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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我自私,别爱我
夜风料峭,深秋的夜晚。(小说手打小说)起风时格外的冷。
李玉娘抱着肩,似乎是这样,就能让自己变得暖起来。可是,又有什么能驱赶走自心底泛起漫延至全身的冰冷呢?
在昏暗的树荫下,她静静地沉默地站立着,身姿却是挺得笔直,带着一种倔强的执拗的冷漠。
萧青戎看着她,低声叹息,上前一步伸出手去。可就在他的手碰触到李玉娘的肩头时,她突然条件反射一般抬起头来,用力地推开了萧青戎伸过来的手臂。
冷冷地望着萧青戎,她的眼神犀利中带着一丝狂乱“为什么非要逼我?你想要证明什么?证明你萧青戎魅力无力,让人无法抵抗?证明李玉娘也不过是个普通女人根本招架不住你的热情?好!我承认,我承认我有些喜欢你。你的温柔让我迷惑,你的强壮让我有安全感,和你上床不是单纯的肉欲怎么样?我这样说你开心了舒服了顺心了?是不是!?”
合了下眼,她吞咽了下咽喉,再看向萧青戎的目光里充满了嘲弄“可是那又怎么样?就算我喜欢你,和你有了男女之私。我还是我,不会为你有任何改变,更不会象其他女人一样以你为天,对你千依百顺、俯首帖耳萧青戎,既是‘**’,你就该庆幸我不会缠着你让你娶我要你负责。何必还要继续纠缠不休呢?”
目光渐沉,萧青戎的声音没有了平日的清朗,显得有些阴郁:“是我说错了话,不该说什么偷不,是我气晕了头。被你搅乱了方寸。玉娘,我说过这世上最美妙的应是两情相悦。那一晚,我相信不仅仅是我一个人感觉到那滋味。我不是想要逼你什么,而是想你能正视自己的心。而且,不必你缠,我也会负起你一生”
缩在袖中捏紧的手轻轻一抖,李玉娘有些惊讶地看了眼萧青戎,立刻又哧地一声笑了出来“可笑!哪个说过要你负责?就算你要娶,我还未必肯嫁呢!”虽说得倨傲,可内心深处却荡起一丝涟漪。这,可算是求婚?
“现在不肯嫁也无所谓,反正我也没说现在就要娶。”萧青戎笑着,又露出一丝油滑轻浮之态“反正,这年头为了中举被抢女婿而等得鸡皮鹤发还为娶妻的也不是一两个。我就权当你是我这一生最难的春闱试又有何妨?”
“呸,”啐了一声,原本还要嗔他轻浮。却又觉这话一说就亲近了,李玉娘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萧青戎,话我算是说得透了。总之,还是那句话,你我之间现在没关系,以后也没别的关系”
她还没说完,萧青戎已经截住她的话“那要是我对你千依百顺,俯首帖耳呢?”在李玉娘一愕,没有立刻回答时,他已经笑道:“不敢说对你了解至深,可是,我知道,如果有一天你变得全无主见,俯仰由人,那就不再是你了。说老实话,我想不出你会变成那个样子玉娘,我不强求你为我改变什么。让我为之迷惑,想要了解更多,想要拥有为之着迷的就是现在的这个你。”
冷风拂过后颈,李玉娘为之一颤。原本有些迷茫的眼神便又显出几分清明来。不能说不曾感动,可
深吸了一口气,她沉声道:“我、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萧青戎,我不得不说你真的是个高手,这样的甜言蜜语,换了哪个女人也招架不住。是,我喜欢你。听着你说这些话也为之心动。可是”她幽幽地笑了下,看着萧青戎极认真地道:“我是个自私的人,你不要爱我。坦白说,我胆子小,不想牵扯到你和某些人的恩恩怨怨里。象米大那样的事情,我经历一次,就已经够了。”
“小米子?”萧青戎扬起眉,神色微沉,却仍有疑惑之色。
李玉娘看了他的表情,忽地就恼起来“你别和我装蒜了!真当谁都是白痴吗?你肯指天发誓,那时你只是想帮我忙,没有其他的心思?!”
