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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在房间里稍事休息后，赫尔前往军营各处视察。
现在赫尔虽然还是少尉的职位，管的却是中尉的事，第4小队已经直接划归到了指挥之下。
现在不仅是第8小队，其他小队的事情也需要他一一过问。
每天都需要往返于各处军营，确认各个小队的情况，直接指导工作。
第4中队一共有四百人，分为十支小队，每队40人。
莫斯比亚中尉保留了中尉的军衔，接任第8小队的指挥官。
至于第8小队实际指挥权，赫尔交给了巴斯准尉（已经从上士升格为了准尉）。
下级军官与上级军官之间有一条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即便优秀如巴斯准尉，也无法例外，准尉的军衔已经到头了。
至少在现有的帝国体系之下无法破例提拔。
赫尔在巡查完了第1至第7小队后，他来到了自己最熟悉的第8小队的训练场。
第8小队的士兵们正好在进行日常训练，还是以前赫尔定下的那套训练方案。
经过了快两个月的操练，第8小队的日常训练已经达到了能让赫尔点头的水准了。
可就是这样司空见惯的常规训练，此刻却就像是混入了奇怪音符的一样。
赫尔皱着眉循着违和的核心看了过去，锁定了这场演奏中发出异样噪音的位置。
“唉...果然，还是有些受不了那位阁下啊...”
赫尔忍着没有发怒静静看了一会儿，他一再被莫斯比亚中尉的表现当头痛击...
这些天，赫尔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莫斯比亚中尉在训练中的表现了。
说实话，他没有想到整整十天的时间，那位阁下竟然能始终不改初心，坚持自我到这种程度。
以至于赫尔发现自己竟然能在一天之内被同一个人震惊这么多次。
先不说别的，竟然连战马都无法自由驾驭，骑术也是一言难尽。
一位陆军军官，马术可是战场上必须的基础技能，直接关乎到自己的生死
不到一公里的距离，竟然连在马上准确挥出战刀都做不到...
那些稻草人仿佛点满了闪避技能，还是说莫斯比亚中尉跟那些稻草有亲戚关系？舍不得破坏公共财产？
——否则他是怎么做到次次都斩空的?
赫尔也不得不承认一个惊人的事实，原来莫斯比亚阁下根本就不是什么高战力的精锐魔法使。
光是调动起体内的魔力，大幅度提高身体协调性都做不到。
自己当初为什么会做出这样愚蠢的猜想...
而他又是怎么能在这个战场上活到今天的，简直是奇迹啊。
就莫斯比亚中尉所展现出来的才能，他当初是怎么通过的将官考试，这一点连赫尔都弄不明白。
难不成魔力是退化了？
不应该啊，又不是被囚禁，常年食不果腹，遭受虐待。
驻守在这样的边境四战之地多年，再不济，魔力也不至于如此之弱吧？
简单评价，现在的莫斯比亚中尉作为军官的水准完全是在少尉级之下。
赫尔也曾直言不讳地向洛伦佐大尉询问过：“莫斯比亚中尉这样无能的家伙到底是如何坐到中尉的宝座上的？”
而得到的回答很简单。
莫斯比亚中尉的家族是位列第9位阶的上级贵族。
智力低下，性格阴险，缺乏常识，能力贫瘠，毫无容人之量，这样的蠢货竟然也能成为中尉。
最前线的军官尚且如此，帝国的根茎到底已经腐烂到何种程度了啊。
赫尔摇了摇头，苦笑着继续往第9小队的驻地赶去。
最后则是第10小队。
巡查了一圈之后，赫尔再次回到了第8小队的训练场。
第8小队毕竟是自己精心调教过的部队，如果接下来发生大的战争，第8小队将作赫尔麾下的尖刀。
赫尔也格外在意这支部队的战力情况。
巡视一圈之后，如果整体评价各个部队的话，即便自己这段时间很少直接过问，第8小队比其他小队更加默契也更加有气势。
