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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安的老娘童嬷嬷晚间听说王爷烫伤了,便急忙找了水安进来问了个究竟。水安只好把事情的始末都给童嬷嬷说了,最后劝道:“主子的事情向来不许咱们奴才插嘴的,您老可别去太妃跟前说什么,到时讨了没脸,咱们可都没趣儿。”
“放你娘的屁,你把你老娘想成什么人了?这些年你老娘可是给你做下了什么不是?”童嬷嬷听了水安的话,便放下脸子来骂他。
水安只好陪笑又说些好听的话来劝他老娘,不过是怕她老人家上了年纪,自持有脸的,进去趁给太妃请安的机会,多说话罢了。
“哎,这周太姨娘就是太不消停,你说好好地过日子怎么了?怎么就不能本本分分的呢?非要一出一出的闹。最后闹大了,还不定太妃怎么收拾她呢。”童嬷嬷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她就是不服气,你说做姨娘就要安于做姨娘的本分,好歹她还有个二爷,若是好好过日子,儿子想着,太妃眼睛里也不是容不下她,就是因为她这些年总是想着法的闹,所以连二爷的前程也耽误了。”水安也摇头叹息。
“哎哟,爷可别说那位二爷。听说前些日子王爷被下了春药,就跟这位二爷脱不了干系呢,生生叫周太姨娘挑唆坏了,幸亏这回秋闱这位二爷没中,若是中了,将来更是了不得。”水安家瞧着左右没人,便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
“什么?”水安吃了一惊,不解的问道:“不是说陈姨娘搞的鬼吗?王爷连夜叫人把她弄走,对外只说暴病身亡,埋到乱坟岗子上去了。这里面还有二爷什么事?”
“这是内宅的事儿,我也不过是听内书房的几个婆子暗地里嚼说的,也没听真切,左不过是那春药是二爷给陈氏弄来的,不然她一个女人家,大门不出二门不到的,哪里弄来那些东西?”
“我的天哪,怪不得这些日子二爷都不敢上门来了呢,感情还有这么一出?”水安恍然大悟,想起这段日子一提到水泫王爷便阴沉着脸,恐怕这心里的火气还没散尽的。这是多大的丑闻啊,这若是传出去了,恐怕身家性命也没有了。
“这种事儿你们可不能乱说,这要是传出去了,十个脑袋也保不住。”童嬷嬷急忙说道。
“是,这不是咱们娘们儿在这儿说闲话嘛,平常时候,媳妇哪里敢去嚼这个舌根?就是内书房里那几个嬷嬷,我也早早的打发出去了。如今王府里知道这事儿的,恐怕只有王爷自己和云太医了。”
“云太医是王爷的至交,王妃每日请脉都不避讳的,王爷有事都不瞒他。原来还想着云太医能跟咱们郡主配一对儿,想不到却是有缘无分。”童嬷嬷笑笑,摇摇头,表示对云轻庐的惋惜。
“今儿晚上去给太妃回话,我瞧着太妃的脸色不好看。王爷的手烫的不轻,若不是云轻庐的灵丹妙药,恐怕半个月写不了字。”水安摇摇头,又对他娘子说:“你这几天在里面伺候,要小心些,可别再生出什么事儿来。”
“怎么今儿太妃就饶过了周太姨娘呢,这不像太妃的行事。”水安家的奇怪的问道。
“哎呦,你想想,王爷烫伤了,太妃还不只顾着王爷了?哪有心思去撕扯这些?不过这事儿应该不算完的,咱们太妃向来喜欢秋后算账。”水安说着,便站起身来,对他母亲又行了个礼,“老太太,您这就睡下吧?府上那些事儿,你少操心些,一切有儿子媳妇呢,好好养着您的身子骨吧。”
童嬷嬷笑笑,摇头道:“我哪里还能操那些闲心?我不过是随便问问罢了。今儿王妃赏了一对赤金的簪子,我瞧着花式倒是新巧,极难得的。便想着她那么个柔弱人,怎么也有这么多人害她。”
“这跟柔弱不柔弱没关系,这都是王妃这个位子惹的祸罢了。”水安家的搀扶着她婆婆从椅子上起身,送到卧室去,服侍着她躺好,又放下帐子来,方轻着脚步退出来。
此时夜深人静,黛玉也早早的上了床,因水溶的右手包着白色的纱布,所以行动不怎么方便,黛玉便不再枕着他的手臂,而是把他的胳膊抱在怀里,靠着他的肩膀,轻轻地闭上眼睛。
然因为白天睡多了,此刻二人都睡不着。水溶见黛玉闭着眼睛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一头乌发披散在枕畔,宛如心中难以缱卷的柔情一般,于是伸出左手,把她的一缕青丝握在手中,轻声问了一句:“玉儿,你睡着了吗?”
