿收拾了一番,先决定去看看这个柳儿。
晨钟悠扬旷远地响彻过京城南北小巷大街,也许是喝了那碗消食暖胃的汤药的原因,木梓衿觉得胃中暖暖的,原本胃中积郁的感觉没了,反而有些饥饿。
到了城南市坊门口,进入之后,询问了那柳儿的住处,看见小小的屋宇房门还未打开,便找了处糕点店吃东西。
店小二将热腾腾的鸡肉软容羹端上桌,她慢悠悠地喝着,时不时朝柳儿住房的大门口看看。
“客官,您这是要找这家的人啊?”小二见她似乎是在等人的模样,好心地问道。
她抬头,看了看日头,估摸着此时的时辰。这市坊之内,店铺住户,早就纷纷开了门,大街之上的人也多起来,热闹喧嚣,人来人往,就算要赖床,也不至于睡到这个时候。
她抬手指了指柳儿的家门,问道:“我找这家人,女主人叫柳儿,她是住这里吗?”
小二点头,“是啊,是住在这里。可是……”
“可是什么?”
“哎,”小二叹口气,“客官,您有所不知,这柳儿啊,是从秦淮楼出来的,不是什么正经女人。刚来的时候还好,与她的丈夫恩恩爱爱的,关系好得很,可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一日,有个……有个纨绔公子,有钱有势的,跑来这里闹了一场,硬说那柳儿是他的妾室,是他在秦淮楼就看上的,打算买回去做小妾的,所以便要将柳儿抢走。那柳儿抵死不从,可是也无可奈何,被抢去了几次,自己又回来了。但是……”
“但是怎样?”木梓衿挑眉,她猜想,这小二口中那纨绔,或许就是顾允琛了。没想到顾允琛这么混账,竟然跑到人家家里来抢人了。
“但是啊,被人抢去过的女人,而且还是秦淮楼的,这一来二去,街坊邻居什么的,闲言碎语就多了起来。人们对柳儿很是不屑,少不得因为她的身份而轻慢羞辱她。日子久了,那柳儿也自知自己不招人待见,便再也不开门了。”店小二说道。
流言蜚语比酷刑更可怕啊。木梓衿摇摇头,又问道:“那柳儿的丈夫呢?”
“丈夫?”店小二摇头,“没见过,估计是觉得自己……”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头,低声说道:“太绿,所以没脸见人吧。”
“柳儿是什么时候搬到这里住的?”
店小二转了转眼珠子,思索了会儿,“好像是……一个月之前吧。记不太清楚了。”
“柳儿与他丈夫,平时关系如何?”木梓衿轻轻地用手敲击着桌面,若有所思,问道。
店小二目光往柳儿家门看了看,摇头说道:“人家夫妻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何况他们经常关着门,也看不见啊。”
见再也问不出什么来,木梓衿给了店小二几个铜板,谢过之后便起身,穿过街道往柳儿家门口走去。
敲了敲门,没听见有人应答,多敲了几次之后,才依稀听到房内有脚步声。脚步很是轻盈,从容轻缓,似乎是个女人。
门被打开,一年轻的女子,做少妇打扮,五官清秀精致,面容淡雅,可见是个美人。她疑惑地看着木梓衿,轻声问道:“请问您是?”
木梓衿笑了笑,礼貌地问道:“请问你是柳儿吗?”
柳儿沉默不语,警惕地看着她。
“我是楚王府上的女官,是刑部尚书的人让我来问问,关于顾家小少爷的事情。”她搬出刑部的命令来,十分冠冕堂皇。
柳儿脸色一变,脸上惊惧骇然,她紧张地看着她,低声问道:“刑部的人,不是已经把我放了吗?我已经说过了,顾小少爷的死,真的与我无关……”
“你不必惊慌,我不过是来问问,例行公事而已,我问些问题,你照实回答就是了。”
见木梓衿是个女人,身后也没跟着官差之内的,柳儿犹豫了片刻,还是点点头,将门打开些,说道:“请进。”
木梓衿进入房内,这是一套二进的房子,前头是正厅,后面便是卧室偏房,房间数量不多,家具陈设也简单,但干净整洁,贵在雅致。可见这柳儿是个懂得欣赏的人。
柳儿为她倒了一杯茶,放在桌上,请她坐下,自己也坐在了对面。
“不知姑娘还要问什么。”柳儿忐忑地看着她。
木梓衿收回打量的目光,问道:“那日你与顾允琛,也就是顾家的小少爷到底是怎么回事?能否为我讲述一遍?”
