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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霁云飞轻轻地鼾声,如在耳边萦绕,晴雯却再也睡不着。辗转反侧挨到了黎明时分,晴雯悄悄起身,把身上厚重的喜服褪去,找了件轻便的衣衫披上,把散乱的头发重新绾了,便轻声出门。
霁云飞天生敏感,在晴雯开门的刹那醒来,骤然睁开眼睛,回头看见床上没了她的身影。心中的酸涩再也控制不住。翻身起来,想要跟出去,又握紧拳头,颓废的坐在床边。
晴雯出了房门,但觉冷风萧索,院子里十分的清静,这些日子众人连日忙碌,终于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此时连值夜的婆子也悄悄地寻了隐蔽的地方去打盹儿,院子里连一个人影也没有,周围树叶沙沙,红黄相间的落叶随风飘落。撒了满地,踩在上面,沙沙直响。
天渐渐亮了起来,薄雾却还未散去,一袭红衫的她置身于朦胧轻纱中,修眉微蹙,玉肌妙肤,弱骨纤形,娉婷婀娜,越发美的不真实。
敛首拢落叶,枯叶堆积,凋零的散落跟前,便如逝去的红颜,青春褪却,带着苍白的衰老容颜,不甘的离开大树,孤独无依。
晴雯笑着摇了摇头,今天这是怎么了,偏偏生了这么多烦恼。
“夫人……早……”不知何处伺候的婆子起夜回来,一边系着裙子一边慌张的给晴雯行礼。
“下去吧。”晴雯轻笑,才想起从今日起,自己已经成了霁夫人,而原来的‘青姑娘’已经如晨雾般北风吹散了。
新婚的第一天,是平淡的。
晴雯没有什么事可做,霁云飞也不用去上朝。他们无父无母,不用早起请安问候,只有雨痕在早饭时犹豫着来到上房,见了霁云飞却不似原来那样亲热。只恭恭敬敬的行礼,对着霁云飞叫了一声:“父亲大人早安。”便转身去给晴雯见礼。
晴雯看女儿一身大家闺秀的打扮,沉静的小脸上没有喜悦,便把她拉到跟前问道:“雨痕,昨晚没睡好?不习惯吗?”
“嗯,那枕头跟我们原来枕的似乎不一样……”
“怎么不按小姐的习惯准备?”霁云飞立刻抬头,问着跟雨痕的婆子。
“奴才知罪,因是第一次服侍小姐,不知小姐的习惯……”那婆子慌忙跪下,吞吞吐吐的回话。
“罢了,没他们什么事,是雨痕从小认床。换了环境,总要三五天才能熟悉。”晴雯摆摆手,让那婆子下去。
一家三口在一起用饭,雨痕十分乖巧,说些话给二人开心。霁云飞第一次和自己的妻子女儿一同用饭,心中自然感慨,又把新婚洞房的酸涩压在心底。
平淡的一天,两天,三天。
霁云飞睡了三日地,晴雯也三日没有睡好。
然后回门,林园里大摆筵席,黛玉不能亲来,却有水琛和水琨二人到场。林彤家的因想到晴雯和霁云飞刚走到一起,雨痕跟着他们不怎么方便,便寻了个借口,把雨痕留在林园,自己亲自照看。晴雯想如此也好,这孩子这几日在那边总不开心,许是有些事情还不能释怀。
晚上回来时,霁云飞明显的醉了。坐在车里抱着晴雯,一遍遍的说着醉话。晴雯不理他,又挣脱不开,只好由他抱着。回到府上,晴雯叫家人把霁云飞搀进房里,又吩咐人弄了醒酒汤给他喝下,扶他上床躺好,自己便去一边榻上靠着。
霁云飞醉了,睡得十分不舒服,不停地翻身,晴雯晚饭也没心思用,便在榻上胡乱睡下。
夜半时分,熟睡的晴雯被一阵阵温热的气息弄醒,翻身时却发现自己躺在霁云飞的怀里,他从背后抱着她,睡得正浓。
“唔……你是怎么过来的?”晴雯推开他的胳膊,翻身挣扎。
“青儿,我们是夫妻了,你还不能接受我吗?”霁云飞的酒已经醒了,但此刻他只好借着酒意耍赖,就是不放手。