“睡着了。”黛玉闭着眼睛回道,说完自己又“喈”的一声笑了出来。然后睁开眼睛,笑看着一侧的水溶,“王爷怎么还不睡?”
“睡了一下午,哪里还能睡得着?”
“王爷就是享不惯清福。只在家里呆了这半天,就睡不着觉了?”黛玉说着,便侧起身来,和水溶面对面的躺着。水溶含笑舒展双臂,温存的将她揽入怀中。她伏在水溶胸口,只听他稳稳的心跳声,长发如墨玉流光,泻展在他襟前。水溶却握住一束秀发,低声道:“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眉。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黛玉并不答言,却捋了自己的一茎秀发,轻轻拈起水溶的黑发,将那根长发与他的一丝头发系在一处,细细打了个同心双结。
水溶看着她的举动,心中欢喜触动到了极处,虽是隆冬,却恍若三春胜景,旖旎无限。只执了她的手,贴在自己心口上,只愿天长地久,永如今时今日,忽而明了前人信誓为盟,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所谓只羡鸳鸯不羡仙,却原来果真如此。
眼睁睁看着年关将近,六部衙门百官群臣年下无事,皇帝却有着诸项元辰大典,祀祖祭天,礼庆繁缛。水溶每天伴驾,里里外外的忙活,再有下属官员也在年前赶着送年礼,秋茉一个人忙不过来,索性黛玉每天也帮衬着她。俗话说:陪嫁不尽的女儿家,准备不玩的年下。这过年的东西,无论你怎么准备,都感觉到不是那么周全。北静王府又是一大家子,水氏宗亲人也不少。所以连太妃每日也都忙忙活活。
这日腊月二十三,原是旧历小年,不大不小也是个节。厨房里预备了辞灶的年糕,早起跟给各位主子们端上去,黛玉只瞧了瞧,她素来不喜欢这种甜甜黏黏的食物,倒是婧瑶是极爱的,吃了两块。
水溶一早进宫,却是在宫里陪着皇上一起用了早膳才回来,手上拿着一卷东西。进门见黛玉正坐在静雅堂的正厅里,瞧着婧玥和婧瑶试着新衣裳,便笑道:“这才有些过年的意思了。”
“王爷回来了!王爷万福金安!”门口的丫头们忙请安行礼。婧玥和婧瑶便穿着大红羽缎对襟褂子回头,齐刷刷的给水溶行礼。
“嗯,越发的好看了。可谢过你们母妃了?”水溶爱怜的看看两个女儿,点点头,上前扶住从椅子上站起来的黛玉,“你坐着罢了,如今这身子这样重,还起起坐坐的,难道为夫还跟你计较这个?”
“王爷不计较,可妾身当着孩子们的面,索性连个礼数也没有了?”黛玉笑笑,又瞧见水溶手里的东西,因问:“这是什么好东西,进了家门还舍不得放下?”
“这是万岁爷题的字,回头叫人裱起来挂在静韵堂里。”水溶说着,把手中的那卷锦帛纸拿出来,交给黛玉。黛玉让婧玥和婧琪一起展开看时,却是一副对联,两个大大的福字。
皇上平时励精图治,倒是在字画上的功夫算是一般的,只是因为是御笔,所以朝中重臣全都是若珍宝罢了。黛玉只看了看,便交给紫鹃道:“回头拿出去,叫林彤找人装裱好了再送进来,莫出了什么差错。”
紫鹃忙双手接过来,转身进屋先把东西收好。
水溶因问:“早起你们吃了什么好东西?”
黛玉便笑道:“莫不是王爷陪圣驾到现在还饿着肚子?”
