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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教授的话,阿汉沉默了很久,很久,然后忽然问:“这样的实验真的有必要吗?我们的考试真的有必要吗?”
他徐徐抬头,凝视庄教授惊愕的眼:“我可不可以不再申请更改论题,而直接申请废止这样的测试?”
“你说什么?”庄教授不能置信地发出干巴巴的提问。
“总说过份先进的科学,让我们不懂爱与恨,不懂生命的珍贵,不懂现在幸福生活有多么得来不易。让我们来到古代了解人性,人心,和普通人的感情,但是……”阿汉的声音平静低沉“我们真的能够了解吗?”
“教授,我愚蠢,麻木,冷漠,并不懂保护自己。可是,我为什么需要懂得那一切呢,我们现在的生活,完善的科学和制度,让我们根本不需要为保护自己而担心。以前如此,以后也同样如此,我为什么一定要去学习,怀疑,猜忌,防备,对抗,报复,我为什么又一定必须去接受别人的感情,感受别人的心意?是的,在这个世界中,象我这样地活着,难免会受到伤害,可是,我本来生活的世界不是这里,这里,不过是一场考试,一次测验,一回模拟的临时地方,以后,我仍会回到我自己的世界中,我为什么又一定要为这一场游戏一场梦而彻底改变我自己?”
阿汉的问题如此尖锐,如此迫人,偏又如此完全与他以往的性情相反,这种异变让庄教授目瞪口呆,一时竟根本无力答话。
“你以为,其他的同学真的就从这样的模拟中学到了多少,又改变了多少呢?这只是一场模拟,每个人都清楚,所以,我才可以这样懒散无为,所以,我才会宽容地不去计较每一个伤害我的人。所以,轻尘才能那样任性妄为,所以小容才能一次又一次原谅亏负过他的人。教授,你总说,让大家本着平常心,站在公平的角度来对面对模拟,面对世人,但是,小楼里的每一个学生,包括口口声声教导我们正确人生态度的教授你,有谁是真正公平公正地看那些世人的,有谁会真正把他们当做对等的人来看待。你真认为,我们可以从这样的模拟中学到东西吗?”
阿汉的问题有着完全与他本性不符的尖锐“就象我们观察蚂蚁,我们知道它们的所有行动方式,但我们永远不会了解他们的感受,就象隔着屏幕看电影,无论里面的悲欢离和,生离死别多么感动我们,那也只是一场戏。我们可以为了屏幕里的人叹息,生气,流泪,愤怒,但隔着一层屏幕,我们依然无法真正了解他们的心情,我们依然知道,这只是一场戏,只是一次娱乐,一回消遣。教授,你真让为,我们混进世人中,就可以完全地接受他们的生活方式,他们的思考模式,完全感受他们的喜怒哀乐吗?或者我冷淡懒惰,不管身外事,也不同任何人交流,或者轻尘骄傲任性,要求极端的感情,或者小容总是体谅别人,为人着想,但是,骨子里,全都是一样的。我们从没有谁真正忘记过,我们是谁,我们来自哪里,我们和别人是不同的,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想法,我们才会做出那些正常人永远不会做的事。”
他深深地凝视庄教授:‘教授,有意义吗?这样的模拟?真的有必要继续吗?我真的有必要去学习在我以后的生活中,根本用不上,原本也不打算用的,所谓的保护自己的方式以及和人交流沟通,回应别人感情的方式吗?”
庄教授怔怔地望着阿汉,第一次,他受到深深震撼,他万万没想到,一向懒散得,多说一个字也不愿意的阿汉,会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会对他们的模拟有这么深入的思考,这简直就不象是阿汉会做的事。
这样的模拟有意义吗?至少让那个谁也拿他没办法的阿汉,真正去思考一些事情吧。
不知为什么,庄教授依然只感到了悲哀。他望着那用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凝视自己的学生:“自从模拟考试制度建立以来,还从没有哪个学生,对我们的模拟进行过这样的反思,无论你的看法是对还是错,至少,有这种思考,就是一件好事。正如你所说,我们在这个时代,所学到,所感受到一切,在我们本来的世界,也许根本用不上,但我们希望你们来到这个世界,希望你们去感受,不是为了让你们学习什么更了不起的本领,而是希望,在高科技的温床里,你们依然能保有人性中的爱与恨,保有人类特有的激情,和进取心,保有人类,不怕挫折,不畏险阻的毅力和执着。我们坚信,只有在我们的内心深处依然保有这一切,我们的文明才不会僵死在科技的温床中。且不论我们和你的看法到底谁正确,或许模拟制度的确有值得改进,甚至取消的理由在,但是,现在,你仍在制度中,你对制度不满,可以要求更改制度,但在制度取消之前,你仍然必须服从,所以……”
庄教授沉静地说:“我不会同意你改论题,我当然更加不会同意取消模拟。”他慎重地说“阿汉,为什么,到现在,你还不能反思呢?你为什么只想到事后去修改论题,却不去反思,当你决定论题是有多么轻率。你可以懒惰,可以随性,可以不思考问题,但你毕竟是个成年人,你必须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当初张敏欣怂恿你时,你未必没有发现不对劲,却因为懒得多想,只想得过且过,而答应下来,那么,你就应当为此做出承担。”
