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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泉系列I 王后的毒药师_第二十六章 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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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来了,”欧文对伊薇低声道。他以为安凯瑞特会连忙赶往秘门。然而,出乎意料地是,她却一个箭步冲到床头,用手中的匕首刺向一只枕头,随即将其割开。安凯瑞特将枕头抛给伊薇,大团的羽毛从枕中被甩了出来。

    “用这个砸他!”安凯瑞特急促地说道。这个可不用教,伊薇是太乐意效劳了。

    破开的枕头一下子就砸到了欧文的胸前,顿时房间里白色的羽毛轻舞飞扬。片刻后,另一只破开的枕头翻着跟头飞向欧文,欧文一把抓住,掷了回去。就这样,两个孩子互掷着越来越瘪的枕头,屋子里鹅绒四处飞舞。

    安凯瑞特忽地俯下身形,一骨碌滚到床下。正在这时,卧房门被砰然撞开,拉特克利夫带着四名手执利刃的卫兵闯了进来。

    他一进屋就被到处飘扬的羽绒哽住了喉咙,似乎北部的漫天暴雪被瞬移到了房间里。

    伊薇忍不住地咯咯笑个不停,突施冷箭正中欧文的侧脸。紧接着她再发一击,欧文连忙用无芯的枕头护住头,然后就挥动着枕头扫中了她的脸。伊薇则喘着粗气装作气急败坏的样子,不过没表演多久就被炸雷般的一声吼给打断了。

    “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拉特克利夫咆哮着。

    羽毛飞得到处都是,像花瓣般黏在伊薇的头发上、她的睡衣上,还有欧文的束腰外衣上。两个孩子站在原地不再打闹折腾,到处飞旋的羽毛也随之开始飘落,并黏在新进门的几个人身上。

    一丝绒毛落在了伊蕾莎白的嘴唇上,她直抽鼻子又努嘴的,想要把它吹落,这样一来她的脸变得相当地滑稽。欧文看到她耍怪态,强忍着不敢笑,憋得自己直呼噜。

    拉特克利夫怒不可遏地跺脚踩踏着地上的羽毛,秃头上都渗出了汗水。飘落的羽绒则由于湿乎乎的臭汗黏在了他的头上,这就看上去相当地可笑了。

    伊薇把眼睛睁得大大地瞅着他,强行憋着即将喷出的笑,顶得下巴直打哆嗦。

    这无疑是往拉特克利夫的怒火上浇油一般。“你觉得……你觉着这很好玩吗,莫蒂默小姐?很好玩?我来这儿是为了追捕这个失踪的小鬼,到头来让我看见的就只有你们两个,还在这儿撒欢儿地破坏着陛下的枕头?我问你,这事儿你信吗?我倒要问问你,你能相信吗?”

    不过她的回答就是用手指着他那好像沾满了雪花的秃头,一个劲儿地咯咯笑,根本无法自抑。欧文一听此言,后怕得心凉了半截,不过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跟着情不自禁地笑个不停。这样一来更糟糕,卫兵中有几个也被感染了,强压着他们的哄堂大笑,不过马上就要忍不住了。

    “滚!滚出去!”拉特克利夫号叫着。“你个小无赖,滚回你的房间。我会跟伯威克说这事儿的,让你们俩收拾走所有的、每一根羽——羽—羽—”他肆意地喷射着怒火,吼到最后一个词的时候,一根羽毛正好钻进他的嘴里,一下子又把他噎住了。

    其中一名卫兵再也忍不住了,尽情地哈哈大笑起来,随后其他人也忍无可忍,跟着就是爆笑一片。拉特克利夫的脸涨成了猪肝,粗鲁地一把抓住欧文的肩头,连推带拽地把他押出了房间,激起地上的羽绒再次飞扬乱舞。

    欧文回头望了望伊薇,那鬼丫头正望着他吃吃地坏笑着。当他们四目相对之时,伊薇向他挤了挤眼睛,欧文也冲她眨了眨眼。

    鹅绒在屋里飞旋飘舞,这让欧文心中瞬间升起一股暖流。安凯瑞特还藏在床底下,安全了。一天中两次虎口脱险啊。

    她可真是个聪明的女人。

    第二天早餐前,欧文独自一人在御膳房里摆弄着积木,伊薇则姗姗来迟,比平时晚了一些。她今天穿了一袭深绿色长袍,饰边镶缀的宽腰带搭配着她那双一定要穿的、最钟爱的靴子。欧文从脚步声中就猜到是她到了,莱昂娜的话就更夯实了他的判断。

