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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子凯翻了一个身,觉得身子无比的困倦!
他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盏昏暗的灯光,耳边可以清晰的听见外面淙淙的流水之声,似乎也感觉到自己是睡在一张冰硬的床板之上。
“这是怎么一回事?”
想着,他猛然一个翻身坐了起来,鼻端立刻接触到一股清冷冷的夜风,敢情天已经黑了。
经过冷风一吹,他似乎已经醒了很多,慢慢的,他也记起了是怎么一回子事了。
“可是,我怎么又会到了这里,莫非那女人已经”
这么一想,他不由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慌不迭的跃身下地,目光所触,四周是青色的石壁,一只三脚的小香炉之内,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石壁上,悬着一具极为古雅的筝。
束子凯蓦然想到了他的那匹马,正要夺门而出,一个略嫌嘶哑的声音,似乎憋着气道:“小伙子,沉着气!”
束子凯吃了一惊,他还不知道,这间室内,另外还有一个人!
当下急忙转过身来,果然他看见了一个人!
就在墙角,有一个大蒲团,蒲团之上,骑马单裆的站着一个矮小大头的老人。
这老人乱发如云,正中头顶,似乎挽有一个道髻,上身穿着一件麻制的上衣,下身却穿着一种细草编成的短裤,裤边都毛破了,露出了一双其瘦如柴,其上满生黑毛的瘦腿!
这老人似乎正在练一种功夫,他两只手盘在胸前,正在滚动着一枚西瓜般大小的铁球。
那枚铁球或许因为他长年抚弄的缘故,已经变得黑光闪闪,光可鉴人!
老人头上身上,都已见了汗,可是他仍然不停手的在盘弄着。
束子凯不由皱了一下眉道:“老人家,你我怎会来到这里?”
这老人转过脸来,看了他一眼,冷冷一笑道:“贫道为了救你,险些毁了我几十年的道基,已然吃了大亏了!”
束子凯更是不解,惊道:“你可以说清楚一点么?”
老道人鼻中哼了一声,他手上本是在玩弄着大铁球的,这时突然嘿了一声!
就见他两只手向上一推,那枚大铁球霍地飞了出去。束子凯心中方自惊愕,却见那大铁球起势虽猛,落势却是极其缓慢,飘飘然,就像是一枚纸球似的,落在了一个石格之内。
看起来,那大铁球就好像是为人轻轻托住了放下来一般!
这一手功夫,束子凯不由深为折服!
他本人也是内家高手,这种以气拱托的功夫,名叫“千手拱壁”是一种极难练的功夫。
想不到这荒山野地,竟然有如此奇人。
当下,他抱拳道:“道长这一手‘千手拱壁’的功夫,实在是令人折服,在下失敬了!”
道人不由吃了一惊,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我一见到你,就知道你来历不凡,果然是不错的了!”
说着步下了蒲团,一面坐了下来,一面冷笑道:“莫怪那妮子会看上了你!”
束子凯忽然想起前情“啊”了一声,面色微微发红道:“道长说的那女子,可是舒修文姑娘?”
道人望着他点了点头道:“不错,就是小寒山二女之一的玉鹰舒修文。”
叹息了一声,又道:“只是,此时的玉鹰和当年的玉鹰,却是有雪泥之别,我真为这孩子可惜!”
束子凯怔了一怔,回忆着道:“我只记得她用一块红色的帕子”
道人摇了一下手,道:“那是‘冷香雾’,是春心公子戚文君的玩意,若非是贫道适时救你,你此刻只怕已不可收拾!”
束子凯不由脸色大红,痴痴的道:“真想不到,她竟会是这样的一个人!”
道人冷冷的道:“可是,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她救你,那桃花毒瘴的解药,倒是难寻得很,只怕你这一命,早已不在了!”
束子凯愧然的点了点头,道:“这一点,我永生不会忘记!”
这矮老道喟然长叹了一声,道:“这笔账,你们怎么个了法啊!”束子凯向道人深深一拜道:“道长保全在下性命名誉,恩同再造,请受后辈一礼。”
果然深深的拜了下去,这老道倒也不避不让,实实地受了他一个礼,柬子凯拜罢恭敬的问道:“尚未请教前辈的大名?在哪一处道观修仙?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道人一笑道:“你的问题太多了!”
说着站起来,向前踱了一步,道:“贫道赤云子,原是在天台山的白云观修真,只为躲避一个厉害的仇家,才来到此地,在此青城结蓬已有十数年了!”
束子凯闻言点了点头,赤云子一笑道:“少年,你姓甚名谁?来到这青城山,只怕并非是偶然的吧?”
柬子凯叹了一声道:“后辈姓束名子凯,来青城是为查访一个人的下落,只是苦寻了一日,竟是不见踪影!”
赤云子一笑道:“少年人,你不要急,你要找的人,我知道在哪里,等过两天我带你去!”
束子凯吃了一惊,微微苦笑道:“我要找的人,道长你怎会知道?”
道人嘿嘿一笑,在脸上摸了一把,道:“大家的心意都是一样的,你想要的,也就是我想要的,小伙子,我且问你,你要找的那个人,可是一个妇人?一个厉害的妇人?”
束子凯不由退后了一步,道:“这个你”道人哈哈一笑道:“其实这已经不能算是秘密了,江湖上已经有不少的人知道了这件事,也有不少人到青城山来过,可是”
束子凯不由急迫的问:“可是怎么样?”
道人冷冷一笑,道:“就从来没有一个人成功过!小伙子,你也是白来一趟,最后也定是铩羽而归!”
束子凯呆了一呆,道:“道长,你说的是谁?”
赤云子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冷冷笑道:“风火道人的第八小妾,阴素裳。”
束子凯不由面色一红,赤云子哈哈一笑道:“是也不是?”
束子凯知道瞒他不过,只得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道长,你也在找她么?”
赤云子鼻中哼了一声,道:“我早已找到了她,我只是在等机会”
说到此,向着束子凯瞟了一眼,一笑道:“可能我们是找同一样东西!”
束子凯心中惊震,但表面上却不显露出来,他淡淡一笑,道:“道长所指又是何物?”
赤云子嘻嘻一笑,道:“我们还是心照不宣的好!不过,小伙子,你倒是错过了一个机会!”
束子凯翻了一下眼皮,不明其故,赤云子冷笑道:“你可知那阴素裳的情形么?”
束子凯又摇了摇头,道人笑道:“小伙子,不瞒你说,那阴素裳正是玉鹰舒修文的结拜姐妹,二人同住在一起,当初你如果结交了舒修文,倒不愁见不着那阴素裳了!”