阿汉沉默下来,良久,才慢慢闭上眼,脸上的尖锐和冷漠,渐渐缓和,变成平时困倦欲眠,天塌下来也不理会的神情:“对不起,教授,是我冲动了,我只是有些累了,不想再继续了,我只是……”他的声音渐渐微弱,仿若沉沉欲眠。
庄教授深深望了他很久,很久,竟找不到半点破绽,刚才那忽然激动起来的情绪好象是一场梦,一个幻觉,眼前的人,才是一直以来,真正的阿汉,他甚至已经开始打鼾了。
庄教授摇摇头,眉心依然微微锁着,静静地站起身离开了。
独留阿汉一个人,犹自大梦沉沉,仿佛曾有过的所有伤害,屈辱,悲惨命运,始终不过只是一个淡若无痕的梦境。
原本每一世的轮回于傅汉卿,也不过是一场幻梦,梦过无痕,便悄然置于脑后,万万没想到,在这一日,这一刻,在猝不及防之即,被人重新掀开记忆的帷幕,让他如此清晰得记起,埋藏于心底深处,以为已渐渐淡忘,谁知却仍如此清晰的一切。
傅汉卿的心神在那极短的时间里,仿佛已重历了一次幻梦之境,只是看着狄靖那仅有的头颅的眼神,依旧淡漠而平常,不感慨不叹息不震动不惊异,无悲无喜无恨无怨。
幻梦始终是幻梦,幻梦中的人,即不值得他去怨恨,更不值得他去讨厌,曾有的一切,他从未刻意去铭记。
他依旧毫无迟疑得跟随着瑶光,迈步走向下一座冰棺,依旧,没有再对狄靖的人头加以回顾,他没有一丝感慨与叹息地听瑶光去讲述下一位教主的秩事。
直到他们来到最后一具冰棺前,听瑶光指着冰棺里那具腐烂了一半的尸体漫然道:“这一位,你自然认识了,我们的前任教主。接任教主才三年,就因各派围剿,吃了大亏,而丢下困难重重的教派不顾,自己跑到个花不香鸟不语的悬崖底下一躲二十年,然后变成一具尸体的老家伙。得到你的消息后,碧落就日夜兼程赶去,可惜,尸体还是毁坏了一半。”
傅汉卿淡淡抬头,淡淡看着瑶光,淡淡地问:“讲完了?”
“讲完了。”瑶光微笑。
“我可以回去睡觉休息了吗?”
众皆一愣,竟是谁也没能答上话来。
傅汉卿目光向众人一扫,平淡地说:“看来是可以。”然后,转身便往外走。
碧落,萧伤,还有莫离,还一直站在通道口发呆,怔怔望着傅汉卿,谁也没能反应过来。
傅汉卿一直走到他们面前,依旧是平淡的目光,平淡的语气:“请让让。”
然而,他那淡漠得不见一丝情感,平静得仿佛没有半点涟漪的眼神,却偏偏让每一个心中砰然一震,身不由主地向侧退开半步。
傅汉卿就这样在三人之间,平平静静地走过去,一个人,落寞而寂寥地走向了通道深处。
而在他身后,修罗教最高的五王,都只能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发呆。
有谁能在经历了这样的事,看到这么多传奇人物的尸体,听到那么多激动人心的事迹之后,转眼便象没事人一样去睡觉。
又有谁能有那样平淡漠然的眼神,却偏偏让人感觉到那不可思议地疲惫,那种发自灵魂的疲倦,竟可以这样地震动人心,撼人心魂。
他们在身后默默注视着傅汉卿,傅汉卿却只是安静地前行。
他不知道有人在他身后凝视他,他只是觉得,前所未有地疲惫,他只想好好地睡一觉,也许睡醒了,那样疲倦的感觉就可以消失了。
原来,参观一下墓地,竟然可以是一件,这么这么累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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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很长时间没更新,看到很多贴子读者都在催,我也有些不好意思。
长时间不更的原因有好几个。
主要是五月中旬女频会有一些活动,编辑建议在那时多更一些,因此在这之前,为了攒稿,就有一段时间更新要受影响。
另外,我五一长假期间,有些事,非常繁忙,身边琐事极多,上机的时间少得可怜,同时手上又有两份正好要赶在这段时间交的稿子,确实分身乏术,没有太多精力来保证更新。
目前来说,因为可能要攒稿到女频活动期间,所以,更新也不能象强推时那样一天一章,应该是隔几天一更的。这期间我可能会贴些评论出来。
另外,小楼的进度还有一点受影响,就是我自己心中的迷茫。最近一直在思考小楼到底应该往哪个方向写,以及,现在对阿汉的重点描写,是否已造成读者的审美疲劳,如何分线索给小容轻尘等人,是否应该应一些读者的要求停下阿汉篇而转写轻尘或小容。
种种念头,种种打算,十分矛盾,颇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茫然。
因此文章的进度,也变得迟缓了。
或者过几天,我理清思索之后,会就这个问题做一说明。
另,这几天翻看旧贴,对于读者棕黑色的评论,发言,真是十分佩服。批论中肯,而语言有力,每能切中要害,总觉多次能说中我心事,令我颇为激动感动,很想打听一下,不知道是不是熟人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