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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罗芳芳还能够再怀孕,我愿意掏钱把石岗乡二龙山的观音庙重新修缮一下。
这是我今天上二龙山时对着菩萨许下的愿。
一九九零年农历正月十六,上午八点四十分,我跪在观音大殿,双手合十,虔诚地拜了三拜。
今天来参拜的人多,我也希望菩萨能记住这个日子,记住我是石岗乡伍家村的陈爱国,我婆娘叫罗芳芳。
我还往庙里的功德箱里塞了两百块钱,我想应该没有人会有我这么大方了。
这次是我妈陪我来的,她还斩了家里唯一的那只大公鸡。
我现在每天晚上都要回老家,第二天一早再赶回商店。
罗芳芳的情绪还算稳定,自从回老家后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三餐都是四婶送进去。
我不敢过多地打扰她,每说一句话都小心翼翼,不过她也不会搭理我。
拜菩萨的事我不打算告诉她,免得又让她伤心。
我只是跟她讲,正月二十五,我们生产家具的作坊就要开始正式投入生产了。
伍胖子这段时间也一直在石岗乡忙碌着,他找人把食品站的那间铺子清理了一下,又重新安装了里面的水和电。
伍德林给我介绍了一位师傅,也是他和罗木匠的师弟,加上罗木匠跟我爸,前期就打算先请他们三个人干活。
伍胖子的主要任务是负责销售,他还要帮忙采买木材,所以我就给他了一个头衔——供销科主任。
都说万事开头难,我这个老板情绪低落,全靠伍胖子和罗木匠两个跑前跑后。
作坊开工的那天,伍胖子点了好几挂鞭炮,放得震天响,引起了好多人的关注。
乡里的几位领导也来参观了,还有我们伍家村的一些人,邢老板和刘站长也都到现场对我们表示了祝贺。
我在老李那里订了几桌饭,请现场的所有人去喝酒,花点钱也无所谓,以后的家具生意少不了他们的帮衬和宣传。
许副乡长就在饭桌上举杯表示,乡里要大力支持像我这样有头脑的个体户。
他还说发展个人经济是对公有制经济的重要补充,也是政府制定的方针。
除了那些干部,像我们这些农民根本就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们的第一单生意就是给乡政府做六把带靠背的椅子和两张办公桌,是许副乡长亲自给我们下的订单。
伍胖子问我该收多少钱,我让他自己算,除去所有的开支,我要至少百分之二十的利润。
伍胖子找许副乡长签字时,打探到了一个很重要的消息,就赶紧跑来告诉我。
“爱国,乡小学的陈校长今天在向许副乡长诉苦,他说学校里那些课桌椅好多都是缺胳膊断腿,想换一批新的,你看这事我们能不能想想办法。”
我懂伍胖子的意思,看来他的脑袋瓜子也越来越灵活了。
连乡里小学校的课桌椅都破败不堪,下面村里那些小学的条件就可想而知了。
如果我们能为他们重新做一批桌椅板凳的话……,
我和胖子想想都激动,那得将是多大的一笔生意。
许副乡长分管全乡的教育,只要他点头这事就能够搞定。
但我们贸贸然去找许副乡长也不太合适,所以我就想到了个点子,不如直接去找陈校长,向他表示我们可以免费修理那些坏掉的桌椅板凳。
胖子有些不解,“那我们还怎么赚钱?”
“这就要让罗木匠自己想办法,他可以在修理的时候拆东墙补西墙,把十张桌椅修成六七张,剩下的嘛……,”
我不用把话说的很明白,胖子就懂了其中的意思。
到时候课桌不够用了,只能找我们做新的。
我还特意交待胖子,学校老师要是有需求也要尽量帮忙,反正就是不收钱。
陈校长非常感激我们的慷慨相助,他把我们的善举传递给了许副乡长,后面的事自然水到渠成。
达成合作协议后,我准备了两条好烟和两瓶好酒,装在一个帆布口袋里面,敲响了许副乡长卧室的门。
“小陈,是你啊?快进来坐。”
“许乡长,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
“我也还没有休息,正在看一些文件,你找我有事吗?”
我从帆布口袋里把东西拿出来,帮许副乡长放在床头的抽屉里。
“小陈,你这是干什么?”
我冲他笑了笑,规规矩矩站在他面前。
“感谢许乡长对我的信任,学校的这批桌椅我们保证按时交货,质量方面也向你承诺,我们包修包赔。”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国家提倡各地政府支持私有经济,你是我们石岗乡最有头脑的人,我们也想把你树立成一个典型。”
许副乡长又给我讲了一大堆政策,却丝毫没提那些烟酒的事。
他这个时候并不知道,有一条香烟里面我还塞了五百块钱。
第三天他亲自到我们加工房视察工作,指示罗木匠他们不要偷工减料,一定要保证质量。
他还交给伍胖子一张纸条,上面是石岗乡各村小学需要的新课桌的数量。
伍胖子跑到商店里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我并不感到惊喜,这原本就是我意料之中的事。
我是个商人,绝对不可能做亏本的买卖。
“你岳父说人手不够,你看能不能再多多请两个师傅来帮忙?”
“生产的事让他自己做主,你配合他管控一下成本,另外你要多想想办法,我们总不能一直做那些简单的课桌。”
伍胖子领悟到了我的意思,他说只要再请两个师傅来,我们就一边给学校做桌椅板凳,一边生产家具。
我突然又想起了许副乡长交代我的事,他说我们铺子里全是木材,一定要注意防火。
罗木匠他们三个都喜欢抽烟,我让胖子跟他们说清楚,以后要抽烟的话就给我走到马路边上去,不准给我叼着烟干活。
有些话我不好对他们说,只能把这个重任交给了伍胖子。
罗芳芳已经在家里面休息了一个多月,她好像还没有从悲伤中走出来。
我每天晚上都要回去陪她,把当天所做的事说给她听。
今年我们不光开了家具作坊,商店里也在卖录音机和磁带,每天的营业额我都让罗燕燕清清楚楚地记下来。
我每天还是在帮罗芳芳洗脚,今天的水温可能有点烫,她刚把脚伸下去就弹了起来,我只得又兑了一点凉水。
“陈爱国,你明天忙吗?”
“不忙……,”
“带我去一趟医院吧。”
“好。”
我帮她把脚上的水擦干净,以为她会像平常那样躺在床上睡觉,就准备去倒洗脚水。
她一把拉住了我,“你有没有找张春梅那个贱女人算账?”
“她……向我道歉了。”
“你原谅她了?”
“……”
“我不许你原谅她,她害死了我们的孩子,要是我不能再怀孕的话,我会让她跟我一起死。”
罗芳芳好久都没有这么激动过,还把那盆洗脚水踢翻在地上。
她眼里迸发出来的怒火让我感到很害怕,等下次见到张春梅时,我不知道将会是怎样的场景。
我陪她去了县医院,医生得知她流产后也替我们感到惋惜。
好在罗芳芳经过一个多月的调理,身体方面并无大碍。
“医生,我到底还能不能再怀上?”
“你怀孕的几率本来就小,这个也只能看天意,还是要放松心情,不要想太多,情绪也能影响女人怀孕。”
卫生院的徐副院长也说过同样的话,心情是最重要的,我希望罗芳芳能听进去。
她这次就打算坐车直接回石岗乡,我让她还是先回老家休息一段时间,其实是怕她跟张春梅起冲突。
可她毕竟还是要跟张春梅见面的,或许两个女人之间的那场战争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