束于凯更是大吃了一惊,道:“这是真的,她又怎会同阴素裳搅在了一块?”
道人嘻嘻笑道:“这就不清楚了,小伙子,现在你先在我这里住下,过几天,我就带你去,我们来一个君子协定如何?”
他一面说着,一双瞳子,却在对方身上转着,可以想象出这个矮道人,是一个相当工于心计的人。
听了他这几句话,束子凯心内不由动了一下,冷然道:“什么君子协定?”
赤云子嘿嘿一笑道:“我在此鹄守那阴素裳已有数年,对她的行动、根底,了若指掌,即使她的住室内外,也是清楚得很,你却是什么也不知道!”
束子凯道:“既如此,你为何还不下手,取你所要的东西?”
道人闻言面色一红,鼻中哼了一声,道:“正因为有困难,所以我才要跟你谈这个协定,你可愿意听下去?”
束子凯点了点头,道人冷冷一笑道:“你说得不错,我本来是可以早把东西取到手中的,只是”
说着低头紧紧咬了一下牙,道:“你应该知道,我们修道人,最忌讳的是什么!那阴素裳所练的功夫,也正是我们道家最大的克星”
束子凯一怔道:“这么说,那玉鹰莫非也是”
道人点了点头道:“不错,她现在与阴素裳及春心公子为伍,中毒已深,我方才说过,今天的玉鹰已非昔日可比了!”
说到此,抬头看了柬子凯一眼又道:“我还没有说完呢,小伙子,我可以供给你有关那阴素裳的一切消息,以及她的起居作息时间,然后由你待机下手,也许你能够除去她,取得你所要的东西!”
束子凯一怔,冷冷一笑道:“这么说,道长,你岂不是要落空了?”
赤云子一笑道:“不然,东西到手之后,你先要借我一个时期,以半年为限,至时我必定双手奉上,你以为如何?”
束子凯摇头微笑道:“这事情行不通的!”
道人面色一沉,冷然道:“我为你受了伤,救了你一条性命,莫非你连这一点牺牲也不愿意么?”
束子凯略一思忖,站起身来,叹息了一声,道:“好吧,只是,我们何时下手呢?”
赤云子见他竟然答应下来,不由甚为高兴,当时点了点头道:“此事不忙,我还要看一看你的武功如何,要知道那阴素裳非比等闲,玉鹰舒修文也不是她的对手呢!”
束子凯冷冷一笑道:“方才我是无心,才会被那舒修文迷倒,否则,她是不会得手的!”
道人一拍手道:“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不过这事情你却是急不得,尤其是她二人背后,还有一个厉害的戚文君!”
戚文君这个人束子凯是久仰了,当下冷笑了一声,道:“此人在江湖上声名狼藉,却不曾想到,竟然也来了青城山,我倒要见识他一下!”
赤云子冷笑了一声,道:“他三人此刻朋比为奸,正在从事创立‘彩虹会’,预备广招弟子,一旦此会创成,江湖势将大乱了,不过小伙子,我们志在取物,不在树敌,你却要小心了!”
说到此,他忽然沉静了一下,道:“小伙子,当今江湖上盛传有一个叫‘红灯盗’的年轻人,你可曾听说过?”
束子凯道:“此人我是久仰大名了,听说此人武技独树一帜,高不可测,道长忽然问起这个人又为了什么?”
赤云道人鼻中哼了一声道:“这个人你有他的下落没有?”
束子凯摇了摇头道:“自从他大闹天下,劫狱杀差,已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后来又听人说,在浣花溪他结识了一竿老人,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赤云道人点了点头道:“这就不错了,这个人,我们必须要找到才行!”
束子凯想问个明白,道人却又把话岔了开去,他内心不由微微一怔,暗忖道:“那阴素裳拥有风火道人一十四张图谱,倒无足贵,最重要的是‘白牛堡’的一张地图,有了那张地图之后,最后一步,就该是那枚‘两相环’了!”
想着,他不禁眸子一亮,微笑道:“其实,两相环在红灯盗手中,已是天下尽知的事了,你又何必不说!”
赤云道人一怔,微觉失望的道:“这么说,你也知道了!”
束子凯冷笑了一声道:“道长,你莫非还想从红灯盗手中,把那两相环取过来不成?”
赤云子冷笑了一声,道:“这是以后的事了,谁知道呢!”
说罢站起身来,走过去把灯拨亮了一些,灯光照映着这间石室,照映着这个丑陋的道人,只见他大头刺发,凸目如珠,由外貌上看来,此人是可怕极了。
束子凯危难之中,幸得此人援手,保全了自己一世英名,就此而论,他对这赤云道人是不胜感激的,可是赤云道人并不能因此就算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人,因为世上一切的事,事先都是无法估计的!
在***之下,柬子凯想到这些,他不时的翻着眸子,向赤云道人打量着。
赤云道人看了一下窗外,用手向一边指了一下道:“天不早了,老弟,你也该睡了!”
说着他就走向那个大蒲团坐了下来,双目垂帘,不再言语。
束子凯一日疲劳,也有些倦了,当时就倒身床上,他脑子里很乱,东想,西想,不一刻也就入睡了。
第二天,他的精力显然是恢复了。
这个大头道人赤云子,却是一意的在练一种功力滚弄那只大铁球。
束子凯自是不知道他因走漏了元炁,正以本身内家真火,重新生炉,推动那只铁球,乃是为了促进他体内的热力之故!
这种情形束子凯看了很不耐烦,他本来可以作别而去的,只是已和赤云子有了那个约定,不便反悔。
山居无聊,吃山芋、首乌,饮冰冷的泉水,束子凯困闷了一天。
他有好几次,都想去找赤云子谈谈,可是这个道人,竟是整天不发一语,只是苦苦的运动那个铁球。
晚饭后,束子凯步出室外。
青城山上红雾弥漫,白云来去,立在峰头上,山风猎猎的吹动着他那袭薄衫,有些“高处不胜寒”之感!
忽然,他看见了一个人,那个人也看见他了。
那是一个长发披肩的老人,乍然看去那样子就像是一个女人,只是哪里会有如此丑陋的女人!
他那披肩的长发,其白似雪,在夕阳下闪闪发光,那张脸,看过去就好像是一个未曾剥了皮的荔枝一样,红得可怕,皮肉都好似翻过来一样。
这个人周身上下,看起来几乎没有四两肉,他虽然穿着一件雪白的绸子衣服,却好像那件衣服是挂在一个衣架上那么的空虚单薄。
束子凯暗暗吃了一惊,不由自主由崖上飘身而下。
他轻功超人,落地无声。
那老人一只手上原本拿着一个草帽,这时见状拿起来遮住眼前直射的阳光,向束子凯点了点头道:“年轻人,功夫不错!”
