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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到底是什么事让你上课心不在焉的?”
坐在校外的一家小咖啡馆里,何慕怀轻啜了一口热咖啡,而后抬起眼看着我问道。
我一手撑著颊,一手拿著小汤匙漫不经心地搅弄著咖啡,心里犹豫著要不要把自己烦恼的事情说出来。
“何大哥,季恩扬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片刻后,我的嘴巴像是自有意识地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怎么这么问?”他微挑起一道眉。“都快两个月了,你跟他还是处得不好吗?”
我耸耸肩。“就老样子喽,无所谓好不好。只是”迟疑了下,我挥了挥手接著说:“唉,算了,其实也没什么,他那人冷漠又难相处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我多少已经习惯了。”
何慕怀看着我,没说什么,神情却若有所思。半晌后才道:“还记得之前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哪句话?”我困惑地问。
他微微一笑。“有些人个性看似冷淡疏漠,其实内心并非如外在所表现的那样,恩扬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如果没有足够的耐心与真诚的热情,你永远也看不到他隐藏的另一面。”
“另一面?”我的好奇心整个被挑起来了,尤其他说话的表情,仿佛在回味著什么似,我直觉地认为他与季恩扬之间必然发生过一些事情。
“何大哥,这是你的经验之谈吗?”我直接问道。“我一直很疑惑,你是怎么跟他成为好朋友的。老实说,他那个人真的很不好亲近。”
何慕怀推了一下眼镜,咧开嘴笑道:“你说得一点也没错,他确实很不好亲近。从小到大,我的个性总能轻易地就和人打成一片,即便在异国求学也是一样。可偏偏有人不买我的帐。”
“那个人就是季恩扬?”我立即接口道。
他微笑点头。“他那人虽然不易亲近又不好相处,但自有一股吸引人的魅力,这样一个出色的人,我怎能放过与之结交的机会?”
“可是你不也说了,他根本不买你的帐。”
“你以为我会这样就放弃了?”何慕怀挑高一道眉,还对我俏皮地眨了下眼。“哈,我可是那种愈不容易的事就愈要去挑战的人。”
“那你挑战成功了吗?”我等不及地问,随即发现自己问错了话。如果没成功,他又怎么会和季恩扬成为好朋友?于是马上改口说:
“何大哥,你是怎么挑战成功的?”
“要诀在一个“缠”字。”
““缠”字?又不是追女朋友,行得通吗?”我不解地问。
“不到最后关头怎知道行不通。”何慕怀缓缓露出神秘的笑脸。
“什么意思?”
他没立即回答,只是又轻啜了一口咖啡,然后才好整以暇地开口:““患难见真情”这句话你听过吧?”
我点点头,认真地看着他,等他继续往下说。
“老实说,本来我也以为我和他之间的友情大概就是我一头热这样的相处模式了,可没想到发生了一件事,让我改变对他的看法。”
说到这里,他的神色微微黯淡了些许,眼底也浮上一层淡翳。我直觉地感应到他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必定与他受伤的手有关。
“你应该听说过我的右手在巴黎留学时,曾经受了严重伤害的事吧?”他果然提起了这件事。
我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那次的意外事故带给我很大的打击。”他继续说道:“我从此无法再像以前那样灵活地弹琴。这对于一个学琴的人来说,等于宣布了他的音乐生涯就此结束我由一开始不愿意接受事实,到最后变得颓废丧志;而身边的朋友也在初期的安慰探望后,渐渐地不再那么热络,我好像被人遗忘了似。”
我沉默著,不知该说什么好。却忍不住想,如果有一天,我的手也没办法再弹琴了,该怎么办?那种感觉一定很令人无助、难过。
“正当我打算放弃自己、决定中断巴黎音乐院的学业返回台湾时,恩扬他才来看我。”提到季恩扬,何慕怀黯淡的神情又舒展了开来,重现爽朗的笑颜。
“当时,一看到他-我很生气,气他这么久才来看我。加上心情郁闷烦躁,我狠狠地向他发了一顿脾气,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出口了。那时候的我对他可以说是充满了嫉妒,而他竟然就站在那儿任我咒骂发泄,脸上一点动怒的表情也没有。”
我闻言瞠眼一愣,很难想像季恩扬会那么好脾性地任人发脾气辱骂。
“等我终于发泄完毕后,他才一脸平淡地说出要我留下来的话,还告诉我可以转攻音乐与乐曲创作理论。”何慕怀带著笑意继续往下说,眸色是温暖的,仿佛在回味一段美好的过往。“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在来看我之前,就帮我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妥当,包括转系以及另找乐曲创作理论的指导教授。”
听了这些话,我更加感到讶异不可置信。他说的可是那个眼里只有自己、其他人皆与己无关的季恩扬?那个冷漠的家伙会这么好心帮助别人?
