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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第十章天罡北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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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卷第十章天罡北斗

    金轮法王功至化境,这份劲力虽是凌厉,却难伤他。只是金轮法王攻向二人的招数却给阻了一下,郭芙与俏鬼二人堪堪逃出生天。法王这数日连番失手,涵养再深也按捺不住,大怒下,左掌反拍,正与对方再度袭来掌力相对,两股大力相交,金轮法王但觉对方内息源源不断,一浪高过一浪,嘿的一声,又加上两分力道,将来袭掌力尽数推了回去。

    但闻数声闷哼,法王侧身望去,却见七名青袍道人摔倒在地。原来他适才这一掌之力所推倒的竟是七人。看他七人年岁尚轻,最年长的也不过才三十出头,法王大讶,这七人看其服饰定是全真弟子,然适才合七人之力,竟能抵得上自己三成功力,这也未免忒强了。记忆中似乎全真教中除了周志重外,并无其他杰出年轻弟子,法王心中甚是奇怪,只是眼看前面二人又逃开了数丈,法王顾不上下杀手,忙拔足急追。

    蓦地左右剑芒闪烁,齐取法王太阳穴,法王心头一凛,双掌推出,意欲将双剑震断。只是双剑刺到一半倏然回转,背后有人喝道:“看剑!”法王忙身子左转避开,但闻“嗤”的一声,背心僧袍被刺了一个小孔。金轮法王此番神功大成重出江湖,心意高傲,自诩天下无敌,却不料一时大意,在这名不见经传的七人手上险些吃亏,自然是勃然大怒,反手一掌拍出。“嚓”声轻响,长剑从中断绝。背后那道人大惊,大喝道:“保持阵形散开!”

    金轮法王心中也自讶异,他适才虽然将来人长剑击折,掌心却也被剑上真力震得有些发麻,只凭这道人一人之力万万功不及此。法王此时轻视之意顿去,双掌使了个“盘龙势”护住身子。就地打了个盘旋,查看四周。但见七人略略散开。各出左掌搭在身旁之人肩上,就近四人将自己围在核心,另三人手持长剑散在外围,亦是虎视眈眈。金轮法王心下大悟,原来七人使的乃是合力之法。

    此时郭芙与俏鬼二人也已逃开十丈,上了山梁,遥遥望去。郭芙看得眼熟,失声道:“这不是天罡北斗阵么?原来是全真派地道人。”郭靖精擅天罡北斗阵法,郭芙虽未学过,却也多次见爹爹使过这门功夫,是以认得。她却不知道,她自己失踪的消息早被襄阳城飞鸽传书四方,江湖上郭靖黄蓉的故交好友四出寻找,消息传到武当山。掌教尹志平率十四名弟子参与英雄大会未返,在山上主持的王志坦便分遣门下“清”字辈弟子四处寻找。

    全真教这十几年来,武道渐盛,英才辈出,当年终南山大劫,清字辈弟子死伤大半。尹志平、王志坦等人复又收了一批弟子加以调教。不再为“玄门正宗”的虚名所累,众人潜心武学,进步自然飞快。周志重自华山论剑归来后,结合自己所学,将全真武功去芜存菁,众弟子受益匪浅。眼前这七人,正是清字辈弟子中的佼佼者,其中位当“天权”掌控北斗全阵的名叫范清霖,乃是掌教尹志平地弟子,可算四代弟子中第一人。也是这十年中除了张君宝外。唯一有缘上紫盖峰得周志重亲自指点道学武功的四代弟子,此时地武功已与“志”字辈弟子相当。这七人便是全真教未来的希望。尹志平前赴襄阳时知战事惨烈,只怕会玉石俱焚,未曾舍得带去,却不料这拨人正与法王遇上。

    此时七人所布阵法正是天罡北斗,七人合力与金轮法王周旋。天罡北斗阵乃是全真教中最上乘的玄门功夫,七人之力合为一人,确是威不可当。金轮法王所属密宗原有连体传功之法,只是藏土武功只能合力为一,天罡北斗阵却能使七人合力远大于七人自身功力之和,从而挫败十倍于己的强敌,其高下不可以里计。如若不然,七人限于年岁,功力不纯,如何抵得住金轮法王的三成功力?周志重十年来数度坐关,天罡北斗阵更添许多玄妙变化,威力更胜往昔。

    金轮法王虽曾在终南山参与蒙古攻打全真一役,却始终未曾正面与天罡北斗阵相敌,此时初遇,一时未明深浅,倒是有些手忙脚乱。以他今日武功,举世罕逢敌手,世间的武学也大多不入法眼,陡然间见到这等奇妙武学,自然存心瞧个清楚。看那远处郭芙并未逃远,金轮法王自是不急,这全真除了周志重,其余人只怕还未被他放在眼中,当下便自取守势,以观敌阵。

