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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的众人都屏息凝神,想听一听海风吹说说文胖子还有什么秘密。
那边的文胖子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海风吹这一边的时候,身子一点点往后面退,渐渐地靠近了戏台的楼梯口,再退几步,他就能顺着梯子下去逃之夭夭了。
可就在他的脚刚挨上楼梯的时候,背后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回头一看,是个身材健硕的男子,正在含笑地望着他。
文胖子是土生土长的石羊乡人,可是对面这位却面生的很,从来没有见过。
他心中一震,勉强笑道:“这位兄台,你找我吗?”
那人向前一步,一只脚已经抵住了文胖子的后脚跟,文胖子再想抬腿已经不可能了。
就听那人笑嘻嘻地说道:“文老爷,热闹才刚刚开始呢,急着走什么?待会儿您还得唱一出压轴的大戏呢!”
一看这个阵势,文胖子就知道今天在劫难逃了,他心里猛地一沉,四面看了看,发现在戏台四周昏暗的地方,有几双眼睛在来回地扫视着,看来今天不单自己走不了,台上这些大户们一个个也都成了瓮中之鳖了。
戏台上,海风吹正在问文孟才:“文孟才,你还记得你孩子病的时候,请的是哪几个大夫吗?”
文孟才微微一怔,想了一会儿道:“我们穷乡下人,哪里有钱去城里请大夫,不过都是乡里几个熟识的先生,我记得,”他偏着脑袋想了想,道,“我记得第一个大夫是村子里赤脚医生的赵麻子,第二个是乡里坐馆的陈先生,最后一个倒是县里的大先生,当天正好在文财主家里做客,也是我走运碰上了,这才给我们家四丫头看了病。要说城里来的先生手艺确实不一样,只用了一味药,我丫头的病就好了。”
海风吹向着台下看了看,道:“我问一问一大家,赵麻子赵大夫、坐馆的陈先生今天来了吗?”
今天的分田卖地是石羊乡的大事,石羊乡全体乡民倾巢出动。赵麻子本身就是坐一天休一天的主儿,有这样的热闹哪能不来?至于陈先生,今天正好没有什么病人,而且家里也有五六亩薄田,听说要卖地分田,觉得自己也能沾沾光,也就兴冲冲地来了。
因为都在石羊乡行医,两人有点志同道合的意思。既然都是到黄府门前看热闹,两个人自然而然就走在了一起,并肩站在台底下。
他们俩在台底下听了半天,越听越不对劲儿,就知道不一会儿海风吹就得喊他们上去。这两人倒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还没等海风吹点他们的名,都不约而同地一转身往会就走。
可是两人刚刚转身,就觉得脖子后面一紧,好像是有人捏住了他们的后脖领子。两个人心中一惊,回头一看,原来两个大汉各自揪住了他们的衣领,手上用劲儿,脸上却是满面和善,态度还非常地恭敬:“两位大夫,别急着走嘛,待会儿县太爷还要找你们呢!”
两人心里一凉,暗叫不好。可是这个时节再想走已经来不及了。对面这两个大汉看样子都是练家子,力大无穷,别说是制服这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就算是面对三五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也不在话下。
就在这时,海风吹在台上点名了。两个人还想装傻,两个大汉各自手上一用劲儿,低声道:“两位大夫,叫你们呢!”
两个人这才有气无力地答应一声,慢慢腾腾地往台上走。猛然间觉得屁股上一疼,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两个大汉在每个人的后臀上不轻不重地来了一脚。虽然他们俩人脸上还是带着笑,但是从眉眼间能够看出来阵阵杀气,赵麻子和陈大夫心里一寒,连忙一缩脖子,三步并作两步地腾腾上了台。
路过楼梯口的时候,正看见文胖子木雕泥塑一样地站在那里,虽然看见了两人,却像是双目失明一样满眼空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个人看看后面的大汉没有跟上来,连忙讨好似地往前凑了凑,低声道:“文老爷,我们俩...”
话还没说完,就见文胖子恶狠狠地瞪了两个人一眼,用低沉但是凶狠的
声音道:“快滚,少废话!”