“很不可思议是吧?”像是看出我心底的疑惑,何慕怀轻笑了声。“当时我也是这么想,可当我真正了解他以后,才发现他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一旦你获得他的认可,他会做出许多让你感动的事。”
我皱著眉,认真思索他的话,随后悻悻地说:“也许他对男女有著差别待遇,如果不是讨厌女生的话,那肯定就是讨厌我了。”
我的口气有些酸,因著一股莫名的情绪,怎么也无法想像他会是何慕怀口中说的那种人。不是怀疑何慕怀说的话,而是我倒宁愿季恩扬是我原先以为的那种人。至于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哈!老实说,我自己也不明白,只是觉得心情怪不舒坦的。
“你怎么会认为他讨厌你?”何慕怀一脸讶异地看着我。“他亲口说过这样的话吗?”
“有些事情无须言语就可意会。”我讪讪地回道“他成天摆张臭脸给我看,难不成会是因为喜欢我?!”那才有鬼。
“他喜不喜欢你我不知道,不过我想应该不至于讨厌你。”何慕怀唇边噙著抹笑,好兴味地瞅著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上学期末的学习成果发表会他也在场,还听了你的钢琴独奏。那么多人,他独独对你的弹奏印象深刻。后来当他需要找个助理时,我向他推荐了你,一开始他并不赞成,认为学习不该分心;但当我告诉他你经济上有困难,需要一份工作时,他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这件事应该足以改变你对他的看法吧?”
我又是一愣,不知该作何反应。
“总之,说了这么多,只是要告诉你,别被眼睛所看到的表象所蒙蔽了。”何慕怀喝掉最后一口咖啡,作了个总结。“还记得“傲慢与偏见”的故事吧?恩扬没你想的那么糟,将来有机会你会慢慢发现的。”
我没有回应,只是毫无意识地继续搅拌著眼前的咖啡。
望着那一圈一圈不停漾开的棕色漩涡,我的思绪仿佛也卷入其中,随之回旋不已。漩涡的中心藏著一个谜,那个谜是季恩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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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何慕怀道别后,我便搭乘捷运来到季恩扬的住处。
才刚抵达,天空随即“哗”的一声下起大雨来。
我缩了缩脖子,搭乘电梯直上十二楼,如同往常般地按了门铃,但,却没人来开门。
连续又按了几次门铃,仍是相同的结果后,我不由得皱眉。照理说,如果季恩扬不在的话,他会打电话通知我不必过来,可我今天并没有收到他任何一通电话。
我纳闷地掏出手机,查看是否有简讯留言,但收信箱里也无任何讯息。无可奈何,我只好依著以前的通话记录,拨了他的手机号码,得到的结果却是转到语音信箱,显然他不是关机就是手机没电了。
现在该怎么办?我没辙地望着门板发呆。
半晌,我决定留下来等等看。也许他有事出门,现在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等著等著,我不禁又想起方才何慕怀在咖啡馆里说的话。我并不以为自己对他心存偏见,事实上,他对我确实不曾和颜悦色过。虽然我不知道他对待别人是否也是如此,但起码在面对何慕怀与mark时,他的脸色就没那么难看。
只是,我不免会想,这便是真实的他吗?是否他还有著不为人知的一面?