    这范清霖年岁不大,却已得阵法精髓,天罡北斗分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个方位“天权”位处斗魁与斗柄交接之处,最是冲要,因此由武功最强的范清霖担当,在他调度下,天罡阵诸般变化纷呈,七人进退有矩,一时间竟是与法王斗了个旗鼓相当。

    盏茶时分一过,法王已是瞧出阵法端倪,他胸罗万有,聪慧过人,皱眉间已是想出法子,但见精光耀眼“天枢”、“天玑”双剑齐刺法王腰间“天璇”正面来袭“玉衡”背后合围,法王周身皆为剑光所罩。法王嘿地一声,忽地身形一矮,自剑光中脱围而出,疏忽间已是到了“天权”范清霖身边,一只右手已是搭上了他的肩膀。

    范清霖身处“天权”方位,掌控全阵,正要变幻阵式攻敌,却不料给金轮法王给盯上,他手中长剑已断,当下断剑划向法王右臂,足下运力后退,他身集七人内力,法王这一扣竟是没能扣实其肩,但闻剑刺破空之声,身侧“开阳”、“摇光”二人挺剑刺到。寻常人遇到此景,定然是后趋以避其锋。或是与二人相抗,法王却是丝毫不理两柄明晃晃刺到的利剑,不退反进,长臂拍向范清霖。但听“嗤”地一声,法王衣衫后襟为两柄长剑对穿,掌心却已袭到了范清霖小腹。范清霖无奈,唯有举掌相接。二人掌力相交,合七人之力仍是挡不住。噌噌后退,受天权位影响,其余六人也不得不跟着后退数步。

    金轮法王早瞧准了,天罡北斗阵中以这断剑之人为主,只要制服了此人,阵法不攻自破。理虽如此,只是天罡北斗阵法乃是王重阳费尽心血所创。博大精深,岂是轻易便能破解的了的,你若攻“天权”位,身后“天枢”、“天璇”身侧“开阳”、“摇光”便会来袭,你便是有三头六臂,也断无法化解。其实天罡北斗阵法的唯一弱点便是北极星位,只消占到了北极星位。便能以主驱奴,制得北斗阵缚手缚脚,施展不得自由。金轮法王于道家武学所知不多,加之时辰又短,并未能瞧出,只是他仗着功力高绝。比之七人联手尚占绝对上风,是以不顾身侧来袭,硬攻“天权”叫范清霖避无可避。

    当此危境,范清霖凝神静气,掌指齐出,将金轮法王接连攻至的三招一一化解。金轮法王心中暗暗称赞,只是时辰不早,不欲再拖,当下手上又加了两分力。七人与法王差距实在太大。身后数人猛攻法王,皆被法王一只左掌尽数挡开。范清霖终是抵挡不住,踉跄后退。北斗阵向来同进同退,七人齐齐后退,阵势大乱,法王已是窥到了空隙,嘿地一声,左足飞起,砰的踢倒一人,右掌掌力发出,一名道人口吐鲜血,胸骨齐折,眼见得不活了。刹那间,一死一伤,天罡北斗阵土崩瓦解。

    这名惨死地道人在七人之中年纪最小,乃是祁志诚的小弟子,平日里最得大伙地人缘,六人目眦欲裂,悲愤至极。金轮法王嘿嘿冷笑,左臂回环“格格”数响,五柄长剑一齐折断。范清霖喝道:“大伙儿速退!”话语未落,蓦见劲风扑面,一只手掌已是拍到了面前。范清霖大骇,身子极力后仰成“铁板桥”之势,堪堪避过金轮法王这一掌。只是龙象般若功端得厉害,金轮法王这一掌掌力笼罩四方,范清霖下盘亦在所袭范围内,迫不得已,唯有仰面摔倒,双手抱膝,狼狈滚开。

    范清霖这“天权”位避开,接着攻上空档的便应是“玉衡”只是镇守该方位地小弟子适才已经毙命,天罡北斗阵露出了老大的缺口,金轮法王但觉面前豁然大开,仰天长笑声中,便要踏步出阵。

    蓦地一人斜刺里冲至,左肘斜撞法王腰侧,右足反勾,右掌虚切,封死法王前进方位。金轮法王志得意满,开口大笑而出时已是散去功劲,此时突然受袭,一时无力招架,不得已下退了一步,被那人占了“玉衡”方位,陡觉四周压力一重,又已身陷北斗阵重围。金轮法王惊怒交迸,却见那人身着粗布衣衫,浓眉大眼,却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范清霖大喜道:“张师弟,你来得正好,这贼秃打死了陈师弟,咱们正好擒住他报仇。”原来正是少年张君宝。