“哎,那些御膳真不是人吃的,皇上天天吃那些东西,真是受罪。玉儿,把咱们家的好吃的东西拿出点来给为夫解解馋。”水溶两句话把边上的婧玥和婧瑶都说笑了。婧瑶还笑着说子詹也是这么说的。
黛玉看了一眼婧瑶,笑道:“瞧王爷说的这副可怜样。你们把咱们早起的杏仁酪拿来给王爷尝尝。”
素心听了忙去小厨房端杏仁酪给水溶吃。水溶尝了一口,连连点头:“嗯,好吃。你们怎么做的?回头让御膳房的人过来学学。”
“王爷在家里说笑也就罢了。”黛玉说着。
“这杏仁酪里,加了花生,芝麻,玫瑰,桂花,葡萄干,枸杞子,樱桃等十余味,和杏仁碾得碎了,最后兑了奶子,加上洋糖。”素心见水溶吃的开心,便轻笑着回道:“这还是我们王妃的法子呢。这么精致的吃食再不好吃,天下可没有好吃的东西呢。”
“说的是。也就你们王妃是个精致的人儿,御膳房那起子大老粗,哪儿能比得上?”水溶也凑趣笑道。
“这天下敢编排御膳房的厨子是大老粗的,只怕也只有王爷一人。”黛玉笑笑,转身把另一套衣服拿过来,细细的看了一遍,又交给紫鹃,吩咐道:“收好了。”
“这是谁的衣服?”水溶因看见黛玉手中的一件大红羽缎的衣服跟婧玥婧瑶身上的一摸一样,问了之后似乎又明白了,于是摇摇头:“可是琪儿的?”
“可不是她的。早起太妃还问了呢,说婧琪在小佛堂里呆着,已经有小半年了。平时倒也罢了,如今眼看着要过年了。还是让她出来跟大家团聚团聚,过了年她又大了一岁。如有个好人家,也可以考虑一下婚事了。”
“嗯,只怕她心中每个盘算,倒是叫人误了她。”水溶皱起眉头,沉思片刻,又道:“也罢,明儿让她出来吧,回头我进宫去,求皇上调一个宫里的姑姑出来伺候她。省的那些安了坏心的人又来挑拨她。”
水溶说这番话的时候,十分的无奈。边上的婧玥和婧瑶也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低着头不敢多说半句话。
“宫里的姑姑会不会很严厉?”黛玉皱眉,原就听说宫里的训导姑姑很严厉的,因为她们拿的是宫里的供奉,所以对下边的小姐姑娘们从不客气。
“婧琪是一块顽石,若是不好好打磨打磨,将来恐怕要坏了我们水家的名声。”水溶沉声说着,侧目看了看婧玥和婧瑶,想这两个孩子倒好,黛玉有心拿她们做嫡女带,虽然太妃不同意,但如今她们二人跟黛玉的感情极好,认不认也只是个形式而已。只要她们孝顺懂事,黛玉又疼她们,水溶也放下了不少的心思。
只是一说起婧琪,水溶便会有一百个不放心。无奈新年将至,却又不能总把她关在佛堂里。只好想了这么个办法,以求保黛玉的安全。
黛玉也知道水溶的心思,婧琪借着身上有病,有时不过是装疯卖傻而已。她那份心思黛玉也能看懂,只是搞不清她小小的年纪,为何对某些事情深信不疑?