这一切都离不开巴斯准尉。
如此赏心悦目的训练反而让赫尔更加在意那边的那个极度凸出的杂音——莫斯比亚中尉。
赫尔忍不住长长叹出一口气。
自己直接干预部队训练，或许会削弱巴斯准尉的部队支配力，可赫尔本来就是眼里不容沙子的性格，事到如今即便想顾忌一下巴斯准尉的感受也做不到了。
赫尔下马走到队员当中，他摆了摆手让其他人继续训练不用管自己。
他们早就知道赫尔的行为与态度，巴斯准尉与其他队员都默契地选择服从。
赫尔径直走到莫斯比亚中尉面前：“莫斯比亚中尉，您能告诉我为什么直到现在都无法自由操纵战马吗？已经十天了。”
“什么啊！你小子！是故意来找茬的吗！你没看我已经很努力了吗？！你是专门来看我笑话的吧？”
赫尔低着头长长叹了口气：“中尉，这就是您的态度吗？”
“啥？！”
莫斯比亚中尉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赫尔。眼睛里似乎都是不服气。
“中尉，你是军官，努力不能当借口，你得拿出成果才行。要在战场上统帅士兵，这可是基础中的基础，你不会连这种觉悟都没有吧？”
“你...你说得轻松，这做起来可没有那么容易。”
赫尔又叹了一口气：“这是第二次了，如果你再用这种态度与我说话，第三次我就将对你施加杖刑。”
竟然允许部下连续犯三次错才施加处罚，赫尔自认对于自己这位前上级已经算是网开一面了。
要是在过去这是谁都想不到的宽容，甚至可以说是心软了。
有什么办法呢，谁让洛伦佐大尉曾命令自己对莫斯比亚中尉手下留情呢？
服从上级的命令，这可是军人的天职。
“中尉，我一再提醒你，强调你对我的态度的深意，你知道是什么吗？”
“...这我哪儿知道。”
“军官的一言一行都是麾下士兵的模范，所谓上行下效，不这样的话，军队便很难作为一个整体运行。”
“无论你认可与否，我现在已经在事实上成为了你的上级，你如果不注意与我说话的态度，这等于是乱了上下关系，会对其他的士兵造成不好的影响，影响我的指挥，你明白了吧？”
“道理我都懂，可是军队可是讲究年功的，我在军队已经效力十多年了，年纪上也比赫尔少尉你大上一轮，你要让我在你面前点头哈腰，是不是有些太糟践人了？”
“糟践？在军队服役这么多年，却只是这种水平，你过去的军队生涯还真是荒废时日呢...这才是真正的糟践吧？”
“嘁...”
“哦...等一下，我说错了，我差一点忘了，我这么说你应该很难明白吧？我换一个你能接受的理论吧。”
“在军队里，年功序列、性别、身份、年纪完全不重要，只有军阶才是全部，我在这里说的这些完全都不掺杂个人喜好，说的都是事实，希望你能明白。”
莫斯比亚中尉撇过了脸，嘴唇动了动像是在暗骂些什么。
赫尔很担心自己虽然没有掺杂个人恩怨，但是对方会不会误以为自己是在刻意报复他呢？
“所以，我与中尉的年纪完全不妨碍咱们俩的军阶上下，不，反过来说，正是因为你不明白这各中缘由，才会在这个年纪被实际贬为了少尉军衔。”
“嘁...当初少尉你还是我的部下时，对当时身为上级的我，你的一举一动可称不上忠心不二啊！”
“唉...面对无能的上级，我要是事事都任你摆布的话，遭遇库明人的队伍那一次，第8小队除我之外的所有人都会被干掉吧？你不会以为我没看出你借刀杀人的意图吧？”
“嘁...!”
莫斯比亚中尉眼神充满了怨恨。赫尔不太理解，自己不过是陈述事实罢了。
难道真要愚蠢到傻呵呵钻进对方的圈套当中，才能让眼前这位中尉高兴吗？
“上传下达的基础，必须是上位者拥有比下位者更加长远的眼光与优秀的头脑。像你这样只在意个人得失，下达的命令含糊其辞的废物上级，难道还容得下任何比你更加优秀的下级？”
“你要有那个容人之量，也不至于就因为洛伦佐大尉的一句话便被贬职...”
“......”