文胖子这个人虽然贪婪吝啬,但是对人的态度一向都还说得过去。两个人从来没有见过文胖子这副摸样,由不得吓得身子一颤。再定睛一看,原来文胖子的身后也站着一个人,看那样子不像是保镖,倒和自己背后那两位差不多,很有可能也是“贴身管家”之类的。
见到文胖子身处险境,两个人的心里又是一阵急剧跳动,不知道这一次上台是吉是凶。还是赵麻子伶俐,眼珠一转,忽然想到文胖子刚才有一句话是“少废话”,这意思很明显,是让自己两个人说话小心一点,别什么都往外面倒。
他和陈先生又往前走了两步,看看后面没人跟上来,低声对陈先生道:“老陈,听出文老爷的意思没有?”
陈先生茫然地看看他,摇一摇头。
赵麻子悄声道:“还不明白吗?让咱们俩少说话!”
陈先生这才恍然,忙道:“晓得了,晓得了。到时候咱们俩就来个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
两个人只顾着谈论,没想到已经走近了海风吹的身旁。
海风吹探过脑袋来,换上一副笑脸对着两人道:“两位大夫,说什么说的这么起劲儿呢?”
两个人正在商量对策,冷不防听到海风吹这么一说,吓得差点叫出声来。同时往后一跳,定睛看去,原来是县太爷站在面前。
两个人心怀鬼胎,见着海风吹一副阴森森地笑脸,只觉得冷汗嗖嗖地从后脖颈子往脊背上面留下来。
还是赵麻子见机,一把扯住陈先生,两人连忙跪倒,对着海风吹磕了三个头,口里毕恭毕敬地说道:“草民赵二中/陈金福,叩见县太爷。”
海风吹看了看两人,也不让两个人起来,就任凭他们跪着,自己也一言不发。
台上台下众人见县太爷没说话,自然也不好做声,就这样,整个场子里一片寂静,虽然聚集了好几百人,却好像一个人也没有似得。
赵麻子和陈金福就这么跪了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没听见县太爷问话,越是这么僵持着,心里越没有底。虽然是初秋的天气,可是两个人的后背都好像被浇上了一瓢凉水,湿得透透的。
此刻他们俩的胸腔里就像放进了一个炮仗,嗖嗖地四下乱撞,撞得胸腔子砰砰地生疼。
又过了好一会儿,海风吹这才开口,首先问的是赵麻子:“赵二中,去年九月的时候,你是不是给乡民文孟才的四丫头看过病?”
赵麻子哼哈了半天,道:“老爷,这都一年多了,过了这么久,我记得不太清楚了。”
海风吹微微一笑,道:“记不清了,没关系,我这儿有一张石羊乡药堂的账本,里面清楚记载了去年全年的药方,其中好巧不巧正好有你开的一张药方,这你不记得了吗?”
赵麻子一愣,想不到海风吹还有这样的证据。不过他的脑袋转得快,一看没法抵赖了,连忙应承道:“对对,我记起来了,确实,去年有个时候孟才家里的四丫头拉肚子,我给上门看了一看,给开了一个制腹泻的方子,可是后来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
“怎么,病人的病情你也不关心。”
赵麻子嘿嘿一笑,道:“县太爷,你知道我这个人,懒散惯了,只有病人找上门来,开方子抓药。至于后来怎么样,除非是我开的药吃死了人,要不然我也懒得去管的。”
海风吹拿出一张药方看了看,问:“当时你觉得四丫头生的是什么病?”
赵麻子抓耳挠腮想了半天,道:“就是受了风寒拉肚子,所以我开的是拉肚子的药。”
“是吗?风寒导致腹泻应该吃的是驱寒的药材,可是药方里面怎么有龙胆、苦参、黄柏这样清热的药材?”