束子凯近看这老人,一双细小的眸子,几乎全都陷在了目眶之内,闪闪放射着精芒。他不由又吃了一惊,当下立定了脚步,抱拳道:“这位老丈请了!”
那老人嘻嘻一笑,由石头上站了起来道:“老丈我是来自关中,是专为游赏青城来的,不想走到这里,竟然会迷了路!”
束子凯点了点头道:“老人家,你要下山是么?”
老人含笑点头,面上的肉都叠在了一起,他咳了一声道:“小友,我还要向你打听一个人,你可知道么?”
束子凯皱了一下眉道:“你要问的是哪一个?”
白衣老人桀桀一笑道:“小友,有一个姓舒的姑娘,住在此山,你可知道她的住处么?”
束子凯闻言又是一惊,道:“你说的可是那位玉鹰姑娘么?”
老人立时面色大喜,点头道:“不错,正是她,小友,你可知她住在何处么?”
束子凯打量了他一眼道:“我不太清楚,你是她的什么人?”
老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冷然笑道:“我是她的一个堂伯,你知道该由哪条路去找她么?”
束子凯正要答话,忽闻得身后赤云道长笑道:“束老弟,有客来访了么?”
束子凯闻言忙自转身,却见赤云道长正由崖上走下来,忙道:“道长,你来得正好,这位老丈”
说着又转回身子,不由怔了一下道:“咦人呢?”
赤云道人已来到了近前,鼻中应了一声道:“朋友来访,何故躲躲藏藏,岂不令人失望了!”
可是他的话说完了,并没有一点反应,束子凯皱了一下眉道:“这人好快的身法!”
赤云道人暗中使了一个眼色,道:“既如此,我们就回去吧!”
说着,他猛然身形一伏,双手向地上一按,倏地一个转身,抡掌发出极大的两股内力,直向附近一株大树扑去。
掌风过处,枝飞叶扬,只听得“喀喳”一声大响,那棵大树的上半截,竟为他的掌力震得完全断落了下来。
只是树身倒下,却不曾看见一个人影。
赤云道人脸色不由一红,束子凯怔道:“他已经走了,道长何必如此!”
赤云道长尚未说话,忽听得身旁不远的一座大石之后,传出了一声哑笑道:“道人,你这是何苦?”
二人不由大吃一惊,赤云道人足一点,蓦地腾身而起,一掌向石后打去。
一声长笑,紧跟着,一条疾劲的白影,由石后窜了起来。
赤云道人那么快的身手,依然是连这人的衣角也没有挨着。
眼看着那条白影,如同星丸跳掷似的,一路倏起倏落的直向岭下驰去!
以束子凯和赤云道人的目力,竟看不出他使的是何种身法!
赤云道人赶上了一步,大吼道:“相好的,打!”
这“打”字一出口,就见他手腕子猛地一抖,自掌心内“嗖”地一声,飞出了一支“蛇头白羽箭”只一闪,已到了那白衣老人身后。
那白衣老人狂笑了一声道:“谢了!”
他那飞驰着的身子,并未停下来,只是整个的身子,如同风车似的一个疾转,雪白的衫袖只微微的一拂,已把那支蛇头白羽箭,震向了一边。
紧跟着,这个怪异陌生老人,发出了儿啼似的一声怪笑,身形再转,有如云端白鸥,只几闪几纵,已没了踪影。
束子凯不由喃喃的道:“这人好快的身法!”
赤云道人这时面色通红,双手紧紧扭在一起,半天才叹了一声,道:“太快了,想不到此人竟有如此身手,太令人惊异了!”
束子凯奇怪的道:“道长莫非认识这个人么?”
赤云道人喟然一叹道:“我虽不识此人,但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只怕他不会就此罢手!”说着双眉紧皱,一脸忧虑之色。
束子凯不由摇了摇头道:“我看并不尽然,这人并不是来找道长你的,他是在问那个玉鹰的下落。”
赤云子惊道:“真的?他说些什么?”
束子凯就把方才白衣老人所说的话说了一遍,赤云子听了之后,冷冷一笑道:“这就不错了,束老弟,看来,他们要提前动手了,我们必须抢先出手,迟了只怕东西就到不了手了!”
束子凯不由心中也吃了一惊,赤云子咬了一下牙,道:“事不宜迟,今夜我们就动手,方才来的那个老人,必非善与之辈。”
说着眉头深皱,转向束子凯道:“这人长相如何,你可曾看清楚了?”
束子凯就把那白衣老人的形象,详细说了一遍,赤云子低头沉思了片刻。
当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却带出一种恐惧之色,呐呐的道:“照你这么说,我倒想起了一个人,如果是此人来到的话,你我万难与其一争短长!”
这几句话,使得束子凯也不由怔了一下,道:“道长以为他是何人?”
赤云道人鼻中哼了一声,道:“你也许年岁尚轻,这件事你不知道,你可知道在数十年前,为天残老人管青衣所制服的一名巨盗,姓莫名环,人称‘鬼见愁’的人么?”
束子凯不由“哦”了一声,点了点头道:“道长所说的这个人,听先师说过,似乎已经死了,怎会在此出现,太不可能了!”
赤云子摇头苦笑道:“你哪里知道,这鬼见愁莫环并没有死,近闻传言,此人已二度出世了!”
束子凯剑眉微轩,道:“此人如果仍在人世,只怕年在百龄以上了,道长何以见得方才那老人就是他呢!”
赤云子自从方才失手于白衣老人之后,似乎已减了豪气,显得很是沮丧。
闻言,他冷冷一笑道:“你方才所说,正与传说中的莫环相似,再者别的人,也不会有此功力,这人为管青衣关闭在绝谷石壁间,有数十年之久,二次出世,其功力只怕当今再无一人能抵挡的了!”
束子凯闻言冷笑道:“道长也太多虑了,你我既和他无冤无仇,他怎会一再找我们麻烦?我们不去招惹他也就是了!”
赤云子叹了一声道:“莫非你还不明白,他也是为阴素裳而来么?”
束子凯剑眉一扬道:“既如此,我们今晚就下手如何?”
道人慨叹道:“我本意是想恢复了体力之后再出手的,如此看来,事不宜迟,我们就在今夜下手吧。来,你随我回去!”
说着身形一跃,已攀上悬崖,几个起落,便到了所住的岩洞门前。
束子凯跟踪而至,赤云子进得洞室后,面色沉重地道:“阴素裳其人,你也许尚未见过,不可轻敌,今夜你对敌时,可要特别注意!”
