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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叶筠的生辰,叶家也就是全家吃了个便饭,至于陆凝香,倒是缺席了。陆夫人也没有遣人去请,怕扫了叶筠的兴致,还随便扯了个谎给搪塞过去。
这个便饭,石青和关慕莹也都被叫去了,否则所谓的一家人也不过是陆夫人和叶筠二人,未免冷清了些。
陆夫人在席上自是少不了为叶筠庆贺,尤其饭桌上还有几道菜是陆夫人亲手做的。不论如何,叶筠是叶家的独苗,陆夫人对他视如己出,即便平日待他严格了些,但实际上还是很心疼叶筠的。
饭吃了一半,陆夫人忽然道:“筠儿,明日随我去一趟程将军的别院,我想带些字画给他。”
“字画?倒像个文人。”叶筠思索着说。
陆夫人点点头,也不再多言。
这个程将军是陆夫人的故交,平日非常喜爱名家名作,家里单是名家字画的藏品少说也过百件了,陆夫人自然知道如何投其所好。叶筠也很是好奇,此次一行,陆夫人到底还有什么目的。否则,也就不必特意准备这些了。
坐在石青身旁的关慕莹也是一脸不解,带字画?谁画的?显然她还未曾明白陆夫人的用意,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一趟当然不是什么友人之间的馈赠了,以陆夫人平日打点官员的手段而言。不过这一点,叶筠向来对关慕莹只字未提便是了。
饭后,关慕莹跟着叶筠走了一段路后,便倾了身左顾右盼的,叶筠唇角微微弯起,打趣道:“我家的丫鬟如此护主,可喜可贺啊。”
关慕莹一愣,护主?她想想方才……来回看身旁有没有陆夫人身边的人……却不想动作太大,还真像是为护着主子不受到伤害的贴身护卫呢。
“别笑,我是真有要事要说!”关慕莹煞有介事地表情惹得叶筠更想笑了,不过他还是清了清嗓子,故作认真道:“那,慕莹有何事要报?”
这个语气……关慕莹也只好认了,她很小声地哼出一句:“明日,我不用跟着去的吧。”
叶筠有些诧异,难不成是怯场?害怕去见程将军,不过陆夫人这故友登门叙旧的功夫也会做足,必然是不会令人看出端倪来,重要的话也不会让关慕莹在场。所以,关慕莹不愿去,这倒有些奇怪了。
“你以前也不怕与姑母同行的,这次是怎么了,还是有其他心事?”叶筠对关慕莹的其他事……自然还是有些上心的,总怕在叶家委屈了她。
关慕莹有些吞吐,支支吾吾半晌也是没好好说话。这让离他们不远处的石青恰好撞上了这一幕,还以为关慕莹做了什么错事了。
“我……”关慕莹深深吐口气,终是决定如实说:“我总觉得那日冠玉叔叔不像是在梦里,不是我不信你们,但我总觉得有些疑惑我必须跟昔岸问清楚。明日你和陆夫人出去,我想找昔岸问清楚当年冠玉叔叔的事,我……叶筠你知道的,如果,我是说如果……他还活着,至少我也要弄清楚原因,我不求其他,只求一个结果。可好?”
叶筠神情一松,他淡淡看向关慕莹,有些事他便知道早晚会瞒不住的,想必苏冠玉,昔岸都明白。至于苏冠玉打的算盘便在于关慕莹同他多年的感情,和对他苏冠玉坚定不移的信任。
虽然自己从未想要去争取过,但是这满盘皆输的落寞还是横扫了有些人素来平静的心湖,泛起了不小的涟漪。
可即便如此,叶筠最终还是能够释然,因为他早就知道,那个人对关慕莹的呵护比他早太多也用情更多,他终究是敌不过的。
叶筠的一语不发有些令关慕莹紧张,她从不知叶筠会在这些事上犹豫,还是说自己的要求过分了?也对,不管怎么样,也不该因为自己的缘由便要做出如此任性的行为。
“我还是去吧。”
“你就别去了。”
话落,两人都没忍住,大笑了起来。
原来都是在为对方着想呢,关慕莹目光中又多了一丝感激。
叶筠还是一如既往的儒雅谦谦,眼角柔和。他侧头揶揄道:“我家丫鬟这就将枝头伸给别人了?哎,明明三从四德都不知为何物,这若是嫁了人,夫家日后可莫要退给我才好。”
关慕莹凑过去,眼底漫着得意:“我的性子如此温婉,怎么可能会退回来。再说若是退也是退给昔岸,我也是有弟弟的人,娘家人会替我出气的!”
叶筠连连叹气,一副已经看到关慕莹那悲惨结局的表情,便笑笑转了身。
关慕莹跟着走,不服气道:“少爷,我真的很温婉的!”
叶筠尽力克制着笑,肩膀都险些耸动起来,只是,这实在是太为难这耿直的叶家大少爷了。他不由好笑道:“你和昔岸倒不愧是姐弟。”
“怎么说到昔岸了,我的温婉那是他没有的!”关慕莹极其认真!