无可否认地,自从知道了泰迪熊的秘密后,我对他产生了一些好奇;加上何慕怀今天说的话,那份好奇愈加无法克制。他总是在不自觉中出现在我脑海里,像是一首曲风多变、起伏不断的诡奇乐章,让人忍不住想去探究其间的奥妙。
正当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突然响起“叮”的一声。我反射性地抬起头,看见电梯门在我眼前打了开来,而门后,竟是一身湿漉漉、像是刚从泳池里爬上来的季恩扬。
他双手插在裤袋里,浓密的黑发兀自垂落著水滴,身上的休闲衣裤湿答答地黏贴着他的肌肤,脚下是一双轻便的伯肯凉鞋我惊讶地瞠眼愣瞪,他看起来好落拓、好颓废,却又不可思议的迷人。
呃这不是重点。我赶紧拉回自己已然脱缰的思绪,皱眉道:“季先生,这种天气你出门不带伞的吗?”
话一出口,我蓦然一呆,我原本不是打算这么说的,我应该严词向他抗议他不该挑这时候出门,让我等了这么久才对,可瞧我说了什么!
我不禁觉得有些懊恼,随即将这失常的反应归因于何慕怀那一番话造成的影响。我得承认,听了他的话后,我对季恩扬的观感确实有了些改变,对他的态度也就不自觉温和了些。
他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迳自掏出钥匙打开门。
我蹙了下眉,他的态度让我心里觉得有些不舒坦。我在外面等了这么久,他却依然故我,一点歉意也没有。
“季先生,你知道我在外面等了多久吗?”进了屋,我忍不住出声抗议。
他停住脚步,转过身淡睨了我一眼,然后一声不吭地从整串钥匙上拔下其中一支丢给我。“这是大门的钥匙,下次再有这种情况,你自己先开门进来吧。”
说完,便没再理会我,转身离开客厅,往屋里走去。
没料到他会这么做,我完全愣住了。他就这么放心地把大门钥匙交给我?下一秒,我立即回神过来,跟著走向里头。
经过琴房前,我讶异地瞥见他的身影。原来他不是回房间换衣服,而是一头埋进了琴房,毫不理会自己一身湿淋淋的狼狈。
我不解地站在琴房外看着他,只见他坐在钢琴前,掀开琴盖,开始弹奏了起来;好片刻,才停下动作,转而拿起笔在纸上不断挥洒著。
我看不到他写些什么,但猜想他该是在写曲。或许是灵感涌现吧,他边写边弹,非常专注投入,浑然不觉自己的头发还滴著水。
看着这一幕,我心里是有些动容的,他显然完全沉浸在创作的世界里。
然而,我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他,再不换下那一身湿透了的衣物,他肯定会著凉。于是抬手敲了几下玻璃门,他没有回应,应该是没听到声音。
不得已,我只好推开门走进琴房。
“季先生,你这样很容易著凉的,还是先去换下身上的衣服吧,最好再冲个热水澡比较保险。”我走到钢琴旁好心地说著。
他像是没听到我的声音,继续在空白的五线谱上画上一个个豆苗。
“季先生!”我又喊了他一次,依然得不到任何回应,最后只好使出撒手锏,当着他眼下用力地合上琴盖,就不信制造出这么大的声响他还会听不见。
果然“砰”的一声响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倏然抬头拧眉狠瞪著我。“你在做什么?!谁允许你进来的?!”
我迎视他的眼,理直气壮地回答:“季先生,你再不去换下身上的衣服,一定会著凉的。”哼,难得我善心大发,他竟然还这么凶!
