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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邹阳连忙下床,想到昨晚生的诡异之事,他的心仍免不了嗵嗵直跳,一看酒妹不在床上,大吃一惊,几步冲出门外。
幸好,酒妹就在屋外的藤椅上安安静静地坐着,晒着暖暖的太阳。
邹阳把她上上下下地看了几眼,确信没有任何反常,不觉问道“你昨天晚上真的什么都没有看见么?”
酒妹露出惊异的表面“相公,你这是怎么啦,眼色怪怪的,怎么一起床就问我这样没头没脑的问题啊?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
邹阳大急道“酒妹,你听我说,昨天白天河上出现的那只怪物,昨晚我又看见了。”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我亲眼看见变成一道蓝光进了我们的屋了。”
酒妹奇怪的看着他,见他直盼盼的眼神,时而缩头左右一顾,活象一个贼,那样子确实有几分滑稽,不由格格地大笑起来,边笑边指着邹阳道“相公,没头没脑的,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啊。”
邹阳不由楞了“我睡醒了啊。”
酒妹说“你睡醒了还说梦话?”
邹阳认真道“这不是梦话,是真的话,昨天白天河边看见的那条怪物”
酒妹忍住笑,打断他的话“大白天的,哪里有什么怪物啊,相公,你准是又在说什么糊话逗我了。”边说边用手轻轻地拍着自己的腹部“相公,小宝宝快要出生了,你快帮他想个名字啊。”
邹阳当然知道自己的老婆已有重甲之身,马上要临盆了,可是现在他哪有这个心思,闻言作急道“不是啊,我们不能再呆在这里了,得马上离开啊。昨天那条怪物进了我们家”说着说着,他说不下去了,只见酒妹笑眯眯地看着他,满脸上全是欢喜满足之色。好像在听他讲迷人的故事一样。
他不禁又愕然了,过去轻轻摇了摇酒妹“娘子。”
酒妹道“啊。”
邹阳道“昨天白天那条怪物”
酒妹道“哪有啊。”
邹阳道“村上好多人看见的啊,村口那条河里出现了一条怪蟒。”
酒妹仍然笑嘻嘻的“哪有啊。”
邹阳道“你昨天也听人说过的啊,河里出现那条怪蟒后,把村里的很多人都吓死了。”
这一次,酒妹露出了惊奇之色,只不过一转眼她又嘻嘻笑了“相公啊,别逗啦,今天是外面赶大集的日子了,你将家里的干鱼拿去换些米粮回来吧,我们家快要断粮了。”
“换米?”邹阳满是疑问。
他的老婆笑答道“对,就是换米。”
他不免又问道“换了米回来还住在这里?”
酒妹道“当然是住在这里了,这里是我们的家啊。”
邹阳道“可是这里进了妖怪,还怎么住得下去?”
酒妹又笑了“相公,你就别再闹啦,快去准备准备啊,要不然,我肚里的小宝宝又要挨饿了。”
邹阳实在吃不住内心的惊奇了,问道“昨天村口那条河出现了怪蟒,而且还进了我们家,你都不怕?”
酒妹照例笑答“不怕。”
邹阳道“那只怪蟒还害死了很多人,你也不怕?”
酒妹看到他一幅认真的样子,扑地一声又笑出来,站起身道“相公,不太早了呢,你就别闹了。三小子家一早就到外面镇上去了,我看你睡得熟,就没让他叫你。”
邹阳惊疑道“三小子?你是说老丁那个儿子?”
酒妹道“你不是也认得的,除了他还有哪个?”上下看了他两眼“你今天到底怎么啦,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哪不舒服吗?要不然,等三小子回来了,先问他家里借点米,下个集你再出去吧。”
邹阳着急道“我不是指这个。”
酒妹道“你不是指这个,那是指哪个啊?”
邹阳道“我是说三小子他爹昨晚死了,尸体都没找着,他怎么还有心思去赶集?”
酒妹闻言满是狐疑,少不得又多看了邹阳两眼,惊奇道“相公,你到底想说什么啊,三小子他爹,不是十年前就死了吗,昨晚怎么又死了一次?”
“十年前就死了?”邹阳差点儿叫喊起来“昨天晚上我明明亲眼看见他跳进河里的,怎么变成了十年前?”
酒妹以为他还在逗笑,有点不乐意了“相公,你再说我真不理你了啊。什么昨晚今晚、怪蟒野兽的,我怎么没见啊。”
邹阳惊道“你明明也听过的,我亲口告诉过你的啊。”
“是啊,是啊,是你亲口告诉过我的,刚才都告诉我两次了,河里出现了一只怪蟒,化成了一道蓝光,飞进了我们家里”一边说一边进了屋,说话却没停“格格,我它藏在哪里了,相公,你有空,想去集上就去集上,不想去就别去了。下了这么久雨,家中缺粮,你好歹到别人家去问问,看看他们还有没有多余的粮啊,多少借一些回来?要不,随便去捞两条新鲜鱼,鲤鱼最好,七姑告诉我的,临盆之前多吃鲤鱼,生产了奶水才足呢。”听声音,邹阳知道老婆又进房了。
这些天,老婆临产,睡眠时间比平时多了一半。
他还想追进去问一声,可巧村里的三小子哥哥二小子过来了,远远的道“邹叔,没去赶集啊,下了这久的雨,你家还有粮食啊?”
二小子是三小子的二哥,他们一家三兄弟,村里习惯叫他们的小名:大小子、二小子、三小子。
当然,他们也都是老丁有假包换的亲生儿子。
邹阳刚想问问他,是不是去找老丁的尸体,却见二小子鼻子里欢快地哼着歌,往河边方向去了。
邹阳便在后面问道“二小子,去河边啊,做甚呢”二小子答道“我河水退了没有,退了好下河打鱼。”说完便唱出声,依依呀呀地去了。
邹阳看着他那幅连走带跳的样子,全然没有半点忧伤,不禁越加地感到不可思议了。
在他的记忆中,老丁三个儿子大字不识一撇,但都是蛮孝敬的,绝对不会连自己的老爹死了还这么开心的。
这可怪了,真的太奇怪了,邹阳在原地打了两个圈子,又逢着有人过来了,是小憨儿他娘,就是酒妹嘴里叫七姑的,平常有空没空都到邹阳家来坐坐,与酒妹相处极好,尤其在酒妹临产这段日子,她一天一次地往这边跑,有时还帮着酒妹做这做那的,教酒妹一些“坐月子”应该注意的事项,是一个热心肠的婶婶。邹阳也特别敬重她。
“邹阳,在家啊。今天没去集上啊?”七姑笑着打招呼。看到她也是面带微笑的,邹阳心里的狐疑又多了几分,没等回话,七姑又说开了“家里还有米粮没,我那里还有些,老头子今天去镇上换米了,下午回来你到我那先将就点过来啊。”一边问道“酒妹在家里睡着的吧?”酒妹早在屋里答了话“正睡着呢,七姑,进来啊。”七姑于是就笑呵呵地进门了,一会儿屋里便传出两个人开心的说笑声。
邹阳呆呆地站着,目瞪口呆。
待要不信,刚才看见的七姑满脸都是笑,跟阳光一样灿烂,绝对装不出来;待要相信,他就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人刚刚丢失了儿子的母亲,儿子的尸身尚无着落,她是怎么这样欢欢快快地笑出来的?
昨晚邹阳两只眼睛看得清清楚楚,小憨儿是跳进了河里的,肯定也是死了的,可是,难道七姑竟一点也不知道?
或者小憨儿天亮后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