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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潮震惊之余,脸上不动声色,内心却开始逐渐焦急。
噬沙地龙成群出没,数量繁多,若是一只两只的异种,体型如此之大,倒是可以理解。然而进入浮波秘境之后,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令他有了一个颇为惊骇的想法,既然秘境之中所有的兽类都不同寻常,那噬沙地龙会不会也有所异变。
巨石之下,野狗首领咀嚼咬杀了那条噬沙地龙,尽管有所异变,但是也仅仅是体型上的增长,一条单只的噬沙地龙再怎么也无法和一头野狗首领抗衡,转眼就被撕成了碎片。
倒在地上的受创野狗遭此重创,先是被鱼钩碎喉,又被噬沙地龙突袭,内脏被疯狂啃噬,命不久矣。
只是与先前境况略有不同,野狗首领的行为反常。它嚎叫一声,低沉刺耳,有种显而易见的悲伤痛楚。然而当高乘以为这野狗首领已经转性之时,它又反身扑向已经倒在地上的那条野狗,将其一口咬杀。
高乘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一幕,他久居于乱波岛,有地位超然,武力强绝的岛主父亲庇佑,尽管修为在同龄人中一马当先,然而实际的生活阅历较为浅薄片面,有些方面甚至比不上家境窘迫贫寒的刘恨水。
生活无忧的他,已然也不曾对于生活中某些关乎生存的艰难抉择,有感同身受的经历。而眼前这野狗群生死存亡的变化,令他大受触动。
这才是普罗大众,万类生灵的真正的生存方式,尽管是生存于浮波秘境中的野狗群,也不得不在生存关头做出抉择,衰老受伤的个体会逐渐连累整个种群,赤裸裸的丛林法则永远只是优胜劣汰,弱肉强食。
受伤等于死亡,尸体等于食物,这就是野狗群的生存方式,残酷激烈且真实。能够目睹这样的情境,于高乘的心境中,是一种无形的历练。
两个人与野狗群之间的僵持还在继续,但随着夜幕的降临,徘徊不去的野狗首领,最终还是放弃了,带着减员过半的野狗群狼狈离去。
只是王潮的脸色更加凝重了,他制止了想要攀下巨岩,去查看情况的高乘,说道:“置身荒野,有时候夜晚比白天更危险。掘地野狗为何退去,若是坚守于此处,巨岩之上水断粮绝,情况只会对于我们愈发不利。就连它们也不敢在这里过夜,足以说明危险。”
高乘转念一想,也发觉了自身的莽撞,退了回来。二人在巨石顶部席地而坐,王潮已经扒下身旁那条野狗的毛皮,递给高乘,并说道:“我久在海上,昼伏夜出已成习惯,身上的特制皮衣足以保暖。这张皮你且拿去套上,晚上难免有风寒,一张皮褥子不可多得。”
王潮不待高乘回绝,直接将那张毛皮裹在了高乘身上,不容回绝的说道:“岛主出行之前就说过,秘境之中,以我为主。我说给你,你裹着便是。”
高乘不再推辞,席地而坐。将皮毛铺在身前,王潮趁着天色渐暗之际,以垂鲸丝钩回了几根投射出去的短木矛,此刻正好夹起来,在巨石上燃起了一小堆的篝火。而后用刀割下一块块野狗肉,烧烤起来。
两人与野狗群争斗了半日,消耗甚大,王潮还能克
制自己,而高乘只觉得吃到嘴里的狗肉散发着浓郁的腥咸香味,美味至极,忍不住大快朵颐,生生剐下整条野狗的腿肉,吃了个干净。
饱暖之后,深沉睡意瞬间侵袭上头,高乘说到底只是个十六岁的半大少年,哪里经过这般艰难的阵仗,三言两语之后,便沉沉睡去。
王潮守着篝火,独自守夜。正因为高乘睡去,他开始了自己的计划,他并未告诉过高乘,一桩有关于噬沙地龙的隐秘。
噬沙地龙行于地下,虽然喜好血肉,对于强刺激性的气味尤其敏感。但终其所有,噬沙地龙所食用的,归根究底还是以土壤为主。啃食山石根基,其实就像是一种另类的淬炼之法,从无穷厚土之中汲取精华。
曾有传言,噬沙地龙的地下巢穴之中,会凝聚出一汪大地石乳,甚至更加珍贵的奇药。
大地石乳妙用无穷,然而其中一个著名的效用,就是洗经伐髓,重铸根基。而这对于王潮而言,可谓是绝大的诱惑!
