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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玉剑,魔教历代教主所传的佩剑,同时也是魔教教主的信物。据说源出于东汉末年铸剑大师江兆旻的杰作,在那三国群雄并起,黎民百姓颠沛流离的大时代中,这柄剑饱尝鲜血,久历风霜,因此又有“哀离”和“悲逢”之名。佛家说人生的七苦之中有“怨憎会”和“爱离别”,素玉剑的威力便在于杂糅了这两种苦难。凡是在其威力所及之处,所有的人都会感受到一种被负面的情绪所笼罩的感觉,即便是在记忆中最深处最不愿意被回想起来的痛苦也会无能为力的翻上来。
历代魔教教主手持素玉剑,剑不出鞘则已,一旦出鞘则必然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乱。因为不知道有多少满口仁义道德的大侠豪杰在素玉剑的面前痛哭流涕,对着这一柄灰蒙蒙的剑坦诚自己曾经犯下的那些龌龊事情。
“素玉剑前无君子”这是一句沉浸在江湖上广为流传的警语。在魔教覆亡的前夕,素玉剑神秘失踪,有人说它随着末代魔教教主已经葬身江河之中,也有人说是魔教之中最大的叛徒段纸鸢在叛逃的时候将它偷走带到了西域。然而随着西萨王国的覆亡,段氏后人重新回到中原,素玉剑却并未再现,这一说法似乎已经渐渐地破产,但是谁能想到,在今天,在今夜,在此地,素玉剑会重新再现于人前。
灰蒙蒙的剑身看上去并不起眼,但是被握在黄芷芸那漆黑如同焦炭一般的手中的时候,一圈圈仿佛肉眼都可以看见的灰暗色剑气正以她为圆形四散开来。那些庭院中尚未死去的扇子门弟子们被这剑气中所夹杂的哀离悲逢所感染,一个个都失声痛哭起来,抵抗力薄弱的那些就好像正在遭受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一样,抱着头弓着身子嚎啕大哭,这样的人,莫说要与之为敌了,论及战斗力恐怕连一只愤怒的公鸡都比不上。这也正是素玉剑的可怕之处。
一个人对多个人的时候,即便战力相差悬殊,蚂蚁多了也是可以咬死大象的,更何况若是两方实力若是相差并不悬殊,一群疯狗咬死一只猛虎的故事在江湖上并不是骇人听闻的绝无仅有。但素玉剑却恰好能够克制这种以多打少的人海战术,对方来的越多,它对人的影响变越强烈。便好像是它可以将那些人的悲伤和哀决全部都吸收到那灰蒙蒙的剑身之内之后再释放出来一样。
今天,是扇子门难得的大聚会。在场的扇子门弟子人数过百,虽然散布于厅堂院落四处,但是在素玉剑的全方位覆盖下,他们都一个个的哀嚎不已。黄芷芸手持着素玉剑,直视着茅龙涛。她那精致秀气的脸蛋,让茅龙涛仿佛回到了十五年、乃至于二十年前。
那时候的她,被大家一致的称为孔雀妹妹,谁也不知道这个绰号最初是谁起的,当时就这样流传开了。黄芷芸和其他的伙伴们不一样,她对音乐的嗜好更高于对武学的爱好。大家都很喜欢她,不独因为她是吕氏山庄的传人,吕老夫人的爱徒,也更因为她是他们当中的小妹妹,天真、浪漫、对武林充满了美好的幻想。
但一切都从她遇到那个浪荡子之后变了,有句俗话说得好,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情窦初开的孔雀爱上了一个油嘴滑舌的公子哥儿。茅龙涛承认,女孩子都喜欢俊俏多金又**的俊俏后生,但是她却喜欢的不是一个随便的俊俏多金又**的俊俏后生。而是红衣教教主的公子。
武林中,对红衣教仍然讳莫如深。虽然即便是茅龙涛这样已经在武林中摸爬滚打多年且又出身于名门正派的也不太清楚为什么恒山上那位冷血无情的老师太非要一口咬定今日之红衣教与昨日之魔教相去之别几希。但是那位老师太有着无尚的声望,又是个自负至极的人,与其花费唇色去吃力不讨好的说服老太太的顽固,何如顺着她的心意,博得她的欢心,来为这新生的扇子门争取一片属于自己的武林天空岂不是更好?