束子凯点了点头,赤云子遂自一个长圆的葫芦之内,取出了两粒红色扁长的丹药,递给束子凯道:“你小心收着!”
束子凯皱眉道:“这药丸有何用处。”
道人冷然道:“那妇人一身媚骨,淫荡无比,其人虽丑,但所习**媚术,却非一般人所可抵挡,这也正是多少年来,许多人丧身在她手下的道理,这两粒丸药,乃是我采集本山的乌风草所炼成的护魂丹!”
接着又嘱咐束子凯道:“这两粒药丸,虽不能抵抗那妇人及玉鹰等人的媚术,可是却能抵挡她们的销魄帕,有一粒含在口内,也能给你增加一分镇定,只可惜乌风草有限,多年来我只不过采了百株,勉强炼成了十粒丹药,以前又用去了数粒,如今只剩下了四粒,你我每人两粒,到时含于口中,就不致为她们的香帕迷倒了!”
说着,他又取过了一个用竹根做的大笔筒,道:“至于那阴素裳石室内有些机关布置,这多年以来,我暗中观察的结果,这张图样”
他说罢,遂伸出一只手,向笔筒之内摸去,面色倏地一变道:“哦糟了!”
连连摇动那竹根笔筒,哪里还有任何东西在内!赤云道长骇然退后了一步,喃喃的道:“我们太疏忽了,此事必系方才那人所为!”
说到此,重重地跺了一脚,道:“我多年来的心血,竟为他垂手得去,岂能令我甘心?哼!我倒要见识见识他有什么了不起的功夫,竟敢如此欺人!”
又退后一步,一跤坐倒。
柬子凯不由连忙上前道:“你怎么了?”
赤云道人叹了一声道:“阴素裳房内各处设有机关,系当年风火道人为她设计的,其中有几种很厉害,不知道的人极易着其道儿,不死即伤!”
束子凯心中一惊道:“那张图上莫非都已注明了?”
赤云道人恨恨的道:“虽不能说全部,也有十之七八。唉!”
束子凯冷笑了一声道:“这人太卑鄙了,莫非道长自己所绘的也记不得了?”
赤云道人仔细想了半天,道:“大概还有个印象,今夜我们非得冒险一试了,否则可就难免为他捷足先登了!”
于是赤云道人,又大概地把阴素裳以及春心公子等的武功门路说了一遍。
整整的一天,二人都在养精蓄锐之中,好不容易,黑夜终于到了。
束子凯把自己装束一番,又去门外看了看他那匹沙漠豹,赤云子由室内走出来,见情却道:“不必骑马了,你随我来!”
说罢身形腾起,直向岭下扑去,束子凯紧随其后,二人一路纵跃如飞,一时之间,已奔行了约有数里之遥!
未几来到了一片石峰面前,脚下却有一道断崖相隔,赤云子指了一下峰上道:“我们所走的乃是一条捷径,如是正面走近,必为他们发现,这样走是危险了一点,你自信轻功可以过得去么?”
束子凯一笑道:“道长也未免太小看我了!”
话落足下一点,整个身子平着纵了出去,捷比飞猿似的,已把身子贴在了壁石之上。
只见他双掌如同豹爪似的,一阵急爬,转眼升上了数丈,赤云子见状不由呆了一呆!
老实说,他自救下束子凯之后,始终并不知道对方功力如何。
这时,他才恍然有所悟,原来对方这个少年人,竟身负如此奇异功夫,倒是出乎他意料之外,心中也不禁微微有点喜欢。
当下身形微晃,也向着陡壁之上纵去。
这个道人所施展的功夫,是轻功中的“壁虎游墙”和束子凯的“豹掌功”显然有些差别。
百十丈高的陡岩峭壁,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二人已先后爬到了顶端。
赤云子微微喘息着,道:“小伙子,你这身功夫不坏,我确是小看你了!”
束子凯十根手指,已为这百十丈的石壁磨得火辣辣的,几乎都发麻了,赤云子小声道:“你往下看,我们要去的地方已经到了!”
束子凯顺其手指处一望,果见峭壁之下,生有一片花树,十分整齐美雅,像是人工栽种的一般。
月光正映照着一片静水,水面平明如镜,天上的星月都现于水底,湖水四周,堆叠着一些奇怪的山石。
束子凯自高处下望,直似面临着一个奇美的琼瑶世界,美极了!
赤云子在他耳边小声道:“我们现在下去,要注意,不可带出一点声音来!”
说罢他身子反转过,向石壁上一贴,慢慢地直向壁下游去,束子凯也依法炮制。
他强自提起一口真气,一直游到了壁底才敢喘出这口气,内心不由暗自吃惊,设非自己内功轻功不弱,只这座峭壁就无法降落,更遑论其它了。
赤云道人见他下来了,轻声道:“好功夫,现在,你注意着!”
接着,他用手指着正前面一座山峰道:“那地方就是她们的洞府,内里装置表面无奇,其实却处处藏着凶险,不可大意!”
说完,向束子凯比了个手势,陡然拔身而起,直向那平滑的石峰前扑去。
束子凯也展出“八步凌波”的功夫,几个起落已来到了近前。
这时赤云道人,却把脸轻轻贴在石壁之上,一路听下去,束子凯悄悄跟着他,忽见道人立住了脚步,点了点头,轻声道:“是这里了!”
语毕双掌平伸而出,向石壁两边用力一按,口中却急促的道了一声:“退!”
就见他身子如同狂风似的反窜了起来,直向一片怪石之上落去,束子凯闻声忙也紧跟着腾身而起。
就在他身形方自腾起的刹那之间,只听“叮叮”两声脆响,自石壁两侧,同时飞出了两口飞刀。
这两口飞刀像是为机簧弹射而出,劲道极大,设非二人即时退身,只怕难以避开,此刻飞刀没有刺中人身,双双都击在石壁之上,反弹而出,像是两颗流星似的,全都落于池水之中!
束子凯不解,为何山壁上竟然会射出暗器?
可是意念未完,就见石壁之上,缓缓的张开了一扇大门,门内透出彩色的灯光,照着门内纯白色的玉阶!
束子凯暗自吃惊,赤云道长拉了他一下道“快进去,门就要关上了!”
果然话声未落,那扇大石门,又缓缓的往回关,二人慌不迭的各自腾身扑上前去,闪身而入,身方入内,那扇大石门已关了个严密不透!
赤云道人悄声道:“这是那阴素裳平日坐息的石室,我二人入内,必定会惊动她们,不过,不要紧,由我来抵挡她们,你可以下去取东西,要快!”