柳儿顿时有些不悦,脸色也淡漠起来,稍微踟蹰了一会儿,说道:“那日,我被他从酒楼带回去,关在一处房里。他硬是逼迫我做他的小妾,若是我不答应,他就不放我出去,说是要关我一辈子。我那时已经从秦淮楼自赎,已经不做秦淮楼的营生了,自然不愿意随了他的意。可是他却要来硬的。”
“你可与他发生过争执?”木梓衿问道。
“那时当然……”柳儿点头,“他把我逼迫成那样,我怎么不会反抗?所以,在他强行对我……我便用力挣扎,与他争斗了会儿。可是……可是我力气太小,怎么都斗不过他,他把我按到在床上,正要强行与我欢好时,突然便全身僵硬,莫名抽搐了几下,便倒在我身上,一动不动了……”
她脸上的惊慌还没有褪去,又变得有些恐惧,“姑娘,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我虽然很想让他不得好死,但是他的死,真的与我无关啊。”她脸色苍白,双手十指紧紧地绞在一起。
木梓衿安抚地看了她一眼,“柳儿姑娘不必惊慌,若凶手不是你,官府也不会冤枉你的。”她又继续问道:“顾小少爷,是什么时候开始进入秦淮楼的?他去秦淮楼的次数多不多?”
柳儿一愣,有些难为情,“我也记不太清楚了,大概,大概怎么也有一年了吧。”她眉头轻蹙,若有所思,“他去秦淮楼的次数倒是挺多的,隔三差五就来一次,有时候,还会过夜的。”
木梓衿点点头,“他每次去都是找你吗?”
“不、不是,”柳儿立刻拼命地摇头,眼中霎时噙着些泪水,“他以前,都是喜欢找蕊色姐姐的,后来才找上的我。”
“蕊色?”木梓衿目光微微眯了眯,“蕊色如今还在秦淮楼吗?”
柳儿怔了怔,摇头,“我也不知道。”
木梓衿沉思片刻,端着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似想到什么,又问道:“你丈夫呢?他不在吗?”
柳儿垂下眉头,默然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木梓衿茫然不解,“他是你丈夫,你怎么会不知道?”
柳儿脸色微微泛白,无奈又有些自怜的叹口气,“红线姑娘,若是早知如此,我还不如留在秦淮楼。虽说……”她一梗,尴尬羞惭地笑了笑,“我说这些干什么。姑娘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你与你丈夫,关系如何?”木梓衿放下茶杯,目光紧紧地看着她的脸,问道。
柳儿目光呆了呆,双手十指绞得似乎更紧了些,“还不错吧,比起我其他秦淮楼的姐妹,我算是好的了。不过,就是搭伙过日子。能相敬如宾,我就很满足了。”
木梓衿微微沉思了会儿,便起身与柳儿告辞,“多谢柳儿姑娘,我要问的便是这些,这就告辞,不耽误你了。”
柳儿连忙起身,对着她福了福,“姑娘,既然如此,请您一定要查出真相,我……我的清白,全靠姑娘了。”
木梓衿伸手扶了扶她,又安慰了几句,便出门离开。
外头太阳升起,照得市坊之内明晃晃一片,树梢枝头的露珠未晞,闪着淡淡的光芒,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出市坊,却迎面碰到一人。
那人看到她,也是微微一愣,随后又面色如常的走了过来,“红线,你也在这儿?”
“顾将军,您这是?”她前身行礼,又看见顾明朗身后还跟着两人,其中一人是刑部的知事,一人是大理寺的主簿。这两人她都见过的。
“这样的,昨日琛儿下葬,他的案子也算是结了,所以,我带着刑部的人再来问问柳儿,若是没有其他差错的话,就记录在册了。”顾明朗说道。
原来如此。木梓衿点点头。
“你怎么在这里?”顾明朗眯了眯眼,探究地看着她。
“我……”她心头一梗,又说道:“我有个朋友住在这附近,我过来看看他。”
“哦,是赵知良?”顾明朗恍然大悟般,“说到他,我倒是想起明日还有一场围猎比赛,你准备好了吗?”
她头皮一麻,瞬间就想起这事儿来。这两日事多忙碌,一时就把围猎比赛的事情给忘了,连骑马射箭都没有练习,这下她真的只能在马背上装装样子,不给别人拉后腿就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