垂下眉,萧青戎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道:“小米子他算是我小时候的玩伴。出身寒微,胆子却是很大。那时候我常带着他到处去玩,书院里,武馆里那时候所有的人都因为他的名字米大而叫他‘大米’这个绰号,只有我叫他小米子。就象陆五一样,那时候我以为哪怕老了他们也会是我的朋友。却没想到竟成了现在这样,一个成了我的天敌。另一个,则投靠了我的仇人”
低声一叹,他平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那一次并不是我存心想要去报复的。虽然那股恨意始终萦绕心底。可是我不会象十娘一样”
“路十娘?”忍不住插了一句,李玉娘掩口暗叹,隐约猜想到了些什么却到底没有说出来。
“我不能说自己不会仇恨,不去报复,可是,我不会把全部的精力都投进那些事去。玉娘,我可以向你保证,绝不会把你牵扯进那些危险之中。所以,不要拒绝我。”
咬着下嘴唇,李玉娘讷讷无言,竟是一时不知自己还能说些什么:“我”还没等她说出什么来,就突听得远处传来“扑通”的一声。听起来,竟似什么东西重重落入水中似的。
吃了一惊,李玉娘挂着蒲安的事,来不及再说下去。辩清了传来声音的方向正是园子里的小湖处,忙招呼了一声便快步跑了过去。
萧青戎苦笑了一下,忽又挑起眉来,低喃道:“真想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被划为你无私关心的范畴之内”
虽然嘴上多有抱怨,可萧青戎的脚步却丝毫没有停顿,始终不快不慢地跟在李玉娘身后一步之遥。反倒是李玉娘急起来,催着他快点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无奈之下,萧青戎只好飞身掠向前方,留下李玉娘一个人缀在后面。
还没等到地方。就先听到有人在气急败坏地大骂。只是还没等骂完,声音便突然消失。李玉娘原还感到奇怪,可等看清眼前的情形,又觉有些可笑。
这小湖,是人工引进的河水,面积并不太大,只在湖中养了些荷花又并七彩锦鲤。时值深秋,荷叶早枯,只有还未完全枯萎的茎杆顶着残叶好似济公的破扇子一样招摇在夜风之中。
就在湖中靠近湖畔的浅水中,一个男人正在水中扑通着。姿态不甚雅观,形容也不太好看。偶尔仰起头,骂上个一两声,又有些忌讳地扭头看看稍远处抱肩而立地萧青戎,不敢骂得太过火了。这男人,可不正是那嚣张的蒲万里又是谁。
没想到追出来竟是看了这么个西洋景,李玉娘又是好笑又是奇怪地走过去。看看萧青戎,又转目去看叉着腰大笑的蒲安。虽然不知道怎么吃亏的竟是蒲万里,但看看周围并没有蒲万里带来的随从,她便觉得有些安心。
想想,她轻唤了蒲安一声,半真半假地叱道:“小蒲,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也敢这么胡闹,还不快放规矩些!”又压低了声音嗔道:“你傻了不成?手里还拿着那竹杆做什么,还不快丢了。”
蒲安一挑眉,嘻笑道:“不拿竹杆怎么痛打落水狗呢?”
李玉娘一怔,再看水里的蒲万里,忍不住就笑了出来。笑了两声,她咳了一声道:“不要惹事,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罪证啊?还就这么拿在手上不放了”
蒲安咧了下嘴,目光一转,看到蒲万里又近了岸边,手臂一动,手里的竹杆又重重地捅了过去。正要扒到岸边的蒲万里被捅个正着,直接又倒回水里,呲牙咧嘴地大骂:“你个婊子养的咋种!有种就让我上去再打三百回,老子不宰了你都不姓蒲!”
手中的竹杆“啪”地一下落在水面上,蒲安冷笑道:“你再骂啊!骂得大声点!信不信我下一杆就拍在你的脑袋上。”
蒲万里骇了一跳,下意识地又往远处游了一段距离。嘴里虽然仍在骂骂咧咧的,可声音却是小了不少。
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李玉娘抬起头,远远地看到花木扶疏后隐有火光传来,蜿蜒似蛇。竟似有人举着火把往这边奔了过来。
“蒲安,算了,不要理他了。”示意蒲安扭头看那火光。李玉娘直接上前抢下那竹杆直接丢进湖里,又尖声叫道:“救命啊,有人掉进水里了”
声音里充满了惊恐与惶急。活似自己至亲的人落入水中般的关切,倒让岸上水里三个男人都不禁侧目相看。