束子凯点了点头道:“好,只是如何下去呢?”
赤云子用手在第一级石阶处一推,只听一阵“丝丝”之声,地上竟开了一个方形的梯口,现出了一个黝黑的大窟窿。
时间已相当急迫,束子凯也顾不了许多,顿时飘身而下,梯口即又合上了。
赤云子正要转身推开大石门,忽听一声尖笑道:“原来是你这个道人,只怕你是来得去不得了!”
赤云子猛然转身,就见廊道尽头,出现了一个苍白枯瘦的妇人,正是阴素裳。
她穿着一袭黑色的肥大长衣,袖口卷起,露出一双瘦白的腕子。
赤云道人冷笑道:“阴素裳,你已恶贯满盈,贫道今日取你性命来了!”
说着右手一翻“崩”一声,一支蛇头白羽箭,直向阴素裳面门打去。
阴素裳怪笑了一声,双手交叉着,向空中一抓,已把这支白羽箭接到了手中,双手一折,折为两断。
赤云道人之所以匆匆出手,实在是怕她又施出媚功淫术,自己一个修道之人,最害怕的就是这个!
当下足尖一点,扑到了阴素裳面前,右手一翻,一口冷森森的长剑,已掣到了手中。
阴素裳怪笑了一声道:“你是找死!”
说着后退了一步,右手倏地打出一个红团,像是一团薄绢,射向赤云子面门,忽然“啪”一声,炸了开来,散出了一股异香。
可是赤云道人,口中早已预先含有乌风草炼成的护魂丹,是以香帕飘过,他仍然无恙。
阴素裳见状大怒,狞笑了一声,道:“无知的道人,你妄自活了这么大的岁数,却是不知轻重!”
秀眉一剔,伸出一只瘦手,指着赤云子又道:“以你这一点道力,竟敢与我相争,太不知自量了,真是令人可笑!”
赤云子一抖手中剑,足尖飞点,再次扑出,掌中剑扫出了一片寒光,直向阴素裳腰上斩去。
阴素裳右手一晃,瘦同鸟爪的手掌,抓向赤云子胸口,媚声唤道:“妹子你来,你报仇的时候到了!”
随即便见另一扇石门推开,玉鹰舒修文娇笑而出,向赤云子看了一眼,道:“又是你这个道人!道人,你抢了我的人,今日又来作甚?”
赤云子不知怎么,一见玉鹰出面,他就禁不住有些心惊肉跳。
实因舒修文人本聪慧,这些时日以来,与戚文君、阴素裳苦心习练左道媚术,以其天生丽质,冰肌玉骨,时间虽不太长,已然学成了令人想象不到的功力!
全真道人赤云子,乍然见她出现,自然要禁不住心头大动了。
当下他怒叱了一声,道:“无耻的姑娘,还不退下,莫非竟敢助纣为虐不成?”
玉鹰媚笑着,晃了一下身子道:“道人,姑娘功力初成,今天正好拿你来试试身手,你且看来!”
说着香肩一晃,上身那一袭粉纱汗衫已自脱落,露出了一抹酥胸,赤云子大吼了一声道:“好个贱人!”
只见他长剑一挥,真力贯入剑锋上,划出一道银虹,直向舒修文身上卷来。
可是一边的阴素裳却怪笑了一声道:“不要假正经了!”
说着右手忽地一挥,长袖蓦地抖开,如同一条怪蛇般的,向着赤云子剑上卷去。
同时她口中曼吟了一声道:“妹子,你得拿出点劲儿来,放心,有老姐姐我在旁边,他伤不了你一根汗毛!”
赤云子这时才知自己已陷在了两个女人的魔阵之中,一个不好,只怕自己数十年苦练的道基,都要坏在这两个女人手下。
想到此,不由打了一个寒噤。
当下他再也不敢与二女纠缠,倏地一个转身,左掌平推而出,掌力充沛“轰”的一声,直向石壁上击去!
他原以为,以自己这么沉实的功力,必定能把石门打开,可是掌风过处,只不过发出了极大的一声闷响,石门并未震开。
赤云子这时真是乱发怒张,大吼了一声,猛地又转过了身子,掌中剑“长虹贯日”猛地挥出,直向阴素裳颈上挥去。
阴素裳格格一笑,瘦躯忽然荡起,贴上了室顶,赤云子剑势走空。
他目光扫处,却见舒修文这时竟狂舞了起来。同时由她口中发出一片乱人心神的歌声。
赤云子不由又打了一个寒战,退后了一步,冷汗涔涔而下。
阴素裳见状,娇声笑道:“道人,你的道力也不过如此!”
狂笑了一声,又道:“妹子,来吧!”
说罢就见她瘦躯一摇,身上那袭黑纱衣服,竟滑落而下,露出了她一条**的**!
赤云子厉吼一声道:“无耻的妇人,你以为我就怕了你这不要脸的女人不成!”
叱声中,但见玉鹰纤腰微扭,亦已把一条长裙脱了下来,露出了一双**。
在丰腴的玉股之上,不过是横遮着一条黑色的薄纱,赤云子一见之下,忽的面色大变。
发自二人口中的冶荡歌声,这时更是惑人,但见玉鹰轻灵的舞姿、纤腰、玉股及粉颈酥胸,交织成一片肉色的影子。
赤云子忽然“啊呀”一声,伸出一只手,在顶门重重拍了一掌,并盘膝坐了下来。
阴素裳见状,发出了一阵浪笑,猛地身形倒立起来,两只手在地上交互挪动旋舞着,其快如风。
玉鹰更是臀波如浪,纤腰似蛇,**翻飞,动人心魄。
赤云子忽地双目大睁,大吼了一声。
他身子一阵疾抖,但觉一阵恍惚,一点元阳,已突破精关,走失无踪。
这时的赤云子,就像是一尊蜡像似的,坐在当地一动也不动了,他那张焦黄面皮,现出无限枯萎之色,阴素裳一声怪笑道:“行了,妹子!我们给他留一口气吧!”
玉鹰站住了身子,道:“大姐,他是怎么了?”
阴素裳冷冷一笑,道:“我们已然破了他的道基,此刻他元精走失,人已陷于昏迷之中,在半个时辰之内,当可醒转,那时我们再来问他好了!”
说着打了个哈欠道:“我们还是睡觉去吧!”
玉鹰舒修文微微呆了一下,似乎有点于心不忍,道:“大姐,依我看,还是开了门,放这道人去吧!”
