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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停在一栋毫宅门前,高翔挽着雪晶的手下车,漫步走进极尽奢靡的宴会大厅。华丽的水晶灯饰和精致的银制餐具相互辉映,三架气派的钢琴演奏着圆舞曲,餐桌上摆满高翔从未见过的佳肴美酒,随便客人取用。侍者是清一色的旗袍丽人,捧着盛鸡尾酒的银盘蝴蝶般穿梭在人群里,扭动腰肢的刹那,旗袍下摆飘扬开来,大腿开叉处露出一片雪润光泽的肌肤。
在场的男士佳丽无一例外是演艺界的名流,其中还有几个风度翩翩的外国同行。
雪晶换上洁白的绢丝晚礼服,烫成大波浪的秀发高贵动人,笑盈盈的脸庞美得教人心醉神迷,宛如童话书中走出来的白雪公主。一出现在宴会现场立即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一个微笑便叫在场的男士失魂落魄。当她戴上灵音罩,气质立刻为之一变,冰清玉洁里调入淡淡的神秘之美,活脱脱再现唐诗中“手挽琵琶半遮面”的意境。
宴会主人是雪晶的姑妈,一位长袖善舞的社交天才,颇有十八世纪宫廷贵妇遗风的美貌富孀,气度雍容笑容甜美,眉宇间与雪晶有几分神似。年轻时曾远赴巴黎学习现代舞蹈,结过四次婚,每一次都使她的名气和财产成倍增长,她家的周末沙龙是上流社会的一个品牌,不知道多少人踏破门槛想挤进来。高翔今天有幸迈进富贵门槛,感觉却是……好像一步跨进了电视机。很多张熟悉的面孔,他不止一次在电影电视中见过。
潘女士挽着一个老外快步迎来,搂着最疼爱的宝贝侄女亲了又亲。直到雪晶在她耳畔悄声提醒:“姑妈……你再亲我的妆就花啦!”
高翔的注意则被与雪晶姑妈一同到来的法国人吸引,这是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第一眼看,你会怀疑他是农民,再看一眼,你就知道他其实是大亨。他就是独一无二的Reno。
雪晶姑妈用法语把侄女介绍给Reno,又用中文告诉雪晶,Reno是来北京宣传一部新片的,今晚能够邀请到他赴宴,可以说是意外的惊喜。
Reno和雪晶轻轻拥抱,简单的说了句客套话。本人比荧幕上的形象更内敛,很难想象他也会接拍喜剧片。
按照社交礼节,接下来应该雪晶介绍高翔给主人。这里出了一点小麻烦,她不知道应该怎么介绍高翔的职业,略一犹豫,最后说他是“神奇的艺术家”。
高翔吓了一跳,连忙纠正:“我不是艺术家,是……是修理工!”雪晶不悦的横了他一眼,姑妈却被逗得咯咯笑。然后把高翔的话翻译给Reno。
换做别的客人,大概会说“这倒是个别致有趣的工作”,敷衍一句就完了。Reno则不然,法国人听风就是雨的天真劲儿说来就来,很认真的问高翔:“具体是修理什么呢?”
高翔很坦然的回答说:“凡是你能破坏的,我都能修好。”
Reno耸耸肩,举起酒杯说:“我可以打碎这只杯子给你看,可是你能立刻修好给我看吗?”
高翔差点笑出来,一本正经的说:“Reno,你的要求这么低,我会感到难为情的,你看到那边的落地窗的了吗?如果你愿意打赌,我可以当场把它砸得粉碎,然后在十秒钟内修复如初。”
雪晶姑妈翻译完这段话之后Reno立刻点头。高翔又把目光投降雪晶姑妈,搞破坏不经过主人允许,那就是犯罪了。
“砸就砸,要不要我帮你?”雪晶姑妈孩子气十足的问。
高翔含笑摇头,拎起一只青花瓷瓶丢过去,一声巨响,落地窗连同瓷瓶碎了满地。客厅里顿时鸦雀无声,宾客齐唰唰的转过身,惊愕的注视着破碎的玻璃窗和站在窗前的高翔。其中也包括潘家姑侄和Reno。连雪晶都没想到高翔真的敢砸!
高翔迎着众人的目光微微一笑,亮出左腕定魂表。一行数字闪现出来“4800”。高翔抬起右手在左掌背一拍,啪的一声脆响过后,满地碎玻璃宛如蝴蝶般起飞,回到原来的位置。十秒钟后,玻璃窗明净如初,看不出一丝伤痕。青花瓷瓶安静的伫立在地上,唯一的差异是从室内跑到玻璃窗外面去了,证明这次表演绝非幻觉。
宾客报以不文不火的掌声,目光转向女主人。他们以为高翔是主人请来做即兴表演的魔术师,然而雪晶姑妈极度惊愕的表情证明了整件事与无关。大多数人这才真正动容,神乎其技已经不足以形容高翔的手段。
Reno上身微微后仰,端着酒杯的手在颤抖,不可思议的注视着高翔。
此刻高翔很想用全身上下的名牌装备换一只随便什么牌子的照相机,记录Reno惊诧的眼神——多年以后,他可以指着照片对儿女说“想当年,你老爸曾吓得Reno目瞪口呆”。
“目瞪口呆”是留不住了,不过高翔还是如愿以偿的与Reno合影并得到他的亲笔签名,这就是他想要的赌约。至于玻璃复原的奥秘,不过是“美玉断续膏”的改良版本罢了。凡是写过一次的方案,高翔就可以直接拿来用,用不着再费笔墨。
雪晶在一边目睹高翔大出风头,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忽然想到自己还不曾与“少年魔术师”合影留念,便向高翔走来。真不凑巧,已经有人捷足先登。
那是一位年龄与雪晶相仿,最近以光速窜红的女影星。她走得是名牌花瓶路线,也就是说,她昨天还是电影学院的无名小卒,今天被某位大导演看中出任其新作女主角,明天就一炮走红。脸蛋儿赛过演技不是她的错,命运在她还没有做好充分准备的时候给予她过多的恩赐,心里难免患得患失。
“高先生,您的魔法可以修补脸上的瑕疵吗,就像你修复玻璃窗那样。”她用女学生的口气问。
高翔托着下巴看了她几秒钟,说:“二十年后,当时光在你脸上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或许我会找到修理这面岁月之窗的秘诀,然而现在你我都不必关心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