火光渐近,人声渐响,还未跑到,已经有人开始大声呼喝“不要怕”之类的话。水里的蒲万里没了阻碍,也快速地划着水往岸边而来。等到那些高丽武士执着火把赶到湖边,水里的蒲万里也爬上了岸,气喘如牛。
人群里那高丽女人哭天抢地地扑过来抱着蒲万里直叫大官人,又不住地抬着袖子往脸上抹,看似悲痛欲绝,却忘了问一下蒲万里到底觉得怎么样。
蒲万里喘了半天,终于喘均了气。猛地推开那女人,跳起身来,直奔着蒲安扑过来。
“你个王八蛋,想害死我!”大骂着,他咬着牙下死力去捏蒲安的脖子。
因来的人多,蒲安便没有防着蒲万里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疯,一时躲闪不及,虽没让他捏到脖子却也被揪住了衣领。
那些高丽武士瞪大了眼,看着扭打作一团的蒲氏两兄弟,因不知该帮哪一边,便愣在当场。李玉娘在旁看着没人上前帮忙,也顾不得多想,忙伸手帮忙去拉蒲万里。
却不想蒲安正狠狠地推着蒲万里,蒲万里又狠狠往后甩想要甩开李玉娘。这一推一拉一甩,用的力道倒是同一方向了,却都忘了他们三个是站在湖边,直接后果就是三个拉扯成一团的人直接倒栽进湖里。
还没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李玉娘就觉得自己被冰冷的湖水没了顶。
心中惶恐,却觉手里发空,刚才还揪住的蒲万里竟不知跑到哪儿去了。她胡乱挥着手,蹬着脚,隐约觉得脚下似乎是碰到了什么东西,却又不似是踩到了地面般坚实。只是这生死关头,一念闪过既逝,哪里又会去多想。
头仰起,恍惚看到水面之上有人破水而来。虽看不清是什么人,心却莫名地平静下来。还好,算是她命不该绝。
脑子里抹糊地想着,她只觉得那人自她身后将她紧紧抱住,拖着她往水面上浮了上去
只觉得胸口一轻,口鼻处一片清凉,李玉娘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贪婪地呼吸着略冷的空气,哪怕肺里被呛得一阵发寒,仍觉得舒畅。
“不用怕,我就在这儿”身后的人在她耳边低语着,熟悉的声音让她的心顿觉温暖。不知不觉间,她的身子又往后靠了靠。
萧青戎
她的心底,轻轻念着他的名字,嘴角不自觉地掠过一丝浅笑。
抬手擦了下眼睛,她有些惊讶地看着不远处湖心往下栽猛子的蒲安。“小、小蒲”嗓子有些痛,刚说了两个字,她就忍不住咳嗽起来。很想告诉蒲安自己已经得救了,不用再在水里找了。却不想萧青戎竟淡淡道:“蒲万里还没上来。”
“咦?”李玉娘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蒲安那小子竟然是在救蒲万里那个仇人?眨巴了下眼睛,她忍不住撇了撇嘴。
到底是在海边长大的,蒲安的水性极好。这头萧青戎刚把李玉娘救上岸,那头蒲安也扯着蒲万里浮了上来。
伏在青石板上,李玉娘簌簌发抖。还没等她撑起身,身上已经落下一件长衫。扭头去看,萧青戎已经脱得只剩中衣。
半跪下身,萧青戎一脸紧张地望着她“觉得怎么样?可有哪里碰到?”
沉默着摇了摇头,李玉娘牵起嘴角,笑了下,又垂下头去并不答他。
得不到回应,萧青戎皱起眉,直接把李玉娘抱了起来。扬声喊道:“蒲安,替我向太子告罪一声,就说有事我们先回去了。”
被他吓了一跳,李玉娘抓着萧青戎的手臂,急声道:“放我下来!谁说要先走了?”见萧青戎不撒手,她竖起眉毛狠狠地拧了下,拧不动干脆用指甲戳他:“没听见我说话吗?快放我下来!”
被她在耳边一吼,萧青戎只能无奈地放手。李玉娘下了地,白了一眼萧青戎,忽然嫣然一笑“算你听话。”这一声,说得极轻,又娇又柔,再配上那妩媚的笑容,让人只觉得她那个白眼竟不似在责怪,反有媚眼如丝的妖娆。
萧青戎一怔,眼睛忽地亮了起来,笑意直从嘴角笑到眼底。
虽然都没再说话,可那种和谐的氛围却让两人相视而笑,眼底眉梢皆有一种外人无法察觉的柔情。
萧青戎笑着,忽然抬起手,轻轻地握住李玉娘的手。李玉娘挣了下,便顺从地任由着他那样牵着她的手不再抗拒。
不远处跪在地上微喘的蒲安抬眼望来,正好看到两人紧紧牵在一起的双手。目光一黯,他垂下头去,嘴角的笑里有丝苦涩。
猛烈地咳嗽着,蒲万里捶着胸口,哑着嗓子道:“你、你踹、踹我”
耳尖地听到蒲万里的话,李玉娘的手一抖,有些心虚地眨巴着眼。突地高声叫道:“小蒲,你救他作甚?恩将仇报以怨报德的混帐东西!这满园子的人都看到你拼了命的救他了,他反倒好,还敢赖你还不如就这么把他丢进湖里喂鱼吃呢!”