“这不干你的事!你马上给我出去!”他恶狠狠地朝我怒咆。
瞬间,我一股气也上来了,真是好心没好报!事实证明,他依然是那么地讨人厌,亏我才刚对他有那么点好观感,现在被他这么一吼,又打回原形了。
“季先生,你这样全身湿答答的,会把钢琴给弄坏的,琴房不可过度潮湿,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我也不甘示弱地回敬。
这句话显然起了点作用。他不悦的脸色稍稍和缓了些,但仍眯眼瞅著我。好半晌,才起身离开琴房,回卧室换衣服去。
我为这小小的胜利感到一丝得意,一边拿起抹布擦拭地板上及琴键上他所制造出来的水渍。
片刻后,季恩扬又回到琴房,身上已经换过一套干爽的运动服,一头湿发也擦干了些,没再像方才那样湿漉漉地滴著水珠。
看见我还留在琴房里,他扭了下眉,一脸不悦。“你还在这里做什么?马上出去,别再来打扰我。”
“遵命,季大师!”我没好气地回嘴,心里暗自嘟囔著,他真是一点也不知道感恩。哼!他就不要著了凉、生了病,到时候别想我会同情他!
像是不满意我的回应,他浓眉打结地又拿那双冷锐的黑眸扫了我一眼。我假装没看到他的眼神,好整以暇地走出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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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下午,上完最后一堂课,我有点意兴阑珊地来到季恩扬的公寓。
“杜小姐,请你等一下。”
经过管理室时,管理员探出头来喊住我。在这儿进进出出也快两个月了,他早已认得了我。
“有什么事吗?”我转身看着他。
“这里有两封季先生的挂号信件,想麻烦你顺道帮我交给他。”管理员客气地说著。
“他不在吗?”我随口问道。
“这我也不清楚。”管理员一脸尴尬又伤脑筋的表情。“我上去两次,都没人来应门;今天早上也没瞧见季先生下来晨跑、拿报纸,真是奇怪。”
我一听,心里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侧首瞄了一眼他的楼层信箱,报纸果然还在。这实在太不寻常了。据我所知,季恩扬通常趁大清早外出晨跑回来时,顺道拿报纸,但现在都已经傍晚了,报纸竟然还躺在信箱里。
会出现这种情形除非他不在家,可昨晚我离开时,他犹沉浸在自己的创作天地里,并无外出的迹象,实在让人困惑。
怀著满腔疑问,我接过信件、拿了报纸,往电梯走去。
当我来到季恩扬的门口,果真如管理员所说,不管我按了几次门铃,屋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犹豫了片刻,我拿出昨天他给我的大门钥匙,决定开门进去看看。
进了客厅,屋里一片静悄悄的。“季先生,你在吗?”我试著开口叫唤了声,一边往里走去。
经过琴房,瞧见里头一片乱糟糟的,琴盖上、书桌上和地板上都逼布著手写的曲谱纸稿。我不由得皱眉。看这情形,他显然忙到很晚才休息,所以才没时间稍作整理。
人不在琴房里,我直觉地走向他的卧室。来到门前,好死不死地,房门又是虚掩的,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我不敢贸然闯进,只在外头又喊了几声。
没有任何回应,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依稀听到房里传来一阵细微的呻吟声。迟疑了半晌,我索性豁出去,毅然推开门探头一瞧。
昏暗的光线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大床上一团隆起物,而方才隐约听到的呻吟声正是从床上发出来的,声音断断续续,听来应该是季恩扬没错。
只是这个时候,他怎么还赖在床上?
蓦地,伴随著脑子里升起的疑问,我的心口也隐隐泛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糟糕!该不会我昨天的诅咒灵验了,他果真著了凉、生病了?!
这么一想,我赶紧走到床边,一边轻喊道:“季先生?”
棉被下稍稍有了动静,我顺手拈开床头灯,瞧见季恩扬e&n蜷著身子像只熟虾似地缩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头浓密散乱的黑发。
我弯倾著身仔细瞧他的脸色,他的鼻息粗重,面颊泛著不寻常的潮红;我心里暗叫了声糟,随即伸手往他额头一探
哇!好,好烫啊!我当下惊得立即收回手。
妈妈咪呀,我的诅咒真的灵验了!他、他、他真的生病发高烧了!