    “哈,另一个祸害也来了,真是谢天谢地呢。

    不过昨晚你们两个小家伙可闹得挺欢啊,到王宫大殿那一道儿上都飘荡着烦人的羽毛呢,可真有你们的啊。国王不高兴了。看看你,小丫头,现在头发上还留着一撮羽绒呢。”

    “我故意放上去的。”她应道,连一丝悔改之意都没有。“欧文有一撮白头发,现在我也有啦。”

    他一听就惊讶地连忙抬头观瞧,差点儿碰倒了精心搭建的积木塔。

    莱昂娜闻言大笑起来,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辛苦地忙乎着那几只烤炉。伊薇从桌子上抓过两块圆松饼,溜溜达达地朝半跪在地上搭积木的欧文而来。由于欧文让她知晓了心中的秘密,此时她的双眼还兴奋得熠熠生光。晃荡到长凳旁,伊薇把松饼放下,跨过长凳来到欧文身边。

    欧文把心思拉回到他的高塔上,想尽快完成后再推倒。这时却发现伊薇头上的那撮白羽绒就在左耳的上方,她在头发的这边盘了个小辫儿,白鹅绒就别在小辫儿的上端。

    “我们差点就被逮个正着啊。”欧文神秘地嘀咕着。

    “我可是觉得从来都没笑得那么开心过呢,”她调皮地咧咧嘴笑着说道,“我永远不会忘掉拉特克利夫的那张脸,还有那秃头上的羽绒帽!我现在一想起来就又想笑!”她捂住肚子说笑就笑,引得其他人都忍俊不禁。

    欧文又给高塔添了一块“砖”,这可算得上是他搭得最高的一座塔吧,不过设计上还不完美,塔身开始有些摇摆。

    “拉特克利夫把你拽出去后说什么了?他有没有伤到你?”

    欧文耸耸肩,“他倒没真的伤到我。我想他原本以为……能抓住她……和我们在一起。”他小心翼翼地又在高塔上加了一块“瓦”,高塔依然屹立不倒。

    “当她拔出匕首时,”伊薇耳语着,“我在那一刻感到了恐惧。不过,那可真是个绝妙的主意!我倒不在乎清理掉所有的羽毛,干点儿活也值啊。”她的手悄悄地伸过来,触碰了一下欧文的手。“谢谢你告诉我,”她低语着。“你是我最珍视的朋友。”

    欧文侧过头报以微笑,随后准备放上最后几块积木。他的动作极其缓慢,轻手轻脚谨小慎微,这一过程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而伊薇则从后面靠过来,递给了他一块松饼。

    然后伊薇又拿起另一块,小口啃着松饼的边缘。“南瓜味的……我的最爱呀!我就喜欢南瓜松饼,还有南瓜汤,还有南瓜挞。你以前吃过炖牡蛎吗?牡蛎很稀有,不过在北方能找到,那里还有贻贝。我们通常到秋天才捕捞。我们的厨师会做些南瓜松饼,我们就着木头大海碗盛放的牡蛎汤来吃。”她露出神往的微笑,又啃了一口她手中的松饼。“你准备好要推倒了吗?”

    “你来,”欧文说道,从高塔处一边往后退一边码放好最后一段引导牌。

    “真是友善的绅士呢!”伊薇大加褒奖。她又咬了一口松饼,把它放在长凳上,半跪在积木前钦佩地凝视着高塔的精妙构架。“你知道她住在哪儿吗?”

    欧文点点头,“我会……到时候我会带你去的。”

    朱厄尔面容愁苦地蹒跚踱入御膳房,口中嘟囔着两个孩子的不是,决绝地认为就该用柳条鞭狠狠地抽他们的屁股。莱昂娜把两人昨夜的“大闹天宫”又讲述了一遍,现在似乎整个王宫都已经听闻了这件劣迹。

    “我希望把朱厄尔打发走。她那么肥,身上的味儿闻起来像……像衣橱里的霉味。呸,我得让爹爹把她撵走。”

    欧文盯着她,“你的意思是想说外公吧。”

    她那只刚要推倒积木的手指停住了。“是的,我想说的是外公。”

    “你想念你嫲嫲吗?”欧文轻声问道。

    伊薇的脸略微皱了皱。“她还是很……悲痛。她越来越烦我说话,而我只是想宽慰她而已。外公觉得还是带我来王宫为好。我想我走了她会好受一点儿吧。”