然婧琪还是从小佛堂里出来了。她来给黛玉请安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跟她的嬷嬷说原是想给太妃请安后便来给王妃请安的,可太妃却拉着大姑娘唠唠叨叨的说了许多话,所以来迟了。
婧琪仿佛安静了许多,见了黛玉恭恭敬敬的福身行礼,口称母妃。全然一副新的面孔,一点也找不到原来的邪气和霸道专横之气。这般模样看上去,倒是跟婧玥的气质有些相仿。
黛玉便点点头,同她客客气气的说了几句话,便叫婆子带着她回房去了。还是她原来的房间,因知道她要回来,已经笼了火盆,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窗户上糊了三层的宣纸,屋子里还算暖和。
床榻上的被褥都是新的,桌椅坐垫也极干净。窗下的条案上,缠枝莲青花瓷美人比肩的花瓶里,供着几支红梅。婧琪进屋后,左左右右的打量了一番,只淡淡一笑,也没说什么话。便对下人说:“走了半日的路,累了。要躺下歇歇,又说佛经上说,西方的佛祖是不吃晚饭的,所以自己也没有了吃晚饭的习惯,晚饭不必传了。只别打扰她清净的歇息。”
服侍她的婆子丫头原是在小佛堂里跟过来的,也知道这位大姑娘如今性情有些怪癖,所以没有人敢多说什么,只她怎么吩咐,众人便怎么做。
第二天黛玉叫人把婧琪过年的衣裳给送了过来,婧琪也只客客气气的道了声谢,只借着丫头的手看了几眼,便叫随身的丫头琴儿把衣裳收起来,说过年的时候穿。
送衣服来的是黛玉房里的一个媳妇,众人都叫她柳嫂子,这柳家媳妇见婧琪这般冷淡,便不大乐意,轻声笑道:“大姑娘,王妃叫奴才送衣服来,原是让姑娘试试,看可有不合适的地方好拿出去改。”
“不必了,母妃向来心灵手巧,她看过了,必然是合适的。况且我这里如今都是佛经,这些艳色的衣裳,穿起来对佛祖不敬。”
“姑娘这话错了!”屋外一个柔软的声音,随之进来一个身穿宫装的女子,大约二十五六岁的年纪,梳着端正的螺髻,头上细碎的钿子犹如暗夜繁星,闪闪烁烁的既不失华丽,又显得内敛。一看便知是宫里来的,但这女子一脸和善的微笑,口中却依然说道:“故人有寻:长者赐,不敢辞。既然这衣服是王妃叫下人拿来给大姑娘试穿的,那姑娘若是不穿就收起来,便是对王妃使气,便是大不孝。”
“你是谁?”婧琪心头一恼,想自己此时虽然失势,但还不至于叫个下人来教训自己。
“奴才从宫里来,原来在灵秀宫当差,宫里的人都叫奴才一声安姑姑。今儿奴才奉容贵妃之命,来王府服侍大姑娘。”安姑姑轻轻一笑,对着婧琪福了福身,口中虽然说是服侍,但在场的人都明白,这是给婧琪请来的教习姑姑。看来太妃和王妃已经要开始对婧琪实行宫廷式的教导了。
“罢了,既然是来服侍我的,就到外边去候着。”
“大姑娘恕罪,奴才从现在开始,便要对姑娘的言行举止,德容工淑,样样负责,姑娘若行错了半点儿,奴才便是死罪。所以奴才不敢听姑娘的吩咐,奴才只是听王爷和太妃的吩咐,时时刻刻陪伴姑娘,提点姑娘行事,以防姑娘走错了半步,让外人笑话王府没有了规矩。”
婧琪立刻气的半死,这是给自己弄来个奴才嘛?这分明是弄个监工来,听这话儿,以后自己无论做什么,都要听这个奴才的教导,那到底在这王府里,谁是主子谁是奴才?
“姑娘注意自己的容貌,大家闺秀,要有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气质,姑娘如此喜怒皆形于色,的确有失大家风范……”安姑姑的声音依然很柔软,却句句直戳婧琪的心窝,反正她无论做什么,安姑姑都有一大堆道理在后面等着。
婧琪稍有不服气,安姑姑便静静地瞪着她,她若是转身不理,安姑姑便有本事请了太妃给的家法来,说是要代太妃行教于她。婧琪忍受不了,一个人跑去太妃房里哭诉,不料太妃却淡淡的说道:“你这孩子,这些规矩原都是宫里定下来的。像你们姐妹将来都要学习,今日你父亲请了安姑姑来教导与你,这是对你的器重,你还来我这里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婧琪此时才感觉到,一切都不一样了。原来在小佛堂里,似乎还有个盼头,盼着将来有一天可以出去,可以凭着自己的心机再联合外边的二叔等人,为自己谋得水家的半份家业。可如今呢?太妃竟然让自己学宫里的规矩,难道自己也要进宫去吗?皇上那么多妃嫔,个个儿都是人精里挑出来的人精,再说,就算是待选,也不一定会是进宫,说不定皇上一高兴,把自己指给了边疆的哪个将士,自己这一生可不就完了吗?