我慌得圆睁双眼。老天原谅我,我不过是一时气愤随口说说罢了,绝不是存心咒他生病的。
嘴里一边喃喃念著,我六神无主地来回踱著步。他准是从昨晚上床睡觉后就一直没醒过来,那现在该怎么办?他现在这副模样大概也没办法起床去看医生,该如何是好?
“你在我房里做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沙哑无比的男声,我骤然惊跳了下,随即转过身去,瞧见季恩扬正吃力地半支起身子。
“你、你醒了啊。”我赶紧走上前。他的眼神有些涣散迷茫,像是尚未完全清醒。事实上我想也是如此,否则看到我踏入他的禁地,他的反应绝对是劈哩啪啦怒轰我一顿,怎么可能只是有气无力的询问。
“你知道自己正在发高烧吗?”我盯著他的脸又问。
他的回答是无力地呻吟了声,而后又不支地倒回床上。
唉呀呀呀,看这情形他真的病得不轻!我无暇思索地冲出房间,到厨房冰箱冷冻库取出所有的冰块,再以毛巾和塑胶袋克难地做了个冰枕,随即又赶紧冲回他的房间。
抽出他的枕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冰枕塞至他脑下后,他突地睁开眼睛看着我说:“口好渴我想喝水”磁性的男中音此刻沙哑分叉得厉害。
我的目光不由得移至他脸上,那张脸完全失了平时的冷漠傲慢,有的只是男孩般脆弱无助的神情。
我不觉愣了下,随后安抚道:“你等一下,我这就去倒水。”
起身至厨房帮他倒了杯温开水,我又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撑起他,喂他一口一口暍下。这一折腾,弄得我满身大汗。
老实说,我没照顾病人的经验,倒是还记得小时候生病发高烧时母亲照顾我的情形,便依样画葫芦,将我仅知的方法用在季恩扬身上。
我不断地给他更换冰枕,并且每隔一段时间就喂他喝一次水,还准备一条毛巾,随时为他擦汗。
忙著忙著,时间就这么不知不觉地流逝了,等我惊觉时,外面的天色早已全黑了。
糟糕!我倏然弹起身,今天是星期五,也是周末的第一个夜晚,我得到钢琴酒吧打工。只是看了一眼仍躺在床上昏睡的季恩扬,我实在没办法就这样丢下他不管。
唉,说我是心肠软也好,心有愧疚也罢(谁叫我一语成谶、诅咒成真),我认命地拨了通电话请假挨刮,然后又乖乖地回到床边看守病人。
守著守著,我开始有些昏昏欲睡,于是忍不住趴在床沿小睡一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床上一阵轻微的騒动扰醒了我,我揉著眼爱困地抬起头来,视线猛不防迎上一双专注的眼眸;只见季恩扬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正半倚著床头盯著我瞧。
霎时,我的睡意全跑光了,忙站起身劈头便问:“你觉得怎么样?还是很不舒服吗?”说著,马上伸出手贴住他额头。
嗯嗯嗯,温度降了些,没之前那样烫得吓人。我这才吁了一口气,稍稍放松了下紧绷的神经,一抬眼却发现他仍盯著我直瞧,双眼一瞬也不瞬的。
被他盯得头皮发麻,我下意识反应道:“季先生,我、我可不是存心违背你的规定,擅自闯进你房里来哟!要不是因为你生病发高烧,我是绝不会踏进你房间一步的。“
我很郑重地声明,他却一点回应也没有,双眼依然紧盯住我。
哇咧!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看他的样子,有点清醒又不大清醒,瞧得我一颗心上上下下,摸不著头绪。
“我肚子饿。”
正当我没辙时,他倒开口说话了。
原来如此!这也难怪,他昏睡了一整天,粒米未进,会肚子饿是正常的。
“那你稍等片刻,我去帮你煮稀饭。”印象中,生病的人就该吃稀饭,好消化又好吸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