阴素裳冷笑道:“现在放他也已经晚了”她的话方自出口,目光忽然一冷。
这时玉鹰已穿好了衣裤,正要转身进屋,一听阴素裳话音有异,猛地转过身来,吓得她面色一白,道:“你你”暗影里,一个白发蓬乱,长可披肩的白衣老人,正以一双慑人心魂的眸子,向她逼视着。
由这白衣老人的眉目之间,可以看出来,他是在如何的怒忿之中。
阴素裳呆了一下道:“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说着匆匆穿上她那袭黑衣服,灯光之下,她看见了白衣老人那一张脸,简直是奇丑无比。
只见他面色白红相间,有如半熟的荔枝皮一样的颜色,肉似乎是翻出来的,两颧高耸,双眉呈八字形,向两边垂下,之下是那双老得几乎睁都睁不开来的眼睛!
玉鹰这时猛地靠近阴素裳,道:“大姐,他就是莫”
白衣老人一声怪笑道:“丫头!你骗得我好苦!”
玉鹰这时脸都吓白了,她极为害怕的道:“莫老师我没有我”
白衣老人狂笑了一声,目光一凌道:“不要给我来这一套,快拿来!”
阴素裳乍闻此人就是传说中的古墓老人,不由一惊,遂笑道:“失敬了,请进去说话吧!”
莫环哈哈一笑道:“阴素裳,你先站在一边,等一会老夫还有事情与你商量,现在不要多口!”
阴素裳不由冷笑了一声道:“莫环,不要欺人太甚,别人怕你,我阴素裳可不怕你,你还是快快出去的好!”莫环这时一双瞳子,直直地盯视着玉鹰,狞笑了一声,道:“玉鹰,你竟敢不听我的话么?”
说着慢慢的向前逼近,玉鹰对这个人,可是怕到了极点,见状呐呐的道:“那戒指,我已给了给了”
说至此,眼睛向着阴素裳望去,莫环忽然站住脚步,目光向着阴素裳移去,冷然道:“原来已落在你的手中,阴素裳,你乖乖的还我,还有那风火道人的二十四张坐功图,以及白牛堡的地图,少一样也不行!”
阴素裳尖笑了一声,道:“这些东西本是属于我的,你凭什么索取?真正是恬不知耻!”
莫环桀桀一笑,道:“这么说,你是不想活了?”
阴素裳猛地右手一振,打出了一张彩帕,在莫环脸前“波”地一声轻炸,散出了一些彩色的烟丝。
莫环怪笑了一声道:“区区小术,也敢在老夫面前玩弄,老夫不给你一些厉害,谅你是不会甘心的!”
话落右手一抬一晃,自他五指尖上,发出了一股极大的劲力,有如一柄无形的钢钩,直向阴素裳身上抓来。
阴素裳就地一滚,已到了莫环足前。
只听她怪啸了一声,全身一个疾挺,猛地由地上翻了起来,一双鬼爪交叉着,直向莫环两处肋骨上插去,其快如风!
“噗”一声,竟为她抓了个正着。
可是阴素裳却只觉得对方枯瘦的身体上,竟是较之棉花还要软上许多。
她那一双手,直似整个都要陷了进去,这才猛然觉出不好!
顿时向后一仰,双足用力的一踹,身子倒窜了回来,可是当她倒窜的身子尚未站稳的当儿,长发披肩的莫环已来到了她的面前。
只见他脸色极为狰狞,一双箕盘大手,自两边猛抓了过来,掌风劲疾,势不可当。
阴素裳右腕一分,只觉得对方力重万钧,这才知道不好了,性命交关之下,她猛然一口咬碎舌尖。
随即血口猛的一张“噗”地喷出了一口血雨,直向着莫环整个头面之上罩了过去。
莫环满操胜算正在得意,怎么也不曾想到,对方竟有如此一手!
他虽然很明白内家高手这种所谓“碧血箭”的厉害,可是由于相隔的距离太近的缘故,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逃得开了。
当下只好双目一闭,运气于面,实实地受了对方这一口血雨!
这千百点血雨,每一粒都贯注了阴素裳的内力,不亚于铁豆金砂!
只听得“噗”一声,全数都击在了莫环那张奇大的丑脸之上!
莫环虽说是功力奇高,可是这种硬接硬受的情形,焉有不痛之理,只痛得他怪啸了一声。
顿时就见他仰面倒了下去,除了双目之外,那张丑陋的脸上,就像是开了一朵血花,鲜血就像是喷出的雨似的,急涌而出。
阴素裳侥幸得手,却有自知之明。
她很明白,自己的功力,远非是莫环的对手,如不乘机而逃,势必要丧生在莫环掌下无疑!
当时,也顾不得再招呼玉鹰逃命,双足一顿,猛地向石门扑去!
她双手在石壁之上一击,触动机钮,现出了石门,怪笑了一声道:“姓莫的,老娘不奉陪了!”
足尖飞点,如同箭矢似的,向洞外投射而出!
负痛狂啸的莫环见状,牙齿错得直响,一声大吼道:“阴素裳,你纳命来!”
吼声中,右臂一摇,使出了多年苦练的“玄阴鬼掌”五只手指尖上,射出了五道锐风。
只一捞,就抓住了阴素裳的一只右腕!
遂听他一声狂笑道:“你还要跑么?”
右手一拧“喳”一声,一只手臂,竟为他生生地扭了下来。
阴素裳惨叫了一声,顿时向前一栽,昏死了过去。
也许是她命不该绝,就在这时,一条奇快的人影,自前方一窜而至,双手向前一伸,接住了她的身子。
来人正是春心公子戚文君,可是他眼见莫环如此厉害,哪里还敢出手!
阴素裳昏厥倒地,他拼死现身抱住,他心里实在惦记的是玉鹰舒修文,但却已没有勇气去救她。
当下他一咬银牙,抱着阴素裳流满鲜血的身子,回身打出了一掌“枣核镖”
这一掌喂有奇毒的“枣核镖”夹着一片疾啸之声,直向身后的莫环全身上下打去,同时口中大声叫道:“还不藏于暗室之内,更待何时!”
这一句话,他是说给玉鹰听的,立时生了效果。
舒修文正感走投无路,闻言不由生出一线希望!
她猛然扑到了玉阶前,用力的一推,一阵丝丝声中,现出了一个黝黑的洞口。
舒修文这时也顾不了许多,一闭双眼,猛地跃身而下,身子方启落下,莫环己追扑而至。
他骤然发现这处暗室,不由长啸了一声,掌力过处,玉阶被震碎了大半,发出了“哗啦”的一声大响,莫环的身子,也直落了下去!