他与“乱鳍号”上的另外两人不同,那两位其中一个是年纪大了,破境无望。另一位也是断臂之后被迫跌境,而王潮自身只是局限于自身的先天根骨不足,所以修行之时,进度缓慢。
然而若是得到大地石乳相助,突破五重境乃至更高境界,都不再是前头无路可走的绝人之境。而这对于一个真正的武道修者而言,不亚于生命。
朝问道,夕死可矣。
王潮算准了高乘初来乍到,经受不了如此磨难,故意让他先睡,这般劳累之后的沉睡。若是不去喊他,不说一觉睡到天亮,没有个把时辰是决计醒不过来的。
而有了这安稳的个把时辰,王潮已经可以初步布置下自己的谋划了。
他拎起那根行山杖,内气灌注,狠狠地插入巨石下的乱石缝隙间。他的内气消耗远没有白天表现出来的那么剧烈,所作所为其实只是为了在高乘面前表现的尽心尽力些,博取好感。
实际上,王潮止步四重境多年,对于自身内气的控制可谓极为精深。再加上先前的打坐回气,一身内气其实早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
一方面要讨好高乘,更主要是讨好高乘身后的高浪,另一方面也要兼顾自身。刚才的噬沙地龙在王潮的眼中,即是危险也是机遇。若是能够找到一条噬沙地龙,再寻到地龙的巢穴,找到那一汪的大地石乳。
一番遐想,令王潮也心潮澎湃。人,其实都是如此,真正到了关乎自身根本利益的关头,哪里有什么镇定自若。
他从怀中取出一颗狗宝,小心切做碎块,挂在钓钩上,有大地石乳近在眼前,王潮倒是也舍得下本钱。矮山上有野狗群四处游走,野狗的气味太过浓重,就是用血肉为饵,也是效果不佳。
钓海多年的王潮自然知道这种类似的环境因素,花了不小的本钱,甚至舍得投下狗宝来钓入噬沙地龙。
他纵身一跃,跳离巨石,落在那一根行山杖上,撑死不过三指粗细的行山杖承受其重,然而王潮毕竟只是个侏儒身材,体魄轻盈的如若稚童,落在杖头刚好稳当。
他伸手将垂鲸丝甩出,而后闭目养神,不再关注外物。实际上,自身的注意力,已经全然集中到垂鲸丝上的钓钩。
垂鲸丝在地面上悬垂,偶尔有微风吹过,摇摇晃晃,却不见王潮睁眼。地面上悄然响起一声轻微至极的响动,仿佛春笋掘地而出,而后尘土飞扬而起,一条粗壮的“长绳”快若闪电,飞扑而起。
闭目的王潮似有神助,不知不觉微抬手臂,垂鲸丝上升些许,正好避开那条噬沙地龙的啃咬。
噬沙地龙一击不中,落在地面,粗大的肢体一阵扭动,扬起尘沙飞扬,转瞬钻进乱石缝隙之中,消失不见。
王潮无动于衷,不悲不喜,嘴角飞逝而过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手中的垂鲸丝缓缓坠落,逼近地面,高度比先前还要低。
这其实是王潮最为得以的钓技之一,故意虚晃一枪,使得噬沙地龙空手而返,这样下来,只要那条噬沙地龙还敢再来咬上一次,啃咬的力度必定会远胜以往。
不出则已,一击而必中。身为“乱鳍号”上绝无仅有的钓手,王潮自有高绝之处。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就在不远的位置,又是沙石轻溅的声音,出现过的那条噬沙地龙再度从土中冲出,高高跃起,远比之前跳的更高,而后狠狠一口咬在狗宝之上。
这是王潮故意而为,若是不想让这噬沙地龙咬到鱼饵,哪怕这条噬沙地龙生生累死,也休想啃到狗宝一口。
“鱼儿”上钩,王潮收手一拉,噬沙地龙被垂鲸丝扯住,倒掠而回。王潮探手抽刀,一把将飞到面前的噬沙地龙用刀柄扣住。
他手中的短刀以流纹铁掺杂其他矿物而铸,颇为珍贵,而且形状是特殊构造过的,刀把处刻成兽头形状,暗藏机关,兽头可以开合,专门用以抵扣物体。
王潮以流纹短刀扣住噬沙地龙,放在眼前仔细观摩,形状与外界大天地的描述,别无二致。只是确实在体积上大出十余倍。
如此之大的噬沙地龙,那地龙的巢穴之中,总该有些奇物吧。说来也是奇怪,噬沙地龙好歹也是地龙之中的一种,然而除了长相,外表以及同样生存于地下之外。
其习性于地龙之类大有不同,不仅嗜好血肉,而且成群结队,居然如同蚁类,会在地下筑巢居住。据说还有传说中的噬沙地龙之王者,体型庞大的不可思议,穿行地下,隆隆声犹如地震,啃食山脉地根大陆骨架,堪称能与真正的龙族共尊。
王潮所追寻的地龙绝非那种传说中的无敌凶物,他在手中的那条噬沙地龙上隐晦的系上一根纤细之至的银丝,这是垂鲸丝的一部分,王潮特地从整卷丝中取出,用来追踪。
而后他将手一扬,将手中的噬沙地龙,放归山石碎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