    伊薇轻轻地碰了一下第一块积木,随后整个高塔便

    轰然坍塌了。她开心得使劲拍着手,脸上的笑容驱走了刚才那一刻的阴霾。

    “我太喜欢它们倒塌的那一刻啦!”她轻吐着一口气说道。

    “他又开始折腾了,”朱厄尔呻吟着,“挎包欧文和伊薇,我告诉你呀,莱昂娜,我再也看不住那俩活宝了。我想我该到铁匠布拉德那儿去一趟,看看能不能借副脚镣把他俩铐住。”

    “她太粗鲁啦,”伊薇瞄了一眼欧文,低声说道,“咱们该把她关在厕所里,怎么样?”

    “那只能给我们惹上更多的麻烦。”欧文答道。

    他俩开始一起收拾地上散乱的积木,把它们摞放到皮制挎包旁的盒子里。现在马上就要开饭了,两人将要面对国王并忍受“残忍虐待”枕头所应得的叱责。

    “你喜欢你的绰号吗?”她一边拾掇着积木一边问道。“自从集雨池那次后,我就一直想问你了。我很喜欢这个名字,不过,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就不叫了。”

    欧文真诚地看着她,“你是指挎包欧文吗?”

    伊薇使劲儿地点了点头。“那你以为是指什么——基斯?”“可别那么叫我,我不介意人们叫我挎包欧文。”

    “对于我来说,你永远就是欧文·基斯卡登。伊蕾莎白·维多利亚·莫蒂默·基斯卡登,这样才听着显要高贵。”

    欧文微笑着叹了口气。

    “怎么了?”

    “你现在习惯‘伊薇’这个名字了吗?”欧文问道。

    “你叫的时候就习惯。”

    “只有我当面这么叫你!”

    她将双手放在膝上。“我讨厌别人叫我莫蒂默小姐,那是对我妈妈的称呼,我现在还根本算不上什么小姐。我从来就没有什么绰号,现在终于有了。不过,别人还得叫我全名。”

    “我还是婴孩的时候,姐姐叫我巫哥文。她们现在还用这个称呼取笑我呢。”

    伊薇也觉得这个名字很滑稽,咯咯地笑了起来。“比起基斯,我更喜欢这个!不过人们之间都会叫彼此的昵称。等我们长大了,你就要叫我亲爱的或是宝贝儿什么的。你知道安凯瑞特这个名字的意思吗?”

    他惊讶地望着她,“不知道。”

    她热切地点着头,“我知道呢,那是北方的名字,来源于一种不同的语言。安凯瑞特是我们在锡尔迪金的叫法,但这个名字来源于阿塔巴伦语,叫安格瑞蒂。来,让我们一起念一遍,安—格—瑞—蒂。它的意思是挚爱,女孩子的名字,真是太好听了。”她伸出手触摸着欧文那撮白发。

    “捣蛋——鬼藏哪儿去了?在那——儿呀,又在搞破坏吗?再弄一次一片狼藉?”这是伯威克怒气冲冲的声音。“你们俩过来。看在圣泉的份上啊,怎么又搞得一团糟!快点快点。你们俩怎么和贼一样笨,看你们搞得这乱摊子,让我今天心情可真爽透了!”

    欧文和伊薇面面相觑,他的说话方式真让两人情不自禁地要笑出声来。

    伯威克面沉似水,怒火蓄势待发。“你们俩,快到这边来。”他似一堵高墙般矗立在长凳旁,气急败坏地发着牢骚。而在这时欧文才注意到,伯威克盛怒的背后似乎隐藏着一丝惶恐。“现在跟我来,没时间磨蹭了。”

    他们的笑容突然僵住了,随后慢慢隐去。

    这条消息会出乎宫中众人的意料。它能确保男孩异能者的地位。全国的人都知道伊利的施洗长老,约翰·坦默尔。他是艾瑞德国王的枢密院成员。这人生来就是掌管“艾思斌”的料,可是供奉圣泉之人是绝不能担任此职的。他足智多谋,知识渊博,却又像寒冬的坚冰一般冷酷无情。作为阻碍塞弗恩登位的同谋犯,塞弗恩国王将他关押在西境的布雷肯布里地牢。毫无疑问他卷入了引起鞍鞭山之战的阴谋。现在他被“艾思斌”擒获了。塞弗恩会淹死一个来自圣泉的人吗?我不知道。

    ——多米尼克·曼奇尼,御膳房“艾思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