婧琪默默地从太妃房里出来,沿着甬路往自己房里走时,又听见路边有两个婆子在说话。
一个说:“等咱们王府的小世子生下来,可就热闹了。”
另一个说:“可不是嘛,咱们王府里啊,就是女人太多了,王妃这一下给咱们王府添两个小世子,你说这得有多热闹?”
“那还用说?太妃看着三个孙女两个孙子,你说这得有多热闹啊?恐怕到时咱们的赏钱都少不了!”
“对了,前儿童嬷嬷当着太妃的面说了一句:属猪的小孩儿春天生最好。王妃立刻就赏她一对赤金簪子,据说还是今年最新的样式,那死老婆子到是得了便宜去了。”
“你眼红,你也去王妃面前说句吉利话,可不就得了赏,把她的风头也压下去?”
婧琪便觉得如雷轰顶。谁说王妃肚子里是两个世子?不是有高深的道士给王府算过了吗?说水家到了这一代,不会有男丁。这王妃肚子里的两个世子是从哪里来的?谁在骗人?谁在骗人?
婧琪的脑子立刻就不好使了,她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抓着那婆子大声吼道:“你胡说!你怎么知道王妃肚子里的孩子是世子?”
“哟,大姑娘,您前些日子在佛堂静养,不知道,住在咱们府上的云太医给王妃把过脉了,说王妃的肚子里是一对儿双胞胎世子,云太医乃是绝世神医,这话还能有假?”
“他胡说!他胡说,不会有世子!是姑娘,是姑娘!”婧琪疯了一样抓扎那婆子乱晃。
“大姑娘旧病复发,你们快来把她摁住!”安姑姑在一侧皱起了眉头,若不是王爷提前说过这大姑娘精神有问题,今儿还真被她这反应给吓一跳。
众人七手八脚的把婧琪摁住,不让她乱动,但她的嘴里还在叫喊着,说什么王妃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世子,一定是姑娘之类的话。
边上一个婆子皱眉说道:“如今太妃最计较这样的话,大过年的,咱们还是想办法让大姑娘闭嘴吧,省的一会儿太妃生气,弄得咱们大家都不痛快。”这婆子一边说着,一边从衣襟里抽出一块帕子,把婧琪的嘴给堵上。
婧琪疯狂,趁势咬了那婆子的手。那婆子吃痛,一时忘了尊卑,抬手啪的一声甩了婧琪一个耳光。
众人都吓傻了,婧琪愤怒的瞪着那婆子,那婆子此时也明白过来,婧琪在怎么说,也是主子姑娘,自己打了她,今儿可别想活了。
“罢了,这位嬷嬷,你替太妃教训一下大姑娘也就罢了。都下去干自己的事儿去吧。你们两个,帮我把大姑娘送回房里。这件事我自会跟太妃说清楚。”安姑姑淡淡一笑,没事人一般挥挥手,让众人散开。
众人乐得如此,全都从心里千恩万谢,平时吃够了这婧琪的亏,今儿方出了一口恶气。
婧琪的嘴被堵上,婆子们又去请太医来,说大姑娘身上不好。消息传到太妃的耳朵里,便打发徐嬷嬷过来瞧婧琪,并嘱咐安姑姑:“一定要好生照看大姑娘,她这病时好时坏的,若是有什么言语冲撞,安姑姑不必跟她小孩子一般计较,太妃会给您做主的。”
安姑姑宫里出来的人,见得最多的就是女人勾心斗角,所以这点小事在她来说还真是不足道,所以尽管满口答应着。
这是黛玉过门后的第一个年,且又有了身孕,所以水家要大开祠堂,隆重的祭拜祖先,热热闹闹的过年庆祝。水溶原也是个爱热闹的,如今有太妃的话,自然是紧着家人张罗。管事们想着法的讨主子们开心,弄了很多花草虫鱼,獐狍鹿鹤,灯烛烟火,海味山珍来孝敬太妃和王妃,这几日太妃和黛玉每天都在看他们弄来的东西,看到最后都看厌烦了。只叫水安家的在那里张罗,只把活的都送进园子里养着,剩下的交给厨房的交给厨房,锁到库房的锁到库房,等以后闲了再看。
水溶这几日也不怎么上朝了,每日除了在家里张罗过年的事儿,便是陪着黛玉身边。因黛玉闲来无事便喜欢翻看小孩子的衣服,水溶便瞧见黛玉绣的两个红绫肚兜十分有趣,于是问道:“这个绣的好,瞧着跟那些衣服不一样。”
“这个是我自己给孩子绣的,那些都是绾苏楼送来的,如何能一样?”黛玉笑着,凑到水溶身边,跟他一起看那肚兜上各式各样的“福”字。水溶因问起为何中间这个大的福字与其他的不同。黛玉便告诉他这是用头发绣的,所以跟丝线不同。
水溶便不解的问:“为何用头发绣?”