赫尔知道，要真的让眼前这个男人从今天起成为一个明事理，懂军法，服从上级的优秀军人，这件事不比与库明人达成停战协议容易。
不，说不定，更加困难。
但是，谁让赫尔是军官呢，教育下级，培养下级这也是他的义务。
虽然困难，也必须尽力而为。
“你不必现在就明白这个道理，你可以在执行我的命令时多思考一步，我并不反对不同的声音，如果有不同的想法也可以当面向我提出。不过，身为军人，服从是天职，无论理解与否，你都必须服从我的命令，明白了吗？”
此番话一出，周围第8小队的成员们全都瞪大了眼睛。
尤其是巴斯准尉。
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赫尔如此平易近人地规劝其他人。
这些天他们也对莫斯比亚中尉多有意见，训练刻意开小差，不认真，倚老卖老，大谈资历。
巴斯准尉也非常难办，其他的队员也是敢怒不敢言。
可考虑到对方是被贬职到这里的，巴斯准尉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就当对方心情不好，稍微迁就一下吧。
“......”莫斯比亚中尉没有回答，只是一副不爽的样子撇过了头去。
“中尉，我没有听到你的回答。”
莫斯比亚中尉瞪了赫尔一样，然后点了点头。
“下一次，如果在我下达命令时，如果你不出声回答的话，我将对你处以鞭刑。”
赫尔的语气很认真，周围的人全都倒吸一口凉气，他们都知道赫尔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可莫斯比亚中尉依然一脸轻松，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嗯...”
“歌利亚，把莫斯比亚中尉禁锢住！”
“啥？！小子，你想做什么？！！我不是回答你了吗？！”
“我没听到你的回答，太小声了。”
“怎么可能没听...痛啊！！！！！！”
赫尔用教鞭形状的魔杖[牙影]抽到莫斯比亚中尉的屁股上。
一鞭下去，他的裤子上就渗出了献血。
要用[牙影]去打这种脏屁股，绝非赫尔的本意。
赫尔也没想到仅仅是注意对自己的态度，在自己下达命令时切实回复，这种简单的指令都做不到...
必须给他长长记性才行啊。
“你给我听清楚，所谓的回应，必须要让对方听清楚，否则没有任何的意义，你好歹也是一位军官，这种连小孩都懂的道理竟然也需要我再次重申。”
赫尔长长叹了一口气。
“好了，你继续训练吧，这段时间我都看了，你的马术还差得很远呢...”
“可...可是...我的屁股现在受伤了，还流着血呢...”
“身为军官挨了一鞭子就连马都不能骑了？你在战场上遇到追杀你的敌人也这么说？”
“......”
“歌利亚，给我把莫斯比亚中尉禁锢住！”
“好！好的！我明白了！我现在不是回应你了吗？！就别打了！”
“太迟了。”
“只是迟了几秒而已，这也要打？！痛啊！！！！！！！！”
赫尔心想，你真以为我对打你的脏屁股那么感兴趣？
我有那么多有意义的事情可以做，我真得非要浪费时间来打你这个废物？
唉，谁让我是军官呢，不能让其他部下觉得有人能在违反自己命令时有所例外。
赏罚不同，又怎么能服众呢？
第二鞭下去莫斯比亚中尉的屁股直接喷出了鲜血。
或许是平时属疏于锻炼，赫尔随随便便两鞭子就把他给直接抽得口吐白沫。
赫尔摇了摇头：“巴斯准尉。”
“是！上官！”
“把莫斯比亚中尉送医务室，然后告诉他，从今天开始，我每天完成好其他工作后都会来找他进行单独训练，让他做好觉悟，别想着偷懒。”
歌利亚刚想莫斯比亚中尉交给了巴斯准尉。
莫斯比亚中尉却激动了起来。
“你小子只是平民出身，我可是上级贵族，你竟然还连着两次伤害我高贵的身体。按照帝国的法律，你是要被枭首示众的！今天的事情别以为就会这么算了，我一定会追究到底！”
此话一出，赫尔的表情一下子就黯淡了。
额头划过一滴冷汗，赫尔的样子像是非常消沉。
“哇哈哈哈哈哈！狗东西！跳蚤街出来的牛马！总算是明白了与我的差距了吧！”
莫斯比亚中尉哪怕挨了两鞭子此刻的表情却显得如此疯狂。
“太可怕了...”
