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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将军,拿好灯。”她蹙眉,冷声严苛的说道,口吻冷静干脆得如同在下命令。
顾明朗有些不忍直视,那尸体虽然已经腐烂,可褪下衣裤,各个地方依旧看得清清楚楚。
他心头说不出是什么酸涩的滋味,只咬牙硬着头皮看着。
木梓衿拿出工具刀,慢慢地分开尸体的双腿,微微俯下身,看进双腿之间。
顾明朗脸色发绿……
“灯过来些,照亮幽门,我要将尸体的幽门割开放出腹腔内的气体。”她说道。
顾明朗倒抽一口凉气,将灯拿过去一些,这回木梓衿看清楚了,快速又精准的对准尸体双腿间的幽门下刀,轻轻一割,幽门裂开。那幽门之处,本就因为腹腔内气体膨胀而压出些污秽的排泄物,如此一割开,气体冲击,排泄物便顺利的涌了出来。
木梓衿及时起身,盯着腹部,看着尸体腹腔缓缓地沉下去,估算着其中的气体排出去多少。
病房内的恶臭更加严重了,熏得人快要昏过去。
木梓衿这才将尸体的衣服剪开,露出尸体的上身,以熟练地解剖技巧,快速在尸体之上划出一个“丫”字,将脏器全部暴露在外。她用刀割开尸体的胃,她再次冷声说道:“灯过来些。”
顾明朗将灯递过去,照亮尸体的腹腔内的脏器。
木梓衿看准了,又换了一把刀,将尸体的胃割开。胃中的残留物还未完全消化,她拿出镊子,再拿出一个盘子,将能取出的残留物一一夹出来,放在盘内。
“这是什么?”顾明朗问。
木梓衿用镊子夹出一块糜烂的东西,说道:“这是……牛肉。”她蹙眉,“太傅死时,也刚过用过廊下食,胃中食物还未全部消化。胃液对各种食物的消化时间不同,蔬菜类的,已经消化烂了,而肉类和豆类的,消化会慢一些。”她一边说着,一边又检查着胃中的残留物,“这些烂糊糊的东西,应该是饭菜。”
顾明朗脸色发白,心腹之中酸涩堵闷。
将一些未消化完的食物取出之后,木梓衿又拿出另一个盘子,将胃中剩下的烂糊糊的东西拿出来,最后收好。
她的目的,便是查看死者食用的东西。
一个人精神失常,处于癫狂之态,若不是受了刺激,便是饮食之中有问题。太傅和尚书令并不是中毒,那么或许是他们服了导致精神紊乱癫狂的东西。
检查完这具太傅的尸体之后,她又拿出针线,将胃缝合。穿针引线,针脚游走,竟比绣娘绣花还熟练些。
那胃被她缝合完毕之后,竟依旧是一个完整的胃,若不是有针线的痕迹,或许看不出是被人割开过的。
接着,她将尸体被扒开的皮肉合拢,又开始缝合。
“为何要缝合尸体?”顾明朗不解。这尸体已经不会有人看了,若是为了保险起见,他还能理解。
“其一,死者为大,死者已经死了,尸体还遭到破坏已经很不幸了。”她一边缝合,一边说道,因为皮肉较厚,她得用力,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吃力,“让死者身体破烂的下葬,太缺德了。”
顾明朗轻笑着点头。
“其二,”木梓衿继续说道,“若是他的家人来领尸,发现自己家人身体都不完整,肯定会伤心。”
顾明朗勾唇,淡然地看着她,目光欣赏又激动。
尚书令大人的尸体,木梓衿也解剖了,只是尚书令大人在坠落时,面部朝下,整个身躯几乎烧得烂肉模糊,腹腔也破裂,其中脏器露出来,也差不多腐烂。木梓衿勉强从烂糊糊的脏器之中辨认出胃部,再从胃中取出食物残留,依旧放进木盘之中收好。
木梓衿看着尸体之上本就被烧得零零碎碎破破烂烂的衣服,又小心翼翼地将衣服剪下来大半,放进木箱之中收好。
顾明朗不解地看着她,“这是为什么?”
“将军或许没有看到那日太傅与尚书令大人的情形,但是想来也听京城之中的人说过了。”她拿起白布,将尸体盖好,“他们周身突然自燃,两人瞬间被烈火焚身。”
“听说了,”顾明朗微微眯了眯眼,“京城坊间之中,都在流传那是因为先帝显灵,将冥火降到了太傅和尚书令的身上,以此示警。”他抬眼看着她,“难道你认为,那自燃的火有蹊跷。”
“当然,”木梓衿十分的笃定,京城之中的人或许不知道人体自燃的原因,但是她太清楚了。而与她一起经历过昭阳公主驸马案子的那些人,也再清楚不过了。
这样的小伎俩,也只能偏偏那些对鬼神敬畏的人而已。
顾明朗沉沉地看着她,冰房之中,光影阑珊流照,淡淡的映在她的脸上,将她略微疏淡的神色勾描得柔和起来。
验尸完毕,两人一同出了京兆府。
“可有发现?”顾明朗问道。
木梓衿摇头,“我目前只是有一个猜想,却不想确定,”她抿唇,看着他,“所以,我要回楚王府,去找贾大夫。”
顾明朗脸色微微暗沉,唇微微抿着,锋利清晰的下颌轻轻地绷着,并没说什么。
木梓衿埋头往外走,把披风褪下,还给顾明朗。
她急切地想要回楚王府,他如何看不出来?她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走了。”
“等等,”顾明朗叫住她。
她脚步一顿,心头微微一沉。
他走到她身侧,将披风给她,“带着披风,最近……天很冷。”顿了顿又说道:“你……你要早些回府。”
木梓衿犹豫了一瞬,接受了他的披风,轻轻地点头。
“我让车夫送你,再接你回来。”他又加了一句,“这车夫跟了我许多年,功夫不错。”
“好。”木梓衿点头,看了马车一眼,上了车。
“去楚王府。”木梓衿对车夫说道,车夫怔了怔,看看顾明朗,这才驾驶着马车,往楚王府而去。
木梓衿松下了有些僵硬的肩膀,心情复杂。她恍然明白,自己竟不知以何种身份回王府。不过短短的时间,今夕已不是昨夕了。
楚王府的侍卫并没有见过其他的马车,见一辆陌生的马车停下,警惕得体地看着,又见是木梓衿从马车上出来,连忙迎了上来,“是姑娘,姑娘回来了!”
