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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
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欧阳修《蝶恋花》
半个月后,丝网报业大厦要举行公开拍卖了。那一天,是赵君堂和芷楠最为激动的一天。
芷楠早早地把女儿送到幼儿园,幼儿园的老师都非常惊讶,说今天淼淼来得这样早啊?芷楠呵呵地笑着说都是平时我们来得太晚了。
带班老师的年纪跟芷楠差不多大,留着长长的披肩秀发,双眼皮大眼睛像是动过刀的,留下坑坑洼洼的证据,指甲上还涂了紫颜色的指甲油。
她笑着对芷楠说好好培养一下淼淼吧,将来肯定是一个好苗子,比你还要强。
芷楠笑着说小姑娘太强势了也不好,毕竟到时候还要以家庭为主。
带班老师说是呀,我们女人最了解女人了,不过这个孩子真的是很好。
芷楠说谢谢老师夸奖,说着跟女儿和老师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拍卖现场在保利大厦的会议室,里面可以容纳下几千号人。坐在前面的有很多市地产交易中心的工作人员。丝网代表们坐在第三排的位置。
老社长那天穿了一身灰色的中山装,衣服都水洗过多次了,很多地方都已经发白了。
看见芷楠走了进来,老社长冲芷楠挥了挥手,芷楠会意信步走了过去,老社长拿起了临近座位上的一本书。
芷楠笑了笑说呦,这还是给我留的专座呢。
老社长点了点头。
芷楠这才发现老社长今天戴着一副墨镜,但是边框却是红色的,看起来不是显得年轻,而是添了几分滑稽和古怪。
老社长发现芷楠在研究他的眼镜,便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说是出门的时候临时跟儿子借的。
芷楠笑了笑,不再说什么了,猛一抬头看见了周普仁跟赵君堂二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老黄和老崔。芷楠站起来冲他们招招手。
周普仁笑了笑对赵君堂说今天弟妹情绪不错呀。
赵君堂说就她那几根肠子?但愿吧。
老黄说现在芷楠是丝网的一把手了,心情当然不错。
老崔说得了吧,你就别以小人之心来度君子之腹了。你以为自己是个官迷,人家就是官迷了?现在像芷楠这样的女人实在是太少了,要是多一点的话男人的世界也不至于乱成这样?
赵君堂说你G嘴里今天吐象牙了,知道说人话了。四个人说笑着坐在后排的座位上。
赵君堂四下打望了一下,说今天来的人还真不少呀,就连走廊里都有人站着,好在让他们先安排了座位,不然我们就要蹲墙根来了。
周普仁说看看吧,来的人当中人物少动物多呀。一句话引得君堂哈哈大笑起来。
一道白光闪过,赵君堂往四周看了一下,原来是会场上的记者已经噼里啪啦开始拍照了。
芷楠顺着笑声回头冲君堂挤了挤眼睛,示意他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在公众场合笑得那么瘆人干嘛?
赵君堂冲她撇了撇嘴。
芷楠慢慢地回转过身来,她不知道一双眼睛已经紧紧地盯上了她。
那是一双饱经风霜的眼睛,眼睛不大,但目光深邃,像是看不见底的大海。一张国字脸,写满了沧桑。厚厚的嘴唇紧闭着,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都很顺溜地往后抿着。
显然,他看她已经很久了。他坐在靠近窗户的一个位子,是最后排的一个位子。
他看芷楠就像是在欣赏一幅油画,不,确切地讲应该是研究,研究光影,研究视角,研究颜料的深浅。
在他看来,芷楠就是他的一幅作品,是他未完的大作。
市土地交易中心的人走到主席台前开始讲话了,会场上安静极了。
外面的晴空突然打起了一个闷雷,里面的人仿佛点击一般,不由得都张大了嘴巴。湿润的风刮进一股新鲜的空气,似乎还带着纤弱的雨丝。外面开始下起了毛毛细雨,那是春天柔软的发丝。
老社长把眼睛摘下来,芷楠递给他一张餐巾纸,他颤抖着接过来,小声地对芷楠说或许今天我不来就好了。
芷楠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台上的人报出了起拍价,台下有些许的骚动,一个个的数字如同砂锅里炒焦的黄豆一般冒着烟气爆出来。