“这,”赵麻子又是一阵张口结舌。他原以为药方的事情支吾一阵子就过去了,没想到这个县太爷对医药还有研究。
他哪里知道,凡是读书人除了看经史子集之外,看医书也是一样基本技能的训练。常言道不为良
相便为良医,一般的读书人如果科举不利的话,很多人就去开馆做了大夫,这也是谋生的一种手段。
海风吹是元庆年间的进士,饱读诗书,其中也包括医书在内。所以对于医道一行,他的技能不比这些开馆的大夫们差多少。
好在赵麻子是个机灵人,虽然短暂地懵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勉强笑道,“县太爷,我这种医术就是三脚猫二五眼的功夫,弄错了几味药也是正常吧。”
海风吹突然间脸色一变,道:“赵二中,你作为一个大夫,开错了几位药却说得轻描淡写,你这是草菅人命知道吗?”
他这么厉声一喝,吓得赵麻子浑身一哆嗦,嘴里再也说不出话来。
海风吹不再跟他说话,而是转身面对着台下道:“各位乡亲,你们有哪些人曾经找赵二中看过病。
人群中骚动了一会儿,有几个人立刻举起手来,有些人犹豫了一下,环顾一下左右,也跟着举起手来。
海风吹大概数了一数,差不多有四五十人。他一眼看见其中有一个头上裹着白汗巾的汉子,正是上午在义学门前看见的那个。他认得那人叫赵一丙,是赵麻子同门的叔伯兄弟,于是用手指了指他,问道:“赵一丙,你上前来说话。”
赵一丙三步两步地跑上台。海风吹问:“你也经常找你的堂兄赵二中看病吗?”
赵一丙点点头:”不错,县太爷,我们庄稼人手里也没什么钱,有个身子难受的时候也舍不得上城里找大夫,赵麻子是咱们土生土长的同乡,价钱公道,我们当然找他了。“
”你觉得他的医术怎么样?”海风吹问道。
“医术?您是问他的手艺吧?”赵一丙摸一摸后脑勺,道,“还行吧,反正普通的头疼脑热吃点他采的草药就好了,再严重一点什么肚子疼,跑肚拉稀之类的他给开个药方吃点药就好了。不过这小子也不是什么神医,再要难一点的病症他就不会了,咱们一般都是找这位大夫。“说着,他一指站在旁边的陈先生。
“这么说他的药挺管用的,没出什么差错?”海风吹进一步问道。
赵一丙又挠一挠后脑勺,咧着嘴笑道:“这小子虽然懒散一点,不过脑子还是很灵光的,对乡亲们下药用的都很准,凡是他开的药方,没有不好的。就算是他看不了的病,他也老老实实地让我们另请大夫。”
海风吹点点头,转过头又问台下的人:”你们让赵二中看病,他又没有出过什么大差错?”
台底下那些找赵麻子的人七嘴八舌地说开了。虽然说的杂乱,海风吹也听了个八九不离十,大意和赵一丙的说法差不多。
海风吹点点头,转过来又问赵麻子:“赵二中,看起来在石羊乡你的医德不错啊,怎么,你刚才却说弄错几位药是寻常的事情,这可不像你平时的做派啊!”
赵麻子身上又是一抖,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突然间海风吹又是一声厉喝道:“是不是有人指使你故意开错药方,让文孟才的女儿病情加重?”
说着他看了一眼跪在旁边的陈先生。
陈先生正仰着头看他和赵麻子的对话,冷不丁被海风吹这么一看,吓得全身一哆嗦,赶紧把头压得低低的,不敢作声。
站在一边的文孟才、杨双路和赵一丙听到海风吹这么说,忽然间有所领悟,赵一丙道:“县太爷,你的意思是陈先生故意让赵麻子开错药,让他把人引到陈先生的医馆里看病?”
杨双路到底老成一些,听到这儿摇摇头道:“可是这也说不通啊!谁都知道文孟才是个穷光蛋,又不是腰缠万贯的财主,陈先生能从他的手里赚多少钱?”
海风吹笑了笑:“你们几位都只猜对了一半,真正能从文孟才手里赚钱的人是谁,难道你们还没有想到吗?”
说完这一句,他转头看了看站在戏台边上的文胖子。众人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心中都是一凛。杨双路脱口道:“县太爷,您说的莫非是文财主?”