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险山城西面的一块空旷的草地上:
曾经布满了杂草和石块的不毛之地,此时早已被清理干净取而代之的是两侧整整齐齐种植的松柏,以及用大块长条青石铺成的路面。
顺着青石路走进去,首先看到的是一栋规模及其宏大的祠堂,几个身着孝服的女人正往祠堂里走去。
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女子走进祠堂,她先从篮子里取出一把檀香点燃之后插进香炉里,然后从竖立在神龛上的众多牌位中,准确的拿过一面牌位,一面用自己的袖子擦拭着上面的灰烬,一边喃喃自语道:
“当家的,绣娘来看你了,在下面过的好吗?要是缺什么,记得托梦给我,或者给你儿子,让我们知道”
妇人的语气很哽咽,随着她的话语本来已经忍住的泪水,再度难以抑制的夺眶而出。但是她的脸上没有悲伤,而是欣慰和满足:
“当家的,你在下面放心。少将军说了,你们都是为了保护险山的老百姓死的,少将军砸锅卖铁也要养活我们。少将军昨天亲自到咱家了,给你上了柱香,还分给咱们十亩地和五十两银子、二十斤粮食,地的话有村里的里正派人给咱家照料,一直到咱娃十六岁成年”
“少将军对咱们的大恩大德,咱们不能对不起少将军,所以啊当家的,我想等咱儿子娶媳妇了,有了孩子之后就让他去当兵,跟你一样做一个杀鞑子的英雄”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这个妇人又抱着牌位絮絮叨叨的说道。
就在其他的妇人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祭拜自家亲人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喊声:
“少将军到!”
李如松身穿一身洁白的上杉,当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成毅等辽东十刃,人人脸色悲戚,庄严肃穆。
“为我险山烈士上香祈福!”众人走进祠堂大殿,依次对战死的将士灵位上香、跪拜,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悲伤和庄严。
“少将军仁德!”看到这一幕,刚才的那个妇人再也忍不住了,泪流满面的跪倒在地,朝李如松磕头。
“大嫂快快起来,这都是如松分内之事,当不得的”李如松急忙走过去,亲手将妇人搀扶起来。
“你不是胡天德的遗孀吗?”忽然一旁的杜飞看见了妇人怀里的牌位,惊叫道。
“将军,小妇人正是胡天德的发妻”听到丈夫的名字,那妇人脸上悲色更浓,强自忍着泪水,行礼说道。
闻言杜飞、杜坤兄弟,均是全身一震,然后兄弟俩不约而同的走到胡天德发妻面前,二话不说跪倒在地,“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两位将军,你们这是干什么啊!?万万使不得,快快起来!”胡氏被杜家兄弟的举动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赶忙手忙脚乱的跑过来,搀扶起杜家兄弟说道。
“嫂子,胡大哥是为了我们赤炎军团的兄弟们,自己硬生生的挡了鞑子的箭矢,然后又拉着狗鞑子自爆身亡的!我们兄弟俩对不起你,连胡大哥的遗骸都没有找到!”任由泪水在自己脸上肆意横流,杜坤再没有了平日里的沉着冷静,哽咽的说道。
在与哈达部一战中,赤炎军团伤亡最为严重,共战死八百人,其中有两百余人已经引爆身上的炸药与敌偕亡,而尸骨无存,事后之后将他们生前穿过的盔甲和衣服收集起来,作为衣冠冢埋葬。
在这座祠堂的后面,就是险山军将士的集体墓地,他们的遗骸将有专人进行清洗和整理之后,以古礼埋葬在集体墓地,牌位也会摆放在祠堂中,世受香火供奉。
按照险山军的军规,每年的清明和十五,若无重要事情,所有险山军中高级将领都必须来此祭祀战死的将士。
并且仿照戚家军的军规,战马死后不允许使用或暴尸荒野,而是割下双耳和四蹄,按照一定规格予以埋葬。
“少将军!民妇没见过什么世面,但少将军你的仁德民妇亲眼所见,记在心里,我家当家的的即使战死了,也能够含笑九泉。民妇只求少将军一件事,我家的儿子过年就满十六岁了,请少将军让他也参军,杀鞑子给他爹报仇!”胡氏擦去脸上的泪水,将杜家兄弟一一扶起,来到李如松面前斩钉截铁的说道,此刻她的脸上充满了坚毅和欣慰。
“大嫂放心,你放心只要有如松活着一天,咱们险山的百姓必定人人可以丰衣足食,不用害怕鞑子的侵扰”脸上闪过一抹动容,李如松走到胡氏面前,语气略带哽咽的说道。
旁边的百姓,此时也一个个围了过来,给李如松等人行礼,口称将军恩德,李如松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这都是他们发自内心的感谢。
当老百姓的图什么?还不就是图一个安稳的生活,家人平安,生活幸福美满。但是他们很清楚,没有一个真心实意帮助他们,给他们做主的人的话,所有的一切都无从谈起。
此时大明王朝,表面上看上去一副歌舞升平的盛世繁华景象,可是又有谁关注底层百姓的苦呢?
因为倭寇之乱,东南糜烂,数十万军民因为倭寇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流离失所。难道真的都是因为倭寇吗?其实不然,是那些为了自己的利益,肆无忌惮的欺压百姓,嘴里却是满口的仁义道德的士大夫,是他们从根本是剥夺了百姓的生活资料。
这些人为了一己私欲,贪婪的霸占民田,强抢民女,甚至在这个时候他们还是一副仁义君子的道貌岸然的模样,仿佛他们这么做其实在行孔孟之义、济世救民!
徐阶扳倒了女干相严嵩,世人皆说徐阶贤德,但除了海瑞这样的死心眼,又有谁敢说徐阶在家乡霸占二十万亩良田,使得无数本地百姓沦为佃户?
更不要说辽东、蓟门两地,军户糜烂不堪,军饷不足、官宦侵吞军田等事,蒙古俺答岁岁犯边,甚至兵锋直达京城脚下。底层的百姓更是被蒙古、女真鞑子肆意杀戮,甚至为奴为婢,过着猪狗不如、生不如死的生活。
“这就是生为我险山百姓的自豪吗?”李如松注意到这些险山的百姓,即使来祭奠自己死去的亲人,他们也没有失去对生活的信心,而是昂扬的挺胸抬头告诉自己死去的亲人,他们未来的生活会更加美好,让他们放心。
这些人有理由自豪,他们是险山参将李如松将军麾下的百姓,他们的土地不用担心被任何侵占,不用担心被官府欺压盘剥,因为少将军李如松就是他们最大的保护神,为了保护他们的财产,少将军不惜一切代价!
他们有理由为自己身为险山百姓而自豪,他们的亲人或成为勇武的险山军,英勇的与鞑子拼杀,保护后方的妻儿老小。不但不用担心被克扣军饷等事情,即使家里的顶梁柱战死了,他们也会得到险山很好的照顾,这辈子衣食无忧。
他们是生活在桃源中的险山百姓,他们是大明辽东最为自己感到自豪的百姓!
“明末乱世,其实在嘉靖这里已经埋下了祸根啊,不过既然我李如松来了,你们这些狗鞑子就永远别想着踏入中原一步!老子要亲手灭了你们女真!”眼睛里闪过一道厉芒,李如松大步走出祠堂,低声的说道。
“我必将终结大明士绅官吏、权贵勾结,贪得无厌侵吞民财的局面,让我大汉子民屹立于世界的巅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