黛玉便告诉他缘故,水溶便遗憾的说道:“玉儿好坏,怎么不早些告诉为夫?难道只有玉儿的头发绣了这个不成?”
“也有王爷的。王爷每天清早走了之后,妾身便把枕上的头发一根根捡起来,收在荷包里,就这两件肚兜,总有一半是你的头发呢。”黛玉轻笑,靠在水溶的怀里。
“真的?玉儿真好。”水溶看着自己的头发和黛玉的头发共同绣成的福字,心中便漾起一股别样的幸福,拥着她,摸着她圆滚滚的肚子,便忍不住吻她。
月白锦缎丝绵夹袍上有熟悉的龙涎香,香气淡淡的包围着她,让她的心时而宁静如水,时而澎湃如潮,身子却渐渐地火热起来。
修长的臂膀圈着弱小的身躯,两个人中间夹着一个圆滚滚的肚子,水溶一感觉到黛玉的肚子靠着自己,心中便升起做父亲的温暖。于是一边吻她,一边把手搭在她的肚子上,喘息着问道:“玉儿,孩子是不是很乖?”
“嗯……还好……”黛玉低头,躲开他的唇,谁知又被他捉住了耳垂,一阵麻酥酥的感觉遍及全身,习惯性的,她的手臂撑在他的胸前:“别闹。”
“玉儿,又有好多天了。”水溶不依,拉过黛玉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让她的拒绝变成希望。
“才十一天而已,不行。”黛玉把手抽回来,抵住他因热吻而艳红的唇,“孩子越来越大了,你会伤到他们的。”
“不会的,为夫哪次不都是轻轻地?”水溶张开嘴,把她的手指含进口中,轻轻地舔舐,啃咬。
“嗯……坏人。”黛玉想抽回手指,但却被他一把握住。舌尖便从指尖一路下滑,滑过手心,顺着手腕,吻上了她细腻的手臂。
一路啃咬,黛玉那件秋香色蚕丝棉斜大襟的袄便被他咬开,几粒珍珠做的扣子经不起他的牙齿,断了线,滚落在地上,没入厚厚的地毯之中,一丝声音也没有。
宁嬷嬷因许久听不到屋里有人说话,便悄声的打起帘子往里面瞧,却见软榻上的男子侧卧着,背对着门口,不知埋头做着什么。
嘴角一抿,宁嬷嬷忙放下帘子,捡了个脚凳坐在门口,有丫头来时,都被她摆手支开。
“不能在这儿,去床上……”看来已经无法拒绝,黛玉看看门口,轻轻地拍了一下水溶的胸膛。
“好。”水溶听话的放开她,转身下榻,又弯腰把她抱起来,往床上走。
“我是不是很重了?”
“还好,抱着你们母子三人的感觉,很好。”水溶轻笑着,把黛玉轻轻地放在床上,然后甩掉自己身上多余的障碍,抬手放下层层叠叠的帐幔。
“那是什么感觉?是不是感觉自己很伟大?”
“当然,想我这么优秀的男人,敢问玉儿你还能再世间找出第二个吗?”
“呵呵……”黛玉轻笑,捏了捏他的脸,故作沉思状,半晌方道:“嗯,好像是找不出来了!”
“就是,所以你就从了为夫吧?”水溶说着,又继续吻下去,一路向下,依然是吻过他的一双儿子,轻声同他的儿子商议了几句,浑圆的肚子轻轻地动了两下,仿佛父子间达成了什么协议一般。他方把她翻转,让她侧卧,然后从背后拥住她。
室外寒风凛冽,空气中又飘起了雪花。屋子里红纱帐暖,却是一室春光旖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