赵君堂看了看周普仁,那个意思仿佛在说该轮到我们出场了。
周普仁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说,等着吧,看看谁叫到最后。
坐到最后排靠近窗户的那位已经眯缝起了眼睛,好像要打瞌睡的样子。
一位男记者,瘦瘦小小的,像块干瘪的萝卜干,竟然把镜头对准了他,还故意搞笑似的把聚焦对准他的脸一顿猛烈拍射。
他的眼睛依旧紧闭着。
小萝卜干记者走到他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头。
他猛地伸出手啪地一声回了小萝卜干一巴掌,眼睛依然闭着。
萝卜干握紧了拳头,照着他的脸就想打过去,但手却被一个人捏住了,捏得萝卜干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那是坐在男人旁边的一个细细长长白白净净的斯文男人,鼻梁上架着一副眼睛,他冲着萝卜干使了个眼色,好像在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赶紧收拾家伙滚蛋吧,别在这里煞风景了。
萝卜干狠狠地看了看那个闭着眼睛的男人,悻悻地走开了。
报价的声音渐渐得少了,最后如同秋虫的呢喃,慢慢地趋于悄无声息,会场重新恢复了安静。
台上的人举起了锤子,刚准备砸下去,有人报价了,六亿五千七百九十八万九千,芷楠一听声音就听出来了,报价的正是赵君堂。
下面的人一阵唏嘘。
台上的人举起锤子想砸下去,从会场的最后排传来一个声音:六亿五千七百九十九万!
大家的热情来了,都纷纷回头一看,原来是刚才跟萝卜干记者使眼色的那位细细长长的男人。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慢条斯理地说。
他旁边的男人依旧闭着眼睛,但细心地看去,他的嘴唇紧紧地闭着,连唇线上都绷着青筋。
赵君堂回头看了一眼,对身边的周普仁说大哥看来这小子有点来头。
周普仁说有人敢跟我叫板,那大家就好好玩玩吧,小赵继续报价。
会场里鸦雀无声,静得连每个人自己的心跳都能够数得清楚,只有一起一落一起一落报价的声音。
就在小赵报价的瞬间,会场的门开了。押运钞票的武警持枪走了进来,会场里一阵骚动,人们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随后,六七个武警抬着几个大箱子走了进来,一直走到主席台前。
武警把箱子放好后,持枪站在两旁。
紧接着后面走进来几个男人人,几乎都穿着一样的服装,中间是一个男人,四十多岁,黑色的方脸,粗糙的皮肤,但胡子刮得很干净。
在记者们一顿的聚焦扫描后,男人的皮肤亮得像是一面凸透镜,足以把会场所有的人都容纳进去。
这个时候,坐在后排的那位闭着眼睛的男人和身边细细长长的男人几乎同时走到了前台,跟中间的方脸男人打着招呼,说大哥今天不过来了?
中间男人沉思了一会儿说大哥还有大哥的事情。他毕竟是我们的大哥,考虑得比我们多多了。说着,他吩咐其他人把箱子打开。
这个时候人们的眼睛都盯着台上,就连赵君堂和周普仁也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周普仁推了推赵君堂说继续报价,赵君堂的话音刚落,会场里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大喊:我们相信自己的眼睛,而不是你们的所谓报出来的数字,我们看到了实实在在的钱,这就是诚信,这就是实力,我们愿意把丝网交给这样的人。
接着有几个人跟着相应,会场里再一次骚动起来,你看我,我看你;你推推我,我搡搡你,继而沸腾得像是一锅粥。
台上的人不停地敲着桌子,说安静,大家安静,竞拍继续。
芷楠紧张得嘴巴张得大大的,她没有想到丝网里还有这样的人才。光凭借声音她听不出是谁,当然了,丝网上上下下有几百号人呢,有的人她根本就不认识。
她的心里像爬进了一只毛毛虫,她已经坐立不安了。她看看身边的老社长,她看不清楚他的眼睛,因为大墨镜把他心灵的窗户关上了,但她看到了他嘴角的一丝悸动。
她又扭回头焦急地看着赵君堂,赵君堂已经是满脸大汗了,就连周普仁也坐不住了,站又不想站起来,只能急得来回地搓着双手,心想烤熟的鸭子要飞了。
赵君堂说大哥我们应该怎么办?周普仁说老黄和老崔呢?他们不说竞拍就是走走过场的吗?怎么会场里会进来这样一群人?
