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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纳兰贺手中接过小红马的马缰,木梓衿翻身上马,拉住缰绳便往刑部策马而去。宁浚也立刻从楚王府马棚之中选了一匹马,与她策马一同前往。
木梓衿心中千头万绪的,很是不安宁,原本照宁无忧的安排,她是要与他一同前往国子监去看那个与她父亲案子有关的人,可如今突如其来的案子卷进来,也不知何时才能真正的开始调查父亲被害的真相。她拉住马缰,手心被缰绳勒得发疼发烫,街道之上的喧嚣鼎沸如潮水一般向她席卷过来,让她心头的烦闷更加难以排遣。
“哎,我这还是第一次决定去看尸体呢。”宁浚很是兴奋,“红线,你待会儿可要教着我点儿,别让我白白跑一趟。”
木梓衿轻轻地夹了夹小红马和马腹,很快便到了,她翻身下马,走向大门,向守卫报了身份之后,那守卫将她恭恭敬敬地迎了进去。
进入义庄,还未到达停放尸体的地窖之中,便听见窸窣轻微的人声,此起彼伏地从阴寒的房间之中传来。
负责验尸的老仵作恭候在门口,见木梓衿与宁浚前来,立刻起身,“这位可是红线姑娘?”
“是。”木梓衿停下脚步,“王爷在里面吗?”
“在的,”老仵作点头,连忙拿出册子来,还递给木梓衿一支笔,“请姑娘先登记了再进去。”
这刑部的停尸地窖与一般的义庄不同,来往人员都要先登记在册,一般的人也不可随意出入。这至少说明,停放在这里的尸体不是一般的尸体。她与宁浚一同登记了之后,老仵作才带着他们二人往地窖之中走。
“死的是什么人?”木梓衿问道。
老仵作轻叹一口气,“哎……是个读书人,还是进入国子监学习的,今日一早被发现死了,便被抬到这里来了。”
“国子监?”木梓衿一愣,突然想到什么,“那人是国子监的学生?”
“是啊,能进入国子监的人,一般都是极厉害的读书人,少说也会考个进士什么的,怎么就死了,可惜了哦。”
木梓衿立即加快脚步,往地窖之中的停尸房走去。
一进入,一阵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停尸房之中围着尸体的几个人也转过身来。木梓衿快速地看了宁无忧一眼,又将目光落在那具尸体之上。
“你来了,”宁无忧转头看着她,又蹙眉看了宁浚一眼,对那老仵作说道,“将验尸誊本拿过来。”
那老仵作立即转身去拿验尸誊本,木梓衿这才进入停尸房,想来这具尸体已经被检验过了。
这房间之中,除了宁无忧之外,还有来个人,一人是刑部尚书,两人已经相熟,并没有客套,另一男人四十岁左右,一身儒雅清隽,面容秀气宁静,一身素色细麻布衣,长袍儒雅清逸,素丝履,鞋面干净,一尘不染。木梓衿顺着他的手臂往下大量,目光微微略过他的手指,他手指修长,只是食指近指甲处,有淡淡的老茧。
“这位是国子监国子学博士,你可以称他为裴先生。”宁无忧见她看着国子监国子学博士裴长淼,那目光似打量似探究,甚至带着几分浓浓的兴趣,只瞬间便将裴长淼上下打量了遍,不由得眯了眯眼,蹙眉,冷声打断她的目光。
木梓衿微微一愣,立即将目光移开。
死者是国子监的学生,国子监国子学博士前来也是应该的。难怪这人给木梓衿一种儒雅清俊之感。
她微微向宁无忧走了一步,在他那个角度,刚好是站在尸体之旁,尸体被一席白布盖着,看不清容貌和情况,她上前,慢慢地将白布掀开。白布之下,缓缓地露出一具男尸。
这男人面容俊朗刚毅,略显憔悴,面容发黑,浑身僵硬,身着国子监书生常服。
很快,老仵作将验尸誊本拿了过来,木梓衿翻开,最新的一页记录着“国子监贡生毒杀案”。
验尸的人是刑部的老仵作,梅举。
验男尸一,韦少铎,男尸身长六尺,年三十二岁,体型清瘦,面容端正,身着素色细麻直裾,粗布履,死于国子监居所之内,仰躺于其素日所睡床榻之上,面容轻微扭曲,肤色发黑,身体平展,衣着整洁,无挣扎现象,口中呕有血水,有轻微腹泻状。
经验查,其尸体并无外力损伤痕迹,明显为中毒身亡,中毒事件为此日及七月九日清晨卯时至辰时之间。
药物推断为断肠草。