    当日襄阳城中走失了郭芙,众人四处寻找,周志重担心郭芙会落入前往南大营的金轮法王之手,遂与杨过二人联袂西去,张君宝随行。郭襄担心姐姐安危,也执意跟来。行至半路,却遇上了被金轮法王打得半死不活的西山一窟鬼。原来众鬼引法王东行,终叫他追上,好在法王料到了郭芙地行踪,忙着追赶,未曾再下毒手。饶是如此,众鬼也是重伤在身,奄奄一息,遇到周志重时已是危在旦夕。人命关天,不得不救,只是伤者太多,周杨二人便合力救人,却将追郭芙的事给耽误了。

    只是周杨二人忙着救人,却没看住一旁无所事事、只会闯祸的张君宝和郭襄。二人竟不自量力,先行跑去救人,也亏得张君宝早来,方才堪堪堵住金轮法王。

    那厢郭襄已是大喜道:“姐姐!你没事罢?”范清霖扬声道:“请三位姑娘速速上山通知王师叔遣弟子来援,众位师兄。再布天罡北斗!”众人振奋精神,将金轮法王围在阵心。

    金轮法王心下着恼,他既已探明阵法虚实,不愿再行耽搁,当下故技重施,踏步上前追拿位处“天权”位的范清霖。范清霖长袖轻拂,滑步避开。法王正要追击,左右风声飒然。两股掌力齐齐袭到。金轮法王适才已经试过诸人功力,并未将这两股掌力放在眼里,置诸不理,仍是追赶范清霖。

    两股掌力前后着体,金轮法王内功精湛,肌肉伸缩间,已将右侧来袭掌力卸开。然左边掌力却是空空荡荡,浑不受力,法王一愕间,忽地身躯大震,气血翻腾,一个踉跄,前进之势嘎然而止。大惊下反手勾拿敌方手腕,却被对方拨开。适才敌掌以虚劲引开他护体真气。旋即乘虚而入,虽是占了法王大意地便宜,但这避实就虚、借力打力地道家功夫倒也让他暗自钦佩。法王侧目望去,却大是惊讶,原来是适才加入战团地张君宝。

    法王心中赞了一声,那张君宝喝道:“第十二路阵法!”“天璇”、“天玑”转开。他自“玉衡”发动,带动身侧“开阳”、“瑶光”斗柄横过来向法王压至。这天罡北斗阵法以“天权”为主,但张君宝这个生力军加入,形势大转。四代弟子中,武功虽以范清霖为首,然若论天资却是公认张君宝为最,他仿乃师武学所自创的“太极十三式”虽因自己功力太弱,无法发挥威力。但此时天罡北斗阵势施展开来。七人内力尽数聚集在张君宝身上,倒是弥补了他内力不足地缺点。太极十三式施展开来,借力打力,法王连攻数招皆被他卸去,竟是牢牢站住方位,丝毫不退。如此一来“玉衡”方位成了北斗阵中最强的一环,枢纽自“天权”转入“玉衡”阵法变幻,虽不及正势坚稳,却别出机抒。金轮法王原本已经摸清了北斗阵变化,胸有成竹,此时但觉眼花缭乱,复落下风。

    日影西斜,金轮法王百忙中瞥到山冈上郭芙三人已是消失不见,显是已上了山去,金轮法王心中暗自恼怒,大喝一声,龙象般若功终是提至十成,双掌夹击,一式“飞瀑流丹”内力迸发,便似汪洋大海滚滚而来,张君宝以一招“天下至柔”相对,只是金轮法王这般刚阳之力,便是师尊亲至,也断无把握能以至柔之力化解得了,何况他这少年孩童?但闻闷哼连声,天罡北斗七人连同一体,法王掌力七人分受,各自口角溢血,齐齐向后摔开。

    金轮法王暗道惭愧,面对区区全真四代弟子,竟然要使出全力方可脱围,今日这脸面可是丢大了,依他这性子,恨不能将七人力毙掌下,只是七人聪明得紧,方自落败,纷纷后跃散开,拔足飞逃,七人逃往七个方向。法王顾此而失彼,眼下头等大事乃是去追拿郭芙,恨恨道:“一群小杂毛,逃得倒挺快!”