侍卫看起来很欣慰,也很高兴。
木梓衿忐忑的心缓缓平静,轻声道:“是,我回来了。”
她原本就属于这里。
侍卫迎她入了府,她熟门熟路地穿过游廊庭院,放缓脚步。王府之内,如往常般安静雅致,水榭之上清风徐徐,宁无忧常去的暖阁,门窗轻轻地关闭着,轻垂的帷幔随风轻轻摇曳,如水榭之上潋滟的澜漪。
入了深秋,游廊之下,水天一色,往日自然生长的水草花木凋零入水,即将沉静整个冬季,水面如一面模糊的镜面,倒映着水榭之上的倒影。
木梓衿提着木箱,一步一步穿过游廊,走到尽头,茫然不知该往何处去。
宁无忧南下,一定是带了贾大夫的,而她如今回府,该找谁呢?宁浚在楚王府养伤,为何至今都没看见他?难道他走了?
若是宁无忧不能回来,或者宁无忧真的被定罪为谋逆,这楚王府颠覆之后,在楚王府养伤的贤王殿下,自然也脱不了干系。
那么宁浚如今可还在楚王府?
她在游廊尽头转了个弯,往宁浚养伤的居所而去。
走近那水边居所时,她就听到了宁浚的声音,似乎是在低声的哀嚎着,叫得有些惨,也有些急切,甚至是愤怒。
“笨蛋!不是这样,本王让你放手!”
“殿下,您轻点……”
“笨蛋,是你轻点……你疼死本王了……嗯哦……”
“殿下,你换个角度试试……”
“嗯,啊,呀!不行!还是疼……”
“殿下干脆躺在床上吧。”侍女说道。
“我那么废物吗?我偏要站着……”
“可是站着疼……”
声音微微起伏着,传入木梓衿的耳中,木梓衿愣了愣,抿唇半晌,忽然觉得自己此时去见宁浚似乎有些不妥,犹豫片刻之后,打算转身离开。
“红线!”突然传来一道欣喜的声音,“我刚才听人说姑娘回来了,还不信,本是打算去你的住处找你的,却不想你到贤王殿下这里来了。”
“红袖,”木梓衿愣了愣,“你没和王爷一起南下吗?”
红袖落寞地摇头,“没有……”深吸一口气,又抿唇说道:“你不是要看贤王殿下吗?进去啊。”
“呃……”木梓衿想起刚才那声音和对话,问:“此时合适吗?”
“合适。”红袖从她手中拿过木箱,带着她往庭院之中走。
庭院内,几座假山之下,宁浚与一个侍女相互搀扶着,一拐一拐地挪着小步子……
“殿下,你看这样行不行?”侍女问。
“这样……这样走好像不那么疼了,你……你把拐杖给我……”宁浚白着脸说道。
木梓衿怔住,原来刚才宁浚是在练习走步。他断了一条腿,以前被木板子固定住,如今木板子拆掉了,腿似乎在慢慢恢复。他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扶着侍女,高一步低一脚一边咬牙一边疼得低呼。
或许是练习得不顺利,腿又疼,所以就心急焦躁,竟一脸的不耐烦,难为那侍女依旧耐心地伺候他,陪着他一步一步走着。
木梓衿走过去,恰好宁浚拄着拐杖转过身来,一抬头,那张苍白的渗着冷汗的脸微微一僵,似见鬼了般,接着又大叫一声,身体一歪就要向她扑过来!
扑到一半,意识到自己的腿还不能走路,他惨叫一声,身旁的侍女及时扶住他。
木梓衿走过去,将旁边的木轮椅推过来,让他坐。
“殿下,你的腿伤怕是刚刚好,急不得。”
“红线!”宁浚一把抓住她的手,“真的是你!好久都没见到你啦!”顿了顿,又冷哼一声,将她的手甩开,“你现在怎么回来了,听说你成了顾明朗的人了……你!你这个叛徒!”
木梓衿僵了僵,隐忍着微微的酸涩,抿唇,轻声道:“我没有背叛谁,更不会背叛王爷。”
宁浚眯了眯眼睛,拿出手绢摸脸擦汗,“你为什么会在平安侯府?听说平安侯府一家子快要回老家了。一家子想要离开京城逃离争斗,难道你也要跟他一起回去?”
“我不会。”木梓衿蹙眉,“我要留在京城查案子,等所有的线索都查清楚之后,我就南下去找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