这人死亡的模样和情况没有什么特别的,若是能查清毒物的来源,或许就能知道凶手。可宁无忧为什么这样匆忙地将叫过来?她不解地看着宁无忧,同时将验尸誊本还给老仵作。
“裴先生,这韦少铎在死之前,可有异状?”宁无忧看向裴长淼,问道。
裴长淼轻轻摇头,“没有,”他略微思索了片刻,“他原本是我一个师兄的徒弟,前不久我师兄去世,托我好好关照他,我原本不想仗着自己的身份给他方便,但后来发现他的确有才华,若是能能够参加此次科考,那及第不会有问题,将来若是能入仕,也是一桩美事,所以便让他进了国子监学习。可不想……今日一早,发现他竟然中毒身亡了。”
“他没有亲人吗?”木梓衿问道。
“原本是有的,他曾是京中一户书香门第之家的独子,可他的家族前几年经营不善,落魄了,他便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木梓衿对这人和案子丝毫不了解,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转头疑惑地看向宁无忧,宁无忧对刑部侍郎说道:“先将尸体存放好,安排人尽早破案。国子监那边,就先摆脱裴先生安抚一下监生,秋闱临近,为避免不必要的事端,还是不要节外生枝,弄得人心惶惶才好。”
“王爷说的是。”裴长淼立即点头应允,“这韦少铎也算是我的一个故人,还望王爷能早日查清真相,还他一个公道。”
宁无忧略微点点头,转身带着木梓衿出了地窖。
地窖之外,阳光温暖,一扫刚才地窖之内的阴寒,一时冷暖交替,木梓衿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
“王爷,这尸体有什么不妥?”她等裴长淼和刑部侍郎都走了之后,才悄声问宁无忧。
宁无忧将那册验尸誊本拿出来,轻轻地指了指那验查的毒,说道:“这人不是身中断肠草剧毒。”
木梓衿惊疑的侧首,“既然不是断肠草,那为什么王爷刚才不说呢?”
宁无忧带着她上了马车,宁浚见状,也立即跟了上去,却被宁无忧挡在车外。
“五哥,你好小气,有案情不让我听听。”宁浚挡在门口,不肯下车。
“哦?我看八弟挺闲的,既然这么闲,也不去陪陪你未来的王妃?”宁无忧似笑非笑。
“你都没有陪着你的未来王妃,我为什么要?”宁浚顿时不悦,“何况,我还不想认她做我的王妃!你让我进去听听案情,我保证你给你惹麻烦!”
宁无忧脸色沉了沉,微微闭了闭眼,依旧挡在门口没让他进门,又换了个话题,“八弟,今日一早,礼部的人上了折子,说是你的婚期已经订好了,就在下个月中旬,便是中秋节那天,你若是不想娶王妃,便想办法让礼部的人改改日期吧,否则……”
宁浚全身一僵,脸色豁然大白,“妈呀!这么急,礼部的人这事把我往火坑里推啊!”他急得团团转,狠狠地跺了跺脚,跳下了马车,拉住自己骑来的马,翻身骑了上去,“五哥,我这就去礼部,等我的事情解决之后,我再去你府上找你。”说完,他便火急火燎地策马而去了。
宁无忧这才坐回马车里,吩咐车夫赶车,车身平稳的行动起来,木梓衿立即靠门坐好,急切地看向宁无忧,“王爷说,那人并不是中了断肠草的毒,这是为什么?”
宁无忧轻轻地蹙眉,“刚才有刑部的人和裴长淼在,我不好让你亲自验尸,便让那老仵作先检验了一遍,顺便也暗中查看了那尸体。我发现,那人所中的毒,并不是断肠草,而是——鸩毒!”
木梓衿一惊,心猛然抽搐了一下,呼吸也微微凝滞,“鸩毒?”
“是。”宁无忧点头,伸手将车帘拉拢紧闭,车外溶溶淡淡温暖的光被隔绝在外,街道之上鼎沸起伏的喧嚣与车水马龙也被遮挡。他微微压低了声音,轻声道:“鸩毒,所中之人,沾唇即死,死后浑身发黑,口吐毒血,□□侵蚀五脏六腑,尸体会有腹泻之状。这样的中毒症状,与断肠草有几分相似,不同的是,中毒所需要的时间不同。服下鸩毒之后,立刻就会死亡,但是断肠草则需要一两个时辰。那仵作在验尸时,我发现这点,便有意无意误导了他,让他以为这人是中了断肠草的毒。”
“那为什么王爷要隐瞒误导那老仵作?”木梓衿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