赵君堂回头看了看,老黄和老崔的座位上早就空了。估计连椅子的靠背都冷掉了。
赵君堂的脸色变得铁青。
周普仁说以后记住了吧?靠这样的人是靠不住的,他们只会从你的腰包里掏钱,而等到用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就凉锅里贴饼子溜了。
赵君堂说或许还有转机,我们还继续报价吗?
周普仁顿了顿,摇了摇头说报得再高也没有用了,你就是说上几十个亿也没有用了,他们要看的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赵君堂说我们也有啊,而且不比他们少。
周普仁说晚了,不要再争了,我们迟了,那样的话我们会输得更加难看,我们自己也会瞧不起自己的。
这个时候的会场慢慢地安静下来,主席台上工作人员的头上都已经冒白气了,好像刚刚洗了桑拿出来似的。
当最后一锤砸下来的时候,会场里弥漫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湿湿的,酥酥的,软软的,猛吸一口气,吸进去的是说不出来的甜甜的,咸咸的。
主席台上的人把锤子放在一个袋子里,跟上去的那些男人握手。
老社长摘下眼镜悄声地问芷楠:现在是什么节气了?
芷楠想了想说:应该是谷雨的第三天了。
老社长的嘴唇有一丝颤动,自言自语地说:谷雨前后,栽瓜种豆。
芷楠点了点头说,是啊。芷楠回头一看,再也找不到赵君堂的身影,他跟周普仁在最后一锤还没有落下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会场。
赵君堂一走出大厦就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半个小时后,那个人到了君堂的办公室,这个人正是上次给君堂提供情报的那个小个子小姜。
赵君堂的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让人想到烧烤和骨灰,一个烤焦了但是却有味道;一个烤焦后又蒸发掉了,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普仁也在场,他们是出了会场直接开车过来的。
赵君堂见情报小姜走了进来,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个信封说你要的都在里面,只会多不会少,我要你调查清楚今天保利大厦竞拍最后的赢家的所有信息,越快越好。
小姜说现在还是瞎子抹黑走路,时间方面难以保证。
赵君堂说那就尽快吧。
小姜说好吧,说着把桌子上的信封拿到手里放到一个牛皮纸袋里面。他在转身离开的时候突然又回过头来说我还有一件事情要跟你单独汇报一下。
赵君堂说什么事情。
小姜说既然你自己都已经忘记了,我也就没有谈的必要了,但是钱是要照付的。赵君堂拿笔的那只手一下子僵住了,他随即说现在这件事情最重要,别的事情改日再谈吧。
小姜明白了君堂的意思,看了一眼周普仁说好吧,知道你很忙,我就不打搅了。说着,大踏步走出了办公室。
周普仁说现在做侦探真是一本万利的好生意,社会越是发展,生意就越红火。
赵君堂说是呀,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只要脑子足够聪明,做什么都可以赚钱,而且赚什么钱的都有。
周普仁说这就说明社会分工越来越细,文明的程度越来越高了。
看着小姜消失在楼道里,赵君堂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烟,从里面抽出一根,点燃了递给周普仁。
周普仁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把那根烟捏住,拿在眼前,细细地打量着那根烟,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前台小王走了进来,把泡好的极品龙井放在他们面前就走开了。
周普仁的眼睛好像失控的飞机,航向又跟着小王的背影走了,直到小王消失在视线里。
他的眼睛又围着赵君堂转了一圈,叹了口气,他又开始审视起赵君堂的办公室。审视完,说小赵呀,你的这间办公室也太过简陋了,想进入一个高档的圈子,自己就首先要做到是一个有钱人的样子,不然会让人一样看穿帮的,亿万的身价要配千万的家具,千万的身价要配百万的家具。
赵君堂说是是,是想再装修一下,买些高档的办公用具。
周普仁说这样吧,我等等叫这边家具行的人给你送一套来吧,我来买单。
赵君堂说不用大哥破费了。
周普仁说都是自己人就别客气了。说着拨通了一个电话,接通后说通知销售部拿一份报价单过来送到龙岗大厦十八楼。
保利大厦会场里静悄悄的,里面只剩下芷楠跟老社长两个人了,其他的人都走了。
芷楠说咱们也回去吧。老社长目无表情,什么话也不说。芷楠拿起手里的一本书看了起来。
老社长说小楠啊,你觉得今天的这次拍卖怎么样?
