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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这个沈流丹,昨夜喝酒时我特意问过苏尔。家世是不错的,可是与她却没什么关系。
沈流丹的父亲叫沈涵名。是当朝丞相、同时是冠鹤公主驸马的崔斡翰的大女婿。
冠鹤公主是隋帝最小的妹妹,她下嫁崔斡翰之后只生了两个女儿。大女儿崔初颜嫁给了太中大夫沈涵名,官拜四品,二女儿而崔余香嫁给了尚书令朱培安,官拜从三品。
更显赫的是,崔余香和朱培安的女儿就是目前昆帝的生母,舛帝的皇后,敬康皇太后朱樱。
因此崔家是现在雅乐最有权势的内戚。水涨船高,沈家和朱家也都跟着地位升抬不少。可这里,独独不包括沈流丹。
原因无他,只因沈流丹是庶出,其生母只是一名小妾,论血缘和崔家一点关系都没有。更别提当今太后了。
因尔沈流丹就算嫁到了摄政王府,也依然没有资格去争夺正妃的位子。也因此,在逆境中,她必然要比一般的千金小姐要聪明许多。
我想在回想时,沈流丹已然走到我跟前,俯视着贵妃榻上的我,笑容可掬地说:“怎么,妹妹身子不舒服吗?”
还妹妹?我什么时候和她论起姐妹来了。我垂目,掩住眸中不屑的神色,道:“沈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呢?不归为何听不懂?”
这回换她不懂了,有些奇怪地问我:“不归?”
“笑不归。”我笑笑,从榻上起身,坐到那边的石凳上,道:“我叫笑不归,是王爷的朋友,可能要叨扰很久。”
“你、你不是叫白剑秋?”沈流丹很惊讶地道。
“这世上容貌相似的人很多。夫人莫不是认错人了吧。”我接过幽韵递过的茶水,开盖闻了一下。用杯盖一下一下地撇着茶叶,说道。
“原来是笑姑娘。不知道如何称呼?”沈流丹被我装傻弄了个措手不及,问得语无伦次。
虽然我心知她是想问我以后在府中是个什么地位,我偏偏就装做听不懂道:“夫人不是已经叫我笑姑娘了吗?还当如何称呼?如果夫人愿意,叫我不归也可。”
“大胆!夫人来这儿半天,你不请我家夫人上坐也就罢了。夫人提问,你还拒不回答,成何体统!还不快给我家夫人赔罪!”沈流丹身边一个小丫头看来实在忍不住,从她后面跳出来指着我的鼻子骂道。
真是狗仗人势,火仗风势。她沈流丹莫说还没什么势力,就算有什么,我也还不放在眼力。更别提她一个小姑娘。
于是我拦着幽韵,放下手中的茶,轻轻抬手将那小丫头的手拨到一边,慢幽幽地到:“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夫人的贴身丫头,夫人亲自取的名字,叫凝绿。”
“哦。凝绿。”我笑笑。当狗不可悲,也不可耻。可悲可耻的是以当别人家的狗为傲,还四处乱咬人。
“你知道,我是你家王爷的什么人吗?”
“凭你能是我家王爷的什么人!”小丫头傲慢极了,上下打量我几眼。
我失笑,好泼辣无理的小丫头,于是逗她道:“你说,这寐寤园是什么人住的?”
“这是历代王妃、将来我们家夫人住的地方!”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看来宗政澄渊很少来后宅,居然让下人放肆到如此地步。我摇摇头,对沈流丹道:“我住在这儿,是你们家王爷请我住的,并非我稀罕。刚刚那些话,传到王爷那会有什么后果想必夫人你也知道。我念她年纪小,也不同她计较。不过奉劝夫人回去之后,要好好调教下人。莫要让人抓了短处去,将来翻不了身。”
我起身甩了甩袖子,对凝绿说:“至于我接待你家夫人礼数不周的地方,那是因为一来,你们来我的园子没有通禀,我有些措手不及。二来,在王府里,我是客你家夫人是主,哪有客人请主人坐的道理,这岂非喧宾夺主么?”
小丫头毕竟没见过世面,被我的话唬得一愣一愣的。我见了,不禁又笑道:“我问你,是你家夫人大,还是王妃大?你刚说,这园子是历代王妃住的。现在,王爷让我住在这里。你说,得罪我,你有什么好处?”
这话,我等于什么都没说,我只说,王妃比夫人大。王爷让我住在园子。凝绿自己说的这园子住了历代王妃。你们自己爱误会什么,就误会吧,反正,我的目的达到了。借宗政澄渊的身份行事,比用我自己的方便多了。
凝绿打个哆嗦,回头去看沈流丹,被沈流丹目光一瞄,突然就浑身打起了冷战,怯怯地退到她身后。
看来,这个沈流丹平日对下人,应该不会太良善。
“快晌午了。太阳大得很,夫人还是快些回去吧,别晒出病来。”我对一眼看着我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沈流丹说。
“多谢笑姑娘担心。”沈流丹微微笑道:“今日之事,确是冒昧。还望姑娘包涵。这丫头,我也会好好教训,决不会让姑娘受委屈。”说着狠狠看了凝绿一眼,道:“如此,那我就先告辞了,改日定当请姑娘小聚。”
说完微施一礼,带着那几个小丫头,姗然而去。
“你又何苦让她误会。得罪她,有什么好处。我们的麻烦本来就够多了。”见她走远,幽韵埋怨道。
“就算我不得罪她,她也是会将我当成眼中钉。若是得罪了一下嘛。”我笑道:“或者还真能有些好处也说不定。”
“会有什么好处?”幽韵好奇地问我。
“时机不到。不可说、不可说。”我故作神秘地摆摆手指,看了看天色,开心道:“去街上逛逛吧。好久没去了,挺想念的。上次光想着逃命,还什么都没看。”
走到街上,已经差不多快要下午。先找了个饭庄吃了午膳,然后在街上慢吞吞地闲晃。这一次,我不再走热闹的市集,而是在民巷街道中穿梭着。
十年,虽然街道未改,人已全非。
原来城北卖猪肉的,现在正在卖臭豆腐。原来卖杂货的,现在改成了药铺。
一眼扫见我最喜欢的烧饼铺还在,急忙跑过去,发现原来的老汉换成了年轻的姑娘。买了一块一尝,完全不是当年的味道。
放下一块银子,问那个年轻的姑娘:“原来的老板呢?”
姑娘看神色伤感,低低道:“公公前年就去世了。”说完收了钱,回屋子里担水和面去了。
“清肃。你还对京城有印象吗?”离开铺子,我向左拐进一处安静的小巷,随口问。
沉默一会,清肃方道:“众生一相。说不同,处处不同。说相同,人人相同。没什么值得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