“呵呵呵！现在知道怕了？晚了！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竟然两次鞭打我，现在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你们这些废物全都必须给我作证！否则我也不会放过你们！”
其他队员满脸的冷漠，而赫尔则重重叹息了一声。
“我实在没想到你竟然能愚蠢到这种程度，真是让我觉得可怕。”
“啥？！”
“帝国的法律的确有这个规定，平民若是伤害了身为上级贵族，必然难逃一死。”
“前提是咱们俩并不属于军队序列当中。在军队里，年功序列、性别、身份、年纪等完全不重要，只有军阶才是全部，我五分钟前才刚说完的事情，你转头就忘了，我实在是觉得后背发凉。”
“就算是这样，你...也别以为我的家族会就这么算了，一旦闹起来，出于上层的舆论压力，你也绝对会被处刑！”
听到这里，赫尔苦笑了一声：“真是如此吗？莫斯比亚中尉你是家中的第五子吧？前面还有四个哥哥，不出意外你继承家业的可能性非常低。”
“相反，第9位阶的上级贵族出身，快四十岁也还只是中尉的军衔。不说不被家族看好，也实在说得上烂泥扶不上墙了。”
“你....”
“之前你曾自诩军队是你的家，进入军队后就再没回过老家，其实说起来，你这算是被变相驱逐出了家族吧？”
“没有足够的才能，靠着家族运作好不容易通过了将官考试，但是由于没有才能，这么多年也就只能做到中尉的军阶，浪费了家族的威望与财力，而且完全指望不上反哺自己的家族，你在家里恐怕并不受欢迎吧。”
“不容于家族，在军队里也只知道欺压部下，对上面曲意逢迎。”
“现在又因为出现了过错，导致中尉的位子都保不住，已经成了家族负担的你，哪怕尝试去与家族联络，我想也不会有人会对你伸出援手吧？”
“不！！不可能的！你根本不了解他们！他们可都是我的家人！他们不会放弃我的！你说的这些全是你的猜想！全是你没有根据的揣测罢了！”
“我可不是没有根据的揣测，换做是你，难道不会因为有这样的家人而觉得羞耻吗？想想看吧，你们家族也还需要与其他家族竞争，他们真的会因为你这个无用的家族成员给其他竞争者创造口实吗？”
“但凡还有转圜的余地，你也不至于十几年不回家吧？”
“......”
听完赫尔的话，莫斯比亚中尉彻底没有了反击的力量，就这么沉默了起来。
赫尔却再次开口：“果然，必须得用这种说法你才能明白啊，现在可就是处罚的时间了。”
“首先以自己家族的身份想要压迫上官，处10记鞭刑。”
“然后在上官再三出言提醒之后仍然报以不服从的恶劣态度，多次顶撞上官，处10记鞭刑。”
“最后是...”
赫尔还在掰着手指计算，还是歌利亚最为心软赶忙出手拉住了赫尔。
“别再加了，这么加下去，这个小子十条命都打死了。”
“你呀，有时候就是太妇人之仁人。好吧，就先打20记吧，每打三鞭子我会对他施加一次治疗魔法，这样就打不死了人，巴斯上士！”
“是！上官！”
“我就不在这个家伙身上浪费时间了，由你带人行刑，每打三鞭子就带他到我房间来一次，由我直接治疗。”
“明白！”
“唉...赫尔啊，身体的伤可以用魔法治疗，精神上可不一定能挺住啊。”
“放心，他的精神力连我都自愧不如，如果异地而处，我早就羞愤自杀了。”
一只水桶的载水上线取决于水桶最短的那块板子。
现在的第8小队，完全是被莫斯比亚中尉给拖累了。
真要带着这样自以为是的无能家伙上战场，这就是让自己的士兵去送死。
赫尔必须对自己的部队与属下负责，断然不会允许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的事情发生。
可赫尔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自己这份尽职尽责竟然会引起日后的轩然大波。
果然，人心从来都是这个世界上最为阴毒的东西。
任何时候都不能小看一个人报复之心，尤其那还是一个无能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