芷楠说我什么想法都没有,我只觉得脑子里都被清空了,这样的场景在我们编辑部里是万万不会发生的。
老社长说是啊,这就是现实,这就是现代的社会,我们仿佛都成了出土的文物,一下子被人从地下挖出了,一见阳光我们就风化了一样。
芷楠说何尝不是,看来我们也应该转变一下了,哪怕是一小步。
老社长说我的脑筋是僵化不动了,你们年轻还有希望,丝网不能够在现实面前风化呀!我们更不能够被金钱所收买,我们自己要是有那么多钱多好,就谁也买不去了。
芷楠说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会过这一关的,你就放心好了。
老社长说我的辞职报告已经批下来了,估计你的任职报告也快下来了。
芷楠摇了摇头说我自己还不知道何去何从呢,就让上面看着安排吧,你就不用为我操心了。
老社长说不单单是为你,我是为的整个丝网,丝网不能鱼死网破呀。
芷楠说这可不是由任何人说了算的,这是它自己的运数,有开始就有结束,只不过结束的形式各异罢了。
老社长点点头说是啊,我到现在还是不认命,看来我是太顽固了。
芷楠说哪里的话,是我看事情太消极了,性格决定命运吧。
老社长说今天来竞拍的不是有你老公的公司吗?
芷楠说是的,可是他们竞标失败了。老社长说可是市里的人跟我透露说很看好你老公在做的这个项目,说到时候大家都可以受益。
芷楠说或许是吧,但是现在我是对他看不到什么希望。
老社长说毕竟还年轻,年轻就是资本嘛,来日方长。
芷楠说也不是,大概是隔行如隔山吧,我们毕竟是两条平行线。
老社长说行当可以是平行线,但是夫妻要是平行线的话那一个家就毁了。
芷楠苦笑了一声,说老社长我们聊得又偏题了。
老社长笑了说是啊,世界上的题目还是正题少偏题得多呀。
芷楠笑着说没有想到老社长你这么幽默。
老社长说还有很多含泪的微笑呢,你读过文学,比我知道的多。芷楠说哪里,你们那个时候是行万里路读万卷书,有的是经验的积累,我们是一日日行八万里,连雾里看花都做不到,还谈什么见识和经验?
老社长说时代毕竟进步了,国家一点点地富裕起来了。芷楠说但是我还是很怀念我的童年,我的那个童年时期又穷又破的家。
老社长说这就是你跟他们不一样的地方,有怀念的人心里都有一尊佛,都心存敬畏,没有什么可怀念的人胆大妄为,无所敬畏,也就太可怕了。
芷楠说大概是吧。
老社长说不过人也要学会看开一点,有的时候放放手何尝不是一种收获?在古书上留名百世的人几乎无一不是这样的,他们放弃了很多功名利禄,他们受着世人难以承受的清苦,以此来磨砺自己,而最后终有所成就。
芷楠说那说白了他们还是放不下的,还不如布袋和尚那几口顺口了说得潇洒。
老社长说是嘛,那你说说看。
芷楠说:我有一布袋,虚空无挂碍。展开遍十方,入时观自在。一钵千家饭,孤身万里游。睹人青眼少,问路白云头。你看看何等想得开放得下呀。
老社长呵呵地笑了说是呀,说的我都想做布袋和尚去了。
芷楠说别忘记还有一个女布袋哦。
老社长说你想做布袋也不可能,现在丝网毕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时候,你要顶住呀。
芷楠说你这样一说我跳楼的勇气都有了,老社长你真是太自私了,你自己去做布袋去了,把风雨推在了我身上。
老社长笑了说哪里是风雨呀,是磨砺。
芷楠说人有的时候很怪的,有的时候踌躇满志,再大的困难都难不倒;有的时候又畏首畏尾,恨不得脚下有个地缝钻进去躲他个一万年。
老社长说这大概就是焦虑综合症吧,每个人都有的。
芷楠说大概是吧,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回去吧,在这里死守也没有任何意义呀,说着从座位上站起来。老社长也慢慢地站了起来。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但是,地面却被打湿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湿润的气息。
周普仁从椅子上站起来说你忙吧,我也要回去了,你嫂子今天说给我一个惊喜,年轻人喜欢浪漫。
赵君堂说那好啊,正好可以冲冲今天的晦气。
周普仁说别把自己说得那么狼狈,福祸相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君堂说想想也是,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必将会为你打开一扇窗户。
周普仁说是啊,动动脑筋就有办法了,靠上帝也是靠不住的,不然就不会有那么多灾难发生了。上帝即便本事再大,也不能够一手遮天呀,还得靠咱们自己手拉手拉起来的力量。
君赵堂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吧。
周普仁说你小子也学会超脱了。
赵君堂说那有什么办法呢?一根绳子上吊死?