蒲安哼了一声,沉声道:“本就没指望他还会说谢谢。象他这种人,喂鱼吃都太便宜了。就算要死,也得先让他尝过了我吃过的苦后再死。”
李玉娘眨了下眼,不知蒲安到底是对这异母兄长恨得要死还是骨子里总有那么点亲情在。冷眼瞧着两兄弟四目相对,火花四溅、漏*点四射。她不禁撇了下嘴。管他们呢?这世上不是只有相亲相爱的才叫兄弟,能有人和你斗得你死我活那也是种难解的缘分了。
懒得再看他们,李玉娘走过去笑着和那武士首领打了招呼,便在被喊过来的高丽侍女引领下往房间里走去。
“你”勾起嘴角,她忍下笑意“要不要跟得这么紧呢?”看看萧青戎,她故意抛了个媚眼,娇声道:“难道离了我片刻也要想念不成?”
她原是故意调笑,有些作弄的意思,却不想萧青戎竟笑望着她,点头道:“正是,离了片刻我也要想念。”
看着萧青戎含笑的眼眸,李玉娘脸上一热,突然觉得有些羞怯之意。垂下头,她不再看跟在身后的萧青戎,一路沉默着跟在那侍女身后进了房间。
纸的推拉门,榻榻米,矮几,小柜,就是太子别院的客房,也如普通民居,并未见特别的格局,不过是物件更为精致些罢了。
捧着那侍女递于她的衣裳,李玉娘拒绝了那侍女的帮忙,自己一人忙乎了半天才算是把衣服穿上了。
盘腿坐在矮几上,她对着铜镜,只觉自己颊上泛上粉红,未上胭脂竟也有着说不出的妩媚,就连眼睛也是水汪汪的似要滴出水来。分明就是陷入恋爱之中小女人情动的媚态,摸着脸颊,想想刚才那由死至生的一刹那涌上心头的温暖,只觉得自己之前的抗拒是多么的可笑。
何必呢?不过是一场恋爱,在这个还没有完全被朱氏礼教道理束缚的年代,象那些动人诗词中一样“人约黄昏后”“娇羞倒人怀”谈一场让自己开怀的恋爱,何乐而不为?
没有挽起头发,她站起身走到门边。看着映在门上的挺拔身影,她抿唇一笑,扶着门边,把额头抵在门上,她低低地唤着:“萧青戎”
“我在。”萧青戎笑着应了一声。
李玉娘垂下眼帘,仍是低唤:“萧青戎,萧青戎”仿佛只是这样唤着他的名字,就觉得有一股暖流窜过全身。
萧青戎笑出声来,在她一声一声的低唤声里轻声回应。一声,一声傻傻的事,这时候做起来却竟是那样的顺理成章,丝毫不觉得肉麻。
双目明亮如星,李玉娘轻轻笑着,只觉得有些好笑。有些傻气,却让人觉得怀念。在现代快餐式的恋爱里,这样傻傻的纯纯的情怀早已经在**横流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萧青戎,你真的肯象你刚才说的一样,对我总是千依百顺?”她低声问着,心里却在想:何须你千依百顺,我又不是要个牵线木偶。
门外,萧青戎已经低笑出声:“你可想要那作傀儡戏的偶人?若你真想要,我倒不妨扮上一扮,可若是哪天演砸了,你却不要恼我。”
目光一瞬,李玉娘低笑道:“要你扮偶人,又能扮上几个时辰?”抬起眼,看到纸门上映着他的手,知是他的手抚在门上。浅笑,她抬起手在门里合上他的手掌,笑笑,自己先觉得这样子若被人见了定要被笑话。
拉开纸门,她靠在门上,手臂垂在身旁轻轻地弹点着门边,头略微偏着,她脸上的笑极尽的柔媚。
“我不要你做偶人,也不要你时时刻刻都呆在我身边。可是,在我需要的时候,你一定要在我身边还有,”她一伸手,拉着萧青戎的衣领,把他拉近,面孔近在寸许间“你要记着。我不是个好相处的女人。你不要对不住我,更不要让我恨你。要不然,我不知会做出些什么”
萧青戎勾起嘴,没有说话,目光却缓缓下移。李玉娘知道他的目光是落在自己的胸口。身上这件低胸高丽服,遮不住的*光外泄。迎着他的目光,却没有回避,她反倒故意地挺起了胸。清楚地看到男人喉结上下滚动了下,她便有些得意地坏坏地笑了。
抓住她的肩头,萧青戎哑着嗓子沉声道:“如果有一天我让你讨厌让你恨了,不要让我的血脏了你的衣裳,一杯毒酒足以了结我这条命了。”
“呸,当我真是毒妇不成?”李玉娘轻啐着,一句话还未说完,声音便哽在他粗鲁地堵过来的唇间
夜,便渐渐温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