    郭芙三人虽早上山一刻,然法王脚程奇快,不多时已见到前面三人的背影。适才法王激斗之中曾听郭襄叫郭芙作姐姐,心中大喜,若是能将郭靖两个女儿尽数拿下,此番奇功唾手可得。

    郭芙听得脚步声响,骇然回望,却见金轮法王已是不远,那狞笑中带着贪婪,宗师风范荡然无存。郭襄忙道:“姐姐,快!进前面地柏树林避他一避。”郭芙足下拌蒜,心胆欲裂。

    郭芙此生从小到大,事事顺心如意,行走江湖,仗着父母的威名庇佑,可说颐指气使,无往而不利,此番却偏偏栽在了这郭家长女地身份上,到了金轮法王面前,郭靖地名头不再成为保护伞,反引来大祸,郭芙生平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一无是处。

    离柏林尚有数步,金轮法王已是迎头赶上,大笑道:“二位郭姑娘,还是跟老衲走罢!”探手抓向郭芙后心。郭襄大惊,短剑出手斜削法王五指,法王嘿的一声,手臂亦不缩回,中指弹出,正中剑脊,将短剑击飞,右手更不收势,已是沾上了郭芙的后衫。

    蓦地寒光闪动,一剑斜刺法王掌心。法王五指微曲,拇指与无名指扣向剑尖,那人手腕微颤,剑身忽地竖起上撩,法王若是继续向前,自己四指便是送上门去给人削断,不得已缩手。只这么一耽搁,前面三人已是逃入了柏林中。

    金轮法王大怒转身,那持剑之人正是去而复返的张君宝,原来七人不知何时复又聚拢来追将上来,他七人在这武当山上住了十数年,道路熟悉,一路抄近道竟赶在前头。张君宝适才见形势危急,立时上前,刚好接住被法王击飞的短剑,出手将法王阻住。

    适才数般交手,法王觑出这孩子根骨奇佳,实是练武地良才,是以心中也起了惜才之意,若不然张君宝再聪慧,毕竟年岁尚幼,如何能与法王纠缠良久。只是他累次三番坏了法王好事,终是将法王怒火挑起,正要下辣手,却闻一人淡淡道:“大师一代宗师,何必与小孩子一般见识?”金轮法王心头大震,良机稍纵即逝,自己数日的努力只怕是付诸东流了。

    石级山道之上,二人一雕矗立,这当口周志重与杨过终是赶到。

    周志重与金轮法王二人在南阳曾交过手,二人皆知对方的厉害,心中实无胜对方的把握。武功练到二人这般地步,举手投足间开山裂石,稍有差池便有性命之忧,是以二人面向而立,各自蓄力,却不敢贸然出手。杨过自持身份,不愿上前夹击,便在一旁观战。

    周志重十年地道心修为非同小可,凝意专志,一心对敌,金轮法王这份修心养性之功却大是不及,眼看时辰不早,杨过又在一旁虎视眈眈,不由有些焦急。但闻山上隐隐有钟声传来,想是全真教已发觉弟子陨命,正召集弟子下山,法王终是按捺不住,大喝一声,踏步上前,举掌拍击。他此番急于突围,龙象般若功全力出手,周杨二人出于下风,直感泰山压顶,声势极威。

    当此威势,世间无人可挡其锋,周志重面色凝重,侧身避开正面,左手轻按,右手斜推,将法王掌力硬生生挪开一尺,划身而过。一旁地杨过也自感劲风刮面如刀,心中暗自心惊,自忖以己在狂涛之中苦练而得的掌力与之相比,只怕尚要逊上一筹。

    但见狂风席卷而出,那金轮法王竟是头也不会地急冲而出。原来金轮法王蓄了半天力,为地竟是夺路而逃,以法王如此身份,不战而逃,颇令人讶异。周志重与杨过二人面面相觑,苦笑摇头。

    柏林之内,郭芙泪眼婆娑,她一时任性离家出走,心中实已后悔不迭。数日的磨难,令她品尝了前半生从所未有的滋味,平日里听不进去的父亲的金玉良言,此刻在心底一一泛起,自己向所诟病的丈夫武墩儒,也被频频念起“懦弱”变成了老实“唯唯诺诺”变成了对自己地宠爱,名气稍逊也不再是缺点,一时间,武墩儒的好纷至沓来,郭芙这才明白,十年的夫妻生活带来的那份平平淡淡的爱,远胜于一时的漏*点。回想这数日,郭芙只觉得自己想是作了一场梦,是到了梦醒的时候了。

    “芙妹!你在哪里?”“芙妹!”熟悉的喊声,令郭芙欣喜若狂:“大武哥!我在这里!”人影晃动,心底的人儿就在眼前,郭芙再顾不得身边有人,纵体入怀,紧紧抱住武墩儒。听着怀中妻子啜泣声,武墩儒手足无措,忙道:“芙妹,你没什么事罢?真把我急坏了,我不是我来晚了,是因为我。”郭芙仰起俏脸道:“大武哥,我想爹爹妈妈了,我们回家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