周普仁说你的那两个朋友连个招呼也不打就走了。
赵君堂说这两个家伙看来是两头都吃了,那我们就让他来个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周普仁说别树敌太多,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君堂说这两个人我已经养了七八年了,没有想到背后给我一脚。
周普仁说别说养了七八年,就是十七八年说变还不是说变就变了,孔子早就说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进之则不孙,远之则怨。
赵君堂说不过这句话被人误读误解的也很多哦。
周普仁说看来还得要讨教一下你那学文学的老婆才对。
赵君堂说讨教她肯定会给你一个否定的答案,她才不会相信一代大教育家会说出污蔑女性的话,她会说现代人读书都读到哪里去了,谁想到了就借来用一下,也不看看时代跟场景,把古人的话当成宝典,一旦变成无所不通的也就无所通了。
周普仁说看来你们经常切磋文学呀,夫妻感情不错呀。赵君堂笑着说夫妻说白了还不是最亲近的朋友,只是朋友不可以做ài,而夫妻却可以光明正大地公开地做。
周普仁说现代人读书读得越来越浅了呀。赵君堂说大概是吧,深层次的东西谁有心思去折腾呀。
周普仁说可是谁折腾了谁就赢了。今天,我们输就输在我们的浅显上,我们太按照规则出牌了。
赵君堂点点头说没有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把我们的计划全打乱了。
周普仁说现在他们只是在竞拍上占了上风,以后还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地方呢,到那时候或许就是我们的机会,你可以密切关注丝网的动静,不管怎么说胳膊肘不会往外拧,你老婆现在是主编兼社长,你还是很有机会可趁的,我们还有希望。
赵君堂说你不了解我们家那位,不知道是哪个古墓里爬出来的,死板得跟恐龙时代的化石一般不可变更,靠她估计没有多大戏。
周普仁说那就看我们自己的运气了,这里不行,还有其他地方嘛,总不能够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赵君堂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周普仁站起来要走,赵君堂说大哥等一下。
周普仁说什么事情尽管说。
赵君堂说这事情也很难说的。
周普仁说有事就说,你那么爽快的一个人今天怎么变得婆婆妈妈起来。
赵君堂说这事过去有一段时间了,就是嫂子好像跟我的一个死的病人家属走得很近。
周普仁说有这种事情?你怎么不早跟我说?赵君堂说我怕给你们添麻烦,所以一直没有跟你说,也不想过早地打扰到你们。
周普仁说他们走得很近?什么意思?
赵君堂说上次我这里死了一个病人,他的家属来闹过了,我的一个员工去给死人家属送钱的时候,嫂子跟他们在一起,收不收钱都是嫂子说了算的。我觉得这事情很蹊跷。
周普仁说你说具体点,什么时间?
赵君堂说两个月前吧?我还给你打过电话你说嫂子在酒店陪那些销售商,其实就是那个时候的事情。
周普仁长长地吁了口气,默默地点了点头说这事我知道了,大哥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赵君堂说千万别因此影响到你们之间的感情。
周普仁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了,说我的老婆瞒着我在外面做有损于我兄弟的事情,我还被蒙在鼓里!当时你直接跟我说就好了。咱们兄弟之间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呢?
赵君堂呵呵地笑了。
周普仁觉得说漏了嘴,感到有点不好意思了,说我当时那么说——你懂得的。君堂点了点头说我懂。
周普仁说要不说了女人和小人最难养了,这事情你老婆知道吗?
赵君堂说她只知道她应该知道的。
周普仁说这就好。
赵君堂说不过小弟的日子现在也不好过,不知道惹到了那尊神,竟然把手伸向了我女儿。
周普仁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有这种事情?
赵君堂看着周普仁的眼睛说所以说我现在几乎是四面楚歌了。说完他自己哈哈地大笑起来。
周普仁注视着他的眼睛,说这个社会怕的就是站错了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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