“我身上不舒服,过了这几日再说吧。”晴雯没有理由拒绝,只好找话搪塞。
“恩,我不碰你,你就让我这样抱着你。放心,今生今世我再也不会伤害你了。但我是真的喜欢你,除了你我谁都不要。”霁云飞把脸埋在她的乌发中,贪婪的呼吸着她身上的味道。
“这是何苦,我身子不好,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等过些日子,我便给你纳两房妾室放在屋里,也好给你生个儿子,续你们霁家的香火。”
“不许胡说!”霁云飞恼了,掰过晴雯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雨痕是我的女儿,除了你,我不要任何人给我生孩子。”
“可我不能再生育了,雨痕是个女孩,这样……”
“别说了。”霁云飞猛然把晴雯搂进怀里,终于明白了新婚之夜她眼神中的怅惘,“我霁云飞一声杀戮无数,或许这是上天的意思。再说,我从小无父无母,是个流浪的孤儿,尚不知自己的祖宗是谁,要儿子何用?有雨痕一个,今生足矣。纳妾的话,以后休提。”
晴雯愕然,这番言论她闻所未闻。
入目的眸光漾过浅浅水波,有种动人的迷朦,仿佛那么多年山长水阔的别离不曾存在,她终于又站在了他面前,是时光终于将两人拉到这么近,然而也是时光早将两人拉成了天与海的两边,这样的寂夜里回头,他从来看不清她的面貌,连可供怀念的影子也没有。
“青儿……”霁云飞听不见晴雯的回应,便放松了手臂,低头去寻找她的目光。
“你何必如此?如今你是将军,你的爵位是用鲜血换来的。我不过是个薄命之人,纵有郡主之名,也不过是皇上看在你的面子上赏的荣誉。你何必为了我,说这些话?辱没了祖宗,也坏了自己的名声。将军府偌大的家业爵位,将来连个继承的人也没有,岂不凄凉?”
“这些都是身外之物,何必惦念?只要你能陪着我,开心快乐的过一辈子。我于愿已足。”霁云飞淡然微笑,又贴在她的耳边,轻声道:“你的心,是我去到地尽头也想回来的地方。”
她心满意足地合上目光凄迷的如丝媚眼,仿佛这些年的苦楚都不值得一提,二人又重新回到了那晚皎洁的月光下二人初次相见的菊花丛中,那绝妙感觉美好到她舍不得一次回味完毕。只轻轻地抬起头,用自己的唇去感触他的沧桑。
薄唇轻轻覆上她沾泪的柔软粉唇,他吻她,那样轻,那样细致,无比耐心地安抚她酸楚的情绪,逐渐诱引出她几不可察的羞涩回应,唇舌缠绵中他暖热双掌抚刷过她全身肌肤,极度动情而无限怜爱地轻柔逗引,将她惹得不由自主地失魂微呓。
已无路可退,在泪水如狂潮汹涌中她合上眼全然弃守,他却忽然静止。
散发炙热的长躯如火源密实地贴着她全裸的身子,滚烫如燎让深深恐慌的她禁不住微颤,良久,他的手轻轻贴上她的脸,指掌沾上她的泪,往下缓慢地抚过她每一寸肌肤。
那明显的克制和似有似无的温柔,逐渐一点一点地安抚了她,不自觉微动时鼻尖蹭过他的脖弯,她闻到了原本让她心悸的如今已添上成熟和阳刚的男人气味,是那种只属他才有能让她怅然若失的独特馨香。
他封住她的唇吞噬她混乱无边的思绪,狂热动作没一秒消歇,他的身躯异常炽热,嗓音因压抑而沙哑,“我控制不了。”
就连窗外夜色也分不清爱恨,无数情绪疯狂交织,男人的低吼和女人的轻吟混成一支撩人的乐曲在挂满红绸的屋子里回荡,仿佛要与她结合到天长地久,海枯石烂,纵然沧海桑田,也要手牵着手,至死不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