玉鹰舒修文自是轻车熟路,身子落入暗室之内,立刻向前扑去。
可是莫环也随后赶到,他发出忿怒的啸声,道:“舒修文,你还想跑么?”
一掌劈出,暗室里就像是响起了一声雷似的大震。
在这无匹的掌风之下,玉鹰身子被震得整个栽了出去,莫环狞笑了一声,他是习惯于暗中视物的,当时向前一纵,就到了玉鹰身后,正要下毒手把她毙于掌下。
玉鹰发出了一声娇呼,在这千钧一发之间,忽然由壁角处,探出一只手。
这只手先是微微一扬,打出了一把金钱镖,向莫环全身上下射去,继而一把抓住了玉鹰一只手腕,向内一带,玉鹰就被拉了进去。
惊魂未定的舒修文,不禁更是大吃了一惊。
她猛然扬起左掌,向这个人脸上打去,可是却为这人把她这只手也拉住了。
她听得耳边一个男人的声音道:“想活命就不要出声,我是束子凯。”
玉鹰为之一呆,只觉得身子被束子凯一路拖进了一间暗室,她不由又惊又喜,道:“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束子凯轻轻一嘘,道:“不要作声,这个老怪物太可怕了!”
莫环昔日山涧囚禁期间,练成了一双夜眼,故此暗室内一桌一椅,他都看得很清楚。
当他正要找寻玉鹰的时候,忽然他看见了另一个人,这个人吸引了他的兴趣!
他看见一个人的背影,缓缓的靠近墙边,这个人正是方才的那个道人赤云子。
赤云道人原本是静坐在外面的,想必是后来醒了过来,在混乱中偷偷的潜下了地下室!
莫环已杀红了眼,当时正要猛下杀手,可是当他看见道人那种鬼鬼祟祟的样子时,不由心中微微动了一下,把已伸出的手,缓缓的又收了回去。
他看见这个道人,正两只手交换着,在壁上摸索着,不由暗忖道:“莫非这道人知道阴素裳那些东西的放处不成?”
一念及此,赤云子似乎已摸到了窍门。
就见他右手在那块方形的壁石角上,用力的推按了几下,石壁上现出了一个高有六尺宽有三尺的长方形洞门,赤云子面上立时现出喜色来。
莫环不由也随着一喜,他悄悄的行进,见赤云子潜入门洞之内,过了甚久,才见他又悄悄的走出来。
在他的手上,已多了一个黑色的木盒子,莫环忽然横过身来,拦在了他的面前,冷森森的笑了一声道:“还是你聪明,老夫倒要向你致谢了!”
说着一把就向赤云子手上的漆盒之上抓去,赤云子为阴素裳与玉鹰二人之“诸天**”破了数十年坐练的道基,前功尽弃,只是他身上的武功,仍然还未全消。
他本可以乘乱逃得活命,只因一时动了贪心,竟又潜入地室,想把阴素裳所藏的地图等物盗走。
他这一目的,果然达到了,而且更令他出乎意料的是那只梦寐难求的“两相环”居然也在阴素裳的手上,这是他事先所未曾想到的!
赤云子这时欣悦的程度,真连自己身上所受的伤都忘了。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莫环这个老魔头,竟是早已看清了他的一切!
这时闻言,赤云子不由呆了一下,他猛然向后退了一步,右手用“金豹露掌”的招式,照准莫环当胸一掌打了过去。
可是他的掌力过处,空自发出了一声大震,却连对方的衣边也没有沾着,非但如此,就是对方的人影也没有看见!
这一惊,赤云子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他立刻觉出了不妙,足尖用力的一点,想把身子纵出去!
可就在这时候,他领受到了一股他生平从未领受过的奇异风力,向自己背心逼了过来。
顿时他感到一阵心慌,嘴里一阵发甜“哇”地喷出了一口鲜血,身子也随着向前一栽,死于非命。
莫环狂笑一声,拾起了那黑木盒子,打开看了看,其中是一叠图画和那枚两相环,另有一个用蜡封着的桑皮纸信封。
莫环高兴得狂笑了一声,匆匆盖上盒盖!
这是多么奇妙的一种安排与设置,阴素裳总算为她自己报了仇了。
就在那漆木的盒盖一合上的刹那,只听“刷”的一声,竟由木匣的四角,蓦地射出了一大片细若牛毛的钢针。
莫环要想闪躲,是怎么也来不及了。
匆忙间,他猛提丹田真气“噗”地一口喷了出去。
可是那飞来的钢针,是如此的多,如此的细,要想全部闪过,是不可能的事情。
莫环只觉得双目一阵发麻,顿时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足下一跄,差一点坐倒地上!
可是他的双手,却仍用力的抱着那个匣子,凭着他数十年暗中生活的经验,向前走了几步。
然后他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冷笑道:“舒修文,老夫去了,下一次再见面的时候,也就是你的死期到了!”
说罢他凭着直觉与敏感,走出了地下室,潜行到树林中!
从此,他将是一个双目失明的老人,可是这件事,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一个人知道。
这位武技惊人,心地阴险的老魔头,显然也知道双目失明的后果,因此在今后的十年之间他将不再出现武林,他要凭着所得到的两相环和那张前往“白牛堡”的地图,去从事一次大的冒险尝试。
一切都安静之后,束子凯才叹了一声道:“姑娘,我们可以出去了!”
玉鹰长长吁了一口气道:“要不是你来,我这条命,只怕已经死在莫环手中了真太可怕了!”
接着,他二人由暗室中走出来,玉鹰亮起了火折子,把附近的灯点着了一盏,照了照眼前的情景。
她走过去,用脚翻了一下赤云子的尸体道:“这道人死得好惨!”
束子凯内心一阵难受,紧紧的咬着牙,道:“这个姓莫的,手段也太毒了,早晚有一天,我要报此仇!”
“真的,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来到这里?你是怎么进来的?”
束子凯叹了一声,苦笑了笑道:“现在还说这些干什么?这道人对我有恩,我要把他埋了!”
说着抱起了赤云子的尸体,向上面行去!
玉鹰跟了出来,见好好一座洞府,被打了个乱七八糟,地上还留着阴素裳的一只断臂,惨不忍睹。
舒修文到底是一个本性不恶的女孩子,想到了这些日子来的相处之情,也不禁有些黯然!
这时束子凯在附近地上挖了一个坑,把赤云子的尸身掩埋了起来。
玉鹰一直看着他把这些做好,才笑着道:“你同我一起找我姐姐去吧!”
束子凯怔然道:“谁是你姐姐?”
玉鹰笑道:“阴素裳呀,她和戚文君在一起,我知道那个地方,我们就去如何?”