既然老太太讨厌红衣教,那么扇子门也就要和红衣教划清界限,甩开干系。不但要和红衣教势不两立,更要把那些同情红衣教的人、和红衣教有说不清干系的人也都通通的赶出扇子门去。
“当日你没有杀了我,是否后悔了?”黄芷芸问道。茅龙涛却摇摇头:“你只道我对你薄情寡义,却又哪里知道我比你更痛苦呢。”
“哼,都是你自找的。”黄芷芸挥动素玉剑,晦暗的剑气如波涛一般席卷而去:“你当日为娶我师姐而抛下结发之人的时候便该想到总有一天会有此报。”
茅龙涛拼命地躲闪着素玉剑带来的攻击,离它越近。他便越能感受得到那剑上冰冷的寒意,这种寒意与冰雪的寒意完全不同。它不是来自于外面的环境,而是深入骨髓之中,好像是从自己的灵台深处涌出来的寒意。一哆嗦,他便感觉自己好像被无尽的冤魂饿鬼包围着。它们围绕着他疯狂而快速的旋转着,似乎还在用各种声音撕扯着他的神经,折磨着他的意志,它们蜂拥而来,如潮水般,几乎要将他淹没。
不知不觉中,茅龙涛的动作一点点的慢了下去,他感到疲惫无比,他的内心中涌现出无数个声音,劝他:太累了……休息一下吧。别抵抗了,这是无谓的挣扎……这些声音好像是从他意识的最深处被翻出来一样,一起浮上来的还有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
曾经年少白衣翩翩,却为了这扇子门而不得不隐藏起来的那些情感忽然间一下子都浮上心头。茅龙涛由衷的感到自己仿佛一瞬间就老了,手脚也迟钝了,那一种天下英雄谁敌我的霸气顷刻间便荡然无存。
黄芷芸又是一剑挥出,曾经天下无敌的茅龙涛终于后退了好几步,他已经承受不住那些能把他折磨疯折磨死的哀嚎和悲语了,这其中并不乏那些他曾经熟悉乃至于深爱过的人的低声哭泣。他们对他的怨语他曾经无视并以为不过是一些微不足道的蛛丝,轻轻地一拂便可以使之荡然无存,现在他知道了,他并没有能够战胜它们,只是将它们装作看不见而已,现在他们都在他面前了,有的胸口开着大洞,有的脖颈上缠绕着白绫,有的口鼻中都长着水草。他们排列在他的跟前,低声的怨语永无止息。
一剑接着一剑,每一剑之间毫无间隙。黄芷芸的这套剑法施展起来如同行云流水一般。茅龙涛已经退了第一步,便只能接二连三的向后退,不知不觉他已经退到了正堂的门口。黄芷芸瞅准一个时机将那素玉剑抖了一个剑花后一记横扫那剑气割开了茅龙涛的袖筒,紧接着一掌推出,正印在他的心口之上。茅龙涛运足了全部功力,将全身的真气都集中在这一点上反击了出去。
“好疼……”黄芷芸轻盈的飞了起来,如同燕子一般落在了屋檐上:“困兽犹斗,不过真疼……”她甩了甩手,习惯性的嘟起了嘴。从一开始就消失了的孟梅又如同鬼魅一般的出现在她的身边:“小姐姐,我说了还是给他下毒吧。”
“不要。我要自己打败他!”黄芷芸一跺脚一扭腰:“不然不算我赢!”
陈晓贝终于挣脱了孟梅给她下的毒,跑了出来。她扶住踉踉跄跄的茅龙涛:“涛哥,涛哥。”
“你给师姐下的毒不够多啊。”
“只是让她不能动弹,还真的要把她怎么样吗?”孟梅一摊手:“真把她怎么样你舍得我舍得老太太也舍不得啊。”
陈晓贝遥遥的看着两位师妹:“师妹,师妹,就这样算了吧。大家扯平了。”
“扯平?”黄芷芸冷哼一声:“说得轻巧。从此以后,这扇子门就是红衣教的分舵。你问问你家男人他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茅龙涛扶着心口,眼前隐约出现的竟然不是陈晓贝,而是那一个温婉的女子,她的怀中似乎还抱着一个婴儿,声声叫着他:“小龙……”
“菲菲……”他茫然的伸出手去:“菲菲……”
远处的孟梅竖起了耳朵:“好像听到了什么?”
黄芷芸忽然笑了:“二师姐,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没忘了她。”
陈晓贝脸色变得惨白,下意识地便后退了两三步,看着这个和自己同床共枕多少年的男人在这样的危急时刻,竟然忽然的是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我觉得我们还不如走了。”孟梅拉了拉黄芷芸的手:“小姐姐,复仇戏马上就要变成苦情戏了。我一点都不爱看。抓紧时间抢班夺权啊。他们三个人爱来恨去的,最无聊了。”
黄芷芸把素玉剑收回剑鞘之中:“陈师姐,你带他走吧,如果他肯和你走的话——何菲就在杭州城外,就等着我们这里尘埃落定,她就会回到这里。”
陈晓贝和茅龙涛一起抬起头来:“她……会回来?”
“我当然会回来。”随着大门打开,一个红衣红饰的女子在一队红衣武士的簇拥下走进了扇子门的大门:“陈晓贝,茅龙涛。经年未见,贤伉俪别来无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