叶筠的手轻握成拳,终是抵在鼻尖笑出了声来,“对,温婉。哈哈哈哈,哪有姑娘家如此这般自夸的。”越说越好笑,叶筠干脆转身大声笑了开。
关慕莹面上有些发窘,真是丢死人了,她瞪了一眼叶筠,结果,自己都被气笑了。
而她自是不知,一些下人们当看到叶筠这般表情时,都不由驻足侧目看上一眼。
他们的大少爷从未笑的这般畅然,那副神情这才是人该有的真性情,即便是额上沁着层薄汗,却也毫不剥夺那好看的笑一分一毫,反倒是更加令人不由动容,随之愉悦起来。
说起来关慕莹和昔岸要说的话自然不会花费一日来谈,只是关慕莹如此一说,那必是有事要做,叶筠自然也不会挡她。因此,关慕莹便如常所愿的拥有了一日的闲余。
她自是先去客栈找了昔岸,结果……竟然发现昔岸屋里的东西少了许多。
关慕莹见那块大镜子都不见了,她冲着正在梳头的昔岸十分好奇地问道:“那些东西呢?你都搁哪儿了?”
昔岸垂着睫,无比惋惜地感怀道:“我也不想啊!”
见他一副忍痛的模样,关慕莹是更加好奇了,她走上前去,歪着头又问:“卖了?”
“对……”昔岸叹气。
关慕莹见他自怨自艾地拨开额前的碎发,本还想问,却被昔岸给打断了。
“你特意来找我,不是来玩儿的吧。”昔岸敛了“伤悲”,正色道。
关慕莹“嗯”了一声,便拉了凳子坐到昔岸边上,也认真起来。她说:“你和叶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那日我真的是晕过去被直接带回来了?可我见到了冠玉叔叔,总觉得那不只是个梦境,你们到底还有多少事不肯同我说。”
昔岸内心几乎是崩溃的,他就知道终有一天关慕莹会猜到,他暗骂苏冠玉个混账东西每次只会丢烂摊子甩手就走……而且他还理直气壮的……有理有据的……让自己无话可说。
昔岸漫不经心的梳着头,悠悠道:“你若答应我不离开叶家,我就说。”
“不离开叶家……”关慕莹默念了一遍,她细细思忖着这话中的弦外之音,最终得出了一个接近的答案:“和叶筠有关?”
昔岸起身走到窗边朝外面看了看,又开门瞅了瞅,这才放心的回屋来。
他拿出纸笔,写了几行字,虽是寥寥几笔,但关慕莹却看懂了。
“苏冠玉,关寂行,林夕颜皆安好,受制于雪幽若。”
关慕莹补了一句:“我需装作不知?”
昔岸将纸撕碎后点了点头,这才缓缓松了口气。苏冠玉还真是猜的分毫不差,关慕莹的质问,和悟性,以及信任。
“我明白了。”关慕莹的手有些发抖,她强装镇定的道了一句,便要离开,临了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回头问了一句:“簪子是他送的么?”
昔岸反倒耸耸肩,斜倚在门框,一脸无知状道:“你说呢。”
关慕莹的肩膀隐隐颤抖着,她稳住心神,道了一句:“还能见他么?”
“你觉得他舍得扔下你?”昔岸噙着笑,眉目慵懒,却又透着几分期待,最终只是道:“回去吧,他自有办法的。”
“好。”言罢,关慕莹转身便走了。
她身后的昔岸并没有动身来送,反倒是思绪有些飘远了……
昔岸昨日去找叶筠的时候,并未直接露面,他只是想印证自己的猜想,然而,他并未成功,不过,也算物归原主,他倒也心安了,不过少了那小东西的陪伴,还真有些不适应。
傍晚时分,叶筠和陆夫人回来了,之后关慕莹便去给叶筠送饭,却发现叶筠正在倒腾一个小竹筒。这东西……有点眼熟……
细细一想,好像昔岸也有一个?
关慕莹虽是讶异,但叶筠的东西若事不关己,她自是不会去管。
不过有人不问,不代表无人来答。
叶筠边扣好那个有孔的盖子,一边悠悠道:“昔岸送的,说是我们以前一起养过的小蛇,而且是非常珍贵的药材。”
“难怪……”关慕莹摆着筷子,喃喃道。
“什么?”叶筠转身过来,先盛了碗汤。“难怪什么?”
关慕莹笑着坐下来:“难怪他不肯告诉我你是谁,原来你就是小时候推我下水的那个人啊,叫什么齐来着。”
叶筠眉尾一抬,恍然大悟:“难怪……”
“嗯?”关慕莹纳闷。
“难怪他说是为我好……诚然还真不是什么好事。”叶筠一脸无辜,细嚼慢咽着嘴里的饭。
关慕莹叹气:“哎,大少爷反正做错了事也忘了,我真是命苦。”
叶筠将反手用筷顶轻敲桌面,语露惋惜:“那还真对不住了。”
两人相视而笑,种种乐趣,各自明白。
正巧此时齐元站在门口,倒是愣了愣,大少爷仪容清俊貌堂堂,谁人不知,可却少有人见他笑得这般开怀,恐怕世间也只有与眼前的女子才会这般舒心吧。他如此感慨着……
“齐元啊,是有我的信?”叶筠对齐元向来随意,说话间也未收回方才的笑容,这还真真让齐元有些受宠若惊。
他恭敬的将信递了上去,喏喏道:“将军府上的……”
叶筠点点头,温和道:“辛苦了。”
“没……没有。少爷,我先出去了。”齐元低着头小声道。
“嗯。还有……姑母已经回来了,莫要碰上她心里一慌,走错了路。”叶筠打趣。
齐元抿着嘴笑了:“不会的,少爷还真是喜欢拿我作乐。”
叶筠眯着眼乐呵呵道:“我可是好心。”
齐元自是知道叶筠怕他紧张故意说笑的,故而也和叶筠稍随意了些。不过毕竟不能失了分寸,于是也不敢多说,之后便走了。
不过,他走后不免又担心起来……那封信是程将军的千金送来的,恐怕是给少爷添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