束子凯冷冷一笑道:“我不去!”
看了玉鹰一眼,冷然又道:“你若非当初救我,今日我也不会救你,其实以你的行为,真是死有余辜!”
舒修文不由玉面一红,正要发作,却又开颜一笑道:“你也不能怪我,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呀!”
束子凯这时与她近谈,愈觉其美艳无比,不由心神微荡,不忍再去责备她。
当下叹了一声道:“那戚文君、阴素裳都是人间败类,姑娘与他们交往,只怕‘近墨者黑’,还能学得什么好来?不如现在就离开他们的好!”舒修文中恶已深,自非束子凯片语所能改正。
她闻言格格一笑,道:“你这个人真是的!我又怎么坏来了?你倒是说说看!”
束子凯痴痴的望着她,道:“姑娘如不听我好言相劝,只怕日后会后悔莫及”
才说到此,玉鹰已媚笑了一声,道:“不要再说了好不好?我听你的就是了!”
说着把上身微微向束子凯怀内倚了倚,束子凯不由心神又为之一荡。
当下用力一掌把她身子推了开去,冷笑道:“你还想用媚术诱我不成?姑娘,你可是看错人了!”
玉鹰曼吟了一声,道:“你真是我的小冤家!”
一只玉腕,忽然搭在了束子凯肩上,那双妩媚的眸子,向束子凯微微一瞟,束子凯顿时只觉得心神震撼,不由地直着双眼,向玉鹰望去!
舒修文勾魂媚术,如今已不在那阴素裳之下!
束子凯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如何能承受得住?
这时敌人既去,冷月似霜,夜凉如水,眼前一池清水,就像镜子一般的平滑明亮,被月光反映成一池银光,情景如此富有诗意,身边的人儿,更是眉如柳,眼波如水,哪消几番施展,那束子凯已入其彀中。
玉鹰把整个的身子,都投在了束子凯的怀内,只见她樱唇半启,秀发蓬松,一颦一笑,无不美到了极点!
束子凯此刻是玉人在怀,吹气如兰,真有“乐不思蜀”的感觉。
他那原本如钢铁一般的意志,在玉鹰的眼波之下,渐渐地瓦解崩溃了,只觉得眼前一片茫然!
玉鹰这时,也使出了混身的解数。
明月镜波,相映成趣,池边的一双人儿,更是相偎相依,鸳鸯交颈,一个翩翩少年,一个绮年艳女,眼看将要
蓦然,岭头上出现了一个长身少年。
这少年二十三四的年岁,身着一袭黑绸长衫,猿臂蜂腰,剑眉星目,一副神威不可侵犯之态。
他蓦然来到,无异是对情人石上这双男女的一记棒喝!
两个人蓦地分了开来,长身少年呆了一下,旋即冷冷一笑道:“打搅了!”
束子凯大窘之下,猛然跃至一边,道:“你是谁?”
黑衣少年冷冷一笑道:“我姓冷,是来找她的。”
说着,向玉鹰指了一下,舒修文这时仔细的向这人看了一眼,不禁发出了一声惊呼道:“冷红溪”
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冷红溪不是被烧死了么?而且是她亲眼看见的!
这一发现,真把她吓出了一身冷汗。
当时大叫一声道:“鬼!打鬼!”
束子凯本就有点心虚,闻言后更是不辩虚实,当下一声怒吼,双掌一沉,用“排山运掌”的重家手法“呯”一声,击了过去。
掌力过处,黑衣少年不过是身上的衣服飘动了一下,可是他立着的双足,却是寸分也没有移动。
束子凯吓得退后了一步,今夜的怪事之多,真令他疑在梦中,他真不敢相信目前这个黑衣少年,是一个活着的人,因为活人岂能有这么大的功夫?
想到此,他不由感到头皮一阵发炸!
当下探手豹皮囊内,摸出了一双“瓦面透风镖”叱了一声:“打!”
手腕子一扬,已把这一双钢镖打了出去,二镖一上一下,直向黑衣少年冷红溪胸腹两处射去。
眼看着双镖一闪而至,黑衣少年鼻子里哼了一声,只以手指向空指了两下。
那飞来的一双钢镖,竟“当”一声落了下来。
束子凯不由又后退了一步,吓得有点发傻,他身边的玉鹰这时也打出了一把金钱镖。
少年冷红溪又哼了一声,右手连袖向空中一挥,一片叮咚之声,那一把金钱镖全数都落在了地上,竟没有一枚伤着了他。
舒修文一见不妙,转身就逃。
她足步方动,却见那冷红溪又挡在了面前,冷笑道:“姑娘,还我戒指来!”
舒修文打了一个哆嗦,道:“你你的戒指已为莫环拿去了。”
冷红溪不由剑眉一挑,只见他右掌平空一挥,玉鹰就只觉得耳边如同是响了一声焦雷似的,顿时一跤栽倒在地,大声叫道:“我不骗你,是真的!”
说着又猛地由地上跳起来,两只手就像是两把钩子似的,直向冷红溪面上抓去。
冷红溪身形一闪,右手虚空一指,用“隔空点穴”的手法,一指点在了玉鹰的肩井穴上。
舒修文身子一软,又倒下地来。
冷红溪望着她冷笑了一声,正要猛下毒手,忽见束子凯猛地扑上来道:“且慢!”
冷红溪回头冷冷的道:“你还不服气么?”
束子凯叹了一声,道:“你的武功太高,我不是你的对手,你与她有什么仇,我也不便多问,只是有一点我却要为她证明—下!”
冷红溪哼了一声,道:“证明什么?”
束子凯慨然道:“那两相环以及白牛堡的地图,全为莫环拿走了,这是真的!”
冷红溪不由面色一沉,冷冷的道:“你亲眼所见么?”
束子凯点头道:“当然。”
冷红溪不由叹了一声,紧紧咬牙道:“这么说,我是晚来了一步”
束子凯道:“他走了不久,也许追上去还来得及。”
冷红溪冷冷一笑道:“莫环是何等角色,怎还能追上?”
说罢目光一扫地上的玉鹰,剑眉一挑,道:“此女见利忘义,留她何用?”
话落一掌打去,束子凯忽然以身相挡,冷红溪大吃了一惊,骤然收掌,奇怪的望着他道:“你这是为什么?”
束子凯脸色一红,呐呐地道:“此女对我有恩,足下要杀她,不如先杀了我,请快快下手吧!”
冷红溪喟然长叹了一声,向束子凯望了一眼道:“你这人少年性刚,一脸正直,如此多情,只怕日后会受此女之害”说到此,又冷笑了一声道:“你们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